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顿时坐起了身子,眸中如有珠光,心口前所未有的猛跳不止。
她凝了神,仔细地听着上边的动静。
浑身颤抖,渐渐地,她听见了刀枪声与打斗声。
她不知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而后,她听见了更清晰的脚步声,间或还有人的呼喝,仿是一片嘈杂,再接着,千钧一发,她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的那扇门“砰”地一下,被人一脚踹开。
光亮射入,而后,她就看到了那一身铠甲的男人。
他的衣服有些破了,手臂上有血迹。
亮光下,耀眼的像太阳。
那男人杀气四溢,但狼一般凛冽的眸子在看到那娇弱又楚楚可怜的小人儿时,瞬时柔了下来,三两步朝她而来。
“蓁蓁!”
小姑娘顷刻之间双眼朦胧,万万没有想到。
男人奔到了她身边。
“蓁蓁,你害怕了?朕来迟了。”
她扬着小脸儿看他,眼中溢满了泪,唇瓣颤动,泪汪汪,眼巴巴的憋了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接着再也忍受不住,像小孩儿有了主心骨了一般,更向是释放了所有的委屈,瞧望着他,呜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嬴煜顿时紧张了,一只大手摸住那小人儿的脸。
“蓁蓁.......”
蓁蓁摇头,使劲儿地摇头,嚎啕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这一句话出口,哭的更甚,小姑娘一下就扑进了男人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不管不顾,使劲儿使劲儿地哭,使劲使劲儿地发泄这些天来的愧疚和委屈。
嬴煜也紧紧地抱住了那小人儿,心疼了,不住地安慰,哄着,“好了,没事了,朕来了,朕在这呢!蓁蓁!”
蓁蓁还在摇头,记忆如水般涌来。
暗无天日的这几日,她都不敢想。
她真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错过了一个那么好的他。
他早就知道她满口谎言,早就知道她骗他,还宠她,爱她,救她爹爹,原谅她,包容她所有的不是,现在他还来救她,她看到了他还受伤了。
她扑在他怀中哇哇哭,心一缩一缩的。
“你为什么那么好?你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不把我打入冷宫?为什么还救我爹爹?为什么还宠着我?为什么还来救我?我不好,我不好,我不好,呜呜呜呜.......我惜命,怕死,怂,胆子又小,是一个坏姑娘,心术不正,什么也不会,就知道撒谎骗人,呜呜呜呜........”
嬴煜更心疼了,抱着她,不断地给她擦泪,哄着那仿若变成了泪人儿的小人儿。
“蓁蓁,那都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你明白么?你很好,在朕心中,你是这世上最特别,最好的姑娘,要是不哭了,朕就更喜欢,更爱你了。”
“呜呜呜.......”
蓁蓁如何能不哭,她哭的更厉害了。
“重要,重要,重要,重要。”
蓁蓁泪如雨下,她觉得又惭愧又愧疚。
“我前几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好想你好想你。我吃不下也睡不着,想你当初是不是也一样,你都瘦了,你都瘦了,呜呜呜呜........”
嬴煜听她说了这话,又心疼,心口又猛然跳了起来,那眼睛含火光一般,紧紧地盯着她。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他知道她要假死逃跑时,知道她要与他今生不再与他相见时。
扪心自问,是的,那些天对嬴煜来说确是极其难熬。他每日都觉得有东西在扎他的心,他不敢深想,不敢想如若他没发现她有这心思,倒时候真传来噩耗,他真的以为她死了,他会怎样?会不会疯掉!
他此时听她说这话,仍然后怕,但!
但他自然是也听到了她说,她说“她想他”。
她——想——他。
她想他!
嬴煜心口跳的愈发的厉害,突然不会说话了。
男人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小手,竟是傻笑了两声,问道:“你想朕了?蓁蓁?”
小姑娘看着他,小脸儿花里胡哨的。
“想了想了,想了想了。”
她大大方方地承认,她确实想他了,且是好想好想的那种。
这话答完之后,但见那男人仿是松了口气一般,而后竟是又嘿笑了两声,继而接着很小心地问着,“你爱朕么?”
蓁蓁不知道,但是她觉得那大抵就是爱的吧。反正她要和他在一起,要见他,要抱他,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了!
