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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榻——挥墨染蝶

时间:2020-12-12 09:46:54  作者:挥墨染蝶
  她从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些事情想也不想地就去做了。可等到认真起来的时候,却是这么纯致无知。
  “你觉得是什么?” 他问。
  “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啊了一声,真的没有听懂那话里的暗示。
  宰相听罢沉默片刻,忽然一把将她抱上案几,环腰俯身靠近,然后低头热烈地吻了上来。
  漱鸢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被一股不容分说的力道抵着差点倒了过去,她赶紧抬手胡乱向后一撑,不小心将案几上那些笔纸书简哗啦啦地划拉了一地,一时间屋子里狼藉一片。
  宰相很生气,可没办法对她发火,只好用这种方式发出几分警告。他抬手护住她的后脑,生怕她摔过去,却又在她想要逃离的时候,温柔地发力,将她按了回来,他吻得深入浅出,缱绻缠绵,又多了几分惩戒的意味。
  本来他只是简单地教训她一下就可以了,可有些事情并不能自己控制的很好。她的唇柔软饱满,像春樱桃似的,引得他想反覆品尝,于是亲着亲着,那吻就换了味道,仿佛多了一些迷乱的气息。
  彼此间喘息渐渐交错纷乱起来,不过是几日不见,可似是分离很久,压抑克制的某种情愫瞬间爆发出来,将一切吞没。
  宰相急切地想通过某种方式来缓解这种隐秘关系带来的煎熬,也想通过那样的方式来确定自己的位置是否一如当初。他分不清那擂鼓似的心跳是她的还是自己的,只觉得燃烧起一片火海,叫他有些失控。
  他抬手搂紧她,另一只手顺势向下勾去,一瞬间,彼此的束腰玉带和襦裙阔带纷纷扬扬地落在一地书简纸张上,给屋子里增添了几分暧昧春色。
  她半推半就,抵不过他的坚持己见。更何况他并非鲁莽粗暴,反而很是温柔地滴水穿石地将她的阻拦一点点攻破。
  他见她不再推脱,时不时也回应起来,于是放松几分,将她的腰身搂近一些,紧紧贴着他的,然后慢慢吻了下来,落在她的肩颈和胸前。
  神秘的结合,多说却无益。宰相不曾想过这件事会给他带来如此之大的影响,在每一次激烈中,仿佛失去了神志和自己似的,只想将她拥入怀中。
  那案几摇摇晃晃起来,她恐那做得不牢固,心里不禁更加提了起来,一只手在案几上向后撑着,另一只手胡乱地伸出去,想扶住什么别的东西以做支撑。
  不小心摸到了食盒的提手,她赶紧抓住,谁想那头风浪又起,将她猛地撞在河岸一下,手一抖,那食盒歪倒,里头那些饱满多汁的生梨子一下子撒落出来,有的掉在地上,有的滚在桌子上。
  她半回过头一看,嗔道,“都怪你!有两个摔坏了!” 语气里却不是真的发怒,还带着些暧昧的埋怨。
  他低沉地贴在她额头前说,“不打紧。一会儿那两个臣一定都吃了。”
  她听进耳朵里,有些不好意思,这荒唐事来的突然,她脸红不已,喃喃却道,“不必……”
  话还是晚了一步,他抬手捧起半掩的梨子轻轻咬了咬,却也舍不得吃,换做啄吻起来。这梨子是比青州水梨,常州真定梨都要好的品种,他从前是不怎么见过的,所以一时半会不忍心吃下去。
  这样的梨,不说旁人,就是他这等位高权重的宰相也是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得到的,无论是赏赐或是其他别的方式。可是如今,他有幸品尝这一双珍品的梨子,心里很是紧张也很小心,生怕弄坏了。
