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越是温柔的人越不能触及他的底线,藏在温和外表下的隐忍和强大往往蕴含着巨大的杀伤力。
……
灼热的太阳烧得人睁不开眼。
一截纤细白嫩的脚踝从车里跨出来,周家的佣人视线上移,看到一个白得发光的美人,她穿了一身娇艳的红色,看起来矜贵又漂亮。
时栀摘下黑色的墨镜,还未来得及给周至深打电话,面前就落下一个深色的阴影。
她抬起眼,周修谨正站在台阶上整理袖口,看起来似乎有事要出门。
“……”怎么又遇到前男友了?
时栀恨不得原地消失,刚准备走就听到男人轻笑了一声,“栀栀?”
呜呜呜别叫我。
她硬着头皮说,“我是来找周至深的。”
周修谨敛下眼睫,眸光晦暗了几分,“周至深?”
时栀心想既然周至深不在,正好趁这个机会跟周修谨撇开关系,她点头,仰起一张白净的脸,“我听说跟我有婚约的根本不是你,而是你侄子周至深。”
她以为周修谨会心虚,没想到他脸上怔了一下,旋即嘴角绽开一抹笑意,“嗯,是这样。”
嗯?是这样?没了?
时栀松了一口气,心想既然这婚约是跟周至深的,她只要跟周至深谈好就够了,以后终于不用见她这个前男友了。
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跳舞。
“你想跟周至深履行婚约?”
时栀满脸笑意,一抬起头莫名地觉得有些冷。明明周修谨仍然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她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危险。
“……”
“栀栀想好了吗?这样以后可要叫我叔叔。”周修谨双手插兜,一双深邃的黑眸盯着她,似乎不管什么光芒都照不进去似的。
他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嗓子里溢出一声低笑,“为了避免以后不适应,不如现在先叫一声。”
第5章
叫一声……叔叔?
时栀:“……”这是什么危险刺激的禁忌关系?
这跟写的不一样,一般不是女主角被渣男甩了之后勾搭上渣男的叔叔,一跃成为渣男小婶婶吗?
怎么到她这里,变成前男友侄媳妇了?
时栀觉得自己简直是地里可怜的小白菜,整个人跟霜打了一样耳朵都垂了下来。
“嗯?”周教授眯起眼,笑得温和,“栀栀考虑好了吗?”
时栀瞪大眼,仰起头看他。
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老公和叔叔选一个。
周教授你醒醒,这分明是“七形的爱”。
她刚准备说什么,周修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嗯,我马上就过去。”
他很有修养,即使有急事,仍然站在她面前耐心礼貌地同她告别。末了低下视线,看见她那截细高跟,往上是白嫩、可以一手握住的脚踝。
周教授出神片刻,话语在舌尖绕了半圈又咽了下去。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期待下次见面。”
话语里似乎很笃定日后一定会再见似的。
时栀看着男人的背影,突然有些懊恼自己刚刚没发挥好,在周修谨面前落了下风。周修谨让她选择的时候,她就应该干净利落不要脸地叫一声叔叔,以她对周修谨的了解,他一定会不好意思。
要是在她面前的是别人,她还担心对方会兽性大发。但是周修谨多么温柔多么正经一个人,自己怎么就不敢叫呢。
骨气是什么?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她微微有些气馁地靠在车旁,拿起手机给周至深打了个电话,“不是约好在这见面吗?你人呢?”
周至深搂着小情人喝酒,怀里的女人隐隐约约听到那头有个女声,心生不满,用做作的声音撒娇,“这是谁呀?”
男人敷衍,“客户。”
时栀轻笑了一声,不可思议地问,“你约我见面,结果跑去泡妹?”