小姑娘朦胧着眼睛,使劲儿地点头。
那男人忍不住,无法自控,欣喜全在脸上。
他给她擦着泪,把她抱的更紧,护的更紧了。
“朕也爱你,蓁蓁。”
那男人看着她说,但接着转念便又想起了裴玄承。
“那裴玄承呢?你爱他么?”
蓁蓁抽噎着,泪汪汪地看他,甚是不明他怎么提起了裴玄承来。她都说过很多遍了。
小姑娘摇头,哭腔,“我不爱他。”
嬴煜看起来很兴奋,急着又问道:“那你的香囊中为什么揣着他的小像?”
蓁蓁一脸无辜,抽噎了两下,一边哭,一边急着连摇了两三下头。
“我没有揣他的小像,从来都没有过,我的香囊中只有你的小像,虽然是画了好久好久,还不是我自己画的,是鹊喜乐云帮忙,大家一起画的,后来,后来那香囊还丢了,但真的只揣过你的小像,我揣裴玄承的小像干什么?”
蓁蓁此时倒是也不撒谎了,实话实说。
嬴煜一听恍惚一下子就明白了点什么。
操,莫不是那些女人搞的鬼?
“没什么蓁蓁,没什么蓁蓁。”
他只想了一下,转了思绪又回到这事儿的本身上,答着那小人儿,忍不住,再度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男人心中得意,沾沾自喜。
他就知道!她根本就不爱裴玄承,呵,她只爱他!
这时外头的打斗声传了进来。
那小人儿也早已渐渐地不哭了。
他朝着她更靠近了,一面给她擦着眼泪,一面问道:
“蓁蓁,你怕不怕?朕带你冲出去,带你回家。”
小姑娘小脸儿花里胡哨地,时而还抽噎一下,先是使劲儿地摇头,后是决然地点头。
“我不怕!”
是,蓁蓁从未想到过,她也能这么勇敢。
在他破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从小胆子就小,就怂,但第一次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此时此刻,死她也不怕了。
嬴煜搂着她,又给她一点点地擦了擦泪。
而后,嬴煜便将那小人儿背在了身上,护的紧紧的,冲了出去。
外头打斗不休,死伤极多。
蓁蓁何曾见过这场面,出来就被震慑住了,眼睛也不够看了。
她紧紧地搂着那男人,缩了缩,哆嗦了两下,顿时又怂了。
但......
嬴煜前边儿将人砍倒,那小人儿眼睛一亮,小脸儿花里胡哨地,后边儿当即便照着那倒下去的人脑袋上补了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补脚”蓁有没有一点可爱,哈哈哈。
第98章
白云间, 几近同一时间。
黑衣人匆匆而至。
“主上,嬴煜找到了苏小姐的藏身之处。”
裴玄承眸中寒光凛冽,没有半丝感情, 听闻此讯, 手缓缓地攥了起来。
蓁蓁被他藏在了城郊, 一处极其隐蔽难寻的地方, 况且是在地室,那男人绝没可能找到她。
但事实上他就是找到了,且是只用了不到三日的功夫。
找到了她, 则意味着嬴煜也即将知道他的身份。
不得不说,裴玄承没想到嬴煜会先找蓁蓁。
先找他, 找到他, 再通过他的身份,寻找蛛丝马迹,去找蓁蓁, 显然会更容易。
不过他若是暴露了,自然是不会给嬴煜找蓁蓁的机会。
“主上,一个时辰之内, 嬴煜的人怕是就会来。”
裴玄承一言未发,只是缓缓地转眸, 看了那手下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方才不紧不慢地道:“知道了。”
但他话音仿是刚落,便听外头传来了嘈杂声,脚步声,一听便是有人将此处包围了。
“主上.......”
裴玄承眉头微微一蹙,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时但听外头有人说了话。
“顾世子是自己出来, 还是本将亲自请你出来?哦,不对,是殿下。”
那来人是嬴煜的心腹爱将,李牧李将军。
李牧骑马立在门外,朝着那紧闭的房门道着,但听里头不时便传来了裴玄承的回音。
“李将军敢进来么?”
李牧一听,唇角一动,下了马。
身旁近卫伸手阻拦,“将军,小心有诈。”
李牧抬了手。
能有什么诈,裴玄承此时就是杀了他,又能改变什么?
