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人中了紫晶粟毒是自作自受,于理总归在他能力所及之内,默不关切实在违背祖父的教导。
于情人非草木,一条鲜活人命怎可能无动于衷?
种种缘由之下,原计划连夜亲自前往固安镇斩草除根,一举砍掉秦敬泽的爪牙,奈何紫晶粟毒七日之内无征兆,一旦过了这个时间段便药石无救,只能等死。
紫晶粟是大梁文法明确规定的禁药,外形是巴掌大的七瓣花,绽放时泛着淡淡的幽紫冷光,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异象,一旦上瘾,必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这种存在,经营者可谋暴利,若在私下诱发京城贵族子弟食用……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而固安镇,人杰地灵,雨露充沛,地处秦脉山脚,易守难攻,大面积种植也不难被发觉。
由此可见,岳老大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狼子野心了。
好在及时止损,因为那条咬了连宋的毒蛇被他察觉,不至于让秦敬泽等人的彻底得逞。
然而成也连宋,败也连宋,因为她,这场紫晶粟案的善后之事便交由姜怀景去完成,至于错失的良机,只能用其他方式弥补。
于是,他连顾府都没回,直接带连宋出了尚宁,一路直奔青岩仙山的方向,未曾想秦敬泽那么狠毒,胆大包天到直接对他痛下杀手!
他只是一时妇人之心,不愿把人性往最黑暗的地方想,然而那些人却一直挑战他的极限,所以……他的眼尾,骤然划过一抹凉意。
在火光的映衬下,只有无限的凉薄诡谲。
——
对于顾望瑾心中的百转千回,宋钦柔如今自然不知道,看着一望无际的雪景,她先是打了个哆嗦,只想仰天问候害她沦落到如今这番境界的人。
“……这我上哪找吃的去。”内心欲哭无泪的同时,正事还是要干的。
四处环视了一眼,宋钦柔把目光落在茅屋侧方不远处的小树林上,唇角不由挑起一抹弧度。
反正出来都出来了,进去碰碰运气。思及此,宋钦柔一边注意着脚下的雪路,一边加快前行的步伐。
希望老天爷能可怜可怜她,赏赐一只小动物什么的给她吃。
“……我去,还真有活物,赚了赚了!”刚靠近小树林,就被她看到了一只灰扑扑的野兔四处跳动,宋钦柔骤然间喜上眉梢。
“嘿嘿嘿,小兔兔,我来了。”她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那只浑然不觉危险靠近的猎物,一边默默从怀里摸出匕首。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离开事发之地还没忘把匕首捡回来,以便不时之需。
咻——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快步闪过,下一瞬那个兔子就被一刺而中,连扑腾都没来得及。
“小乖乖你放心,看在你长得又大又肥的份上,我会把你烤得很好吃的。”宋钦柔上前拎起兔子两只后腿,从它脖颈处拔下匕首,不自觉有些发愁。
虽说她有着深藏不露的厨艺,但总归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油盐没酱醋,怎样才能激发小兔兔最原始的美味呢?
忘了说,她在顾望瑾面前夸下海口的那位小青梅,实在没素材胡诌,一时嘴快就把自己给当成原型了。
不过愁也就只一小会,宋钦柔这人向来看得开,碰到暂时没办法解决的事也不去费劲纠结,搁置一边先去做更重要的事,省的自己头疼。
而目前更重要的,显然就是还在茅屋内的顾大爷了。
——
“看,这是什么好东西?”宋钦柔刚踏入屋门,就对着不远处终于愿意坐在火堆旁的顾望瑾笑盈盈道。
“……为何这么快?”闻声抬头的顾望瑾,神色间有着难掩的讶异。
宋钦柔胡乱把落在身上的雪花拍掉后,忙快步凑到火堆旁,顾盼间尽是神采飞扬,“那当然是我厉害呗。”
说着,像是变戏法似的,先是对着顾望瑾神秘一笑,继而像是变戏法般,右手拎着野兔递到顾望瑾面前,洋洋得意挑眉,“看我运气好吧,不仅遇到了这只大肥兔,而且还成功把它逮住了。”
顾望瑾:“……”
一向巧舌如簧的他,面对一言一行完全没有读书人自恃矜持的宋钦柔,第一次有了词穷的感觉。
“罢了罢了,我也不指望你现在夸我,等着我给你露一手后,你再慢慢赞美。”见顾望瑾没有她预料中的惊喜,宋钦柔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点小小的失望。
不过也就转瞬间她便把注意力转到了手中兔子的身上,先是在角落的柴草处找到一根粗壮适中的木棍,找准穴位,轻使巧力把兔子穿好,顺势坐地后直接挽起衣袖,把兔子放在火堆上烤。
这一连串动作说起来繁杂,但宋钦柔做起来却是一气呵成,让一旁的顾望瑾再度愣了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烤兔子时,刚转头想说话的宋钦柔:“……”
顾望瑾:“……”
率先回过神的他,那墨玉般璀璨干净的眸子急忙看向一旁,就连身子也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挪。
相较之下,刚才差点撞上顾望瑾那张祸水容颜的宋钦柔向来脸皮厚,显然没顾望瑾那么尴尬:“……我都没不好意思,你怕什么?”
