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推他的脸,哇哇哭起来。
小太监着急得不行,瞧见素衣架上悬挂着刺绣荷包,伸手够下来,递给崽崽,“小主子拿着玩,别哭了。”
崽崽张嘴就咬......
御书房内,听完太后的话,萧砚夕淡声吩咐:“张怀喜,请太后回慈宁宫。日后,没朕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随便出入燕寝和翊坤宫!”
宫人们面面相觑,以前,陛下可不会这么对待太后......
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宝座上的儿子,怔了许久,眼眶发酸,冷笑道:“好,好得很。”
有了媳妇忘了娘。
太后转身就走,面庞阴郁。
倏然,燕寝的宫人煞白着脸跑进来,“陛下...小主子...怕是中毒了...”
闻言,众人皆惊。
*
皇子中毒,太医院十三名御医全部进宫赴诊。燕寝内,婴儿的哭声揪着每个人的心。
太后被人搀扶着,指着掌珠,“这就是你坚持自己带孩子的后果!”
掌珠心慌不已,整个人浑浑噩噩,面无血色,目光紧紧锁着拔步床。
御医们轮番为崽崽看诊,又拆开荷包检查,得到的结论一致,荷包有毒。
崽崽舌头疼的发麻,被硬逼着喝下解毒的汤药,吓得哇哇大哭,哭哑了嗓子。
那么小的孩子,硬生生喝下汤药,遭了多大的罪。
掌珠捂住嘴,泪水在眼中打转,自责不已。
萧砚夕全程冷脸,背在身后的拳头咯咯作响。直到听院使禀报,说毒已解了,才慢慢松开拳头。
燕寝的宫人全被架去了刑部,等待帝王发落。
萧砚夕看向瘫放在桌子上的荷包,冷声问:“谁将此物放在寝殿里的?”
掌珠苍白着脸,道:“是我。”
御医们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太后当即大怒,“你存的什么心思?”
萧砚夕冷声:“听她讲完!”
他绝不相信掌珠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掌珠看向荷包,颤着睫毛道:“是凌霜的物件。”
话落,萧砚夕愣了一下,闭眼压制怒火,下令道:“带阁臣凌霜去往刑部。”
太后大声道:“从今日起,皇子萧霖暂由予来抚养!”
萧砚夕蓦地看向她,凤眸迸溅凛气,令太后浑身一震。
只听帝王道:“张怀喜,愣着作甚,送太后回去。没朕的命令,不准太后靠近皇子一步!”
太后忍无可忍,低吼道:“宝宝是陛下的皇儿,亦是予的皇孙。陛下不让予见他,总要给个合适的理由!”
“没有理由。”萧砚夕声音越发阴冷,“张怀喜,送太后去往北方行宫。没朕的旨意,不准太后回京。”
太后震惊,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萧砚夕越过她,坐在床边,颤抖着手,拍了拍崽崽的肚子,“乖宝,别怕。”
崽崽肿着眼睛,呼吸微弱。
萧砚夕弯腰,贴了贴儿子的额头,“父皇会一直陪着宝宝,绝不会让宝宝再次受到伤害。”
崽崽呜呜两声,蹬了蹬被子。
萧砚夕轻声安抚他的情绪,余光瞥着跪坐在床边的女人。
掌珠一瞬不瞬凝着崽崽,脸上全是自责,还有一丝掩在眼帘中的怒。
凌霜!
刑部衙门。
凌霜跪在大堂之内,面对季弦的问话,懵愣地摇着头,“不是我,我绝不会伤害皇子。”
季弦目光复杂地看着跪地的女子。以他对凌霜的了解,也不信凌霜会伤害皇子。
“凌大人,再不招供,可是要挨板子的。”
凌霜拧眉,“我没有动过一丝一毫害人的心思,招供什么?!”
凌霜曾是帝王的近臣,现是阁臣,令季弦犯难。刚要派人去请示萧砚夕,宫里就传来话——严刑逼供。
可几板子下去,凌霜咬牙喊道:“陛下明鉴,臣无意伤害皇子!”
季弦揉了揉太阳穴,走到凌霜面前,“凌大人,别怪圣上不讲情面。即便你无心伤害皇子,荷包却是出自你手啊。”
凌霜拽住季弦的衣摆,晕厥前,有气无力道:“经手之人,除了我,还有淑妃...出了事,圣上为何只怀疑我?
“淑妃会害自己的骨肉?”
“也许,淑妃娘娘是想顺水推舟,借我之手,除掉眼中钉!”
