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登门一口一个先生,吴静香看着他们年纪堪比自己的父亲,听着甚是尴尬。
他们还用自己当初在太学所有的《师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的那到说辞,堵上吴静香的嘴。
对吴静香十分礼遇十分恭敬,宛如一位大家,一位长者。
闲谈之中,在几人的吹嘘拍马之中,吴静香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她在太学的那最后一课,将曲圆率确定在小数点的后面八位,已经被证实是正确的,并且刊登在太学的学刊之上。
如果说她之前的推广的大齐数字,新算法,没有取得所有算学界的信任,他们还对这些新式算学存有疑虑,有待考究。
但是这曲圆率精确的计算,却让原本有反对之声的人,彻底闭了嘴。
在精确的算学之前,谁也不能反对,谁也反对不了。
吴静香的这一伟大成就确确实实的是算学界的一个里程碑,记入史册,她也一举越为算学大家。
吴静香更是苦笑不得,她今天还趴在大哥的怀里哭,明日就要去书院,成为她的教书先生。
吴静香没有拒绝众位先生的邀请,因为这对推广新算学有力,新算学虽然有了齐皇大张旗鼓的推举,民间的质疑之声依旧不绝。
他们已经习惯就算学,特别是一些老古董,他们已经习惯就算学,为何还要重头在学一遍新算学。
京城的反对声少些,地方的质疑声,她触及不到,也难以触及。
她这几日便要消灭众人对新算学内心的抵御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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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吴静香一早起床出了门,便看见文山书院的人,驾着一辆马车在家门口等候。
进了书院,更是一路指引,先去了文山书院山长的院落。
山长的院子的会客室内早已落座了一排书院的先生,主座上还空缺着。
吴静香随意找了一个末排的空位坐下,与其他先来的先生颔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一个花季少女在一群半古的老头子中间,不得不说十分的显眼,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有目光有意无意地瞄向她。
好在这样的场景,吴静香在太学时已身经百战,达到熟视无睹境界,她高耸着肩膀,姿态端庄,寻思着等下刚给学生讲授的内容。
“踏踏!”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望去,一位长者头发半白,青灰色的儒袍,外边还挂着着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
“路上雪大,来晚了一些,让大家久等了。”
长者直接竞走至主位坐下,慈眉善目地说道,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捂在手心之中。
“山长,我们也是刚来。”
底下的先生寒暄道。
这位长者便是文山书院的山长,郑文仲的师兄,笼统来说,也算得上是吴静香的师伯。
“今天召集大家见面是给众位介绍一个人。”
手掌心暖和了一会儿,山长放下手中的茶杯,重新站了起来,走至吴静香的身侧介绍道:
“她文仲的弟子,也是我的师侄,近期在太学教书,近日来回了桂南。”
“这些日子朝廷推广沸沸扬扬的幼儿启蒙书籍,她也是编纂人员。
特别是新算学一道,更是她一手创建。
还有前一阵子算学部曲圆率的精确计算,也是她独自一人的研究成果。
所以我这师侄年纪小,你们也是不能小觑的。”
在山长介绍的途中,吴静香站了起来面带微笑的颔首,“师伯过奖了,这些都只是些微不足道。
比起师伯你们教书育人几十年差远了。”
“师侄谦逊了。”
山长不容辩解地说道,“所以我特地聘请了吴师侄给我们文山书院的学生教授几节算学课程。
