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王微免不了多想一些,寻思道:“若是郑桀真的下定决定要剿灭这帮马匪,再有多少人也一起报销了。正儿八经的打仗又不是单看哪边人数多,不然的话几百只羊还能反过来消灭十来只狼不成。搞不好郑桀养着这帮马匪还暗中有过什么勾结,替他干了些见不得光的脏活也说不定。”
一来二去之间,那几个士兵已经顺利的登上了山丘,以王微的眼力,可以很勉强的看见阴影处好像出来了一个人,躲在建筑物残骸后面似乎是和那几个士兵在说话。从他的肢体动作分析,虽然他很警戒,却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敌意,这不禁让王微更加怀疑这帮马匪的真正身份。
她都要觉得其实今天这事是内外勾结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让崔家吃个闷亏,还大出血一次。
山丘上的双方并没有交谈太久,那几个士兵很快就回来了,带头的人抱拳回话道:“禀夫人,他们要崔家出钱赎人,而且还要崔家保证事后绝对不追究,才肯放了几位公子。”
王微没好气的道:“那他们喊价多少钱?”
士兵低声道:“要五百绢,两千金。”
王微一听不禁都乐了,虽然现在朝堂颁发的货币还在流通使用,但因为时局不稳的关系,市面上流行的等价物基本都是丝绢和金银。她又不是那种不知民间疾苦的败家子,这个喊价虽然并不离谱,可显然不现实。五百绢是什么概念,用马车拉都得至少好几辆才能装下。要这么多绢,那些马匪到时候怎么跑路?
她有些不耐烦的问郑钟:“这话一听就是糊弄人的,你说,那些马匪到底再打什么主意?”
郑钟思索了一番后,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的道:“说起来,一年前我们曾经抓到过好几个马匪,拷打一番后暂且都关押在监牢里,暂时没杀。难不成他们是想交换人质,用崔家的几个小子换回被抓的同伙?”
王微有些无语:“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郑钟分辨道:“夫人,这不是属下故意隐瞒,实在是这些马匪都凶残之极,更不曾讲究过什么义气,从来不管被抓被杀的同伙,属下也是随口一猜罢了。”
王微狐疑的看了他几眼,越看越觉得这货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正在心里算计自己。虽然他是郑桀的便宜儿子,据说还挺受郑桀的喜爱,手把手的传授了武艺,读书识字也是跟着郑桀一起的。但他却和郑桀的脾气截然不同,俨然一个笑面虎。
和他一比,连文鸾都瞬间变得可爱起来,王微忍不住怀疑,也许郑桀那些部下里面,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不是文鸾,而是面前这个二十来岁看着很好说话总是笑脸迎人的青年。
于是王微便对那几个士兵道:“你们再去一趟,就说条件我答应了,不过我要先看看崔家的几位公子是否安好,万一他们早就把人杀了却来骗我,小心我立刻领人杀上去,让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士兵唯唯诺诺,领命而去。王微默默的注视着山丘上的那一片废墟,等了好久,终于看见那块唯一屹立不倒的城墙残骸上出现了几个身影,然后粗暴的架起了几个人,用绳索捆好后出人意料的将绑住的人推下墙头,危险的悬吊在了城墙之上。
而站在边上堪堪只露出小半个脸的人放声喊道:“某懒得与你们废话,崔家的三个小子就在这里,给你们半个时辰,不见银钱,我就立马砍断绳索,让他们当场摔死。”
王微眯着眼仔细权衡了一番,那城墙正好就在山丘的边缘上,假如砍断绳索,被绑着的崔家三人肯定会直接摔到山丘之下,这个高度,不死肯定也要当场摔个高位截瘫。
郑钟听到这话,焦急的道:“哎呀,没想到他们居然来这一手,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可能是心里存了怀疑,王微对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假。
她一直都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不过可以肯定,这件事其中必有蹊跷,她大概是被莫名其妙的给坑了。今天但凡崔家的人出了什么岔子,后续的麻烦肯定就会一股脑的找上她。只是不知道,崔家的那位郡公有没有参与其中。
见王微沉默不语,郑钟又出言催促了一次,王微瞟了他一眼,忽然就产生了一种逆反的心理。
“哼,区区一帮马匪,也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出言威胁,却不知上一个敢这么对我放话的人,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冷笑了一声,王微便大声对随行的亲兵道:“将我的弓箭取来!”
那亲兵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说弓箭不就在您马背上吗,干嘛脱裤子放屁的多此一举?但见王微面色不善,他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把挂在马鞍后面那把巨大的弓摘下,连同箭筒一起恭敬的送到了王微手里。
郑钟原本还面带微笑,忽然见到王微不按套路出牌,差点没能维持脸上的笑容:“夫人,您这是?”
王微举起了弓,一本正经的道:“儿啊,你娘我有个行事准则,那就是绝对不受人威胁。对这种胆大妄为的恶贼,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能放过一人。呵呵,想用人质来吓唬我让步,做梦!”