许是恶趣味发作,宋钦柔忽然喜欢上调戏特别容易因害羞而紧张的顾望瑾了。
她刚穿来科考那会,理论上和这人还是死对头,要是早发现他还有这么可爱的地方,肯定不会每次都完败,还被气个半死。
别过眼并不打算理会她的顾望瑾:“……”
“哎你这人真是的,算上前几天科考见你的那段时日,咱们就算称不上朋友,也能当作有过命交情的熟人吧,而且我也算你半个学生,提前适应适应亲近的关系嘛。”
面上,宋钦柔没脸没皮的话信手拈来;心里,“小人柔”已经捧腹快笑抽了。
仿佛油盐不进的顾望瑾继续保持沉默:“……”
但细看之下,他那双掩藏在发丝间耳根,明显已经由原本的白玉色变得通红起来。
专注于挑逗他的宋钦柔一边注意着手中被烤的渐渐飘香的兔子,一边毫不避讳,将顾望瑾避无可避的坐立不安尽收眼底。
“好了好了,顾大人,兔肉烤好了,来来来快吃。”宋钦柔低低闷声笑了好一会,直到被飘落在鼻尖处的香味刺激,她才正了正神色对顾望瑾道。
“……多谢。”本想拒绝,但他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目前虚弱无力主要是因为滴水未进。
接过宋钦柔徒手撕了一半的兔子,顾望瑾的唇角几不可查微微抽搐,别过眼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些细节。
用宋钦柔的说法他这位名义上的“学生”,因为非比寻常的举动带给他的无言也不差这一次。
“怎么样顾大人,我手艺不错吧?”宋钦柔一边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一边不忘得意看向吃相斯文优雅的顾望瑾。
顾望瑾这才看向她,十分给面子的点点头,“尚可。”
宋钦柔顿时不满意了,清澈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灼灼盯着他,“怎么算尚可,虽然差了些调味料,但口感不错啊。”
“……甚好。”顿了顿,顾望瑾勉为其难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宋钦柔这才作罢,把目光放回手里的兔肉上,“我就说我烤兔子很厉害的,大人你这么有品位的人,怎么可能尝不出来。”
垂眸只专注于进食的顾望瑾:“……”
“大人你知道昨晚那些黑衣人是哪来的吗?”宋钦柔乐此不疲的和顾望瑾没话找话。
“……不知。”迟疑了半晌,顾望瑾还是没打算和她详说,“他们身上并无明显象征,尚无头绪。”
宋钦柔了然,把手里拆出来的兔骨收拾好后,朝顾望瑾轻笑,“那我还算因祸得福咯,谢啦,最伟大的顾相大人。”
听到后面一句称呼,顾望瑾登时目色满含谴责的看了她一眼,兀自把吃剩的残余物收拾好放在一旁,并表示不想接她的话。
“好好好,看来对这个称呼你并不满意,喊顾大人太有距离感了,一点都不好,那我怎么喊你?顾公子,还是顾大哥?”宋钦柔一边状似冥思苦想,一边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顾望瑾,或者定宁。”顾望瑾额上青筋骤跳,为了避免某人再说其他乱七八糟的称呼,果断妥协道。
定宁?听着像字,可他啥时候有字了?明明小说里没有啊。
难不成顾望瑾偷偷取了字,然后惊艳她这个作者?
心里的“小人柔”一边摸着下巴点点头,越来越觉得很有道理。
不管了反正这些剧情bug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逗这个人,让自己玩得开心。
“那就定宁哥吧,哈哈哈大人你别这么看我。”宋钦柔把手中的兔骨丢出去后,故意朝他甜甜一笑,还不忘往他身边凑。
眼见被这明明很正常的四个字成功恶心到的顾望瑾、亦步亦趋往一旁侧身,宋钦柔顿时有些忘乎所以了。
哈哈哈,创作小说这么久,没想到穿书后换了一个身份,还能见到这人这么可爱的一面。
早知道就给剧情加个速,好好调戏调戏内外都冷的清傲男主了。
她要是不为所欲为一番,简直就是对不起上辈子秃头创作的自己。
于是乎,某人一边在心里想得很美、一边付诸行动地往过凑时,因为太过得意忘形没注意到脚下的柴草,然后……
砰——
宋钦柔:“……”
顾望瑾:“……”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考完四级啦,翻译茶还是挺简单的,祝我过过过!
