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有自己的思量,汪氏只有一个婆子和丫头,她这里本来就比汪氏多了个丫头,要是再添人,汪氏那里也要添。家里虽说这几年挣了不少银子,但厨房、随从、洒扫、马房、丫头婆子小厮加起来已经有了二十多个下人。郑老爷是八品官,家里也只有五六个下人而已。
好在她奶水充足,刘悦薇带着喜妈妈,又把钱妈妈从厨房调了过来一起服侍魏氏,暂时能忙的开。
几人正说着呢,刘悦妍回来了,众人又是一顿厮见,分宾主坐下后,一起说闲话。
汪氏磨蹭了许久,还是来了。魏老太太是她同辈,又是客,她赖不掉。
一进门,汪氏就把脸扯开了笑,“魏大嫂来了,稀客稀客。”
魏老太太也笑,“亲家母这些日子可好?恭喜亲家母,得了长房长孙。”
汪氏倒不在意这个排行,“可不就是,我高兴的什么似的。老大能干,没个儿子总是不成个样子,如今好了,我再也不用操心了。”
说话的功夫,张三姑和吴婆子又来了。见到一屋子人,两个产婆毫不怯场,一个去厨下给魏氏做饭,一个帮魏氏揉奶。
刘悦兰有些吐奶,吴婆子也给她揉了揉小肚子。小元宝个头虽然小一些,筋骨却不差,养了这十几天,饭量不比姐姐小。
魏老太太有些疑惑,怎么这两个产婆还过来服侍女儿,但她是个沉得住气的。直等到吃了晌午饭,汪氏走了之后,魏氏才告诉她事情。
魏老太太沉吟了片刻,“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
魏氏点头,“娘放心,就这两天的事情,肯定有着落了。”
魏老太太留了丰厚的礼物,带着儿子媳妇又回去了。
人怕人说,人怕人念。刘文谦一家子始终惦记着张三姑的事情,那头就有了些踪迹。
张三姑的儿子张大郎欠了高利贷,立时就穷了,小粉头岂是能吃苦受累的,卷了钱和身契就跟人跑了。
张大郎人财两空,岂能甘愿,去花楼里闹了一场,打伤了人,高利贷也不还了。借高利贷的岂能是好人,上门威胁,要么断腿,要么还钱。
张三姑气得要吐血,但也只能想办法替儿子描补。可高利贷利滚利,她一时半会哪里有那么多钱。
她缺钱啊,缺的眼睛滴血!这些日子,她除了接生,还时常上门给各家太太奶奶们调理身子,没日没夜地赚钱。
这鸡蛋有缝了,就会被苍蝇盯上,徐氏就曾经找过张三姑。徐氏去的悄没生息,还装模作样地乔装打扮了一番。后来,魏氏生产时,徐氏说魏氏肚子太大,一个产婆怕是不稳当,不如把这一带手艺最好的张三姑请来。
张三姑本来这几日定好了去别人家,故而魏氏才没请动她,谁知徐氏去了居然请来了。
刘文谦托郑老爷帮着打听,才知道了这个事情。
他当时心直往下沉,老二家的去找张三姑做甚?还鬼鬼祟祟的。
回家后,刘文谦想了许久,还是实话告诉了魏氏。
魏氏哼了一声,“官人,这会子死无对证,说什么老二家的都不会承认的。明儿官人别走了,就在帘子后听着,我来审一审这张三姑。”
第二日,张三姑和吴婆子如往常一样来了,魏氏笑眯眯地和她说了许久的话。
忽然,魏氏话锋一转,言辞犀利,“三姑,你老实说,你收了我弟媳妇多少钱,要害死我们母子!”