说着王微就抽出一支箭矢瞄准开弓,对着那墙头就一箭射了过去。郑钟哪里想得到她说动手就动手,顿时一惊,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王微的弓是专门特制的,一般男人都拉不开。她久经战场,靠着人命堆积硬是练满了熟练度,毫不客气的说,完全有资格自称一声小李广什么的。刹那间箭矢带着破空之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城墙。
刚才喊话的人没有料到这么远的距离王微也能射上来,而且来势凶猛,大惊之下却已经躲闪不及,正在心中大喊吾命休矣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那箭矢准头似乎不对,没等他反应过来,城墙上绑着崔家三子的其中一根绳子已经被一箭射断,下面绑着的崔家子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惨叫,整个人像石头似的急坠而下。
另外两个崔家子见兄弟下落,也是齐齐大叫不已,口中嘶哑的喊着:“小弟!”
但紧接着又是一道凌厉的风声传来,只听得“咄”的一声,下坠的崔家子被迎面而来的箭矢射中了衣袖的一角,亏得他的衣料结实,摇晃了几下,整个人摇摇欲坠的被“钉”在了城墙的半中央。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众人回过神,王微早就连珠般射出了剩下的几箭,依葫芦画瓢的把剩下的两个崔家子一起射断绳子,三个人差不多保持着一个水平线的挂在了城墙上面。虽然看起来依旧危险,但墙头上的人已经完全够不着他们了。
射完了这几箭,王微二话不说,将弓挂好,直接就骑着马朝着山丘直冲而去,其余的人见状急忙跟着一起冲锋。郑钟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有声的紧随其后。
作者有话要说:只能说现实总是比预计残酷,找来的工具人打字奇慢无比,还不肯配合,长假期间占据了我的电脑天天在上面玩巫师3,还兴奋得不行,觉得游戏好棒棒简直发现了一个新大陆,只能说一句村通网。
因为工具人是我的小辈还不好跟人计较,稍微说几句就被爹妈长辈骂说我吝啬连让亲戚玩下电脑都不肯,悲催哦。
本章是我一只手慢慢敲出来的,断断续续敲了好几天,见谅。
不过明天就能拆石膏啦!
第166章
王微一马当先直接冲到了山丘上, 期间轻描淡写的拨开了朝着身上射过来的箭矢。远距离虽然保证了那些马匪的安全,却也让他们的大部分攻击毫无作用。比起跟胡人以及草原上那帮子游牧的战斗力,这些箭矢一点杀伤性都没有。要不是王微担心太过酷炫吓坏了古代人民,她甚至可以当场表演一个黑客帝国尼奥躲子弹的经典画面。
那些躲在残破城墙后面以及墙头上拼命射箭的马匪被王微的悍勇给吓坏了, 主要是他们仅仅就是一帮子马匪, 平时就打劫一下过路商队, 欺负欺负一般平民, 就连郑桀围剿他们几次都没兴师动众,权当是给手下新兵练手。所以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更别说王微还是个女人。
没了人质当做威胁,几个马匪头子气急败坏想要杀掉挂在城墙上崔家兄弟三人泄愤。无奈他们的距离有点远,不管是墙头还是下面的人都够不着。想要射箭射死吧, 角度清奇加上场面混乱,一时半会也脱不开手。马匪头子只能肝胆俱裂的眼睁睁看着王微骑着那匹高大的黑马轻松越过地上乱七八糟的石块, 砍瓜切菜的一路劈翻了挡在路上的人, 最后从几个躲在壕沟里马匪的头上一跃而过,直接到了这堵残墙之下。
而她身后则是更多的人马,叫喊着紧跟而上。哪怕是个傻子也能轻易看出, 他们这点人估计连水花都溅不起来就要全军覆没。
马匪头子也算是个识时务的人物, 见势不妙, 哪里还顾得上手下的死活, 也忘了最开始的打算,扯开嗓门喊叫道:“且慢,某还有话要告知刺史大人——”
王微才懒得听他废话, 而且她又不是那种电影里的反派,看着对手就要扑街却死活不动手,站在原地哔哔半天最终翻船。老实说她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点端倪,这次崔家三人被绑架,绝对不是巧合,肯定是郑桀这一派势力私下玩的手脚。
虽然不清楚目的为何,可王微却忽然不想那么识大体了,明摆着把自己当枪使,还指望她宽容呢。看来是她最近脾气太好一味忍让才越发的让郑桀的这些手下肆无忌惮。
如果一开始就把话说明白,王微也不是不能配合,可做到这种地步,嘴上喊着夫人实际上却还是把她当外人防备,还想利用她当成傻子玩,王微没当场翻脸砍人都算是轻的了。
于是她二话不说,反手从马鞍后面解下弓箭,对准墙头露出的小半个脑袋抬手就是一箭。
喊话的马匪头子根本没想到她又一次不按套路出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箭已经近在眼前,哪里躲闪得开。只听得他一声惨叫,直接被急射而来的箭矢从额头贯入,破脑而出,整个人当场毙命,尸体在巨大力道的带动下从墙头摔落在地,溅落一地血花以及黄白之物。
而这时郑钟才驱马赶到,一句“夫人不可”没来得及喊出来,马匪头子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不禁扼腕道:“哎呀,夫人,你也未免太急躁了。”
