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该称“家姐”吗?掌珠没太在意,点点头,“是我的荣幸。”
时至傍晚,陈漾厚皮颇厚道:“在下一日未曾进食,能进去讨杯水喝吗?”
掌珠也没拒绝,“陈掌柜请。”
刘婶刚好摆好碗筷,见陌生人进来,目露戒备。一旁的季知意瞪大眼睛,这人不少陈漾吗?
陈漾没想到能在此遇见季知意,微微一笑,“季六小姐也在啊。”
季知意回以假笑,感觉对方茶里茶气的。
三人落座,刘婶和春兰出去招呼陈家的仆人。
陈漾瞧一眼桌上的饭菜,似乎忘了自己只是进来讨杯水的,拿起筷箸,“两位姑娘不介意吧?”
掌珠没说什么,季知意哼道:“陈掌柜不觉得见外就成。”
“在下怎么觉得,季六小姐对在下有敌意?”陈漾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无论在下是否得罪过小姐,今儿以茶代酒,一笑泯恩仇吧。”
“不是仇视,而是羡慕陈掌柜在谈生意上的稳赚不赔。”季知意只是单纯的讨厌奸商,而陈漾是出了名的大奸商。
陈漾笑笑,“在下刚刚还谈亏了一桩买卖。”
“哦?”
“花了一百两买下隔壁的房舍。”
季知意和掌珠对视一眼,一点儿也不信他会花这么多钱。
陈漾眼底晕染开柔情,不等她们提问,便道:“为了姐姐,都值得。”
因为自己曾被萧砚夕安置在外宅,掌珠莫名有种预感,他口中的姐姐并非嫡系,于是问道:“那位姑娘是陈掌柜的朋友?”
“算是。”陈漾直视掌珠双眼,桃花眼含笑,“说起来,姑娘与姐姐有几分相似。”
季知意觉得陈漾是在借故跟掌珠搭讪,扯过掌珠挡在自己身后,“想必那位姑娘也是个貌美如花的妙人儿,就不知,陈掌柜何时让我们认识一下?”
陈漾眼里弥漫开墨绸,“还需要些时日,等姐姐醒过来吧。”
两人一愣,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入夜,掌珠陪季知意说了会儿话,回到主卧房,无意中瞧见针线篓里的小老虎,看起来呆头呆脑,绣工实在一般,可都是她一针一线绣的。
门外忽然响起马蹄声,以及官兵的喊声。掌珠推开窗子往外看,见一队人马缓缓而来,阵仗极大,而被簇拥在中间,跨坐纯黑大宛马的男人......
掌珠捂住嘴,默默合上窗。
萧砚夕怎么来此?
这时,春兰推门进来,小声道:“小姐,奴婢刚刚打听到,宋二公子携着鲁王的罪证回京,路上遭遇截杀,太子亲自带兵过来接应,同时在挨家挨户搜查刺客。”
掌珠心一提,“可有找到宋二公子?”
“找到了,人受了轻伤,应该在队伍后面的马车里歇着。”
掌珠点点头,合计着要不要叫醒季知意,可没等她动作,院子外响起官员的声音:“喂,屋里人都出来一下,接受搜查!”
掌珠去往稍间,晃醒季知意,动作麻利地为她穿戴好衣裳。
季知意揉着眼睛,一脸懵地被掌珠带出屋子。
官兵先搜查了隔壁老两口的院子,又来到掌珠这边。
掌珠和季知意低着头,不敢直视前方缓缓而来的车驾仪仗。
官员例行问话:“你家几口人?”
春兰答道:“加上护院,一共十人。”
“谁是家主?”
掌珠抬睫,“我是。”
官员伸手,“把地契和手实拿予本官核对。”
掌珠回屋取出,一一拿给官员。
官员一看两个姑娘的名字,登时转头看向车驾方向。
车驾两边,官兵举着火把,点亮了空旷寂寥的郊野。
高头大马上,萧砚夕玉冠束发,身披暗蓝色裘衣,华贵矜冷。
离得不远,他瞧清了小丫头躲闪的目光。
官兵搜查完屋子,来到官员面前,“大人,并未发现刺客。”
照理说,官员该带着官兵离去,可两个姑娘的身份太特别,官员不敢擅作主张,再次扭头看向太子爷。
可太子爷一言不发,不知是该离开,还是继续逗留。
季知意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握握掌珠冰凉的小手,笑嘻嘻走出院子,来到车驾中间,“殿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萧砚夕斜睨一眼,没搭理她。一旁的张怀喜上前,“六姑娘,宋大人在后面马车里,你不过去看看?”