张三姑顿时愣住了,立刻喊起冤来,“太太,再没有的事情!我不过是为了太太生产顺利些,何曾是想故意害人。我若有心,姐儿就不会顺利出来了。”
吴婆子在一边不答应了,“张三姑,姐儿胎位正的很,你就算想动手脚,我也不能答应呢。当时你说一人接生一个,我想着你本事大,既然两个孩子,我也不好吃独食,才让给你。我去伺候姐儿去了,谁晓得你不声不响就要动胎位。”
张三姑立刻哭天抢地,“太太,太太可别听人胡言乱语,我干这行多少年了,何曾害过人。本来我接了别人家的活儿,是贵府二太太说多给银子,我才来的。我不过是为了多挣些辛苦钱罢了。”
魏氏哼了一声,“三姑,聚贤庄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欠的。多少人家拼死干一场,最后也是越还债越多。三姑若是实话实话,我还能帮着想想办法。若是三姑觉得冤枉,没的说,咱们衙门里说去。若是你真清白,赔礼赔钱我都认,但我不能稀里糊涂就把这事儿盖过去了。”
张三姑心里一惊,仍旧嘴硬,“太太,我只是个接生婆,太太家里的恩恩怨怨,我怎么敢沾惹呢。”
魏氏眯着眼睛,“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细心的亲们可能发现了,女主的名字变了,悦灵变悦薇。因为和一个小伙伴的某篇比较火的文女主名字一个读音,虽然不同字,但小伙伴那篇文都完结了,先来后到,我就都改了。好在目前只有8章,改起来容易。
作者是个取名废,当初灵字是随手取的,薇字是昨天从诗经里找出来的。
因为存稿多,后面如果哪里没改干净,欢迎亲亲们捉虫。
第9章 转债务堂前休妻
张三姑心里坠坠的,“太太说的,我并不明白。”
魏氏立刻让人拿出了几张纸条给张三姑看,张三姑一看,顿时直了眼睛。
刘文谦把她儿子借钱的借条弄来了,这债务,已经转到刘家头上了。就是说,这会子,债主成了刘家。
张三姑的儿子借的钱不少,这利滚利虽然多,其实不受朝廷保护。刘文谦找了郑老爷帮忙,聚贤庄满头的小辫子,自然不会不卖面子。刘文谦出了本钱,又稍微加了些利息,把借条弄了过来,聚贤庄也没损失什么。
刘悦薇和刘文谦在帘子后静静地坐着,听魏氏审问张三姑。
这转移债务的主意,还是刘悦薇出的。虽然聚贤庄要债凶狠,但毕竟和刘家无关,张三姑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害人的事儿。但若是债主成了刘家,就可以掐住张三姑的脖子了。
刘家要债不会砍人胳膊腿,但可以把她们母子告上衙门。去了衙门,二话不说先一顿板子,最后还是要还钱。
张三姑瞬间就想明白了,顿时跪了下来,哭着过来抱住魏氏的腿,“太太,求太太超生,饶我们母子一命。我一个人守寡把孩子拉扯大,因心疼他太过,养的他性子骄纵,才惹下这大祸。求太太饶命,我再不敢了。”
魏氏面无表情,“三姑求我超生,当时怎么没想着,你手底下是两条命呢!”
张三姑自己噼里啪啦抽了自己几个耳光,“都是我的错,我鬼迷心窍,我该死,求太太饶命。二太太头先来找过我,我一口回了她。后来,后来她又拿了二百两银子来给我,说事成后再给另一半。我,我心里也害怕。姐儿出生时,我心里高兴的很,生了姐儿,我就不用造孽了。谁知道,谁知道后头还有一个。太太福大命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魏氏从她手里扯开自己的裙摆,“罢了,我知道你只是个从犯,你把事情交代清楚,等我拿了主犯,你的罪名也轻一些。”
张三姑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太太,我干了一辈子,哪里想过要去害人呢。我家那个不成器的狗崽子在外头惹了祸,我也只想着多干活还债。可,可二太太明晃晃给我了我二百两银子,我,我就猪油蒙了心了。二太太说,这生孩子一脚踏进棺材管,谁也不能料定结果……”
张三姑的声音越来越小。
魏氏厉声问她,“你可敢与她当场对峙?”
张三姑擦了擦眼泪,“太太只管叫了她来。”
魏氏却忽然笑了,“好,你有这份魄力,我信你。”
说完,她对着帘子后头喊道,“官人,你可都听见了?”
刘文谦和刘悦薇从后面走了出来,张三姑顿时又吓得委顿在地上。
刘文谦脸色铁青,“三姑可要清楚,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做呈堂公证的。”
张三姑立刻咣咣磕了两个头,“刘老爷,都是我的死罪,求老爷开恩。银子我一定还您,我造的孽,您怎么罚我都行。”
刘文谦坐到了主位上,吩咐女儿,“去把管家叫来。”
刘悦薇叫来了管家,刘文谦让他去把族长五太爷夫妇以及二房夫妇都叫了过来,再把魏大舅请了过来,同时请了衙门里两个司吏,自然,还有汪氏。
管家速度很快,没多久的功夫,所有人都到齐了。刘文谦怕吵着孩子,带着所有人在前院集合。
汪氏看到这阵势,心里突突的,“老大,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文谦让大家都坐下,向两位司吏拱手,“今日家中有件大事,论理来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此事关系到人命,我也不敢就让它烂在袖子里,请二位大人来做个见证。”
两位司吏是郑老爷直管的下属,又收了辛苦费,也很客气,“刘老爷客气了,倘有人命官司的事儿,自然要过衙门才好,刘老爷这样才是眼里有朝廷有法度呢。”
刘文谦让人叫来了张三姑,张三姑一进门看到徐氏,一把扯住她的头发,“你个黑了心肝的婆娘,你为甚要害我!你自己想图谋人家的家业,还把我也拉下水!”
