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伯林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慢慢想,仔细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从现代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七十年代的。
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他平常不爱看小说,也不怎么看电亮,就连穿越这件事,还是他一个哥们的女朋友追剧,他兄弟跟他吐槽这件事,他才知道的。
他在现代活得很好。
他一直在学校上学,读到博士,然后出国留学,后来读完回国,留校,教书。
生活平静,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他昨天晚上正常睡觉,今天正常起来去上课,没什么不一样啊。
付伯林想来想去都不觉得自己具备穿越的条件。
他记得之前就是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后,就在这边的卫生所了。
要不,再睡睡,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虽然付伯林知道希望渺茫,但是还是想忍不住试一试。
万一呢?
付伯林不想别的,直接去了红木门的那间屋子,本来想闭上眼睛往床上一躺,然后睡过去的。
可他盯着那跟狗窝一样乱的床,怎么也躺不下去。
那揉成一团的酱油色的东西是什么?
被单?
还是衣服?
付伯林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是从这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付伯林打开窗户,味还是散不去。他实在是忍不了了,味是从床底下传来的,那里有一条黑色的裤子,上面好像还霉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三伏天,这么热的天怎么还能让裤子发霉?
人才啊。
要付伯林用手把那散着怪味的裤子拿出来,他肯定是办不到的。
他退出房间,转悠了半天,在堂屋后面的厨房里找到了柴火,他拿了两根细长细长的,然后去了床底下,像夹东西一样把那脏裤子给夹了出来。
一只风干的死老鼠从里面掉了出来。
付伯林有点窒息。
这觉看来是睡不成了。
付伯林好不容易把脏裤子跟死老鼠扔到外面了,想把手好好一洗,虽然没碰,但是心里膈应。
他找了半天,在厨房的水缸里找到了一点水。
水缸的木头盖子上面有一个葫芦形状的水瓢,付伯林看着缸底的那一点水,沉默了。
没水了。
屋里没井。
要是他真的在这里住下去,还得出去找水。
说不定还要挑水呢。
付伯林从刚得到的记忆里翻找了一下,原身好像不怎么干活的,别说挑水这种粗活,就连洗衣晒衣这种简单的事,原主都没碰过。
衣服脏了,不够穿了,就去穿小叔的。
经常弄得付小叔没干净衣服穿,因为这事,原主还被小叔骂过好多次,结果,当着面嬉皮笑脸的认错,下次,该穿还是穿。
不长记性。
付伯林把水缸里仅剩的一点水舀出来,洗了手。
想到房间里的一堆脏得发亮的衣服……
还有那颜色诡异的被单……
付伯林完全打消了回房间睡一觉的想法。
睡不下去啊。
还是先去提点水回来,把屋子收拾收拾吧。
倒是记得村口的老树边,有一口从明朝就传下来的老井,水特别甜,平常家里吃水都在那打。洗衣服,好像是去河边来着。
过了一刻钟。
付伯林抱着一盆子衣服,习惯性的锁了门,之后慢慢按着记忆里的方向,往河边走去。
盆里的脏衣服味太重,熏得付伯林直打喷嚏。
迎面走来一个姑娘,看到付伯林,眼睛一瞪:“付伯林!你怎么没去上工啊!”
这姑娘叫付山梅,是他们生产一队付队长的亲闺女,她跟付伯林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关系特别好。
后来两人长大了,关系就疏远了些,主要是付伯林主动疏远付山梅的。
付伯林看着付山梅,脸上平静得很,可心里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有点担心。
他怕付山梅看出他不是原来的付伯林。
付山梅大步走过来,看到付伯林抱着一盆子的脏衣服,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你你你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自己去洗衣服!你没病吧!”
付山梅伸手就往付伯林的额头摸去。
付伯林头一歪,避开了。
付山梅手摸空了。
她不瞪眼睛了,她直接跳起来,两只手抓住付伯林的头发,然后一阵乱挠,不到一秒,付伯林原本帅气的发型就变成了鸡窝。
嗯……
好像还是挺帅的。
凌乱美。
付伯林震惊的看着付山梅。
这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动上手了。
付山梅挠完了,拍了两下手,然后用鼻子哼气:“你就这小流氓的作派,也就我不嫌弃你。你跟那谁,姓安的那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没跟队委会的人说!”