  它不似旁的,梨子皮薄发白,又很饱满圆润,可见汁多味美。大华/国风开放,最常见的水果便是梨子,且多由妇人家在外贩售,因此并非什么稀罕物。可是公主所珍藏的这个品种,却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想来想去,他虽然有幸得到她的赏赐,可不过也是有偷的成分在,外人并不知道。
  公主很不好意思,明明已经彼此都坦诚相见过,可今日这样的吃梨之事,却不曾有过,更何况现在是光天化日,又不在榻上,而是这平日写字的案几前。
  宰相长睫微颤,情难自已,热气缓缓在她的下颌处流动起来,仿佛灼日热烈燃烧似的。她仿佛快要融化,快要坠落下去,不得已,只得攀住他的脖颈,生怕掉入无边的漩涡之中,迷失自我。
  水果的汁液粘腻地滴落在案几上,他感到了她的吝啬和狭隘,一时间只觉得多了几分难耐。大概是他方才教训的实在太过分,因此叫她性情突然变得如立锥之地般狭小不已,他再也忍不住,只得坚持一阵,最后尽数放弃无谓的说教。
  ——————
  炉子里噼啪噼啪地声音安静地响着,空气中四溢着一种甜香的味道。
  房相如披着外衫坐在炉子前,拿木条拨弄了一下小炉子,偏头问道,“困了?”
  漱鸢浑身放松地斜靠在他肩头,双手揽着他的手臂很是依赖,摇了摇头,道,“不困。就是有点饿了,等着吃呢。”
  他意味深长地浅笑,“是累饿的。”
  漱鸢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埋怨道,“一共四个梨子,摔坏了两个,若不是你……”
  “坏的臣吃,好的给你。” 他拿木条查看了一下碗里的梨子,已经烤得变了焦色,正是味美的时候,于是熄了火,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盏放到案几上,道,“你吃这个。”
  漱鸢举着勺子戳了戳,思索一会儿,又拉他过来,亲密道,“你别弄那些了,我们一起吃这个梨!” 说着,她拿勺子从中间切开,一半一半,道,“你也拿个勺子,和我一块儿的。”
  房相如却拒绝说不可,抬眉纳罕道,“怎么,难道公主不知其中之意?”
  漱鸢问,“一个梨子而已,还有什么深意不深意的。”
  “两人不可同吃一梨。不然分梨,就成了分离了。此举不美……” 房相如皱眉说着,接下来她递过来的勺子,然后挖了一块送到她嘴边,颔首道,“所以,还是你吃这个吧。小心烫……”
  漱鸢毫不客气地含笑一口吞掉他喂过来的梨肉,含含糊糊道,“你何时变得如此迷信了?”
  房相如弯了弯唇,继续查看其他梨子的呈色,口中道,“心中有了情感,人也就有了畏惧。”
  漱鸢瞥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调侃地补充了一句,“还变得虎狼。”
  只见房相如偏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有些暗沉隐晦之意,漱鸢赶紧摆了摆手,一副认输的模样,央求道,“我只想吃梨……你别再来了。”
  方才太过刺激,他已经尽力,若真的想,也的确暂时不可了。他只是警告地轻轻瞪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自己接着弄起梨子来。
  漱鸢看着他宽大的背影,歪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从后头扑抱过去,道,“要不然,我搬出宫住吧。这样,我可以随时在这里等着你。”
  房相如垂眸一会儿,道,“这样太冒险。于你不好。”
  他想要的是长长久久,而不是和她在这一方天地里困顿着。即使有暂时的欢愉,可又能到几时?可惜她眼下还不理解他,只是想着和他在这紫竹苑假装天长地久。
  漱鸢看出他脸色的沉闷,划拉划拉他的肩头,道,“怎么了,不高兴了?要不然,我偷偷搬到你家去?” 她开玩笑似的逗他。
  房相如却当真了,不禁震惊几分,“宋洵还在府里住着……”
  她抿唇一笑,故意幽声调侃道,“那……你想父子共侍?”
