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渴望有朝一日能让全天下的女人知道,除了嫁人生孩子操持家务,女人还有其他的活法。
女人不光可以靠着权谋以及头脑从宫斗中胜出,最后成为皇帝。女人当然也可以靠着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在战场上打下江山,成为最后的赢家。
王微决定她不会再考虑女扮男装的事情,她就是要以女人的身份来面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挑战。
第85章
十月二十一, 晴,万事大吉不同于前一阵子异常的闷热,今天虽然艳阳高照,却显得天高气爽, 没有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燥热, 风吹过后留下的都是一片凉意。看来这一年漫长的夏天总算是过去, 用不了多久便要到冬天了。
王雁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书房里处理最近的一大堆公务, 忙得几乎连饭都顾不上吃。本来还勉强维持着平衡,但前几日郑桀因为冒犯公主被公主怒而下狱后,江流第一个就坐不住,开始不断的联络党羽展开了小动作,看样子像是打算趁着这个空档把郑桀一棍子直接打死。
对此王雁虽然充满厌恶, 但形势逼人,他肩上背负的是整个王家, 不可能单靠本人的喜好行动。于是他不得不也跟着开始频繁活动, 召集投靠依附王家的诸多势力,派出去大量的眼线,日夜监视长安城的动向。还得跟朝廷里的大臣们私下见面商议如何应对, 连着几天他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而郑桀驻扎在城内城外的军队失去了他的镇压管束, 也开始变得蠢蠢欲动, 颇为不安分。由于郑桀平日里治军十分严厉苛刻, 为人处世又喜怒无常,除了他的嫡系亲卫,其他几支后来才组建的部队不禁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想着是否趁此机会离开凶残的主人,换个稍微宽和好说话一点的。
反正这年头当兵的跟着谁不都是一样的卖力卖命。
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和郑桀的驻地靠近边境, 长期鱼龙混杂,居民多为混血有关。郑桀能混到现在的地位,除了凶狠不要命,打起仗来跟疯狗似的,便是他不断的征召那些混血和外族人充当士兵,而不像是他父亲那样实行等级制度,把所有带有外族血统的人发卖成奴隶。
这样一来他纵然是实力大增,又获得了当地人的支持拥护,却也给军队埋下了隐患。军队里根据血统和民族分成了好几个派系,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郑桀在的时候他们畏惧这个人,不敢有什么心思。但郑桀一旦暂时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几个平时被欺压得最厉害的混血或者外族将领,就有点坐不住了。
江流开始频繁的对这几个带兵的军官示好,又是送礼又是送人,而对方半推半拒,表现得并不是那么的坚决。王家有着自己的尊严,做不到江流那般厚颜无耻,为了挖墙脚连面皮都不要了,一副迫不及待垂涎欲滴的丑陋嘴脸。但王家也不会坐视江流拉拢郑桀的部下,为了破灭他的打算,私下手段频出,和江流斗得你来我往,各有输赢。
王雁有时候不禁会想,公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倒是胆子挺大,真的敢冒着得罪郑桀的风险把他关进大牢,任何人不得探视。结果把长安城搅动得风云变幻,不得安宁,自己倒是一无所知的照样吃喝玩乐,根本不管一时的任性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亏得自从上次最后一见,他还依稀觉得公主好像有些变了,结果只是错觉。
然而他们刚刚才和江流对峙了起来,忽然临时得到消息,之前还怒气冲冲不管任何人劝说都毫不理睬,看上去好像要把郑桀关上几个月的公主,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不吭声不出气的把郑桀给悄悄的放了。
郑桀也是鸡贼,他瞒过了所有人,打扮成个乞丐,没有回自己的宅邸,直接出了城进了城外驻扎的军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有窥探大营的人再也得不到任何消息,王雁事先收买的几个军中眼线也彻底沉默,只言片语都没传出,王雁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而根据最新传回来的情报,郑桀的军营大门紧闭,一概人等不得进出更不准靠近,里面只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江流还派人偷偷的摸过去,试图从高处窥探一二,被郑桀直接亲手用弓箭射了下来,连着几个被砍掉的脑袋一起装进盒子,送到了江流的门前,差点把看门的家丁吓得当场尿了一地。
据说那几个脑袋,正是曾经接受了江流示好的将领。郑桀一个都没放过,全部砍了。
这下江流如临大敌,把他在长安城所有能调动的士兵和军队全召集起来,密密麻麻的守在宅邸四周,生怕郑桀疯劲儿起来后带兵冲进城把他也砍了。而在这样紧张的氛围带动下,长安城原本已经慢慢恢复了日常生活经营的街坊又家家户户紧闭门户,大街上空无一人。人心惶惶,生怕又打起来,重现那一日乱军闯入城中的惨剧。
