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夕失笑,小声道:“宝宝再忍会儿,别打扰娘亲休息。”
小家伙还没学会体谅人呢,见爹爹在自己身边,扭着屁墩就要起来,嘴里发出“嗯嗯”的声,似在努力挣脱母亲的手臂。
萧砚夕失笑,坐在床边,看着儿子。
小家伙屁墩突然“噗”一声,响起臭屁。
萧砚夕:......
掌珠皱下眉,悠悠转醒,入目的是崽崽咧嘴傻乐的一幕。
崽崽坐在床上,摸摸母亲的脸,小手控制不好力道,还拍了拍。
掌珠被儿子彻底拍醒,睡眼惺忪地靠坐起来,“宝宝要拉臭臭?”
崽崽小嘴撑圆,像在用力。
帝王眉梢一搐。
掌珠拢着被子,将崽崽抱给帝王,“帮下忙。”
“朕要上朝。”
一夜睡得极不踏实,掌珠这会儿有些慵懒,不愿意下地。怀里抱着要拉臭臭的崽子,定眸看着帝王。
萧砚夕转转拇指的玉扳指,随即抱起崽崽去往屏风后。屏风后有婴儿专用的恭桶,萧砚夕把崽崽放在上面,轻轻扶着,居高临下看着儿子,“乖,自己来。”
崽崽坐在恭桶上,仰头看着父亲,抬起手“嘿”一声。
萧砚夕不明白儿子的意思,弯腰问:“嗯?”
“裤。”
崽崽发出含糊其辞、短促的音节。
萧砚夕反应过来,这是让他换尿裤?无奈失笑,“开裆裤,还用换。”
崽崽低头,小小的人儿不知陷入了怎样的烦恼。
萧砚夕耐心等着,伸手挠挠他的下巴,“你到底拉不拉?”
崽崽攥着小拳头,像在用劲儿。
萧砚夕咳了下,方知掌珠养儿的不易。
稍许,帝王抱着崽崽走出屏风,将崽崽放在床上,对女人道:“朕去上朝了。”
掌珠没理,低头检查儿子的小屁屁。
“朕给洗过了。”萧砚夕不自然道。
掌珠把儿子塞进被窝,侧眸看向男人,“辛苦。”
“......”
“陛下去上早朝吧。”
“......”萧砚夕狠狠掐了女人脸蛋一下,大步离开。
掌珠捂住被掐红的脸,盯着隔扇门口,杏眸晕染几许复杂情绪。
被窝里的崽崽爬过来,拽扯她的衣襟。
小家伙饿了。
掌珠收起心绪,抱起儿子喂奶。许是昨晚吹了风,头脑晕乎乎的。
晌午时,久不见面的凌霜前来请安。
掌珠觉得诧异,碍于上次狩猎欠下的人情债,加之凌霜现今的内阁官员身份,掌珠没办法推拒。
凌霜走进内寝,作揖道:“臣参见淑妃娘娘。”
“凌大人免礼。”掌珠抱着崽崽,坐在绣墩上,“请坐吧。”
凌霜落座,视线从掌珠脸上,转移到崽崽脸上。
小家伙懵愣地盯着陌生的女子,嘴里吐着泡泡。
掌珠给儿子擦嘴,“淘气。”
像是听懂了,崽崽挣了两下,想要下地,不想“接待”客人。
掌珠身体乏力,把他放在地上。因为烧着地龙,地面不会冷。小家伙绕着母亲爬来爬去,爬累了就坐在那里,自顾自玩。
凌霜瞧着这样的崽崽,淡淡一笑,从袖管里取出一个刺绣荷包,“这是臣送给小主子的。”
荷包以香料熏染,味道极重。掌珠拿起来仔细瞧瞧,弯唇道:“多谢。”
“一点儿心意而已。”
“凌大人找我有事?”
凌霜摇摇头,“早就想来探望娘娘,一直寻不到机会。”
掌珠揣测不出对方的意图,余光盯着儿子,心不在焉道:“凌大人有心了。”
凌霜挽下衣袖,擦去掌心的薄汗,“我能抱抱小主子吗?”
掌珠犹豫下,点点头,起身抱起崽崽,“宝宝让姨姨抱抱?”
出乎意料,崽崽揪住母亲衣襟,往母亲怀里钻,说什么也不让凌霜抱。
“今儿倒是认生了。”掌珠心下疑惑,平日里,也没见小家伙拒绝想要抱他的人呀。
凌霜收回手,问道:“娘娘打算再为皇室添丁吗?”
