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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年当年，好像只是站在旁边看着。
还记得母亲的葬礼，只有她和父亲，而父亲却是为了完成沈家的任务，对母亲，哪里有什么感情？
母亲的棺材板都没钉，就直接被送进去火化了，而那个没什么印象的弟弟也没出现，外公外婆怎样，她也没什么印象了。
赵芮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否有难过，其实，也没有什么感情，她想，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冷血自私的女人，她爱沈斯年超过爱母亲，母亲死了，她仿佛都没有哭过。
可是，当她的第一次给了沈南麓的一个重要客户之后，却是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她那时候就明白，她所有对沈斯年的幻想，都不过是奢望而已。
赵芮在浴缸里坐了很久很久，她突然明白，自己这些年，心里终究还是爱沈斯年的。
哪怕，他对她那样坏。
那么，霍冬锐呢？她到底爱不爱他。
没有答案，混乱不堪。
赵芮坐在浴缸里，水都冷透了，霍冬锐终于是忍不住冲了进来，一摸水温，立刻把她抱了出来，用浴巾把她裹住，吹头发，抱进房间里。
赵芮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就像是自闭儿一样。
霍冬锐内心难受，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才好，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床上，拖了个椅子，坐在她的床边道，“你睡吧。”
赵芮闭着眼睛，背过身去侧躺着，其实根本睡不着，过了很久很久，霍冬锐趴在床上累得不行了，赵芮依然清醒。
赵芮动了动，霍冬锐立刻就醒了，赵芮闭上眼睛假睡，霍冬锐起身帮她盖好被子，继续坐在椅子上。
赵芮内心痛苦到了极点，她哭着对霍冬锐道，“你出去吧。”
霍冬锐过了一会儿，站起了身，推门出去了，赵芮关上了灯，让自己置身一片黑暗中，睁着眼睛，害怕到发抖。
她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闭着眼睛，却不敢睡。
没一会儿，电吹风的声音响起，然后停了，脚步声走了过来，门被打开。
霍冬锐进来，身上带着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他俯身凑上来看了看她，帮她拉了拉被子，那么小心翼翼被珍视的感觉，让赵芮感动到想哭，却是一动不动地装睡。
霍冬锐走到她身后的椅子上，还是刚才那把，坐下之后，拿着kindle看了一会儿，才趴在她的床边。
赵芮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问他，“睡了吗？”
霍冬锐没有动，闷闷地回答道，“没有。”显然，他很清醒。
赵芮对他道，“抱我。”
霍冬锐嗯了一声，掀开被子，钻了进来，老老实实地抱着她，把她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臂弯里，拍着她道，“睡吧。”
赵芮闻着他身上带着阳光和沐浴露的味道，眼泪都把霍冬锐的浴袍给弄湿了，霍冬锐叹气，抱了她起来，用纸巾帮她把眼泪和被哭湿了的头发擦干，却也不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如果语言那么有用，那这个世界就能和平了。
一个人的想法，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爱情就像指间沙，握越紧，流越快，所以他学会了将她捧在手心里，细细观察她每一次因风拂过时候，带起的闪动，寻觅这其中埋藏的秘密，有时候，他觉得也挺有趣的。
被霍冬锐温柔地抱着，赵芮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人啊，总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伤人的话，身体却诚实地告诉她，她有多么贪恋渴望霍冬锐的怀抱。
在他怀里醒来，不够清醒的赵芮直接蹭在他身上，带起了他最原始的欲望。
霍冬锐迷迷糊糊地，直接把手伸进了她的浴袍里，两个人一阵激情过后，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霍冬锐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帮她穿好衣服。
而赵芮，也再没有那般坚决地想要推开他，而是半推半就。
霍冬锐看着kindle里，毛爷爷写的《论持久战》，想着，主席真是伟人，战略战术简直精妙绝伦，而跟赵芮之间，就是一场持久的拉锯战，在赵芮内心两端的，是曾经的沈斯年和如今的他。
第103章