还留在长安没有去邺城的大臣们无不痛骂郑桀和江流,说他们是乱臣贼子,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还有人建议说不能再放任这两个人继续飞扬跋扈为所欲为,应该请皇帝下令,调动其他节度使过来清缴了他们。甚至还有骂长乐公主的,说都是她不识大体,胡作非为,才酿成了今日的情形。果然自古以来女人都是专门坏事的祸水。
但他们现在也就缩在自己的宅邸里骂骂,还战战兢兢的把家里的仆人家丁都组织起来守着前后大门,只恨自己为何当初没有跟着皇帝一起逃去邺城。
在这样一片肃杀的气氛里,长乐公主居然还是要坚持原来的安排,在玄都观举行盛大的法会。这让之前就答应过的诸位贵妇千金都十分为难。有一些想象力比较丰富的人,已经开始猜疑,是不是公主和郑桀私下有勾结,打算采用这种方式扣住女眷,逼迫长安城里的其他人对郑桀臣服投降。
所以一时间不少人家都开始抢着寻医问药,说自家夫人女儿忽然生了重病,无法再去参加法会,演得和真的一样。
但这种话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因为郑桀假如真的想要领兵作乱,不需要扣住女眷当人质,他一样会这么干。况且公主脑子进水了才去和郑桀勾结,郑桀作乱掌权,先不谈会不会失败的问题,成功了对公主又有什么好处呢?皇帝还健在,手里握着数万军队,他怎会眼睁睁的看着郑桀夺了皇位或者独掌大权。
再说其他的节度使和世家也肯定不会臣服于郑桀这样一个出身卑贱的人啊。
因此最后还是有不少人按照约定去参加了法会,王家的几房夫人,除了二房的郑夫人也称病未去,其他的几位都去了,包括王雁的母亲崔夫人在内。
近来家中连续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王雁在处置方面跟父亲诚国公有所分歧,父子二人时常争执。当着其他人的面还勉强保持着父慈子孝的假象,私下里二人除了必要的公事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但崔夫人到底是王雁的母亲,他不可能不担心挂念。所以明知父亲肯定会做妥当的安排保护母亲周全,他依旧私下另外派了其他人潜伏在玄都观附近,以防万一。
原本以为这场法会应该要持续到晚上,没想到才刚过晌午没多久,崔夫人就乘着车回到了家中,还一反常态的叫人来唤王雁过去相见。正好王雁有话想和母亲商量,便收拾了书案上的公文,重新换了身轻便的常服,去崔夫人所居住的福寿堂拜见。
崔夫人对外都是一副高冷的模样,轻易不露出笑容,但在自己引以为荣的儿子面前却是慈爱有加,不待王雁下拜便叫了免礼,要王雁坐在她下首的位置上,嘘寒问暖了一番。
王雁怀疑母亲是为父亲做说客而来,应付了几句后,直截了当的道:“不知母亲唤我来,有何要事?”
然而崔夫人却不是来劝说他去向诚国公低头道歉,沉吟了片刻后道:“归鸿,你对长乐公主这个人,有何看法?”
王雁不禁疑惑的挑起了眉,他记得母亲十分厌恶公主,平时连提都不会提她一句,为何今日忽然主动问询。想到那场法会,他反问道:“怎么,法会上公主又闹出什么乱子了吗?”
崔夫人摇了摇头:“不,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公主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那些没来的人,就像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一般……我才感到很奇怪。她为了这件事苦心积虑,多日前便开始造势,更是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我琢磨着,大概是想借着法会给自己贴点金,挽回一番名声……”
她看了儿子一眼,吞下了后面的一句话没说。其实崔夫人怀疑公主从头到尾就没放弃嫁进王家的打算,之前给儿子亲笔写了退婚的书信,不过是以退为进,虚晃一枪。
她这个儿子看似高傲自持,对什么都很冷漠,实际上却非常容易心软。果然,当公主咄咄逼人的时候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展示对她的厌恶。但当公主主动让步并表现得很可怜的时候,他嘴上不说,心里又开始不忍了。
拿到那封书信那么久,这不是根本就没往皇帝那边送吗。
崔夫人有心想点醒儿子几句,让他不要被女人这种低劣的手段给骗了。可是儿子已经长大,不爱听这种话。崔夫人觉得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是真的娶了公主进来,她自然有一万种手段收拾她,让她服服帖帖,所以就按下不表。
可是今天法会上公主的异常表现,让崔夫人产生了一种事情超出控制的预感,尽管她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清楚公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以她多年的经验却能从一些异样里捕捉到预兆。她觉得公主只怕是真的私下在计划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理了理思绪,崔夫人慢慢的道:“今日法会上我一直在默默观察公主的言行,尽管她掩饰得不错,但根本一直心不在焉,而且还很不耐烦。最后都懒得掩饰,直接找了个借口提前把法会给结束了。我原本以为她又和陈玉闹了不愉快,但是细看陈玉的神情,好像他也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平日里公主身边总是带着那个小太监和一个面上有刀疤长得很丑陋的侍卫,今日这两个人也不见了踪影,只有那个叫梅儿的宫女跟着……归鸿,你说公主是不是真的怀恨在心,为了报复王家,和郑桀勾结了?”
