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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微微一停顿，少女眯起了眼：“你想要说什么？”
“一加一，有时候会大于二的。”映在少女的眼瞳中的，绀野凪的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变得更加明艳，“你才是输的那个人。”
“砰！”
从斜后方飞速袭来的子弹精准地射中了少女握枪的手腕，就在那一瞬间，被压制着的绀野凪猛地往前一撞，一只手攥住对方的手腕迫使枪口改变位置，另一只手指间冷光闪过，锋利纤薄的刀刃毫不犹豫地没入了少女的心口，连刀柄都近乎陷入了一半。
绀野凪松开手，看着少女睁大了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眸，她向后缓缓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鲜血迅速从被刀没入的地方浸透了那件雪白的风衣，仿佛雪地上开出一株娇艳的花，十分刺目。
“Game Over。”
绀野凪的眼瞳之中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无悲无喜，她的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了对方的耳内。
“你输了。”
第168章
“怎么会……”
少女仰面倒在了地上,她听见了清晰的，鞋底碰撞地面的声响。当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时，穿着黑色修身长风衣的女子于一无所有的雾气之中现身,脖颈上红色围巾轻柔地扬起。
“兵升变,王车易位。”她的声音柔和又不失韧性，“果然是一场和局呢。”
又是一张和绀野凪一模一样的面容，却因为某种原因而拥有着不同的气质。少女艰难地将自己的头昂起，注视着新来的那人,她低低地笑了：“原来如此,这就是破局之法吗？”
“只有自己才能杀死自己。”绀野凪望着她，又转过头看向来人,“看戏看得愉快吗？”
“非常精彩的游戏呢。”
“初次见面，毁灭世界的我自己。以及，再次见面了,成为干部的我自己。”披着红围巾的少女温和而优雅地微笑着进行了自我介绍,“绀野凪，平行世界的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
“你的能力即使再强，也无法对付两个自己。”绀野凪看着胸口血迹已经逐渐蔓延的少女说,“若不是你在进入这个世界时不小心把她也带过来了，我还真的一时间找不到什么破局的方法。”
“这样吗……竟然能被两个自己联手做局，我还真是难得地被如此反将一军呢。”少女的脸色越发苍白，她看着手中的书飞到绀野凪的掌心,轻轻笑了一下,“果然，真不愧是另一个世界的我自己呢。”
“只有自己才有自己杀死自己。”她看着那两人轻声地说,“我们还真是足够傲慢的人类呢。”
“我并不是无法理解你。”绀野凪轻声地说，“但我们注定要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强行对决只会得到二律背反的结果。”
“我知道呢……你我已经走在截然不同的道路上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绝对悖逆的两端呢。”少女的脸色愈发苍白，她却扬起了仿佛泛光的，沐浴在月光下的柔软笑容，“但是，我们都是傲慢而任性的恶人呢。”
似乎很久之前时针就已经停止了转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瞳映出了两张和她一模一样又截然不同的面容。
“看来你们都已经摆脱无聊绝境了呢……”她深深地注视着两人，“真是令人高兴。”
“毕竟，我还有那么多部下要养啊。”围着红围巾的首领凪摊了摊手，笑眯眯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绀野凪，绀野凪闭了闭眼，又睁开。
她望着呼吸逐渐趋低，鲜血溢出速度也逐渐变得缓慢的少女：“你就要死了。”
“是啊……这样也好……”她的笑容平静如水，抬起手轻轻地按在插在自己心口的刀柄末端，缓慢地握住它，一点点地将它拔出。
她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终于……可以摆脱无尽的无聊了……真的，太高兴了......”
