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竟然也进了冯馨缈的宅子里。
沈如梦生出几分不知是感慨还是唏嘘的情绪,觉得冯馨缈当真是活得荒唐至极,可心里又忍不住生出几分羡慕。
不过, 相较于冯馨缈的放浪不羁,沈如梦更渴望的是成为名门望族中的当家主母。
她不仅想要压在沈如娇和沈如春的头顶上,她也想要压在那些个笑她出身的千金贵女的头上!
“冯姐姐!”沈如梦一见到冯馨缈,一路而来的震撼和忐忑悉数被她咽回了肚子里,只剩下满脸的热切之情,仿佛多么迫切想要见到冯馨缈似的。
沈如梦满脸的演技备好了,可冯馨缈在作画,连头也没抬,直奔主题道:“这次沈如娇走运,我派去的人跟明王的人撞上了,后来沈如娇受了惊吓,屋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不好动手。你还得想办法,将她再引出来才行。”
“原来如此……”沈如梦一脸的热情落在了地上,颇有几分尴尬,只笑道:“那沈家马场那边……”
冯馨缈知道沈如梦是怕暴露了自己,她停了笔,抬起头来,眼中满含讥笑:“沈妹妹大可放心,沈家查不到我的头上自然也查不到你的头上,有在这儿担惊受怕的工夫,倒不如快些想个法子再将沈如娇引出来。早一日除了沈如娇,你我也能早一日得偿夙愿。”
沈如梦自是知道冯馨缈瞧不上自己,不过眼下还得借冯馨缈的手除去沈如娇,回头还得再让冯馨缈帮她跟皇后娘娘求一道赐婚懿旨,沈如梦自然得做小伏低。
“沈姐姐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沈如梦辗转着回到家中,还没想好怎么把沈如娇从府里引出去,第二日便听说沈家的马场出了大乱子。
虽然冯馨缈说了这事绝对查不到她们头上,可沈如梦心里头还是慌得不行。
可惜沈家的大小生意都把在长房兄妹两个的手上,她就是有心打听,也打听不出个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沈如梦很是担惊受怕地过了几日,后来还是出门去参加那些小吏之女们举办的聚会时,才从旁人的口中听了个大概。
这些个小吏之女中,有位张家小姐的父亲在刑部任职,张小姐听父亲饭桌上谈过几句,便当做谈资拿来与众人显摆。
“也不知那贼人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敢下毒毒害御马,幸亏那马场的管事发现得早,否则这中了毒的马送到宫里头,当今圣上要是不察骑了上去,岂非要闹出大乱子!
“说起来啊,沈四小姐家里头用人也着实不小心,这等心术不正的也敢收用,那不是埋了隐患在身边吗?要知道,可不是回回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不过话说回来,也亏着沈四小姐家里出了这一档子事儿,我家里头赶紧把下人们都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
“别说,还真找出来几个手脚不干净的。”
这位张小姐平日里与沈如梦有几分不对付,因此听说了这事儿出在了沈家的马场,她很是幸灾乐祸了一番。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起来也是明嘲暗讽。
沈如梦倒是没心思与她斗法,只听到说被毒害的居然是要进到宫中的御马时,她冷汗都出来了。
不是说好了只给罗锡马下毒的吗?
怎么险些毒了御马?!
这要不是及时发现,岂不是沈家满门都逃不了罪责?!
沈如梦心里头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可隐隐地,她又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那么单纯。
毒杀御马一案消息一传出来,冯馨缈可不像沈如梦那般无知无觉,她立即派人去白家茶铺,给了他们一笔银钱,让他们跟永宁侯府的管事婆子一起尽快离开京城。
刑部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查到白家茶铺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到时候必然会连根拔起永宁侯府的管事婆子跟她冯馨缈。
安庆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
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借刀杀人借到了她的头上,就算是皇后姑母也恐难保得住自己。
这头永宁侯府的管事婆子也觉出厉害,听说冯家小姐愿意出银子,二话不说便张罗着想要跑路。
却不想,冯馨缈是个心狠手辣的,管事婆子跟儿子一家辞了差事刚出京城没多会儿,就遇上前来灭口的人。
一家老小眼看着要命丧黄泉,却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给搭救了。两个杀手被俘之后直接咬了毒丸自尽
管事婆子方才见到杀手寒光四射的刀子便吓得晕了过去,儿子一家也哆嗦个不停,直呼“壮士饶命!”,还要将全部银钱奉上,只求留得性命。
却不想这群人并不要银钱,也不要他们性命,只说他们家主子有话要问他们。
管事婆子的儿子便跟着这群人去了一处不远的一个密宅之中。
全程蒙着双眼,到了地方之后,对方详细问了他如何与洪峰接的头,又是受了何人的唆使等等。
这管事婆子的儿子知道冯家那个小姐派人来灭口,自然不会再为其遮掩,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听到管事婆子的儿子说背后主使并非安庆长公主,而是冯家的那位三小姐冯馨缈的时候,问话的人不解道:“你确定是冯家三小姐,不是安庆长公主?”