季知意是关心宋辰昭的伤势,但如今两人的关系处于尴尬中,又听说宋辰昭伤势较轻,所以,并不想过去再添尴尬。
犹豫间,萧砚夕跨下马,迈着尊贵的步伐越过她,径自走进小院,凛然的气场似能冰冻空气,令人呼吸不畅。
掌珠低着头,心跳如鼓,直到视线中出现一双黑色云锦靴,才缓缓抬起头。
男人身姿优雅,一双眼微微眯着,像极了草原上锁定猎物,蓄势待发的豹子。
掌珠下意识退后半步,换来男人轻蔑的问话,“怎么,金蝉脱壳,你就不是明掌珠了?见到孤连礼仪都忘干净了?”
掌珠欠欠身子,“臣女参见殿下。”
萧砚夕没应声,转眸看向张怀喜,“愣着作甚?带人继续沿途搜捕。”
“...诺。”张怀喜挥挥手,“你们几个留下保护殿下,其余人跟咱家走!”
他们还带走了季知意和春兰等人......
小院安静下来,萧砚夕再次看向掌珠,数日不见,小姑娘越发美艳,滋养的挺不错。
萧砚夕呵笑一声,忽然抬起她的下巴,状似关心地问:“那天可有烧伤?”
掌珠扬着脖子,被迫与之对视。无辜的杏眼泛着水光,楚楚动人。这女人天生就是勾人的尤物,无论狼狈与否,都带着一股特有的风情。
萧砚夕握了握拳,骨节咯咯作响,压抑着某种情绪,摩挲她细腻的下巴,“问你话呢。”
“没有。”
萧砚夕附在她耳边,诡异一笑,“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与孤春风几度,孤总要怜惜怜惜你,来,让孤看看,到底有没有烧伤。”
话落,不容掌珠拒绝,将人扛上肩头,大步走向正房。
掌珠脸朝下,景物倒置。皮肤擦过男人华贵的裘衣,难受的想呕,蹬了蹬腿,“放开我!”
回应她的,是重重的摔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 累到秃头,这两天够肥吧~狗子寄几挖坑埋寄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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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放开我!”
绮窗小屋内, 掌珠在男人肩头剧烈挣扎。
萧砚夕瞥见里屋的胡桃木床,大步走过去,将人扔在上面。
掌珠爬起来就要跑, 被男人勾住细腰,压在被褥上。
男女力气悬殊。掌珠已不是第一次吃亏。但这一次,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也是第一次发狠地挣扎。
萧砚夕抓住她胡乱挥舞的小拳头,按在枕头两侧,狞笑道:“欲擒故纵, 嗯?”
哪次要她,她不是乖乖就范?这次怎么了, 矜持上了?
掌珠在男人身下动弹不得, 气得小脸煞白, “殿下贵为太子,却再三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萧砚夕俯身,薄唇贴在她耳畔, 吹了一下她鬓角的绒发,罕见的讲起了荤话:“孤就好这口,越是手无缚鸡, 搓揉起来越舒服。”
掌珠被他的话震到,讷讷看着他。这人是太子萧砚夕?流里流气的语气与地痞有何区别?
萧砚夕咬了一下小姑娘软软的耳垂,舌尖一扫, 听得一声细碎的颤音。
小姑娘害怕了。
萧砚夕不管她害不害怕,玉指勾住她裙带,稍一用劲,“让孤看看, 伤了哪里。”
掌珠空出一只手,想都没想,朝他那张尊贵的脸掴了过去。
萧砚夕徒然扼住她手腕,凤目淬了一层冰碴,“想打孤?”
掌珠咬唇不语,眼尾渐渐染红。自从遇见他,没有感受到皇家的恩泽,唯有无尽的恐惧和难过。
竹篮打水一场空后,她放下了。不再奢求崽崽,只想陪在父亲身边,安安稳稳度日。可他偏不放过她。
又是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萧砚夕觉得刺眼,松开她手腕,覆在她手背上,贴近自己的脸,“要真气,给你打一次。”
“......”
男人眼底有戏谑,有嘲笑,有猖狂,唯独没有真心诚意。也笃定她不敢打。
打了太子,等同于打了皇家的脸面。胆儿比鼠小的小东西,敢他打?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在灯火昏暗的室内,打断了男人的思绪。
可以说是被打懵了。
待反应过来,男人的脸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阴沉下来。
掌珠打完人,紧紧闭上眼睛,像是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头一扭,侧脸对他,像是在说,“你杀了我吧”。
从小到大,萧砚夕只被人打过两次。一次打了臀,一次打了脸。罪魁祸首都是身下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萧砚夕掐住她脖子,“本事越来越大了,嗯?!”