“付伯林,我可警告你,那个姓安的小娘们现在嫁人了,你以后离她远点!”付山梅很不爽的说道,“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嫌你没本事没前途,才不肯嫁给你,非说是她妈逼着她嫁的,我看你啊,就是瞎!连人都认不清!白长了双大眼睛!”
付山梅羡慕嫉妒恨的看着付伯林那双漂亮的眼睛。
眼睛竟然比她的还要亮,看看那睫毛,比她的还要黑,还要长,还有翘,有没有天理啊!
好在付伯林好看归好看,但是脑子不行。
总被一些居心叵测的女人骗得团团转。
这样一想,付山梅舒服了。
付山梅想起来,她过来找付伯林是有事的:“付伯林,你家门怎么锁了,你小叔人呢?”
付伯林不想跟她说话。
他头皮有点疼。
刚才被付山梅挠的。
可他又不能跟女人一般计较,难道还要抓回去不成?
付伯林瞅了付山梅一眼,心里决定以后离这个姑娘远点。
他绕过付山梅,眼看着就要走了,却被付山梅一把揪住:“付伯林,你去哪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付山梅不等付伯林回应,小嘴就叭叭的:“我娘说要给你小叔介绍一个对象,你回去跟你小叔说一声,让他这次好好收拾一下。那姑娘挺实在的一个人,你好好劝劝你小叔,别叫他吊在许秀枝那颗歪脖子树上了。人许秀枝男人还没死呢,有儿有女的,你小叔老过去帮忙,算什么事!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名声都叫人传坏了……”
搞得三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都快成老光棍了(或者已经是了),再这么下去,讨不上媳妇,那可是要绝后的!
付山梅嘴里的许秀枝,就是付小叔当初那个无缘的初恋。
后来因为三倍的彩礼,两人分开了。
付伯林记忆有这事。
前身特别讨厌许秀枝,这次好像因为许秀枝的事,原身跟付小叔吵了一架,叔侄两已经有三天没有讲话了。
付伯林听了付山梅的话,点点头:“我会跟他说的。”
付山梅完成亲妈交待的任务,高兴了。
嘴快说了一句:“付伯林,你会洗衣服吗,要不要我帮你洗?”
“好的,谢谢。”付伯林开心的把盆子连着脏衣服一起放到了付山梅的手上。他认真的看着付山梅的眼睛,说道,“你比我想像中的好一点,刚才你挠我头发这事我就不跟你认较了。”
啥?
付山梅的眼睛又瞪起来了。
这小气鬼!
“我不给你洗了,自己洗去!”
脏衣服又回到了付伯林的手里。
付山梅气冲冲的走了。
付伯林这个小气鬼,竟然跟她一个女孩子计较!
付伯林看着付山梅远去的身影,又默默的把付山梅放到了黑名单里。
付伯林抱着一盆脏衣服到了河下游,家里只有皂角,连搓衣板都没有,付伯林只能用手搓。
一搓就是黑水。
好像有那么个东西,专门锤衣服的。
付伯林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衣服洗干净了,这个点大队里的人都去上工了,路上没什么人。
连小孩子都去田里跟在大人后面捡零碎稻子了。
付伯林晒完衣服,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半天都动弹。
手好累。
他又想睡了。
等等,屋子里的被子是不是该拿出来晒晒?
好累,不想动。
付伯林趴在桌上睡着了。
一晃,天就黑了。
乡下的天空满是星星。
山婶下工回来,做好饭,特意盛了一碗,跟自家男人说了一声,就来看付伯林了。
两家就隔壁住着,近得很。
一会就到了,山婶端着满满的一大碗饭菜,从外面走进来就看到付伯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孩子,怎么不去屋里睡啊,也不怕着凉。
“伯林啊,醒醒,该吃饭了。”山婶轻轻的推了推付伯林。
“山婶?”付伯林有些迷糊,还没睡醒呢。
山婶把热乎乎的饭放在桌上,问他:“头还疼不疼?要是疼的话,明天就还在家休息一天,别去上工了,别累坏了。”
付伯林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晚上睡一沉,要是能睡回去就最好了。要是回不去,那他得慢慢接受这边的生活了,大不了就当人生从来一次。
再等等。
他还盼着晚上好好睡一觉,恢复正常生活呢。
“山婶,我头好了一些,没什么大毛病。”付伯林是真心感谢山婶的,“谢谢您为我送饭。”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啊。”山婶笑呵呵的,然后往黑漆漆的木门屋看了一眼,“你小叔还没回来呢?”