管事婆子的儿子拼命点头:“确实是冯家的那位小姐,小的怎敢欺瞒阁下?实不相瞒,今日我与母亲逃亡,收的也是冯家那位小姐的银子。”
“你可知她为何要让你们在沈家马场下毒?”
管事的儿子哪儿能知道这个,摇头道:“小人的确不知,小人不过就是中间牵线之人,那冯三小姐不会告诉咱们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那冯三小姐花名在外,想来多半是为了男人……”
话说到这儿,穆衡也记了起来。
他的确跟冯馨缈有过一面之缘,那冯馨缈还当着沈如娇的面要自己跟了她。
想到这件事,穆衡便不由地黑了脸。
救了管事婆子和儿子一家的人正是穆衡和他的暗卫们。
自从查到白家茶铺之后,穆衡便让人盯着他们。
原本听说这家子人想要逃走,穆衡今日是带人过来捉他们回去的。
可没想到却撞上杀人灭口的事情。
更让穆衡没有想到的,这起案子的背后并非他以为的安庆姑姑,竟然是冯家那个荒唐度日的三小姐。
冯馨缈让人在马场下毒,这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行为,穆衡略略一想,便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马场下毒不过是为了引沈如娇出城,而之后的事情,穆衡根本不敢想,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慌乱。
比当年他得知自己要被远送晋州之时还要害怕。
一想到沈如娇可能有危险,哪怕他特地让身手最好的暗卫跟着沈如娇,穆衡也难以安心。
让人将管事婆子这一家人先看管起来,穆衡跳上马背狂奔,他要亲眼看到娇娇平安。
此时,沈如娇正带着云锦云雀和两个护卫,已经到了城郊白云山的法如寺。
几天前,云锦幸不辱命将沈如交代的事情办妥了,趁着洪峰故技重施的时候来了个人赃并获。
赵管事特地在抓人的时候敲锣打鼓,闹得动静无比之大。
周围的几个庄子全都被他们给吵醒了,差人过来问出了什么事情,可有要帮忙的地方。
赵管事按照云锦的吩咐,将洪峰毒害御马一事嚷了出去,并立刻叫人去报官。
毒杀御马可不是鸡鸣狗盗的小案子,京兆尹接了信儿不敢耽搁,连夜送到了刑部。
天不亮,刑部的人便将洪峰从马场带走。
不仅如此,殿前司也派了人过来,领头的正是陆聿行,几十号人将沈家马场上上下下围了起来。
挨个审问。
花了两日的工夫,就摸清了除了洪峰之外,沈家马场并无其同党。
但洪峰进了刑部大牢却仍然嘴硬,倒不是他骨头硬,而是他知道一旦他认下了毒杀御马的罪名,最轻也得掉脑袋,若是重判便是夷三族之祸!
他只嚷嚷着冤枉,说他只是想给沈家那批用来出赛的罗锡马下毒,是沈家人和那赵管事害他。
沈如娇倒是不关心刑部如何审案子,反正人送了进去,沈家马场也安然无恙。
只是昨日夜里,她听说法如寺走水,烧了半间佛堂。
三年前爹娘出事之后,沈如娇便在法如寺里为双亲燃了两盏长明灯祈福,只盼着他们早登极乐,少受轮回之苦。
法如寺一走水,沈如娇一晚上没有睡好。
加上收到穆衡的信件之后,她心中恨意丛生,梦境里一会儿是手刃仇人亲手杀了明王,一会儿又眼睁睁地看着爹娘乘坐的马车跌落悬崖,而她却束手无策。
清晨刚一醒过来,沈如娇满头满身的汗,便叫了云锦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她要去法如寺看一眼,顺便请高僧再给爹娘做一场法事。
沈如娇乘坐的马车从府里出去之后,沈家偏门也跟着出去一个小丫头。
那小丫头十四五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颇有主意。她往沈如娇马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之后,随即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去。
将沈如娇的动向传回冯家。
第62章 惊雷
昨夜里没睡好, 沈如娇靠在云锦给她置备的软垫上,一路上闭着眼睛却也睡不着。
到了法如寺后,云锦看着自家小姐倦怠的神色, 不忍叫醒她,却不想沈如娇自己睁了眼睛。
原本清透地好似一双琉璃珠子般的眸子,如今染了不少红丝, 满是疲累之感。
法如寺在半山腰上,马车上不去,得步行。
云锦怕沈如娇身体吃不消, 劝道:“小姐昨夜没怎么睡好,不如在马车上多休息一会儿。”
沈如娇摇了摇头:“不必了。”
说完便下了马车。
昨夜法如寺失火一事闹得人心惶惶。