从香江回沪市, 霍冬锐直接安排了去帝都的事务，顺便带上了霍驹行和罗萱，算是给自己家里一个交代。赵芮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结果却得到消息说，张载闵陪着家里的叔叔来了沪市，需要这边安排人陪同。
张载闵和霍冬锐是好朋友, 外事办这边都知道，于是给嘉扬这边正式地发了一封函过来，霍冬锐一看时间重了, 便问张载闵，是否打算去北京。
张载闵在电话那头道,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不肯去北京的原因的。”
霍冬锐叹息一声道, “需要这次过去, 帮你带话吗？”
张载闵用中文道，“裴不是一直在北京？可是, 我也从没让他帮忙带过话，她不会想听的。”
霍冬锐握着电话始终说不上话来,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原来竟然能这样生疏而冷漠吗？
“你跟她真的结束了？”他不能理解，张载闵对她明明用情那么深, 张载闵看着金景姬帮他整理着行李，难掩内心的痛苦，却道, “没有办法，我们这种国家，你知道的，哪儿来的自由？所以, 你小子，羡慕你和裴啊。”
霍冬锐叹息一声，内心也是难受而沉重，张载闵和耶波，都是没有自由的人。
霍冬锐又问张载闵，“你，能爱上你现在这位妻子吗？”
张载闵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握着电话走回书房，关上门才道，“我不能。”
大概，这就是耶波不肯结婚的原因吧，因为，不能啊。
霍冬锐想着，未来如果失去赵芮，他还能对另一个女人，如这样耗尽全身心力去爱吗？显然，他也不能。
看着赵芮在办公室外面走廊里进进出出的，偶尔还骂两句人，那般火爆脾气，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爱她，而她内心的痛苦，他早就真实地看到了，更是难以放下对她发自灵魂的爱和疼惜。
因为要跟赵芮分开，想着不知从何处会出现的沈斯年，霍冬锐加强了赵芮身边的安保力量。
赵芮去机场送走了霍冬锐，又在两天后接来了张载闵，张载闵这次陪同他的叔叔是来谈一些工厂建设的，正是赵芮的老本行。
经济委这边的副主任王祖彪全程陪同，而王涵宇也抽空来了半天，看到赵芮陪着，对外事办的张主任道，“您真是会安排人，我们小芮都被你安排上了，你真厉害。”
如今嘉扬坐着医药保健品行业的第一把交椅，新产品上市周期很快，关键是宣传给力，跟几个传媒公司合作，又有国家层面的政策扶持和金字招牌，逢年过节，济世堂、鸿药堂等老字号品牌的保健品成为了送礼的大热门。
尤其是霍冬锐把国内销售的战略目标定位在三四线城市和农村，现如今农村过年送礼蔚然成风，还非名牌不可，于是迅速圈占了市场，打响了品牌，再加上赵芮这边政府关系做得好，商标产权保护意识强，处罚力度也大，让冒牌生存艰难。同时，由于霍冬锐在上层关系都不错，于是药品和医药器材还随着一带一路，远销东欧等国，甚至有两个药品占据了全球市场，具有绝对的定价权，简直就是躺着赚钱。
王涵宇陪同接待完，还让赵芮安排时间，年后要去嘉扬在F区的制药工厂园区实地考察，赵芮连忙让王依依记录下来，着手安排。
由于这次张载闵这边来访很仓促，一些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衔接好，他们希望看一些朝鲜商品的出口情况，需要跟商贸委这边对接，还想看看政府的投资补贴。
赵芮只能越俎代庖，联系了叶铮和楚匀翔两位领导，他们听后，直接派了直管的处长过来对接。
张载闵的叔叔对赵芮频频称赞，还说欢迎嘉扬跟朝鲜这边多合作。
张载闵偷偷给自己好友发消息道，“你家芮姐太优秀。”
远在北京的霍冬锐正在跟华剑平汇报思想，看完眉开眼笑，华剑平看他这般模样便问，“你对我们小芮是认真的？”
霍冬锐立刻肃容，点头道，“是的。”
华剑平叹了一声道，“真好啊，我跟曹教授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对未来充满期待，但是人生路很长，相携一生，需要彼此不断的改变和付出，小芮我看着她成长起来，也很不容易，她就是我的女儿一样，你可不能辜负她了。”
霍冬锐连忙举手道，“我可不敢啊，她肯对我好一些，我都谢天谢地了。”
华剑平被他说得笑了起来，点头道，“我们家有一个原则，大事我做主，小事嘛，曹教授做主，但是除了中美外交这种大事儿，其他都是小事，所以我们家没有大事儿，只有小事。”
霍冬锐跟着笑了，点头道，“我明白。”
华剑平道，“小芮跟了我很多年，以前一直给她介绍男朋友，她没一个看中的，这次她对你，倒是真心。”
霍冬锐道，“感谢您给了我信心。”
两个人都笑了，此时秘书来了，说银行那边的人到了，华剑平引了霍冬锐过去介绍认识。
为了扩大生产规模，霍冬锐来北京还是想请国家级的大银行来投资的。华剑平此前已经为他引荐过了，这次是正式来北京拜会的。
从华剑平这里出来，霍冬锐又联系了裴浩然，谈完工作，他才有空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去找霍驹行和罗萱，他们说要去北京郊区看房子，霍冬锐想估计是要相亲，十分的不耐烦，晚上有饭局，于是就他自己去了，让钱益和张旷先去晚上吃饭的地点安排。
