顾薇也是娇养长大的,从未挨过一句重话 。这一巴掌将她打得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脸上火辣辣的一阵剧痛。
“娘……”顾薇捂着脸低泣。
“哭,你还有脸哭!”顾大太太劈头盖脸地捶打着顾薇,嘴里骂道,“因为你,老夫人和你的父亲都被气倒,你还有脸哭!”
将顾薇狠狠地揉搓在地上。
“你怎么敢做出这样大胆的事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打了一阵子,却不见人劝。顾大太太只好自己停了手,自己也捂着脸哭了起来,与顾老夫人请罪,“都是媳妇太过溺爱,以至于叫薇丫头不知轻重了。”
顾三太太冷眼看着这位大嫂做戏,又听她竟将这样的大事,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顿时就不满了,冷笑着说道,“大嫂休要避重就轻。这是不知轻重吗?这分明就是自甘……”
“老三家的!”
顾老夫人厉声喝止了顾三夫人的话。她几十岁的人了,什么没有经历过?
“大太太。”顾老夫人目光如电,盯在顾大太太身上。感受到老夫人的威严,顾大太太不敢抬头,低声应了一声母亲,便将头垂的更低。
“莫非你觉得,我老眼昏花,心也昏了?这点小手段,就能骗过我去?”
顾大太太豁然抬头,对上顾老夫人的视线,从心底里打了个冷颤,嘴上却还硬着,“母亲这话,冤枉死了儿媳妇。儿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想啊!”
“想没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看得清楚。这都不重要,我只问你一句话,昨日大丫头行事,是不是你的主意?”
见顾大太太眼神游离,顾老夫人心中已经有了底。
“好,好啊……我没想到,人人都称道的老实人,心中竟有这样的沟壑!”
“不是,母亲,我不是!”顾大太太急急地辩解,“我,我只知道薇丫头对外甥倾心……我想着,他们本就是表兄妹,这亲上做亲的,也没有什么不好……我还想着,等母亲寿辰过后,给妹夫透个信儿的。我,我有再大的心,也没有拿着自己闺女名节玩笑的啊母亲!”
“大丫头,你说。”顾老夫人不理会大太太的哭喊,看着顾薇问道。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确实生出了畏惧,顾薇清瘦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过了良久,才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眼皮儿红肿,眼里却有着让人看不懂的光亮。
她迎着顾老夫人的视线,点了点头,轻声道,“孙女辜负了祖母的期望。孙女心仪薛家表兄,情不自禁。”
话未说完,已经被顾老夫人将茶杯重重地砸在了身上。
顾老夫人很多年没有发过这样的火了。顾薇是她头一个孙女,长房嫡出,她最是看重。万万没想到,这丫头大了,心也大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顾薇索性抛开了羞涩愧疚,伏在地上哭道,“祖母,孙女真的心仪表哥啊!您帮帮孙女,帮帮我吧!从我懂事起,心里眼里就只有表哥……小的时候,您不是也有这个意思吗?您成全了我这番心事吧,往后,往后我都孝敬您……”
顾老夫人闭了闭眼,狠下心来。这样的孙女,不能留在家里。
“阿薇,你太糊涂,心已经坏了,我不能留你在家。来人,大姑娘病了,送她去山上庄子静养。”
有两个粗壮的仆妇进来,抓了顾薇的手臂就往外拖。顾大太太怔愣之下,反应过来立刻扑过去,抱住挣扎不已的顾薇。什么送去山上庄子静养?这分明就是要舍了顾薇啊。
母女俩抱着哭成了一团。
顾三夫人和始终没有说话的顾二夫人,却都明显地轻松了下来。
顾薇百般挣扎不开,到底被仆妇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顾大太太心疼女儿,追到了门口猛然回过头来,怨愤地看着顾老夫人,“母亲好狠的心!”踉踉跄跄地朝着顾薇的背影追了过去。
顾老夫人处置了顾薇,又捂着心口咳嗽了起来。
“母亲莫气了。”顾三夫人扶她躺下。“昨日的事,也不都是错在了薇丫头身上……但凡阿嫣劝着些,也不至于此。”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顾老夫人脸色阴沉。“我只担心,这事过后,阿凊恼了不说,怕是姑爷那边,也会疏远了咱们。”
顾二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阿凊并没有吃亏,且咱们已经送走了薇丫头,态度摆在了这里,已经是朝着他们低头了。”
还要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前边发了昏,把如贵妃的儿子写成了三皇子。明天我会修改一下,正式的更新还是晚上,其他时间看到更新提示,就是在修改哈。
第48章 活该
还要怎样?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 听着院子外边隐隐传来的顾大太太的哭喊声,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摆了摆手,对顾二夫人和顾三夫人吩咐道, “你们也都回去了吧,我乏了。”
两位顾夫人对视了一眼, 嘱咐了丫鬟几句,恭顺地退了出去。
晚间, 顾尚书回来。顾老夫人与他说起将顾薇送到了庄子上的话。顾老尚书沉默了半晌, 说道, “也好。”
“唉……”顾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薇丫头是咱们的长孙女,我看着她素日都还好, 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的大胆……”
竟在她寿辰的时候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幸而是事情没成,若是成了,顾家和薛家, 怕是要结仇。
顾老尚书将手盖在老妻的手上, “你身子本就不好, 不要太过着恼。”
“如何能不恼呢?”顾老夫人眼睛发红, “薇丫头一向循规蹈矩, 我不信她自己就敢有这样大的胆子了——更何况, 她一个不当家不掌事的姑娘,哪个敢帮着她干这件事?”