周至深丝毫不心虚,“见我跟见我叔叔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婚事当然是长辈做主。”
她嗤笑了一声,眼睫眨了眨,这才反应过来周至深这是在套路她,故意把她骗到这里来跟周修谨见面。
时栀忍气吞声,耸了耸鼻子,“那什么时候能见面?跟你。”
他的语气十分惋惜,“我明天就出差,恐怕没有机会跟小婶婶见面了。”
一说跟他见面,明天就出差。时栀就知道这个人不靠谱,恨不得寄个炸/弹到周至深公司。
她像一只猫咪一样炸了毛,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
走的时候时栀抬头望了一眼,周家别墅豪华又气派。那会儿跟周修谨交往的时候,他住的是单身公寓,跟这比差得远了。
狗男人藏得还挺深。
时栀打开车门,“去甜品店。”
小吴从镜子里看她好半晌,终于在忍了三分钟之后开口了,“小姐,我觉得跟周教授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生活就像强/奸,无法反抗就要学会享受。”
她眯了眯眼,“这个月工资扣光。”
“?”
“扣工资就像是强/奸,无法反抗就要学会享受。”
“……”车厢里针落可闻,小吴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甜品店生意照样火热,时栀刚一进来,夏栀跟古代伺候公主的婢女一样恭恭敬敬地把拖鞋拿到她脚边,就差亲自帮她穿上了。时栀有些疑惑,随手拿了本杂志靠在窗边。
夏璇在原地踌躇片刻,慢慢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店长店长,你口渴吗?”
她纤长的指尖翻了一页杂志,“不口渴。”
“那老板你需要按摩吗?我可以按得很好哦。”
时栀挑眉,眯着眼睛看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我?”
夏璇两只手放在胸前,食指对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小,“老板真聪明,我下周回家有点事,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代两节课。”
时栀眨了眨眼睫,大脑飞速转动。根据偶像剧之玄学不知名定律,她要是进学校,百分之九十九会碰到周修谨。
她赶紧摇头,“不不不行。”
“店长、仙女、姐姐……”夏璇拽着她的胳膊不停地摇,“你最好啦,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时栀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叉护在胸前警惕地看着她,“别来这招,你又不是魔镜。”
“小栀栀,那我真的有急事嘛,你忍心见死不救吗?你放心,就代这门课就行,其他的我已经找好别人啦。”
她噘唇,“你教室在生科院,万一碰见周修谨……”
原来是担心这个,夏璇松了口气,立马恢复了正常,“这个店长你就别担心啦,周教授下周有个重要的比赛,会带学生去外省,估计短时间不会回来吧。”
时栀心口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眼睫颤了颤,“那……好吧。”
某人恨不得揉她软软的脸,狠狠地亲她,“爱你爱你爱你,爱心发射。”
撒完娇,夏璇还企图埋她的胸,但是还没凑上去就被对方无情地推开。
……
时栀也不是第一次去曼大上课,不过她以前蹭的全是汉语言文学的课程,文学院的老师上课十分精彩,从红楼梦讲到西厢记,听得人欲罢不能。
理工科那些难度系数太高,时栀一个文科生听不懂又觉得枯燥乏味,那时候要不是因为周修谨貌美,她才不去呢。
到了周二,时栀穿了一身乖巧的棉裙,混在年轻的学生里毫无违和感。她有时候很羡慕仍然在校园里上课的学生,好像背上书包就觉得还小,还是个单纯的孩子。
一直到上课前,时栀都淡定地坐在座位上。旁边的学生震惊地看着她拿出一本,忍不住问,“你上课为什么不带教材?”
“忘记带了。”她随口说。
夏璇说这节课是个老教授上,根本不会提问,所以时栀并不担心。
她一抬头,看见老教授从门口走进来。
第一眼,不是周修谨,还好。
第二眼,嗯?怎么是他?
她偷偷摸摸地从桌子底下拿出手机,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夏璇你个坑货。”
“?”
“你这个老师跟周修谨是一个办公室的!”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认识你。”
“……”
看来夏璇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时栀第二次去蹭了周修谨的课。周老师因为第一节 课就出了名,第二节课教室满满当当座无虚席。
幸好夏璇提前占了座位,时栀刚坐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上次是不是在这儿丢过一本书?”