这话极为突兀。暗理儿说,添不添丁,不是妃嫔说得算的。
即便能生,掌珠也没打算再要一个,可这话不能同外人讲。
凌霜捋下鬓角长发,拢进官帽里,温声道:“看陛下对娘娘的喜爱程度,定是想让娘娘再生几个的。”
掌珠没接话。
凌霜摸摸崽崽的小胖脸,眼中带笑,像是随口提起:“今日早朝,不知是谁起的头,怂恿一众朝臣,劝陛下尽快立后、纳妃,充盈后宫。”
她观察掌珠的表情,“陛下拒绝了,还说,谁再劝,就打谁板子。把那些老臣气的啊......”
凌霜笑着摇摇头,“从小到大,臣还未见过陛下恐吓老臣子呢。而且,这话可是会得罪人的。”
掌珠听得莫名其妙,萧砚夕要不要立后纳妃,不是她能左右的。
自古,帝王充盈后宫,一为繁衍子嗣,二为平衡势力。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却也麻木至极。很少有人能像太上皇一样,一辈子只宠一个女人,然而......
掌珠心中喟叹,情.爱万般模样,唯独一生一世一双人最难。
送凌霜离开,两人并肩走在飘雪的庭院中。只听凌霜叹道:“圣上兢兢业业,抽不出精力选妃,也不该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上面。娘娘也劝劝圣上......”
掌珠打断她,“在这事儿上,圣上自有考量,不是你我该插手的。”
凌霜一愣,淡笑道:“娘娘说得是。”
她离开燕寝,去往内阁。中途遇见正要出宫的宋屹安。
出宫的路上,凌霜随意问道:“若没记错,淑妃娘娘差点成为宋大人的义妹。”
宋屹安淡淡点头,“是。”
“怎么没见宋大人和府上人,进宫探望淑妃娘娘?”
宋屹安看向她,坦荡道:“并非血亲,理应避嫌。”
凌霜挑眉,“这样啊。”
宋屹安不再接话茬,望着宫门方向,陷入沉思。曾几何时,熙攘人群中的惊鸿一瞥、泼墨夜色中的怦然心动、孤冷雪色中的寂寥无望,都已随着掌珠产子,消弭无形。
平心而论,他倾慕过她,可仅限于她不属于任何人的时候。曾经以为她被迫委身帝王,那时候,他曾想过,只要她愿意,哪怕头破血流,也要带她离开,远离凡尘。然而,事实上,她愿意为帝王生子,帝王也愿意为她推迟立后、纳妃。综于此,全然是自己误解了。
或许自始至终,掌珠都是心悦帝王的。
如今,她已为帝王诞下皇儿,只盼她能幸福安好。
足矣。
宋屹安不自诩君子,但也能做到问心无愧。
那片飘落心头的纯白羽毛,随着变迁,飘远了。如今,他能为掌珠做的,不是竭力撑腰,而是尽量远离。
*
后半晌,萧砚夕正在与阁臣讨论闵氏与上次狐妖一案的联系,以及闵络与闵氏的关系。讨论到要点时,燕寝的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跪地道:“陛下,淑妃娘娘病了。”
萧砚夕猛地站起身,撇下一众阁臣,走向门口,“怎么回事?”
小太监跟在后头,“淑妃娘娘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太医可曾用药?”
“用了,不见效。”
萧砚夕跨出门槛,朝燕寝方向疾步而行。小太监没有帝王腿长,迈着小碎步,费力跟上。
内寝里,掌珠躺在被窝里,额头上放着一块拧干的湿布巾。医女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哄坐在床里侧的小崽崽。
小崽崽看着娘亲躺在床上,皱着小脸,时不时发出“呜呜”声。
医女拿着拨浪鼓,分散小家伙的注意力。
身后传来脚步声,医女转身跪安,“微臣参见陛下。”
萧砚夕径自坐到床边,摸了一下掌珠的脸蛋,烫得不行。
“又用药了吗?”
医女点点头,“刚喂娘娘喝下汤药。”
“多久能退热?”
“两刻钟左右。”
萧砚夕摆摆手,“去外殿候着。”
医女躬身退出房间,轻轻合上隔扇。
萧砚夕握住掌珠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刻意放柔语气,“觉得如何了?”