王雁只是不太上心的听着,摇头道:“母亲,公主还不至于那么傻。她要报复,早就报复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郑桀那是她能随意掌控命令的人吗,他才不会去当公主手里的刀,为了配合她演戏把自己弄进大牢。公主能给他什么才能让他这么顺服听话?您别听风就是雨。”
崔夫人不是那种整日呆在后宅只知道争风吃醋生孩子的妇人,对这样的事情还是有几分了解,闻言后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想太多了。但回忆公主异样的表现,还是让她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但王雁已经没有耐性听她说这些,由于涉及到公主,想和她商议的一些事情也不方便开口,王雁打算下次再说。他起身向崔夫人再次问安后,便告辞离开了。
崔夫人已经习惯了儿子这样的做派,不以为忤,想了一会儿公主的事情,就被其他的事情分了心,将疑惑暂且忘到了脑后。
但就在短短四天后,大明宫就爆出了一个堪称惊悚的消息——公主居然无声无息的从宫里消失了。
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她身边的贴身宫女以及内侍,以及一大堆财物。另外,还有那个早就被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们遗忘得差不多的萧弗。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样离开的,只是免不了谣言立刻沸沸扬扬,都说公主是和萧弗私奔了。
这一下王家的脸都快被打肿了,之前都说公主上赶着想嫁给王雁,王雁看不上,心心念念想退婚。这下可好,公主直接跟其他男人跑了。什么上赶着都顿时变成了王家的谎言,很明显公主并不是那么想的嘛。
崔夫人难得动怒,也被这件事气了个半死。原本她已经给王雁看好了另外一门亲事,只等这边退婚就给王雁成亲,他年纪不小,是该早点娶亲生子。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短时间内恐怕又要成为长安城的嘲笑对象,还成什么亲啊!
“不知羞耻的贱/婢!自己不要脸,可把我儿害苦了!真是前世造孽才被这样一个没羞没臊的女人给缠上——”
崔夫人一气之下,砸坏了她最心爱的一个茶盏,这下配不成一套了,让她更是气得不行。
第86章
处于风口浪尖被议论的谣言主角, 此刻正带着一堆人在旷野上策马狂奔,就差唱一首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
王微此刻心情好得不得了。
离开了虽然华丽却压抑的大明宫,到了真正的广大天地,她才体会到了真正的无拘无束多么令人快乐。
“驾!”
奋力一夹身下马腹, 那匹皇宫里最好的御马顿时发出了一声长嘶, 仿佛也体会到了此刻她心中的澎湃, 迈开四蹄哒哒哒的飞奔起来。她这个举动顿时吓得身后马车里一直紧盯着的梅儿不顾形象的高声尖叫。
“殿——主人, 小心,不要跑那么快,会摔下来的!”
由于已经受够了梅儿的一惊一乍,王微假装没听见,扯着缰绳跑得更快了。当然, 这种速度比不上现代坐车,可是那种御风而行的感觉, 却是坐车无法比拟的。
她走的时候不光带走了大量的财物, 还顺手牵走了几匹御马。反正这些马除了皇帝没人敢骑,平时都养在马厩里好吃好喝,活活都快养废了。考虑到自己制定的未来职业计划是走武力路线, 王微便一点不客气的把最好的几匹全给带走。
另外她还编了个借口, 找陈玉要了几把上好的青钢宝剑。这个时代打铁的技术已经很纯熟, 但精钢质地的武器依旧是稀罕物, 非大富大贵之家不能有。由于采矿冶炼的工业还没有到达一定的规模,其实连铁质的物件都是稀罕物。一般的农户能有铁质的犁头就算家境非常好,大多数金属制物还是以铜为主。
陈玉只当王微想要看个稀奇, 加上自己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兴趣,很爽快的给了她几把别人献上或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搜罗到的宝剑。名字倒是取得很好听,一个个都充满了艺术气息, 什么百炼、断肠、赤霄。但在王微看来,不过如此,和她曾经使用过的不锈钢菜刀差不多,搞不好还不如不锈钢菜刀。
而且王微对打仗还是有那么点浅薄的认知——虽然这种认知基本来源于电影和电视剧。战场上没多少人会用剑这种武器作战,挂个剑其实身份的象征意义多一些。主流武器还是长/枪长戟大刀棍棒。长/枪虽然挺帅气,但自古枪兵幸运E
,王微果断的把这个武器排除在了选项之外。
她觉得大锤和狼牙棒其实就挺不错的,而且实际尝试了一下她能抡动,只是形象不太好看。所以她最后决定还是选大刀吧,再来个辅助技能弓箭。
当然那几把剑她一个没留,全带走了。
“主人——”
风中传来梅儿微弱的呼唤声,王微驾驭着高头大马一口气奔上了前方一个山头,站在上面俯视着远处大片大片的树林山川,这一刻她才真切的体会到世界如此之大,而她还有无数种可能。
67/154 首页 上一页 65 66 67 68 69 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