夏璇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一言难尽地问,“所以你为什么会在一个星期之后才想起自己丢过一本书?”
“……”她想了想,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狡辩,“我以为它会乖乖跟着我回家的。”
“?”夭寿了,书成精了。
上课铃声一响,教室里过分激烈的讨论声一下子消散得干干净净。
周修谨大概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目光在乌压压一片学生头上掠过,眸色晦暗几分,“从下节课开始,我会在课堂上随机提问,希望到时候大家都能有所准备。”
轻微的抽气声在耳边响起。
周教授修长的手指放在鼠标上,从硬盘里找出课件。他讲课的时候姿态从容,不会因为自身的成就而透出任何倨傲的神色。
时栀心想下次提问就不来了,这节课要是睡觉实在可惜,于是拿出画本对着周修谨画画,对上对方的目光时还装出一副好学的模样。
周修谨目光一顿,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而后继续上课。他的嗓音如吟诗般动听,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两节课很漫长,时栀在听不懂的微生物知识中画了一幅教授的侧脸,刚准备收进书包,听到讲台上周修谨的声音,“这是哪位同学的,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时栀眨了眨眼睛,立即就认出了自己的书,她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办公室?”
刺激。
书倒是不重要,但是能进周教授的办公室跟他独处……
讲台上的周修谨低着眼睑,嗓音淡淡,“希望大家以后不要把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写在你书本的扉页上,每次都能收到电话说周修谨同学你的书丢了。”
底下笑成一团。
时栀想了想,难怪这本书会被周教授捡到。第一节 课她随手把周修谨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写在了扉页上,估计捡到的人以为这本书的主人是周修谨。
夏璇想着谁这么傻,就看见下课之后自家店长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站起来,往周修谨的方向走。往日肆意的店长怂怂的,乖乖的,活脱脱二十一世纪第一听话女学生。
不会吧……店长丢的书?
周修谨的办公室是单人的,走进去之后有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跟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像。
他把书放在桌子上,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这是你的?”
“嗯嗯。”时栀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乖巧地伸出双手。
时栀原本以为周修谨会把书还给她,没想到他拿起书翻了起来,清润的嗓音像清晨流淌的泉水,“这段描写不错,只不过我一直对这样的文学作品了解不多,看你笔记做得这么认真,想必对它理解颇深。不如……你同我解释一下?”
他一副请教的姿态,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上面是什么难懂的文字。
时栀瞄了一眼,当即愣住。这本是**,里面还有车,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还做了很多笔记。
“……”所以她当时为什么会拿这本书!
时栀恨不得当场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划出来的那段对话虽然没有什么露骨的词,但是描写十分色气。若是当着孙念念的面她还能念出来,但是对面是周修谨,干净、一尘不染的周修谨。
她难道要当着周修谨的面念一个男人洗澡的画面吗?
时栀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周修谨已经盯着她看了好长时间了,大抵是觉得她表情变化十分有趣。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慢慢伸出手拽住他的衬衫一角,可怜巴巴地暗示他,“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教授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
周修谨的办公室是跟另一个男同事公用的,时栀刚说完这句话,另一位老教授就走了进来。
他怀里夹着书,扶了扶眼镜,笑着问,“小周啊,这是……”
周修谨微微一笑,刚准备解释一句,时栀突然眼角微红,没几秒钟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小孩是……呜呜是无辜的。”
哭着哭着还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观察周修谨的神色。
一时间办公室里针落可闻……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画面像极了渣男要打掉女友的小孩,女孩苦苦哀求。老教授实在不敢相信周修谨这样正经端正的人,会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饶是周修谨那样修养好的人,听到这话额角都抽了抽。
嗯……什么都不懂的学生。
周修谨张了张唇,显然是拿她没办法,白净的手拿起那本书给她,“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
时栀知道他现在生怕自己在老教授面前作妖,她赶紧转过身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差点撞到玻璃,她回头讪笑一声,而后打开门。
从那之后,时栀自然是不敢再去蹭周修谨的课。
“夏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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