  房相如听罢立即恼火了,扔下木条,差点拂袖起身,却被她一把抱住不肯撒手,他低沉道,“公主说这些话又是伤了谁的心呢!”
  她赶紧好言相劝,“我是看你不开心,想让你笑笑。”
  房相如沉闷叹口气,重新坐正起来,任凭她歪歪扭扭地靠在他身上,道,“陛下要施行新政,臣看了那些措施,都并非长久之计。晋国公却鼎力支持,与臣叫板,教陛下以为,臣是公然挑衅似的。”
  漱鸢似懂非懂,点点头,“我听说一些了。所以那日我去找你。”
  房相如宽慰几分,又道,“建功立业不在一时,可陛下年轻气盛……心太急了。臣生怕出什么岔子,引起朝堂动荡,可就不好了。”
  他说着,抬手覆盖上她的头顶,抚摸了一阵,道,“从前臣拒绝你,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若是日后朝堂风起云涌,臣大势已去,轻则罢相贬职,重则诛杀。你若是跟了臣,怎可跟着一同吃这些风雨苦头?”
  漱鸢听后有几分感动,脑袋蹭进他的脖颈处,喃喃道,“那你为什么后来又同意了?”
  他心里一震,没好气地红了脸,“有些人痴缠起来没皮没脸……臣也不是没有心。”
  她笑了起来,伸手挖了块梨子喂给他,道,“就冲你这句话,我亲自喂你。”
  房相如垂眸看了看那勺子里的梨块,淡淡扬唇,“天下郎君才俊无不仰慕公主,如今臣能近身,又得公主亲手喂梨,值了。” 他说着,轻轻张嘴吃了下去,口中漾开别样的甜。
  紫竹苑的日升月落渐渐成了他们两人眼中常见之景,即便这份甜是暂时偷来的,可是谁都无法克制,在一次次相约中见面,更对这隐秘的相处甘之如饴。
  有时候房相如想,是不是这辈子都要将毕生的欢愉寄托于南山之上了,每每想到此,他总会独自在夕阳西下地中书殿内轻轻叹气,长影在案几前独自静止,满目奏牍没有一个字看得进去。
  这日他没有回去,留在中书省处理这几日耽搁下来的文书,烛灯摇晃,他皱着眉细细看着,只见手中这份文书的字有些眼熟,可又说不出来。他读了一遍之后,见上头字字句句都是支持陛下新政的论据,虽个别逻辑之处仍然忽略了弊端,可总体来说,角度新颖,倒是眼前一亮。可惜,在一些细节地方考虑欠周全,野心有余,却谨慎不足。
  他很好奇,这究竟是何人写的,往后一翻看,不禁双眸一震,终于在末尾出看到了那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唐朝的梨子都是烤着吃,蒸着吃的。没有人生吃梨,会被认为是野人之举。这个前面有说过~
  所谓“田家老翁无可作,昼甑蒸梨香漠漠。”,农人没什么吃的时候,弄个梨子蒸着吃,就觉得很幸福了。梨子在唐朝很普通,品种也多,郑州鹅梨,青州水梨,常州真定梨都是常见品种,所以人人都吃得起。
  李亨(唐肃宗),也就是唐玄宗他儿子,《大唐荣耀》里男主广平王他爹,历史上李亨很爱烤梨子,在宫里弄了个小炉子,给儿子和大臣们亲自烤梨吃。
  又好玩,又好吃。
  房相脸红点点头:嗯。果然是好吃的。
 
 
第73章 
  宋洵的明书科考下来了, 房相如去翰林院瞧过了卷子, 答得尚可。前不久吏部最后的关试也通过,顺理成章的做了书学博士,主要管理国子监书学之事。
  按理说,国子监是大华独立的部门,以三德教国子, 至德,敏德, 孝德,从此以知逆恶。也就是说, 其并不在那些议政部门之内。
  可是, 宋洵的这份文书, 又是如何递进来的呢。
  房相如就着那摇摆的烛光仔仔细细地看了文书的落款, 不错, 是写的宋洵二字, 而且他也识得他的字, 不曾有假。
  也就是说, 这份文书上为了支持新政之策所写的一条条的分析,都是出自宋洵之手了。怎么,他如何也掺和到这里来了?