季弦皱眉,“淑妃会为了除掉眼中钉,拿自己的骨肉做筹码?”
“假若是太后拿起荷包,逗小主子玩呢?那太后是不是也会有嫌疑?”
季弦脸色逐渐阴沉,“你的意思是,淑妃想借你之手,除掉太后?”
凌霜虚弱道:“除掉太后,淑妃就可以高枕无忧,独享隆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推动剧情的环节了,之后全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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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雪月寒鸦, 燕寝内响起婴儿的啼哭。
御医正掐着崽崽的下巴,给他往嘴里灌药。
年幼的崽崽不知自己在经历什么,不停地找着娘亲, 可娘亲不理自己,弱小的人儿,无助极了, 放声大哭。
掌珠站在一旁,没有上前打扰,直到御医喂完药, 才颤着手伸向崽崽。可崽崽竟爬向床尾,不让她碰。
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崽崽跟自己生气了。
掌珠红着眼睛, 再次伸出手, “宝宝, 是娘亲呀。”
崽崽撅着屁墩,头埋进被子里, 胖胖的小身板瑟瑟发抖。
孩子受到伤害,当娘的既痛心又自责, 却没办法替他承受痛苦。
掌珠跪坐在床上,温声细语地哄着,极有耐心, “娘亲想抱抱宝宝。”
崽崽闷在被子里不出来。
掌珠试着碰碰他的小脚丫,见他不躲,又碰碰他的小胖腿, “宝宝困了吗?娘抱着睡觉觉。”
身体前倾,将小家伙扯出来,“乖宝宝,不生娘亲的气了, 好不好?”
崽崽伸着藕臂,咧嘴就哭。
掌珠将他抱在臂弯,小幅度摇晃,“娘错了,宝宝喝药时,不该不理宝宝。”
哄了许久,孩子的哭声也没停息。最后是哭着睡着的。
外殿内,萧砚夕望着夜色中缭绕的云。
季弦派人来送口信,说凌霜没有招供,或许是被人陷害。萧砚夕轻轻叹息,口中溢出薄薄雾气。
凌霜曾立下誓言,假若他为皎月,她愿做萦绕皎月的薄云,为薄雾遮挡吹来的风。
凌霜说,风来云散,也算物尽其用。
四年前,凌霜曾为他挡过一刀,听说左肩留了一道狰狞刀疤。这也是萧砚夕将她留在身边培养的原因之一。
这个愿意用生命捍卫他的女子,怎么会残害他的子嗣?
对凌霜,他生不出半分儿女之情,有的,是略多于旁人的同情和怜悯。与怜悯世间苦楚的百姓不同,对凌霜,多了一份感激。
回到内寝,萧砚夕走到床边,弯腰看掌珠怀里的崽崽,“总抱着,不累?”
掌珠摇摇头,“一放下就哭,抱着吧。”
男人这才发现,崽崽的一只小手,依然攥着掌珠的衣袖。
三更时分,掌珠掐开崽崽的手,将他放在床上。等了一会儿,见孩儿仍在睡,方直起腰肢,反手揉着。
萧砚夕沐浴后,走过来,双手圈住女人,身上的湿气跟着传了过去,“别自责,不是你的错。”
掌珠闭上眼,浑身冰冷,还未从恐惧中缓释过来。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萧砚夕恍惚一下,一手搂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怎么了?”掌珠偏头看他。
“没事。”萧砚夕掀开被子,让她躺在中间,自己躺在外侧,背对母子俩,“睡吧。”
掌珠翻身背对他,搂住崽崽。只有怀里的小暖炉,能让她心安。
崽崽哽咽一声,窝进母亲怀里。
四更时分,还未入眠的男人翻身看向女人消瘦的肩头,将她扳转过来,揩了一下她的眼睛,还有未擦掉的泪痕。
萧砚夕头脑发胀,愈发觉得曾经经历过这一幕。
他平躺在床上,急促地呼吸,额头溢出薄汗,脑海里不停回旋着一帧帧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记忆的洪闸大开......
前世,恒仁年间,太子萧砚夕从宫外带回一女,安置在东宫的空谷园,夜夜笙歌。众人皆为好奇,能得太子眷顾的女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空谷园的卧房内,掌珠被萧砚夕按在桌面上,眼看着桌面上的茶盏颠在了地上,茶水溅湿了她白嫩的脚丫。
萧砚夕俊颜氲了一层魅色,站在桌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桌上的女子,勾唇道:“还逃吗?”
