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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
和沈言曦同样崩溃的是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人，苏城。
第71章 我喜欢你
周一到周五开盘五天, 星光连续吃了五个涨停板，《声声慢》的舆论褒奖声还在发酵，不少分析师预测星光股票下周涨势仍旧不可阻挡。
一周近三十亿溢价, 和清空持股的苏城没有丁点关系。
“我本可以”是世界上最难受的预设, 更难受的是, 所有人都以为苏城清空持股只是烟-雾-弹，苏城和季礼冰释前嫌了，星光和华视重新合作了, 苏城瞬间走出困境了。
恭喜道贺的人和电话络绎不绝。
和乔悦厌恶风险不同, 苏城是个风险偏好者和投机主义者, 他宁可冒着亏一百万的风险也要去赌多赚五百万, 这种情况下，每一次挂着虚假笑容的回复都是对他心态的凌迟。
“真没骗你李董，我们的交情我能不给你交底吗……季总什么时候和我冰释前嫌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
“没合作, 赵部我发誓, 不管是华视还是JNS都没合作，我大权还没放出去，这种量级的合作下面的人不敢不过我这。”、
“……”
“难啊，还是难，大环境确实有影响，总局是越缩越紧了，这个题材限制那个题材限制……好些台词都得抠，这每次返工重剪都是烧钱啊。”
“……”
“我真的不清楚，华视真退《寻安》片了？退片这种事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再说，季总和人沈老师，对吧, 小年轻的纠葛也不管咱们这些老古董的事，哈哈哈你不老我老。”
“……”
苏城一次次否认，一次次重复，最后干脆静音了全部来电，一点点放平早已僵硬的嘴角。
窗外高楼鳞次，车水马龙。
他阖住双眼，抬手轻按着嗡嗡发胀的太阳穴，三条抬头纹积聚了深重但清醒的思虑。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季礼是为了钱、为了和他苏城重新合作，把沈言曦逼上绝境？
他们只看到华视和星光的关系，不看看华视背后的华盛，沈言曦背后的沈家？
苏城做事被诟病不择手段，但不择手段的伴随词是聪明，他擅长感知别人的上限和下限，然后把对方之于自己的作用发挥到极限。
比如苏夫人，他对年老色衰的苏夫人没有丁点兴趣，刚好苏夫人也厌恶他，但囡囡的遗愿是他在苏夫人面前的免死金牌，所以他恰到好处地在苏夫人那里得了几十年保护伞。
比如姚婉莹，年轻漂亮心眼颇多的女人，她对苏城有用，苏城就用，没用了，苏城就扔。
比如沈言曦，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到娱乐圈体验生活的沈家大小姐，长了张绝色的脸，拍戏还努力，俨然一棵镶钻的摇钱树，所以她和星光合作时，苏城捧她欣赏她绝不动她，就算她和星光闹掰，苏城也只是嘴上讽刺两句，没真找人对《寻安》剧组做太出格的事。
再比如一些合作方，男人离不开三件事，钱，权，色，对方想要什么，你给到什么，事情差不多就成了。
唯独季礼。
苏城和季礼见面的次数算不上多，庄园两次，公司几次，但也绝对算不上少，但无论见几次，苏城始终摸不透这个冷静强势而富有手腕的年轻男人在想什么。
华视作为视频平台需要优质剧目，星光刚好提供优质剧目，苏城以为双方合作会长久时，季礼为了沈言曦和他翻脸。
当他以为季礼要JNS只是为了阻止星光在海外借壳上市、收购成功后可以直接并入华视制作部时，季礼国外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重组JNS。
当他以为季礼作为沈言曦男朋友买下《寻安》必然要帮《寻安》抢《声声慢》的档时，《声声慢》压了《寻安》，非但如此，华视还退了《寻安》，《寻安》宣发受阻，沈言曦被全网抵制。
苏城不怕季礼为了沈言曦把他逼到绝路，因为他有沈言曦的底牌，每一张只要好好打，都能让作为艺人的沈言曦永不翻身，可这种东西连他自己都没有宣之于口，季礼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可能猜得到？
苏城怕的就是现在这样，季礼到底在想什么？星光后续股价怎么走？