徐氏本来心里就不安,立刻和她厮打了起来,“你这死老婆子又在哪里干了什么黑心事,想往我头上栽!”
张三姑年纪大一些,被徐氏摔倒了地上,她直接跪在了两个司吏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徐氏教她怎么做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二太太说,只要大房没儿子就行,不管我用什么手段,她不过问,最好是大小一起去了。大房没了主母,一时半会更生不出儿子了。等她当家做主了,我儿子欠的债,她来还。”
还没等徐氏辩解,汪氏立刻呵斥她,“张三姑,休得胡言乱语。你那儿子,烂赌鬼一个,又好女色,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婆娘,谁知道你们母子两个惹了什么烂糟事情。我请你来给我儿媳接生,你私自动孩子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居然又敢来说三道四。”
张三姑擦了擦眼泪,“哼,老太太护短也别太过。二太太给我的二百两银票还在我手里呢,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算要干,难道一点证据不留?实话告诉你们,那天二太太去我家里时,我家原是有客人的。我和二太太商议事情时,客人就在隔间坐着呢。”
其中一名司吏问,“什么客人?”
张三姑忽然支吾了起来,半天后破罐子破摔,“是北街的王牙婆和赵医婆。”
司吏又问,“她们去你家里做甚?”
张三姑回道,“不瞒大人,我儿子名声不大好,总是说不上一房正经的媳妇。我就想着,干脆让王牙婆帮着寻摸一个像样的,我花钱买来也行。至于赵医婆,我们两个时常一起研究一些太太奶奶们养身的方子。那天,我们正说再配一副好方子,去南门口方大员外家姨太太手里多换些银子呢。听说刘家二太太来了,她们两个一时促狭,就没走,看看二太太到底有何贵干。”
两名司吏互相看了一眼,“这等要命的事情,你岂会让更多的人知道?”
张三姑撇撇嘴,“大人,王牙婆手里的人难道都是干净的?她从拐子手里买了多少人,哪回我不知道。再说那赵医婆,坑蒙拐骗的事儿更没少干,谁屁股底下干净呢,我一人给她们五两银子,保管嘴巴比什么都紧。”
司吏看向刘文谦,“刘老爷,此事是想私了还是公了?”
刘文谦看向族长五老太爷。
五老太爷看向刘文谦,“谦哥儿,你家中近来喜事连连,此事,交给我处理可好?”
这也是时下的规矩,谁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能不上衙门就不去衙门。
刘文远忽然冲了出来,对着徐氏就是两个嘴巴子,“你个黑心烂肺的婆娘,那是我亲侄儿,你也敢动手脚,我打死你个贱人!”
徐氏见众人连证人都没叫就定了她的生死,正在不服气,哪知刘文远居然来打她。
徐氏立刻和他厮打了起来,“你个不要脸的贼子,在这里充什么好人。平日里你难道少咒大房断子绝孙了?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儿子?你整日巴不得你大哥赶紧死了,好接手这家业。不是你整日叨叨要是大嫂生不出儿子,三郎就能过继了,我能想出这主意?好哇,罪名都让我担了,你倒成了好人了!刘文远,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
两口子翻脸打了起来,汪氏气得直拍桌子!
五老太爷大喝一声,“都住手!”
屋里这才安静下来。
五老太爷看着刘文远,“远哥儿,你教妻不严,我罚你,你可认?”
刘文远有些不服气,“五叔,事情又不是我干的。”
五老太爷面无表情,“你是想让我把你交给衙门里审吗?”
刘文远不再说话。
五老太爷沉声道,“我罚你回乡下祖坟山,为祖宗们看守陵墓两年。这期间,不得离开坟山,不得吃酒作乐,若是被我知道你敢不老实,你就知道什么叫族规了。”
刘文远还有些不服气,汪氏轻轻摇了摇头,刘文远遂低下了头,“我认罚。”
五老太爷又看向徐氏,“远哥儿媳妇,你做下这种事情,我刘家不敢要你了,你回徐家去吧。”
徐氏顿时急了,跪着走到五老太爷身边,“五叔,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要不是官人总说过继过继,我哪里就会鬼迷心窍做下这事。求五叔饶我一命,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别撵我走。”
说完,她咣咣给五老太爷磕了几个头。
五老太爷放下烟杆,“你没有对不起我。”
徐氏反应过来,立刻给刘文谦磕头,“大哥,都是我的错,求大哥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饶我一命,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徐氏磕的头破血流。
汪氏看着刘文谦,“老大,看在你三个侄儿的份上,能不能,留下她,你们怎么打骂都行。若是亲娘被休了,老二家里可不没人操持,几个孩子也让人笑话。”
汪氏的话音刚落,外头传来刘悦妍的声音,“祖母别担心,我又给您送个好儿媳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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