上了钱益帮他叫来的车，车上了五环，突然后面一辆车追尾了霍冬锐坐着的车，霍冬锐当场晕了过去。
一片混乱之中，救护车来了，把人拉了就走。
赵芮晚上陪着张载闵这边，跟沪市这边的领导应酬，楚匀翔、叶铮、王涵宇都来了，外事办这边也来了人，邵市长也赶场子，出席了一下表示欢迎。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9点多了，赵芮问张载闵，“要陪你去酒吧喝一杯吗？”
张载闵想了想，回去也是无事，于是点头答应了。
赵芮带他去了陆家嘴柏悦上面的酒吧，保镖护送着，这阵仗也是让人感觉不安和害怕。
柏悦上面的西式酒吧是她和霍冬锐招待重要客人的次选，以往他们都喜欢去外滩那边。然而张载闵说外滩去过了，就来了这里。
浦江两岸的夜色璀璨，张载闵和赵芮踏上92楼的酒吧，人有一些，但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
两个人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正对着江景闲聊。
张载闵看了一会儿江景，说着霍冬锐以前在学校里的趣事，突然他的目光扫到一个人，停止了话头。
赵芮坐着旋转椅子，转身就看到两个漂亮的姑娘，手挽手走了进来，而其中一个中国姑娘明艳大方，穿着一身礼服，显然也是从第一趴结束过来的，看到张载闵，立刻就扭头想走。
张载闵站了起来，而那姑娘身边的女孩，好像是俄罗斯女孩，非常漂亮，高额头，挺鼻梁，嘴唇也漂亮，高挑出众，丰胸翘臀，看到张载闵，立刻拉住了身边的姑娘，拖着她走了过来。
赵芮立刻猜到，那中国姑娘，恐怕就是张载闵怎么忘也忘不了的女孩吧，的确，看到真人之后，赵芮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有让张载闵念念不忘的资本。
张载闵走了过去，赵芮跟在后面，那女孩反而镇定了下来，仰着脸笑着同张载闵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啊。”
赵芮看着这虐心的场景，却是觉得正常，她本来也只是个凉薄的人，人世聚散看得多了，也觉得，一切情感的消散，都是常态，未来，张载闵终将忘记这个女孩儿，跟金景姬凑合过下半辈子，然后，在外面再包养一个自己喜欢的，这难道不正常吗？
女孩看向赵芮，张载闵介绍道，“赵芮，Tory的——”
说到这里，他看着那位俄国女孩儿，赵芮望向那个漂亮明丽的俄国女孩，女孩也看向她，两个人立刻都明白了，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可怕。
张载闵没有介绍下去。
赵芮伸出手，用英文介绍了自己的名字，“Rayna.”这是她的英文名字，是沈斯年帮她取的。
女孩儿伸手道，“Alina.”
真巧。
而另一位姑娘此时也伸手，同赵芮道，“你好，我叫肖灵犀，心有灵犀的灵犀。”
赵芮想，这个姑娘的名字，真是特别。
张载闵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肖灵犀的身上，赵芮于是只能自己同肖灵犀握手道，“您好。”
这真是尴尬而复杂的关系，一对前男女朋友，一对情敌，看来今晚只能散了。
Alina拉住赵芮，两个人用英文聊了一会儿，赵芮却是听不下去Alina介绍她和霍冬锐的曾经。想到霍冬锐那些自己未曾参与的过往，听着Alina描述霍冬锐在学校时读书多么好，长得也帅气，他们一起去落基山野雪场滑雪，得到了彼此的初吻。
多么纯洁而美好，何况，经过Alina的介绍，她已经知道，原来Alina是匈牙利人，匈牙利外经部长的女儿。
这般赤裸裸地炫耀家室，只是为了吓退自己而已，也是，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老阿姨。
赵芮说自己还有些事，礼貌微笑地同Alina道别，走去找张载闵的时候，看到肖灵犀在哭。
看，哪怕再相爱的人，都是可以分开的，人生聚散无常，不是吗？
这个夜晚，真是太不美好了，偏偏这一天，是白色情人节。
赵芮看着捧着纯白玫瑰花束的女孩子们，却觉得自己看破红尘，幸福只能是一段，而不能做到一生。
张载闵见赵芮要走，跟肖灵犀说了几句，赶过来道，“芮姐，我必须帮冬锐解释一下，他和Alina之间是很纯洁的关系，就是那种十分纯粹的初恋。”
赵芮撩了撩她的长发，笑道，“我知道，特别美好的那种。”说完，看了一眼想要走人的肖灵犀。
张载闵摇头道，“不是我和灵犀这种。”
赵芮道，“我跟冬锐，也不是你们想得那样，肖小姐好像要走了，你不去拦一下吗？”
张载闵回身一看，只能匆匆跟赵芮道别。
赵芮下了楼，仰头看着天空的红色光污染，目光无神。
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赵芮不想接，那个号码却不停地打过来，赵芮终于接了起来，还未开口，那声音已经让她冷透了，“赵芮，我是沈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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