掌珠咬唇摇头, 泪水模糊了双眼,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忤逆。
餍足后,萧砚夕松开她,看着她滑坐在猩红毡毯上。
束好腰封,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太子殿下。萧砚夕蹲下来,拍拍女人绯红的小脸,温柔而偏执道:“再逃,孤就生气了。”
他眼中明明带笑,却让掌珠觉得阴冷。
那一世的萧砚夕,由内而外,散发阴鸷。那时,人尽皆知,他有个皇弟时刻在威胁着他的储君之位。
他知道,凡事都要靠争。因此,为达目的,常常不择手段。包括得到女人。
掌珠拾起宫女衣裳,披在肩头,垂帘道:“殿下贵为太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为何揪着我不放?”
萧砚夕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抬起头,亲了亲她湿哒哒的额头,揶揄道:“世间万千色,不及美人儿一根头发丝。听话,乖乖留在孤身边,什么都依你。”
他对她一见钟情,上了瘾,离不得,常念之,时不时过来解馋。
掌珠从最初的惶恐,变得麻木,直至萧砚夕登基为帝,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才有了鲜活气儿。她开始小心护着肚子里的小生命,地位也从无名分的侍女,晋升为二品淑妃,“一跃成为”众人眼中,妖媚惑君的祸水。
对于流言,她不在乎,只想带着腹中骨肉逃之夭夭,去田园山涧隐姓埋名。直到诞下皇儿后,她非但没机会逃走,还被二王爷萧君辙纠缠,最后成为众矢之的。
丢失孩子后,她郁郁寡欢,消瘦得不成样子。
那时,萧砚夕一边派人寻找孩子,一边安抚她的情绪,可效果甚微。她每日以泪洗面,最后带着绝望,离开了皇宫。
或者说,是萧砚夕放她离开的。
那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帝王败给了女人的泪水。宁愿放她离开,也不愿再看她偷偷落泪。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萧砚夕见不得她偷偷抹掉眼泪。
萧砚夕从混沌中清醒,半睁着眼,盯着承尘。
掌珠,原来我们真的经历了前世今生。
萧砚夕忽然眼眶发酸。前世有多混账,今生就有多自责。他不该在流言蜚语中,选择观望。不该在她脆弱时,送她出宫,任她凋敝。千万个不该,□□着他的心。
耳畔是母子俩均匀的呼吸声,抚平了他躁动的心跳。
他转过身,轻轻拥住熟睡的女子,脸埋在她颈窝,阖上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困,少更点,明天多更~感谢在2020-12-03 23:20:44~2020-12-04 23:2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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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天明时分, 掌珠醒来时,发现腰间横着一条手臂,顺着手臂看去, 发现萧砚夕还在......
掌珠推推他,“陛下,该上早朝了。”
萧砚夕眉头一动, 像是醒了,但没有急着起来,搂她腰的手臂又紧了紧。
“陛下......”掌珠呼吸不顺。
“再睡会儿。”刚刚醒来, 喉咙沙哑。
这时,另一边的小崽崽拱了拱, 有醒来的迹象。掌珠扭头看去, 恰见崽崽睁开了眼。
“宝宝醒啦。”掌珠杏眸含笑, 温柔问道。
小孩子不记仇,一觉醒来, 什么都忘了。见母亲含笑盈盈看着自己,有点害羞。
小家伙肉乎乎, 光着小膀子,扭扭捏捏吃自己的手手,看得掌珠心都化了。
“宝宝饿吗?”掌珠掰开萧砚夕的手, 坐起身去抱崽崽。
崽崽还有点害羞,“呀”一声。
掌珠拿起一旁的夹袄,给崽崽穿上, “宝宝想喝奶吗?”
“吖——”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乖宝,爹抱, 把尿去。”
掌珠诧异地看向男人,“陛下该早朝了,再不收拾,来不及了。”
“今日不早朝。”萧砚夕掀开被子,抱起崽崽,去往屏风后,把他放在恭桶上,站在一边耐心等着。
崽崽用力气时,习惯攥着小拳头,还发出“嗯”的声音。
萧砚夕扶着他,全程没有不耐烦。
洗好屁屁,男人把儿子抱回床上,长腿一迈,也躺回床上。
掌珠纳闷地看着优哉游哉的男人,“今日为何不早朝?”
萧砚夕闭着眼,伸手揽她腰窝,“朕想陪陪你们母子。”
“吖——”崽崽爬过来,爬上爹爹的胸膛。
萧砚夕扶住他的后背,按在自己身上,“宝宝越来越喜欢爹了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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