所以沈言曦这场滑铁卢到底是什么深意？《声声慢》是出于什么驱动力抢过了《寻安》？
苏城宛如被人蒙住了眼睛，耳边有炼狱火舌汹涌扑卷的呼啸声，也有金银华翠碰撞的清脆响，两道声音交织在他的脑海，撕扯着他的警惕和贪婪，冲击着他的四肢五骸，让他快要无法站立。
就在这时，“嗡嗡嗡”，微信语音弹出。
苏城惊过晃神，拿起手机，是苏夫人。
他眸色暗了暗，接起：“云清。”
对方声线和任何时候一样波澜无惊：“恭喜。”
苏城对这两个字麻木了：“恭喜？”
苏夫人：“声声慢。”
刹那间，苏城醍醐灌顶——苏夫人帮了自己，季礼不会为了苏城和沈言曦翻脸，但这并不代表季礼不会为了季家在苏夫人那块的利益和沈言曦翻脸。
如果不是苏夫人保《声声慢》，苏城会为没赚到的几十亿心痛，但一旦确定是苏夫人保他，苏城有信心在之后连本带利捞回来。
苏城了解苏夫人，如果不是她的手笔，她没有这个闲情逸致给自己打电话。
不过几秒，苏城历经大起大落，宛如被人从濒死边缘捞上岸。
他倏然笑得劫后余生不可思议，说出来的话却是责备的：“云清，下次做事之前可以和我商量一下？”
苏夫人冷冷反问：“你一年两年三年不回家的时候和我商量过吗？”
苏夫人越是这种语气，苏城更能明白她的在意，语气愈发轻快：“云清，我们可以好好说话吗？”
苏夫人：“那你有没有做过人事？”
苏城：“云清，我们之间不一定非要这样——”
他话未完，苏夫人直接挂了语音。
苏城望着界面，抬指轻敲屏幕。
女人的心软就是男人的武器。
他一下笑开了。
此时是周五，距离周一股市开盘还有两天，苏城60亿卖掉的45%星光持股在一周内涨到了近90亿，苏城要全部买回来，还差30亿。
这不是小数目，苏夫人不会借给他，更别提商场上所谓的朋友。
苏城手里有一个近10亿的S+剧目《忘我》，近5亿的《她杀》，还有一些老剧诸如《海棠》《烈日》、电影《听说》等，体量大小不一，年代不一，有些播了，有些未播，总数目超过70部，总价值超过80亿，这是他在星光顶楼的凭恃，也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
而现在，机会放在了他面前。
苏城眼里闪烁着蓬勃的充满野心的光，几乎是马不停蹄召开高层会吩咐他们联系星光所有曾经的合作方，出售这些剧目全部衍生版权，钱多钱少是小事，低于制作成本都没关系，主要是快！一定要快！
这个晚上，星光大厦灯火通明，高层和发行部全体不停打电话回邮件，法务部争夺分秒整理合同。
“您好，这里是星光影视，请问……”
“喂，您好，对对，明天可以吗，我这边希望进度快一点……”
“……”
苏城立于星光顶楼总裁办公室，俯瞰脚下商圈夜景，繁华如织。
他似乎回到了二十岁的状态，心比天高想赢回局面逆天翻盘。
可苏城不知道的是，在很早之前，就有人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
在苏城正式离开星光头把交椅之前，对方已经组建了收购和重组团队。
在苏城用版权套现之前，对方已经让团队为苏城手上所有版权估值并确定了至少砍半的收购价。
甚至，在苏城将星光持股打包卖给他熟悉的摩通前，对方已经和摩通完成了股权预置换拿到了星光原本在苏城手上的全部持股。
苏城想赢回局面，对方创造局面。
苏城想逆天反盘，对方将人性变量和其他动因尽数粉碎，步步为营分毫不差，如天神下凡。
第72章 我喜欢你
苏城决定把星光全部剧目版权变现的时候, 考虑过买方的吞吐量和经济实力，对于华视吃掉大部分的结果，他并不意外。
华视过会走流程最快要一周, 而在这新的一周里, 持续涨停的星光股份预计会多出近30亿的溢价。
苏城手里有60亿流动现金时, 他以60亿卖出的星光持股市值到了90亿，苏城手里堪堪凑够90亿时，等量星光持股到了120亿的水位, 苏城提出抵押星光总部大楼和旗下影视城从银行贷30亿, 智囊团和较为保守的股东劝苏城不要追涨, 因为大批量资金入场会对股市产生巨大影响, 一旦出现问题，一旦崩盘，将血本无归, 不可挽回。
星光总部小会议室内, 苏城被股东鼠目寸光的发言气笑了：“不可挽回？杠杆还没加，你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股东坚持：“并不是怕，而是风险系数过高，现在我们回笼的资金足够让我们重整旗鼓，恢复产业制作，我们没必要以身犯险。”
苏城：“制作周期最短多久？”
股东顿了顿：“一年。”
苏城：“最长要多久？”
股东再次停了一瞬：“不定。”