让我们书院的学生见解京城太学的先生的厉害,如果诸位有空闲,也可以一齐去听讲,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吴静香的笑容微微地尴尬了,这师伯来者不善,把她吹捧的程度太高了吧,还让在众的先生如学生一般,听她授课。
若在场的只是算学的先生还好,毕竟在太学之时,我也曾教授过来自全国各地的算学先生。
只是这里边还有不少书学的先生,这位师伯还搬上了太学的威名,若她不好好讲解,便是污了太学的威名。
“相互学习。”
吴静香龇牙咧笑重复着山长的话语,看来今天授课内容很有必要提高。
山长又给吴静香依次介绍了在座的先生,才回到位置上,喝了刚才那杯腾腾雾气的茶水,润了润喉咙,又讲了学院内部的事宜,方才散了着早会。
原来文山书院依照往常的按例,现在的这时候应该放假的,只是这大雪来的突然,文山书院的学生来自府城各地,若是在这个时候回家,路上极易出现意外。
明年开春,又要上京赶考了。
若这个时候出现意外,伤了胳膊腿脚之类的,极为不划算,十年苦读白费,又要等上三年才有机会上京赶考。
文山书院才临时决定,若是想要留在书院继续学习,可以主动留下,在书院期间,他们还会继续安排先生授课。
不少明年需要上京赶考的学生都留了下来,特别是吴文清今年秋刚刚中举的学子,他们在书院学习的时间相对他们较少,还有许多书籍没有温习过,对书院的决定,自然是欣喜地同意了。
书院除了过年前后几天,给学生休假,其余时间都是要上课,按往日一般严苛。
言而总之,正如前世高三补课一般。
原来今日才是文山书院年后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山长召集众位先生,除了要介绍她之外,也是给众位先生分工。
正如校长给各位教师开开学动员大会一般。
“师侄,你稍等,师伯还有事与你细说!”准备起身与诸位先生一起离开之时,吴静香被山长叫住。
她被山长请进了里屋,里屋的一出案桌下一烧好一盆木炭,红光的火印,温暖了整个屋子,驱走寒气,人缓和了不少。
“看你这小嘴撅得,都快挂上一篮子。
方才被师伯当棒槌,心里头有怨气了,后悔来文山书院教书了。”
山长打趣地说道,他自己找个地做了下来。
“没有——”吴静香回答斩钉截铁。
“你这孩子被文仲惯坏了,嘴上说没有,脸上怨念的表情都不带转变一下。”
老者在案桌上抽出一本书籍,书籍很薄,只有几页纸。
“你也别怪师伯无情,你可知我们桂南这一带,曾是蛮荒之地,虽处两国的交接之处,但是并不盛行读书之风。
往前数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不曾出过一位大家。
别说是京城,相较齐鲁、浙东、川蜀……
等地,读书风气也是落伍几十年。
自从我开创了文山书院,花重金大肆聘请了先生,桂城一地的读书风气,才刚刚有了起色。
书院创办了几十年,似乎有些乏力了,一切仿佛按部就班,书院的宗旨变味了,没有了包容性,所有一切仿佛都是为了中举、中进士、考状元。
书院里的学生、先生变得十分的功利,一切读书都是为了今后的高官厚禄。
但是这样又说不上错,师伯老了,无从纠正。”
老人翻开那本极薄的书籍,上边是只是些人名,那些人曾是书院的学生,“以前师伯看着书院里学生中举、中进士,内心也曾无比的喜悦激动。
可能是书院办久了,看学生中举的次数多了,人有些麻木了。
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喜悦。”
山长一个一个指着上边的名字摩挲着,“前几年的学生入朝做官之后,现在偶尔还能在朝廷之中看到他们的身影,后面的那些入朝为官者,早已石沉在官海之中,在自己的任上碌碌无为,极少能在朝堂之中再见他们的身影。
更为可憎的是,前段时间朝廷贪污之案中,还有几名曾是我文山书院的学生。”
老者提起毛笔,在几个名字之上重重地圈了几下,“结党营私、贪污受贿、鱼肉百姓,我的书院竟然教出这样的败类。”
老者在自言自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教书育人,育人啊!育人!”