这里头要说没有大儿媳的手笔, 顾老太太死也不信。
“算了,薇丫头送到庄子上待两年,磨磨性子,再给她寻个人家,送出门子也就是了。”
顾老尚书说着, 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可惜。恰在这时候,顾老夫人也低低地感叹了一声,“薇丫头太傻,莫非觉得咱们就看不到阿凊的好处?便是有心,也该慢慢地来。”
薛凊是她嫡亲的外孙,从小聪慧好学,素有才名,人物生得出挑,性情又温和。不说虚的,他们老两口子原本就动过亲上加亲的心思。
“阿凊虽好,这几年你就没看出来?”顾老尚书叹道,“品他父亲这几年的言行,对阿凊的终身,是有着别的安排。”
“还能有什么好的?”提起这个,顾老夫人也是心头有气。“阿凊母亲,就只留下了阿凊和阿嫣两个。她走的时候,阿凊才这么高……”
老夫人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我怕他和阿嫣受磋磨,原想着将他姨母嫁过去,也好照顾他们兄妹。奈何姑爷不乐意,又另外聘了如今这个。我不是说这个不好,到底跟咱们没有关系。你看阿凊,不就是跟咱们疏远?幸而阿嫣是在我跟前养大的。”
“成了,你也别抱怨了。阿凊如何,到底是薛家的人,他与阿嫣不同。咱们将阿嫣接到家里来养活,本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事情。”顾老尚书劝慰老妻,“你想想,都在京城里,谁家能这么做?当年你说阿嫣生得弱,恐人疏忽了,叫她不能长大,我容得你将她接来,女婿也容了,养了这几年,你也该平了心气儿了。”
“至于说阿凊的亲事,女婿无意,也不能强求。”
顾老太太忍不住冷哼,“我不强求,只看着他是不是能给阿凊娶个公主回来。”
顿了顿,“阿嫣……”
她想说,若是想要做亲,薛凊不行,其实也还有薛嫣在。
正如她说的,薛嫣从小在顾家长大,与她几个孙儿都是极好。虽说薛嫣偶尔有些个小性子,须得人哄着,可只要不做须得撑立门户的长孙妇,只嫁给小孙儿,往后小两口过着不需操心的富足日子,也是不错的。
顾老尚书如何能不知道老妻的心?不等她话出口,便断然拒绝,“阿嫣不行。”
“为何?!”顾老太太吃了一惊,“你不是也很疼爱阿嫣?”
顾尚书沉默了。
比起几个孙女,他对早早就没了亲娘的薛嫣确实更多了一份疼爱。但让孙儿娶薛嫣……不行。
“我当然疼爱阿嫣,但你想想,她才多大?”
就敢跟着表姐一起坑亲哥哥了。往后坑起婆家来,岂不是更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了?
当然这话,不好跟老妻说。老妻本来就因顾薇的事情郁结了,再这样说了薛嫣,岂不是让她沉心?
“阿嫣到底是姓薛。”老尚书只能这样说道,“这些年你还没有看明白吗,姑爷不是个轻易能被人左右的人。这回的事,恐他会心里生出芥蒂。”
“什么芥蒂?”