“永别了……凪。”
她最后的笑容是如此地平静，安心地彻底地闭上了眼，身躯彻底地化为粉碎的光点，消散在了透明的空气之中。
被染红的银白刀刃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绀野凪平静地望着这一切，她仰起了头，白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降临过一般，能听见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传出的小虫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该走了。”她摊开手掌，手中书本安静地旋转着。首领凪的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仰头望着逐渐从深蓝变成浅蓝色的隐隐有蛋白出现的天际边缘，“这是用完就丢？真不愧是我呢。”
“你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世界会对来自别的世界的你附加压制。”绀野凪冷淡地说，“否则，拥有一本“书”的‘我’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这是自然，毕竟我们都知道自己是多么难以对付的敌人。”
“若不是她的话，不觉得这有可能会变成我们之间的结局吗？”她笑盈盈地看着绀野凪的面容，“我们都无法轻易放弃一个以自己为对手的游戏，不是吗？”
“不是。”绀野凪注视着她的双眼，“你不会那么做，我也不会。”
“……也是呢。”她眨了眨眼，“毕竟我们都被各自的欲望束缚了呢。”
“那么，再见了，亲爱的我自己。”她优雅地向前倾身，红唇比清晨初绽的玫瑰还要更加艳红，丝绒的红色围巾温柔地包裹着纤细的脖颈以阻断寒风的侵袭，“我还要和部下一起去赏樱呢。”
绀野凪不语，她抬起手，手中书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首领凪笑着将手伸过去，指尖触碰到书的边缘，一瞬间，刺目的白光将她完全包裹。
“下次有机会在一起下棋吧~”
光芒仿若爆炸般一瞬间盛大到极致，又迅速消散成点点破碎光片。绀野凪站在原地，面前空无一人，她垂了垂眼，没什么情绪似的笑了一声：“另一个我都这么喜欢装腔作势吗……”
“现在已经快要进入冬天了啊……”
“不过……终于结束了呢……”她轻轻地跃起，面对着蔚蓝色的大海，坐在了一块巨石上，双腿一晃一晃的，“太阳要出来了呢。”
“太阳出来了呢。”相当自然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绀野凪低头一看，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沙色风衣的太宰治踩着碎石向她走来，神情悠然轻松。
“你还真的没死呢。”绀野凪似乎是在感叹，又似乎只是单纯的随口一提，太宰治眨了眨那被纤长睫毛半掩着的桃花眼，“凪酱不是很好地保护了我吗？”
“明明你也下了这盘棋。”绀野凪瞥了他一眼，微微扬起了眼角。
“哎呀~那还是要依靠凪酱的布局呢~”太宰治笑意盈盈地说，微卷的碎发轻柔地拂过他的眉眼，“凪酱拿到了她的‘书’吗？”
“拿到了。”
“然后呢？”
“现在应该回去原世界了吧。”绀野凪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似地回答道，“我说过了，我对那种无聊的外挂没什么兴趣。更何况，要是真的掌握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书’，那我也不得不离开了。”
太宰治凝视着少女的身姿，似乎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些许。
她望着那从碧波荡漾的大海之中升起的金光灿灿的日轮，又斜瞥了太宰治一眼，忽然站起身。
太宰治心有灵犀地向她急速奔去，并张开了双臂。黑发的少女笑了，纵身一跃，身上的斗篷仿若张开的翅膀，而她化为一只本可以飞向远方的飞鸟，向着男人轻盈地飞去，扑入他的怀中。
男人牢牢地抱住了她，并极为自然地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压在少女的肩窝，吐出的呼吸似乎也化为了落在他们身上的温暖阳光：“我接住你了，凪酱。”
少女被他抱着，并同样压低了声音笑了出来：“是你把我拉下来了，太宰。”
“啊——没错呢。”太宰治也笑了出来，似乎得意地扬起了眉梢，“你最终还是被我拉下来了。”
他的手指轻柔地插入少女的发间，并顺着发丝梳理着，让那微微卷起的发尾缠绕在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绀野凪被他抱在怀里，双手抓住男人肩膀上的布料，静默了片刻。
“她是想要死的。”绀野凪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早就期待着被自己杀死的结局。”
太宰治安静地听着，手指缓慢的梳理着她的头发。他感觉到埋在怀里的少女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安抚似地拍了拍。
“我是知道她为什么想毁灭世界的，但她仍旧逃离不了无聊的绝境。”
“不是我杀了她……是她自己杀死了自己。”