吴静香离开时头脑一片混沌,老山长的话语不断回响在耳侧,振聋发聩。
她方才也想上前安慰师伯,败类只是少数,无数教育,而是他们隐藏在身体里的罪恶在官场之中腐蚀之下,慢慢的显露。
这样的话,似乎太过无力,太过苍白,没有说服力。
他师伯这样沉浸在官场数十载的人怎么不知,自己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NP完全问题、霍奇猜想、庞加莱猜想、黎曼假设、杨·米尔斯理论、纳卫尔-斯托可方程、BSD猜想,这七大数学难题,深度广度都有了,只是在这个世界应该极少人听得懂。
吴静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是从《算经十书》开讲,囊括前世一千多年的算学著作。
《算经十书》里《周髀算经》、《九章算术》这两本更是被后人熟知。
再次站在讲堂之上的吴静香,一袭暗紫的长袍,外边套上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妆容成熟,望着底下黑压压的头颅,里边还坐着不少白少老者,颇有公开课的架势。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早上好,可能近日你们接触到一门新的算学,里边有奇奇怪怪的符号、运算。
也许你们排斥它,厌恶它,因为它让你们的课业加重了一重。
在此我很不幸地告诉你们,我便是你们讨厌的新算学的创立者。”
吴静香压低了声音,低沉稍许,少女清脆的嗓音,却改变不了。
“更为不幸地是,我还要告诉你们,明年你们科考的考卷之上,还要附赠新算学考点。”
听到说到明年的科举,底下的学生神色紧张了不少,原本看见一个陌生奇怪的女先生,漫不经心的神色立即收敛。
当然也有人脸上漏出不屑,他们不信一个女先生会知道科考的重要信息。
底下学生的神色,吴静香呵呵轻笑,“我一个黄毛丫头的片面之词,你们可能认为我是在大放厥词。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事是陛下亲口陈诉,过几日可能便有公文发布。”
科考之事,吴静香胆子再大也不敢胡说八道,这事确实是齐皇说的,那日在梅花树下,他曾问为何她会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农具、升空、雪橇。
“算学。
这一切的创意都是在算学的基础之上。”
这是她的回答加重新算学的推广,把它列入科举考试的内容,虽然过于猛进,但不失是个好法子——它可以极速地推广新算学。
齐皇头脑发热居然十分的认同她的说法,连夜召集了明年科考的出题官,商量了大半夜,最后决定殿试时加一道新算学附加题在后边,不计入总分,但却只有答对者才入圣上的眼,才有进入殿试三甲的资格。
“不过今日我讲的是算学一个小分支,一个你们不曾注意的领域。”
她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天文算学。”
第102章
自从她在太学使用了粉笔、黑板之后,许多教授算学的夫子,便觉得此工具十分方便教学,回了自己的书院之后,也自己准备一套工具。
吴静香在授课的时候十分的严谨、专注,双眼聚精会神,闪烁着光芒,如高举着光明之火的神命,高不可攀。
“前朝周武王时期的大夫商高曾谈到天地,他认为方属地,圆属天,天圆地方。
这个观点得到了很多有识之士的认同,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盘,天如一把巨大的伞,我们所居住的地面则是方方正正的棋盘。”
“不少学士将此观点总结为盖天说。”
吴静香忽然环视底下的学生问道,“天圆地方这个观点,你们认为是对的吗?
如果你们认为正确,请举起你们的右手。”
吴静香之前在太学阅读了大量的书籍,蓝星对天文的研究还停留在十分浅显的层面,盖天说刚刚提出百年,也是目前蓝星的主流观点。
《周髀算经》里盖天说理论体系较为完整,现在她便是要讲盖天说进一步推进,产生二次的盖天说。
知识的推广需要循环渐进,她害怕一下子整个日心说,一下子颠覆他们的认知,自己不会不像哥白尼一般被人当做妖魔鬼怪,架在火堆之上,散发着滋滋的烤肉香气。
底下的学生对天文认知较少,天圆地方也是老生常谈的观点,渐渐地不少人举起了手,也有一些原本犹豫的,看见别人举手也顺势举了手。
“那先生再问你们,既然天圆地方,为何日会东升西洛,一天分昼夜,分四季,夏至日长昼短,冬至日短昼长,谁能够解释?”
吴静香一字一顿地说着,语速极缓,转身走下讲堂,走进学生之中,扫视着底下的学生。
“有没有人回答。”
“放开胆子,对错都无所谓,勇于表达自己的观点即可。”
……
一刻钟之后,还是没有人起身回答。
是不知答案?
还是底下的先生众多,没有人敢试错,表达自己的观点,吴静香不得而知。
“没有人回答。”
吴静香轻叹之后,又继续走向那三尺讲堂,“没有人能够回答我的疑问,我是不是能够认为天圆地方的观点是错的。”
“先生,许是我们知识浅薄,无法辩驳解答先生的疑问,并不能证明天圆地方便是错。”
突然有学生起身说道,此学生相貌平平,仪容整洁,一身衣服早已发白,在这寒冷的冬季,略显单薄。
吴静香记得他属于极少数没有举手之人,没有想到第一个起身辩驳她话之人是他。
“哦!
你的意思是没有合理的解释,便不是错!”
吴静香眼神犀利地望着他,如利剑一般,直逼着他的内心。
“先生误解我的意思了。”
那人眼睛直视吴静香,依旧坚持他的说法,“我们只是极少数人而已,我们不能回答先生的问题,不代表天下之人不能回答先生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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