要是平时王微多半会微笑以对,可能还会道个歉什么的,但现在她看着郑钟就有气,将长弓重新挂回马鞍后面,冷笑道:“我做事,还需要你指手画脚?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郑钟悚然一震,到底是个亲历战场的武将,哪怕长着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平时也略显轻浮,他可是实打实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若是没有点真本事,郑桀怎么可能看重他,还在眼下这种时候交托重任。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郑钟感受到了从王微身上散发的杀气,心里惊疑不定,这位夫人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后面的事情就无需多言,剩下的马匪见领头的人都死了,无心抵抗,除了少数负隅顽抗的,其余的都乖乖放下武器选择了投降。至于几个摇摇晃晃吊在城墙上的崔家公子,最后也被士兵们想办法给救了下来。
老大崔敬还稍微好一点,尽管脸色煞白两腿发软,勉强保持着世家子弟的风度,强打精神过来对王微道了谢。而年纪最小的崔让两脚一踏地面就顿时晕了过去,至今未醒。剩下的崔贤此刻同样不见了平时的趾高气扬飞扬跋扈,战战兢兢的缩在兄长身后,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多谢夫人前来相救,大恩大德——”
看着站在马前对自己行礼的崔敬,王微不想和一个高中生年纪的孩子计较,随便的点了点头,不冷不热的道:“郎君不必如此,既然是在冀州地界,我自然有责任保护诸位的安全。最近不太平,希望郎君小心些,不要再以身犯险了。”
崔敬讪讪:“夫人说得是。”
他行完了礼,担忧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被人抱着的小弟,强行把缩在身后的弟弟扯出来,示意他上前行礼道谢。不过崔贤过去不知道私下说了多少王微的坏话,此刻要他拉下脸,他还真做不到,扭扭捏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他自以为做得很隐秘,殊不知王微高居马背上看得一清二楚,脸上不显,心里却大为不屑。在她看来,崔敬勉勉强强还算不错,好歹没丢光崔家的脸,崔让年纪太小可以不予评价,但崔贤是个什么鬼?这已经连傲慢都称不上,根本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了吧。
崔敬见弟弟如此行为十分尴尬,生气的道:“阿弟,还不赶紧出来向夫人道谢,她可是救了你和我们兄弟几人的性命。”
崔贤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被人吹捧的主儿,早就习惯了别人无条件的好和付出。刚刚被抓起来的时候确实被吓得够呛,不过现在惊魂稍定,想起之前的鬼哭狼嚎,只觉得丢光了脸。抬头看见王微居高临下似笑非笑,不知道心里怎么编排自己,顿时满腔的后怕都化为了怨恨,扭过脸恨恨的道:“有什么可谢的,我们在冀州出了事,本就是他们的责任,哼,我还没有先怪罪他们保护不力呢!”
此言一出,周围的士兵不禁都大翻白眼,心想早知道就不要答应崔家的请求,让这白眼狼直接死外面好了。
崔敬更是尴尬无比,心里埋怨起了家中的母亲和祖母,都是她们把弟弟给惯坏了,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同样也有责任。他是知道弟弟这幅脾气的,越是劝解他越是偏要对着干,只好对王微再次行礼道歉:“二郎年幼不懂事,刚刚受了惊吓胡言乱语,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王微当然不会怪罪了,她瞟了一眼又恢复了元气躲在崔敬背后对她吹胡子瞪眼满脸不屑的崔贤,心说自古以来熊孩子都是大杀器,崔贤这德行,早晚会闯出滔天大祸害了全家,她就静静坐等吧。
亏得那些世家一天到晚吹嘘自己的家教风范,结果就教出来这么个让人无语的愣头青。王微默默的叹息了一声,觉得假如连崔家的嫡系子弟都这副德行,其余的世家子真的很难说。看来世家和皇室差不多,从根子上都烂掉了。
如此看来,恰逢乱世也许还算是件好事,正好可以借着机会将这些腐朽的统治阶级一扫而空,建立新的秩序。
虽然建立起来的新秩序多半又是一样的德行,毕竟时代局限性在眼前摆着,王微不可能真的建立起一个平等的无产阶级新国家,再怎么样,新的统治阶级为了装样子,也会让老百姓稍微好过个十来年,再毫无新意的一样腐朽下去吧。
想到这里,王微顿时觉得跟郑桀这些手下斤斤计较索然无味,他们心心念念就担心害怕王微会在郑桀死后夺取他的权力,害了那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戒备。殊不知王微哪里把郑桀的这些地盘家当回事,她的追求和目标,根本不是称霸中原万人之上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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