掌珠开口,声音干哑,“还好。”
萧砚夕拿下她额头的布巾,浸泡在水盆里。撸起袖子,荡了荡布巾,拧干、叠好、放在掌珠额头上。
因为生病,掌珠怕光,半垂眼帘,“陛下去忙吧,这里有太医照看着。”
“朕不忙,陪陪你。”萧砚夕吹灭床头的大灯,屋里陷入黯淡。
崽崽爬上被子,指着娘亲,冲着爹爹嘤嘤几声。
萧砚夕赶忙把他从掌珠身上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扶着他的肚子,“宝宝别打扰娘亲,爹爹陪你。”
“噗——”
一声屁响过后,帝王拉下脸。
拿他没辙,萧砚夕拍了拍他的屁墩,“臭小子,怎么成天就知道吃喝拉撒?”
感受到爹爹的愠色,崽崽小嘴紧绷,乌黑的大眼睛泛起水光。
掌珠最受不得崽崽委屈,斜睨男人一眼。
萧砚夕有种做错事的感觉,却抹不开面,不想对崽崽道歉。
掌珠板着小脸,“陛下去忙吧,把孩子给我就行。”
为了哄人,萧砚夕伸出尊贵的手,揉揉崽崽的屁墩,“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动不动就哭。”
崽崽听不懂,歪头看着父亲。
掌珠有点无语,“婴儿受了委屈不哭,做父母的就该哭了。”
萧砚夕捏眉,哄女人已经够难了,现在还要哄一个小屁孩。
“乖宝,爹错了。”
闻言,掌珠愣住了。堂堂九五至尊,竟然冲着襁褓之婴道歉......
萧砚夕把崽崽抱在臂弯,走去屏风后,放在恭桶上,动作比早晨熟练不少。
稍许,崽崽坐在水盆里,扑腾水花,溅了萧砚夕一身。
萧砚夕搬来杌子,坐在水盆前,为儿子洗香香。
崽崽洗澡时,喜欢听掌珠哼不成调调的小曲儿,这会儿听不见小曲儿,伸出胖藕臂,指着父亲,“吖——”
想让父亲给自己哼曲。
萧砚夕不懂什么意思,握住儿子的手,放进水里搓了几下。
崽崽又伸出小短腿。
萧砚夕握住儿子的脚,放回水盆,搓了几下。
结果崽崽又伸出藕臂。
萧砚夕懵愣,“乖宝,何意?”
龙床上,掌珠提醒道:“儿子想听曲。”
“......”
自幼没当着他人卖过唱,萧砚夕怎么可能对着一个小不点哼曲!
然而,架不住崽崽不遗余力的坚持,不是伸胳膊,就是抬腿,要不就是扑棱水花。
无奈之下,帝王献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段曲子。
屏风外,掌珠用被子捂住脸,遮住了扬起的唇角。
哼的,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更啦。
思考以后,要不要写崽崽的番外——【风光霁月的皇子与他的小甜妻】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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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夜里, 掌珠的体温越来越高,整个人迷迷糊糊,身体乏力。
萧砚夕接过医女手里的药碗, 摆摆手,“下去吧。”
崽崽坐在萧砚夕怀里,一见到碗, 就要下手,被萧砚夕按住,“这是药, 治病的,不是稀泥。”
崽崽听不懂, 指着药碗, 蹦出一个字, “诶——”
“给你娘吃的,你不能吃。”萧砚夕把他放进龙床里侧, “你娘病了,你乖点。”
小家伙没人陪, 不老实,伸手拽住父亲衣袖,“诶——”
萧砚夕拿起筷箸, 沾了一点药汁,抹在他嘴上,“给, 你尝尝。”
崽崽舔一下,舌头在嘴里打转,流出口水。
萧砚夕给他擦拭,颇为严厉道:“还喝吗?”
崽崽坐着抠脚丫, 一副心虚的模样。
“还喝吗?”萧砚夕作势又要喂他。
崽崽默默爬到床尾,缩成一团,拿起床边的罗帕就往嘴里塞。这个月份的小孩子,开始长牙,手头摸到什么,把咬什么,或许是在磨牙吧。
“臭宝,再不听话,爹把你送皇祖母那里去。”
崽崽一听,赶忙爬过来,窝进母亲怀里,老实得不行。
可算消停了,萧砚夕笑着摇摇头,扶起掌珠,端起碗,递到她嘴边,“喝药。”
一闻药味,掌珠皱皱眉头,推开碗,“我要喂奶,不能食药。”
生病不敢多吃药,这份辛苦,做娘的都懂。
萧砚夕切身体会到女人带娃的辛苦,放柔嗓音,“太医比你明白,这汤药必然不影响喂奶。”
掌珠摇头,“没事儿的,我睡上一晚,闷闷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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