“你忘了,薇丫头可是比阿嫣大几岁的,难保他不会觉得,是薇丫头撺掇着阿嫣骗了阿凊。”
顾老夫人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以定国公的心性,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昨日定国公阴沉着的脸色,顾老夫人皱起了眉。
定国公的确迁怒了。
孩子总是自己的好,饶是亲弟弟直言是他将薛嫣娇宠太过,以至于她行事有恃无恐,定国公也还是觉得,薛嫣虽娇气,却并不是个肆意妄为的孩子,没有他人的挑拨,不至于如此行事。
不过虽然这样想,定国公却也知道,再放任下去,薛嫣的性子就要坏了,因此又让许氏亲自在昭华郡主跟前好好说一说,要为薛嫣请个严厉的教引先生回来。
“若是只看二丫头,我是不愿意管的。”昭华郡主与许氏说道,“我看不上二丫头。”
昭华郡主有一说一,并不掩饰自己对薛嫣的不满。
“嫂子也别说我心存偏见,从小,那孩子就跟咱们家里别的孩子不同。”
许氏苦笑,“我也知道叫你为难了,就只是,你看在大丫头她们的份上吧。”
说实在的,许氏也不愿意管薛嫣。
她是继母,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说闲话。尤其薛嫣不同于薛凊,看着眉眼灵活聪明,心里最是糊涂,很有些是非不分亲疏不论。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
按身份说,薛嫣是定国公府真正的嫡长女。她有个行差踏错,连累的就是所有国公府的女孩儿,包括阿福在内。
“我知道你为难,行了,这事儿我家侯爷已经与我说过。眼下正有个合适的人,不过丑话说到前边儿,这位姑姑一直在宗室中行走,连我小时候也得过她的教导,最是个严厉不过的人。”
“国公爷的意思,正是要严厉些才好。”许氏忙道。
昭华郡主笑了,“既是这么说,我明儿就将人请来。”
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严肃的面孔。
年轻时候在宫中服侍过数位长公主,后来出宫也未嫁人,而是做了教引先生,行走于王府公主府中,可以说,如今京城中年轻一辈儿的郡主县主中,多少经过她教导的。
她不喜人叫她葛姑姑,因此,多是称她一声葛先生。
这位葛先生,教导起人来严苛极了,就霸王似的昭华郡主,小时候也没少挨了葛先生的教导。任你再是个自认为出挑的闺秀,从言谈举止到仪态妆容,都能叫这葛先生挑出毛病来。说一句吹毛求疵,也不算过分。
正因为这个,昭华郡主并没有为阿福延请了葛先生到家里。郡主觉得,小姑娘们,还是活泼些更讨人喜欢,葛先生虽好,奈何太刻板了些。
不过,为薛嫣请来,倒是合适。
昭华郡主还没忘了春天里薛嫣将阿福推到了水里的事情,阿福心大,不跟薛嫣计较,昭华郡主可都记在心里。
许氏不知道昭华郡主这番小小的私心,只听了提起葛先生的名字来,便觉得十分稳妥了——这位先生的声名,许氏也曾听说过的。
妯娌二人商议好了,果然次日昭华郡主便亲自去请了葛先生来。
没几天,薛婧和薛娇一起来找阿福玩耍。看着小姐妹两个一脸的幸灾乐祸,阿福很是纳罕,这是怎么了?
还是薛娇忍不住,将阿福搂在怀里窃笑,“二姐姐这回,可算是吃到了苦头了。”
“什么苦头?”阿福更纳闷了,“大伯父教训她了?”
说着探着头往天上看,“日头没从西边出来啊。”
薛婧噗嗤一笑,推了一把阿福,“胡说什么呢,回头我告诉二婶去。”
说完,偏头笑,“你再猜猜?”
阿福摇头。
她懒得琢磨薛嫣。
“大伯父不是说么,要请个严厉的先生教二姐姐规矩,还是二伯母帮了忙,请来了据说是宫里出来的葛先生。”薛娇抢着说道,“那位先生看着白净又和善,可管教起人来,下手真狠!”
“头一天,二姐姐就被她从头到脚挑剔的一无是处,头发丝儿都好像没长对呢。”薛娇清瘦的小身子抖了抖,显然是一阵阵后怕,“你是没看见呢,这两天二姐姐光练着怎么走路了。先生竟然随身带了尺子,走一步量一步,太吓人了!”
好么,脚步迈大了不行,迈小了不可。薛嫣走不好,葛先生也不多说什么,只一遍遍地让她重新练过。薛嫣装了好几次晕,葛先生就叫人把她抬到春凳子上,自己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着,等薛嫣忍不住睁开了眼,依旧得再走过。
薛嫣不是没哭过闹过,奈何定国公这次下了狠心,并不理会她。薛凊更不用说了,正恼火呢,哪里会去看薛嫣?
“我和四姐姐偷着看了,这两天二姐姐眼睛都肿了,一边哭着一边学走路呢。”
薛娇到底年纪还不大,喜怒形于色,坐在椅子上笑得直跺脚。
阿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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