  房相如凝眉不展, 久久不得其中意, 思前想后,只觉得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他迅速地处理好其他剩余的奏牍,只将这一份踹在怀中另拿走。
  入夜, 他独自躺在中书省的内室的榻上,几乎无眠,眼睛里映着窗外的星子,可以看见空中变化莫测的云图,正缓缓移动着。
  他想起南山的风景,似乎比这里的更自在狂野一些,明明都是同一片天,可总觉得到了那里,自己就像是脱了枷锁似的,改头换面成另一个人。
  房相如睡不着,除了宋洵那事情,他想起来漱鸢。那种交颈之事想不到如此缠人,在脑中挥之不去,回映的一个个脸红心跳的画面,叫他辗转不已,昏聩迷乱。
  他闭目,进入似梦非梦的状态,依稀中感到她的足尖似乎缓缓滑过他的腿,在皮肤上引起细细微微的痒,叫人心中如蚁啮似的在啃咬。
  眼前一闪而过她向后仰去的脖颈,那样洁白美好,让他忍不住埋首在颈窝处,落吻于上。她环住他的肩身,没有任何反抗,任凭他一路翻山越岭,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拥有。
  她身体柔软,一直沉默着,像是山海经中描述的妖似的,让他不能自拔。最后,他在她的林间迷了路,他感到腰身发紧,鬓发中生出一层汗意,可他无法自控,只得将她抱紧后急驰奔走,愈来愈快。
  直到耳边不断地放大着她灼热的呼吸和喘息,然后在她变得越发撩人的声音中,他才渐渐停下脚步来,呼吸缓缓,任凭彼此的汗水交融成一起,他听见她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梦来得太不清不楚,混沌中他醒来,猛地惊坐而起,徒然一望,四壁黑洞洞的,这里不是南山,也没有她。这才发现额上和身下都是薄汗,他在一片困顿中才意识到这不过是对她思念之久的一场春酲。
  房相如长长呼出一口气,披衣起身走出内室,沿着空荡荡地长廊走入后院,赶紧从水缸里撩起些凉水往脸上扑去。
  秋夜微寒,水缸里的水也比平日更凉一些,他的脸湿漉漉的,方才那眼角眉梢泛起的某种不可说的□□慢慢被晕染开来,总算好一些。可糟糕的发现那一处的灼热却始终消散不去,他无奈,只得独自在院中站立一会儿,好让这夜风自袖中穿过,叫他清醒几分。
  从前,对她只是觉得是一种怜惜的爱意,可后来渐渐发现,其中有多了几分浓烈之色。他惊异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是如此深入骨髓,哪怕是在梦中,也要反覆相见。
  南山偷来的欢愉叫他有说不出的沉浸之意,若是放在从前,自己是断断不敢想像也不敢接受的。可这事情像是蛊毒,一旦入体,便很难再放弃。他喜欢在那张竹榻上拥她入怀的感觉,夜雨阑珊中,一盏烛灯幽幽,交颈欢好过后,是她安稳地沉睡在他身边的侧颜,叫他在翻过一页书后,忍不住偏头仔细端详。
  断断续续的见面与分别实在是煎熬人,也不知她在宫墙那头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因为思念而不得入眠。
  夜空流转,房相如抬头仰望,只见大明宫上方漫天星子,浩瀚缥缈,与巍峨的宫殿交相辉映。他忽然觉得天地苍茫,生命短暂,可还好有她相伴,让这漫漫孤旅变得不再孤独。回想上辈子,他也替自己可怜几分,即便那时候重权在手,可没有她,未免显得身单影只。好在如今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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