“好，很好，”苏城道，“就算《忘我》这种体量的S+, 两三年制作周期下来，净利润最多5亿，沈言曦现在举步维艰, 郁景已经转到了大荧幕，头部流量青黄不接，你告诉我我们要多少个爆款多长的周期才能勉强锁住二级市场一周纯利的零头？”
股东还想说什么，苏城径直起身离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走的时候把桌上一个水杯拂到地上，摔出清脆声响。
“哐当”，四分五裂。
瓷片边角锋利，折射出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苏城的一意孤行引得股东不满，第二天，以昨晚和苏城龃龉的股东为首，大量股东撤股出走，态度决绝，将苏城推到众叛亲离的处境。
苏城将自己名下的庄园、豪宅低价出售，将自己餐饮、影院等其他产业尽数变现，面无波澜地一份份股权回购的协议上签字、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
自季礼没出手帮沈言曦一周后、沈言曦被全网抵制一周后、安洁和沈言曦商量工作室运营成本，包括日常开销、工资、房租水电等以前安洁从不会给沈言曦汇报的账目后，沈言曦工作室近半的签约艺人，抑或说沈言曦当初亲自抬的工作室“合伙人”纷纷向沈言曦提出解约可能。
这些人不缺脑子，他们愿意all-in资源开道一马平川的顶流沈言曦、沈家大小姐，他们不愿意跟着身处谷底的沈言曦。
当初签约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解约条款，沈言曦吩咐安洁走流程，走完之后公事公办落了章。
解约的艺人祝沈言曦一切顺利，沈言曦祝他们前程似锦。
下午，十来个解约的艺人还没把东西搬出工作室总部，就被未解约的艺人们带人拦住了。
一方眼神闪躲，一方眼中有火。
一个脾气爆的艺人叉腰就开骂：“捧你们的是谁？当初用自己的资源给你们铺路的是谁？约满了去留随意，约没满强行解会不会太落井下石？”
被骂艺人的经纪人站出来：“您想当慈善家您自个儿当没人拦，但您强行不让走是不是有点道德绑架？”
“做人讲人情你来我往，你们当初求沈老板的时候沈老板给你们甩过脸？现在沈老板还没张口求你们，你们着急跑会不会太卑鄙，一天到晚艹不想红人设，你家粉丝知道她们偶像满脑子捧高踩低趋炎附势？！”
“你骂谁呢？”
“自己心里没点数？不是你你应什么应！”
“……”
两方人话赶话，一推一搡就动起手来。
沈言曦和安洁在办公室听到动静赶忙出去，大厅已经一片混乱。
安洁大喊：“住手！”挥手：“停一下！”
根本无人理会。
沈言曦去旁边拿扩音喇叭，人还没过去，不知被谁扯了一把，直接拽摔在地上。
方才一片混乱的大厅瞬间安静。
所有人围过去。
“言曦！”
“沈老板没事吧？”
“沈总没事吧？”
“……”
各种声音闹闹麻麻。
沈言曦手肘落地，砖缝擦伤皮肤的火辣感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被安洁扶起来时，她手肘上亘了一条模糊的血痕。
不少女艺人大呼小叫关心沈言曦，要送她去医院，沈言曦淡淡睖去一眼，道：“你们经纪人刚发了解约声明，再不走狗仔可能会拦得你们出不去。”
那些女艺人朝窗外看一眼，树荫下果真黑压压一片人头，她们歉意地朝沈言曦鞠躬，沈言曦轻轻颔首，她们带着团队快步离开。
没走的艺人送了一堆脏话和白眼做临别礼物，转而七嘴八舌关心着沈言曦“骨折没，要不要去医院”“安洁去拿医药箱了吗，怎么还没回”“缺不缺钱，缺钱就向她们开口”……
沈言曦回绝说没事，安洁取来医药箱之后，沈言曦推拒了艺人们的关心，被安洁扶回了办公室。
安洁给沈言曦上药，沈言曦静静看着窗外。
夕阳在远处下沉，晚天的桔黄色调渐渐变深，最后倏地一下，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将霓虹的背景从霞光换成夜幕。
沈言曦觉得神奇。
就像工作室今天的洗牌。
她以为要走的那些人没走，她以为不会走的那些人走了。
就像手腕上季礼送的粉钻手链，成色切割完美至极，灯光稍微一落便流光溢彩。
好看最好看，可摔倒时，硌也是最痛的。
沈言曦取下手链，白皙细嫩的腕上摁了破皮的钻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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