付伯林摇摇头。
山婶有些发愁。
那许秀枝的男人说是不行了,有人看到付正军(付小叔)跟许秀枝一块把她男人送到了医院……
付正军那傻子,该不会又出主动掏了医药费吧!
真是傻子!
老婆本都叫许秀枝那婆娘给霍霍光了!
第3章
这事山婶没少为付正军操心。
可付正军听不进去啊,这人死心眼,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许秀枝。觉得许秀枝现在过成这样,也有自己的原因,要是他当初跟许秀枝在一块,许秀枝就不会嫁给这个男人了,后来也就不会过上守活寡一样的日子。
都是命,怪得了谁。
山婶摇摇头,转头又看到付柏林,
这一个个的,操不完的心。
谁叫是亲戚呢。
山婶男人山叔跟付伯林的爸是堂兄弟,爷爷那一辈是亲兄弟。
两家左右住着,关系就更好了。
付伯林的父亲牺牲,爷爷去了之后,山叔跟山婶没少帮衬他们家。
付伯林刚醒,屋里没点灯。
山婶是摸黑过来的,黑灯瞎火的早就习惯了,也不会摔。
不过啊,付伯林吃饭的话,那还是得把油灯点上。
山婶熟门熟路的在厨房的灶壁上找出了油灯,又在柴火边上找到了火柴,然后把油灯给点上了。
厨房那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山婶端着油灯走了出来。
“伯林,你怎么不吃啊?”山婶很不解,这都几点了,还没饿啊?
付伯林是真饿了。
他想吃的。
可是他担心这吃了这里的饭,会不会走不了了。
就跟那些海盗在幽灵船里拿了黄金一样,身上带了印记,一辈子都逃不了。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黄金跟饭肯定不一样啊。
就是说,不要盲目使用这边的东西,或者说,现在他还想回去,不太想跟这个时代建立直接的联系。
比如米饭。
付伯林正在说话,耳边传来了嗡嗡的蚊子声。
啪。
啪。
付伯林拍死了两只蚊子,蚊子的尸体还留在他的小腿肚上,上面还有红艳艳的血。
没一会,小腿上就鼓起了两个小包。
嗡嗡声又来了。
啪,啪。
手臂上又多了两只死蚊子,这次好一些,没有血。
付伯林脸都青了。
这蚊子是要把他抬走啊!
蚊子还容易传播疾病。
山婶见惯不惯了,“你下午是不是没关门啊,哎哟,你这孩子,夏天蚊子厚,你又招蚊子,怎么能不关门呢?”
说完,又去门外头挂东西的杆子上薅了一把晒干的艾蒿,走到屋里,“伯林啊,我给你屋子熏一熏,等会就没蚊子了,你吃完就回屋去。”堂屋太大,又连着厨房,一把只怕不够。
付伯林生得白,蚊子就爱咬他这样白白嫩嫩的。
而且啊,有他在,蚊子只咬他。
从小就遭罪。
“山婶,我去屋里吧,这蚊子太多了。”付伯林忍着饿,把饭放到了厨房的木柜子里,仔细关上。
“你不吃饭啊?”山婶问。
“等会吃,现在天热,饭放一会没事。”付伯林告诉自己,我不饿,我不饿。
就一晚上,忍忍就过去了。
“行。”话刚说完,山婶就看到付伯林的脖子上又来了一只蚊子,啪的一下拍过去,拍中了,没血。
挺好,估计不是会起包了。
山婶把死蚊子弹开了,这会,付伯林已经迫不及待的去了那间熏着艾蒿的房间了。
“那屋刚熏上,烟重。”山婶喊着。
“不怕。”付伯林人已经在屋里了,被烟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山婶,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干活呢。”
山婶是打算过会就走的,她刚才还没来得及吃就给付柏林送饭来了。
她想走但是不放心付伯林,“伯林啊,你真没事?头真不疼了?后脑的伤咋样,还流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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