京城除了皇家的护国寺之外, 便数法如寺的香火最为旺盛, 平日里也多是勋贵人家的妇人和千金们来此进香。
法如寺失火, 不过一夜的工夫,街头之中便起了谣言。
说太子应在晋州苍云观为国祈福十五载, 如今期限未满便回了朝,一国储君却如此言而无信, 怕是要受天谴。
法如寺自建立以来七十五载,沐受佛光,这些年大小天灾都与法如寺无缘, 更别说无缘无故走水这种祸事。
太子甫一回京,法如寺就走了水,虽说只烧毁了半间禅房, 并没酿出大祸。
可怎么看都像是上苍因太子毁诺招至天怒而降下的天谴之相。
今日来法如寺的人倒是不少,有如沈如娇这般心中不安来进香的,但大多都是听闻了天谴的谣言来瞧热闹的。
往山上走的路上,谣言也飘进了沈如娇的耳朵里。
云锦皱眉道:“走水的原因都还没查明白, 怎么就成了天谴。即便真是天谴,道家仙君的天谴也谴不到佛门法如寺的头上啊,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山间风凉,沈如娇拢了拢披肩,神色淡淡:“你都懂的道理,偏偏如此多的人相信天谴之说。”
沈如娇留心看了一眼,发现那些个散播谣言的人,说完之后便匆匆离去,换到山脚之下又将那谣言再说一遍。
上山的这一路上,不少人都听到了天谴之说。
只怕到不了两日,全京城便都传遍了。
太子才刚回京,便传出这样的谣言,朝堂之上,易储之事肯定又要被拿出来旧事重提。
沈如娇眼中闪过一道冷色,法如寺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火,还有这些关于太子的谣言,想必都是出自明王之手。
为的便是改弦更张而准备。
沈如娇从前对朝堂局势并不关心,她只盼着能早日查明父母双亲坠亡的真相,早日生下国公府的世子,也算是了全了今生所愿。
至于朝堂局势、党派之争,沈如娇觉得离着自己十分遥远。
沈明煜不过一个闲散的国公,身无要职,就算是改天换日,也与沈家无关。
可如今,既然知道爹娘之死的罪魁祸首乃是明王,沈如娇不得不重新将自己原本的计划做个更改。
收到穆衡信件之后,沈如娇这两日想了许多。
她沈国公府虽是一等国公,可论起来与那些个真正世代传承的簪缨世家相比,不过就是暴发户罢了。
根基人脉都十分浅显,若继续留在京中,不但难以维系眼前这点儿所剩无几又虚无缥缈的风光,只怕一旦明王继位,她跟哥哥便要成了二房的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算算日子,阿九大约再有几日就能回来了。
沈如娇如今已经打定了主意,阿九一回来便立即与他圆房,与此同时将沈家的生意逐渐收拢,慢慢转移到云州去。
等将来孩子生下来后,就让哥哥带着阿九和孩子一起到云州去,跟外祖一家一同将孩子抚养长大。
而沈如娇自己,则打算留在京城。
她打算向太子投诚,以身为饲,刺杀明王。
一旦得手,太子面前再无阻碍,必能顺利登基继承大统,届时沈家便是头功!
无论是在云州安居乐业,还是回京重振沈家门楣,都尽可由哥哥做主。
哥哥无论回不回京城,都能过上顺遂安稳的日子。
可若是失手,她也会留下后手送出消息,让哥哥跟外祖一家立即南行。
云州向南便是逻衣国,沈家的家产足够哥哥带着阿九跟孩子,和外祖一家在异国他乡富足一世。
沈如娇这两日把里里外外都盘算顾及了一番,无论是哥哥外祖一家,还是阿九以及他们还未到来的孩儿,她都要竭尽所能地保全他们。
至于福寿堂和二房。
他们不是想要这沈家的爵位吗?
思及此,沈如娇泛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就让福寿堂跟二房一起陪着她一起,上刀山或是入地狱吧。
爬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是看到了法如寺的山门。
走了这么久,沈如娇额上生出一层薄汗,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有些泛粉。
不到晌午,山间雾气还未散尽,若隐若现的白色雾似氤氲缥缈在林间,红色的庙墙和金色山门被此景衬得宛若仙境。
只是再好的景致,沈如娇此刻也无心去赏,跟着引路小沙弥一路进到供奉的内殿之中。
沈如娇给爹娘的长明灯又添了些香油钱,使两盏长明灯足够燃上两百年之久。
拜过佛祖菩萨之后,沈如娇同小沙弥说自己想要做一场为亡故双亲祈福的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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