也有榜单哎嘿嘿我爱我编~
走过路过的小天使如果喜欢,就加个收藏鸭么么么哒
感谢愿意等候的小天使,嘿嘿嘿
明天继续~以后应该不会断,除非有急事
但我会提前说的~
☆、秘辛
“……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还压着顾望瑾,一边因心虚憋着笑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
之前说什么来着,要是正面扑倒会不会气死顾望瑾?
按理说他那种心理素质变态的人,应该是不会轻而易举动怒的……不过,她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的同时,眼带亮光打量顾望瑾。
看他白皙如雪的容颜虽然平静如旧,但冷凝下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热烈。
显然这热烈,可不是言情偶像剧纯情男主不小心碰到女主、瞬间情窦初开产生那种旖旎朦胧的美好,而是单纯被气到的。
如果就这样英年早逝……“小人柔”暗戳戳挑眉,开始脑补未来将会多么舒坦光明了。
和幸灾乐祸的宋钦柔比起来,顾望瑾就太一本正经了,“……请阁下自重。”
暗暗咬牙站起身,强制自己忽略伤口因撞地传来的疼痛,终于忍无可忍斥责出声,目色尤其冰冷。
宋钦柔自知理亏,面上也是一副诚恳状,但低头道歉时,肩膀处显露的那份极力克制却显而易见的抖动,已经差点hold不住了,“好好好我自重我自重,你别生气啊,气坏了自己就太亏了,更何况你还有伤在身。”
可别真就这么给我给气死了。当然最后这句话,再给她十个胆她都不可能说出来。
顾望瑾:“……”
冷然别过眼,很慢很慢,薄唇紧抿着往旁边挪了几步。
见那双绝艳冠丽的桃花眸满含警惕地与她直视,宋钦柔忙一脸乖觉,十分自觉的保证道,“放心,我保证不会再发生刚才的意外的。”
真是的,这人太正经太君子了,一点都经不起调笑。
宋钦柔讪笑着观察顾望瑾稍稍放松了些的美眸,暗暗在心里道:虽然你美若天仙,但我也不差啊,像我这种我如花似玉……等等,她好像忘了一件事。
本身她是女子不错,可顾望瑾不知道啊,以她这副男女莫测、啊不对,至少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她属于男生女相,本质上属于顾望瑾的“同性”。
难怪顾望瑾一而再再而三的炸,想到以他那种被封建伦理、礼法教义禁锢的认知,没把她这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少年”丢出去,宋钦柔只能感慨一句“文化人真可怕”。
以前读书时,只觉东坡词的“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虽然很霸气侧漏,但更多层次则是夸张手法。
可现在,看看眼前这个因为深入骨髓的君子教养隐忍不发,再想想那个看似温润如玉、内在也不是好惹的男二,心里的“小人柔”不由打了个寒战。
都说宫斗的女人可怕,其实朝斗的男人更可怕,尤其是这种十六七的少年天才,一一个的脑子和运气都跟开了挂一样。
不过宋钦柔还是很不服。
无论她是男还是女,发生肢体接触明明吃亏的人都不是顾望瑾,怎么他还那么不乐意。
真是一点情商细胞都没有早知道、不对,这人是她写出来的。
所以,她当初有天生受虐倾向吗?
怎么偏偏对冷傲钢筋直感兴趣,还把这很劝退怀春少女的字眼给小说男主设定了?
啊好纠结,想不起啊想不起来。
算了管他怎么被创作出来的,不重要不重要,还是先解决眼下这个尴尬的意外才是正道。
“那个……”宋钦柔刚开口,顾望瑾立刻眉宇微皱,目含戒备的往一旁挪了挪。
“……你别紧张。”宋钦柔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理亏,抬手指了指外面,“我只是想问,大人你能走动吗?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就慢慢往出走吧。这里终究不是长待之地。”
她这话倒也不假,方才在茅屋外的小树林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除了灰兔以外的其他活物,这间屋子又四壁透风,连个暖和些的地方都很难找到,昨晚也是无奈之举才在这里将就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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