少女埋在微卷黑发的男人怀里，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太宰治的风衣，似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无聊终有一天降临，我也可能会选择和她一样……”她的声音非常的轻，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因为我和她是一样的。”
“不会的哦~”
太宰治的手指滑到少女的脸侧，从那微垂着的眼上拂过去，而后摊开手掌轻轻地按在上面。他感觉到那纤细的羽睫扫过手心引起的细微痒意。
“因为凪酱是只能和我殉情的哦，所以，被自己杀掉这种事是绝对不可以做的哦。”
“当然，因为有我在，所以这种可能性是零哦。”
少女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她看着那张俊秀的面容。那双鸢色的眼中轻巧地反射出剔透的日光，似春日盛开的妖樱般，点点漾起轻微涟漪。绀野凪抿了一下嘴角，她忽然想明白了过去数日纠结的某些事情。
“行吧……”她踮起脚主动性地轻轻吻了一下男人的唇角，“既然把我拉下来了，那可别那么容易地就死掉了哦。”
“不会的哦，不会比凪酱先死掉的哦。”
太宰治将少女往怀中一按，语调悠然，下一秒，他直接俯下头吻了上去。
太阳愈发向上升起，金光万丈，照拂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将他们笼罩在梦幻的圣堂之下。
“凪酱~我们去约会吧。”亲吻过后，太宰治注视着气息不稳，脸颊绯红的少女认真地说，“来一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旅行。”
“你想去哪里呢？”
“不知道哦~不过，凪酱会一直陪着我，对吧。”男人漂亮的桃花眼中映着她的面容，仿佛一汪春水，全是她的影子。
“好哦。”绀野凪仰起头，墨色的瞳眸被明媚的天光镶上了一道金边，“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攥住了太宰治的手腕，迎着冉冉上升的红日，开始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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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社那边好不容易全员整整齐齐地重新聚合了，国木田独步却发现了某个最应该出现的男人却消失不见了，他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太宰治呢？！”
“那个……国木田先生……我想起来了，早上我碰见太宰先生了，他交给我一封信说让我转达给您。”中岛敦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太宰先生说他有重要事要去办。”
国木田独步挑了一下眉，脸依旧绷得紧紧的接过了信封，拆开后发现里面其实就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国木田君~我要和凪酱二人旅行约会~归期不定~勿念哦~”
“太宰治！”额角青筋跳了又跳，国木田独步怒发冲冠，猛地一拍桌子，“居然先斩后奏！之前涩泽龙彦的事还没找他问清楚！结果就给我跑了？！”
直面怒火的白发少年缩了缩身子，下一秒侦探社的大门却被猛地撞开了，居然是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尾崎红叶，泉镜花，芥川龙之介等人，怒气十足地瞪着他们。
“把太宰治这个混蛋给我们交出来！居然擅自拐走了我们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这是对我们港口黑手党的挑衅！”
侦探社一阵静默，而后国木田独步手中的钢笔彻底报废：“太宰治这个混账居然是擅自拐走了的吗！”
不提横滨是如何的兵荒马乱鸡飞狗跳，远在津轻的一家小旅馆中，穿着和服的男人此刻正坐在榻榻米上，怀里趴着有些困倦的少女。
“唔……我还没来得及向森医生请假呢……”绀野凪眨了眨困倦的眼，有些迷蒙地望着男人。太宰治垂眼，鸢色的眼瞳中一片罕见的柔和，“没事哦~我已经帮凪酱请好假了，想玩多久都没有问题哦。”
“才不会信你呢。”绀野凪睨了他一眼，“不过正好，我也不想被一堆文件报告掩埋，让森医生多头疼些日子也好。”
“但是，按太宰你的习惯，你那位侦探社的搭档又要大发雷霆了吧？”
太宰治迎着少女意有所指的目光，回以无辜的笑容：“凪酱你看，那是什么。”
她顺着太宰治的目光看向窗外，眨了一下眼，有些惊喜：“居然下雪了诶！”
“这可是津轻的第一场雪，每年都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哦。”太宰治用一种有些得意的语气说道，轻柔细微的小雪从半开的窗户飘进来，落在他的肩膀上，绀野凪伸出手去，一放在那细微的如蝴蝶般的小雪花上，就化为了一滩水。
“之前因为挡了一颗子弹，所以凪酱送我的宝石坏掉了。”太宰治忽然说道，他在绀野凪饶有兴致的目光下，变魔术一般地拿出一枚银色的戒指，“那就用这个作为赔礼，请问——绀野凪小姐，你愿不愿意和我在未来一起殉情呢？”
绀野凪注视着男人有些细微颤抖的手，那双鸢色的眼瞳中一点细微的的火焰轻轻摇曳，而自己的胸膛之中，心脏正在越来越快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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