掌珠呼吸不顺,掰扯他的手,尾指碰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显然,她惹怒了他。
直到把小姑娘掐得脸色通红,萧砚夕才松开手,狠狠揉了一把。
掌珠皱下眉,环住胸前,疼得弓起身。
萧砚夕顺势将她翻转过去,压在她的后背上,单手穿过她肚子,迫使她跪在床上。修长手指拂起裙裾。
掌珠觉得羞耻,却挣不开,耳畔传来玉带掉落的声音。她捂住脸,不争气地哭出声,呜咽如同受了欺负的小兽。
听得哭声,萧砚夕忽然停下动作,单手撑在床边上,另一只手绕到前面,掌握绵软,发着气音:“还委屈上了,打孤时怎么没想过后果?”
掌珠咬住贝齿,两朵红云在颊边绽开。
男人扯下她足袋,抚上滑腻的小脚,“再不乖点,当心脑袋不保。”
“殿下说过不会杀我。”
“......”
掌珠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见他眉眼含春,颤了下睫毛,“殿下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萧砚夕轻笑,加重劲道。
掌珠低头哼唧一声,倒在床上。
萧砚夕靠在床柱上,长腿横在床边,淡漠道:“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进宫还是消失?”
掌珠趴在床上,捂住胸口,盱睢着他。
萧砚夕与之对视,凤眸罕见的流露一丝认真。轻飘飘的,不易察觉。
在感情上,他一直是个没有心的人,也不愿付出真心。甚至,不愿意多花时间在这上面。自小,他就知道恒仁帝不喜欢他这个独子。若非闵贵妃无法生育,他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上,更无法坐上储君之位。每次瞧见恒仁帝深情款款望着闵贵妃,他就觉得可笑。
后来,闵贵妃病逝。恒仁帝不顾江山社稷,抛却红尘,令人唏嘘。
身为君主,肩负江山社稷,最是碰不得“真心”。可此刻,他想将床上的小女人留在身边。试着去宠她,感受男女之欢,感受恒仁帝对闵贵妃的痴恋,潜移默化地去释然、去原谅。
可床上的小女人不识好歹,不愿进宫侍君。本该嗤之以鼻,拂袖而去。却别扭着纠缠上来,还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这是自己吗?
萧砚夕有些迷茫。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掌珠坐起来,越过他就要下地。
萧砚夕一把扣住她,把人扯到腿上,扣住她的后脑勺靠向自己,“说,愿不愿意进宫?”
龙涎香逼人,掌珠推搡几下,“我不愿意。”
话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手臂僵在她背上。
两人静静对视,相顾无言。
半晌,萧砚夕推开她,跨下床,整理好衣冠,头也不回地离开。烛火映在他挺拔的背脊上,看起来很不真实。临到门口时,脚步稍顿,随即跨出门槛,大步离去。
罢了,情.爱这玩意,不属于他。
掌珠愣愣瞧着门口,心里说不上是何感觉。
*
张怀喜那边抓到两名刺客,连夜带回西厂审讯。三更时分,他带着宋辰昭的证据,以及刺客的供词来到东宫,“启禀殿下,鲁王杀害茺州牧一案,证据确凿。奴婢斗胆请命,携西厂缇骑赶赴茺州,押解鲁王回京审讯。”
萧砚夕坐在大案前,凝着手里的供词,半垂眼帘,遮蔽了眼底的冷芒,“准了。”
张怀喜心中一喜,办了这桩大案子,就能踢开司礼监那几个老东西,稳坐掌印太监一职了。
萧砚夕看出他的小心思,懒得道破,摆下手,“孤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即刻启程,不得耽误。事成之后,来跟孤邀功吧。”
张怀喜跪地磕头,“奴婢不求其他,只求常伴君侧。”
野心不小...萧砚夕哼笑一声,不过,他喜欢有野心的人。
张怀喜告退后,萧砚夕推开窗子,望着庭院内的巨型香樟,不知在想什么。
守夜的宫人低头走来,“殿下,凌大人前几日染了风寒,一直未愈,却坚持上下值,奴婢怕她支撑不住,劝了几句,她听不进去,还不让奴婢告诉殿下。”
萧砚夕拢眉,“可让太医瞧了?”
“瞧过了,也吃了药,就是不见好转。奴婢今儿瞧着,好像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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