李牧推门进了去。
进去他看到裴玄承坐在桌前,正在缓缓倒茶,见他进来,微微一笑,抬了那眼眸瞧向了他。
“李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李牧笑了笑,“是啊,本将和殿下又见了,殿下隐藏的真好,昨日搜查到白云间时,本将丝毫没有怀疑。”
裴玄承眉眼含笑,舔了舔唇,持杯抿了口茶,没就着李牧的话说下去,而是道:“我还以为,嬴煜得用女人,才能参透我这身份呢。”
他之话的意思,便是陛下找到了贵妃娘娘,从贵妃娘娘的口中,才能知道他的身份,李牧自是听明白了。
但事实上不是。
陛下确是先参透的他的身份,同时后参透了藏着贵妃娘娘的地点。
陛下是如何参透他身份的,还要从后宫贤妃沈琬被人易容替换了说起。
李将军道:“只要识破易容,顾晟尧就是裴玄承,一点都不难猜。想来劫走贵妃娘娘那日,护卫首领汤臣也是被你的人先杀,后易容顶替,再接的宫中消息的吧。”
裴玄承又抿了口茶,“不错。”
李牧道:“殿下选了一个绝妙的方法啊!送细作入宫;顶替顾阁老家世子;接近嘉宁公主成为驸马,变成皇家女婿;后续是不是拉拢人脉,暗中搅弄风云,夺兵夺权,伺机而动?我猜的对么?”
裴玄承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唇角含笑,再度持了杯子抿了口茶。
李将军微微蹙起了眉。
“这计划分明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也可谓天衣无缝啊!所以,我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动贤妃娘娘?不动贤妃,细作不会暴露,细作不暴露,你便高枕无忧,成功的几率更大,不是么?”
裴玄承笑了,但当然没答。
是的,李牧想不通如此一条妙计,已经成了一半了,只待娶了嘉宁公主,便是成了一大半,裴玄承为何要节外生枝去除后宫中的一个妃嫔。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换掉那妃嫔和他的计划有什么瓜葛?
李牧也瞧出了他不似要指点迷津的样子,这事儿成迷了。
他瞧了瞧他,瞧了一会儿,只见裴玄承的表情没有半丝变化,眼中有笑,还是在慢慢品茶。
李牧忍不住问道:“后悔么?殿下,不觉得功亏一篑,可惜么?”
男人长睫微动,缓缓开合,抬眼看向了他,说的很平淡。
“我没做过后悔的事。”
李牧点头,笑着点头,他愈发地好奇那缘由了。
这时他站直了身子,抽出了腰间的剑,指向了裴玄承的脖颈,“那,殿下请吧。”
裴玄承连动都没动,这时却是笑了。
“李将军,你先别急,你的话完了,是不是该到我了?”
李牧一听他说这话,自是不明所以。
“你还有何话要说?”
裴玄承笑,“不多,只是不如,李将军先仔细地听听外面?”
李牧眉头微蹙,更是不懂他的话,但只有须臾,因为接着,外头蓦然响起了一声轰鸣巨响。
李牧脸色顿时煞白。
常年行军打仗之人怎听不懂这声音。
这是火-药之声!
如此轰鸣,如此之近,是在城中?!!
“你!!!”
李牧顿时额上青筋暴起,脸色如枣,那长剑也便要动,但却被裴玄承两指夹住。
“李将军莫要冲动,这次是在城郊,死不几个人,但下次可不一定了,你,还想再听么?”
“你?!”
裴玄承不疾不徐地推开了他的剑。
“你若是想听,我便给你听,要多少,有多少。”
“裴玄承!!!”
李牧暴怒,“那是无辜的百姓,你!!”
裴玄承站起身,蹙眉,继而笑了。
他缓缓地道:“是么?无辜啊?李将军悲天悯人,心系苍生,是个好人,可是我不同.......我是个坏人。”
“你!”
“回去和你的主子商量商量?”
李牧将拳头攥的“咯咯”响。
“你要怎样?!”
裴玄承慢慢地道:“我要,你的主子,眼睁睁地看着我带着我的人出城而不能动兵,直到我到达幽州。沿途,他若敢动一下,我便屠一个城;两下,我便屠两个城;三下,我便屠三个城,四下........”
“住口!!”
李牧喝然制止,脸色铁青,暴怒。
裴玄承笑了笑,没再说了。
李牧使劲儿地攥起了拳头,收了剑,摔门离去。
裴玄承微微侧头,瞅了瞅那门,唇角不屑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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