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手中没了支撑,她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回头,看到的是神色无常的晏斐。
嗯,晏斐不会小气到那种地步的。况且,他们俩八字还没一撇呢……她怕什么?
走了一天,黎书有些累,她摊在沙发上,打开相册看今晚拍的照片,拍完后一直没找到机会细看。
她的净身高一米七,可站在晏斐身边就显得娇小许多。照片中的自己开怀又青涩,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这样说自己黎书有种羞耻感,她赶忙往后划。在下张照片里她仍旧望着镜头,但晏斐侧着脸看她,唇角微勾。
眼前炸开朵朵小烟花,灿烂绚丽,黎书笑弯了唇。鞋子被随意甩掉,她横躺在柔软的沙发垫上,手机屏幕那一面放在胸前。
黎书咬唇,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看照片,她原以为就拍了这几张,没想到两个小姑娘抓拍了很多张。
她跑向晏斐的样子,晏斐为她戴发箍时的眼神,他们视线相对的瞬间……
一切都心照不宣,不言而喻。
宿醉后的沈予礼头痛欲裂,他挣扎着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纯洁的天花板。
他眼微眯,这不是自己的房间,警醒地坐起身来。手背上扎着吊针,他低头看盖着的被子。
医院?他怎么会在医院?昨晚醉后到底干了什么?
他努力回想,头却隐隐发痛,他伸手去按额角,却摸到一方纱布。
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急速下坠的电梯里伸手不见五指,他怒吼着:“我要去找人!这是怎么回事?给我搞快点!”
电梯突然停下,他脚下一个不稳就直直撞到电梯上。再后来就没有任何记忆了。
管彤买回来早餐,惊喜道:“沈哥,你醒了?”
沈予礼看到管彤眼下的青黑,愧疚道:“昨晚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管彤不在意地说:“我睡觉的时间多了去了,接到医院的电话就马上赶过来,肯定是沈哥比较重要呀。”
她把早餐放到桌上,“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洗脸吧。”
看着管彤眼里的担忧跟关心,沈予礼心里有一阵挥之不去的感动。他急忙叫住管彤:“我自己去,又不是多大的伤。”
彤彤也许是真的变了,但对自己却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这间病房里配有洗手间,沈予礼掀开被子说:“这也不远,我自己就可以。”
沈予礼穿上拖鞋,站起身时头一阵晕眩,差点没站稳。管彤赶忙扶住他,“那我扶着你。”
沈予礼用冷水洗了把脸,有些苦涩但又有些欣慰。
从十岁起就被接到沈家,失去母亲的庇护,所谓的父亲对他冷眼相对,牵扯着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只会捉弄他、欺负他。
他是个很不幸的人,所有的痛楚与困苦只能默默吞下;但他又是个幸运的人,在那时遇见了彤彤,后来又遇到了黎书。
彤彤让他感受到生命的温暖,黎书让他明白爱意。她们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管彤在门口等候着,提醒道:“左边是热水,不方便就叫我吧。”
男人洗漱的速度都挺快的,沈予礼打开门:“好了。”
管彤又小心仔细地扶着他坐到病床上,“快吃早餐,待会儿冷了对肠胃不好。”
沈予礼:“好,这大晚上辛苦你跑上跑下的,等出院了想要什么尽管提。”
昨晚还是个节日,彤彤这爱玩的性子肯定是跟朋友在哪里玩,最后却被叫到医院里来照顾他这个醉汉。
管彤听这话不太满意,耍着小性子说:“我在沈哥心中是那种做一点事就要回报的人吗?”
沈予礼失笑:“彤彤照顾我一晚上,我这个当哥哥的确实该奖励你。”
这话一出口,管彤脸色微僵,这么着急跟她划清界限?就变成哥哥了?还以为沈予礼会在她跟黎书之间犹豫不决,没想到他倒是丝毫不迟疑地选择了黎书。
管彤调整好表情道:“不用啦,只要沈哥多帮衬一点我爸爸就行。”
沈予礼打开饭盒,里面有熬得浓香的青菜粥,又暖又糯:“那是自然,你不说我也会帮的。”
诚然,叔叔的经商能力确实不行,眼界不高、手段死板、还爱占小便宜。但有他的帮助,也差不多能过个不错的日子。毕竟那是彤彤的娘家,若是腰板不硬,以后挑结婚对象吃亏怎么办?
早饭吃到一半,有人从外面敲门。
迟星解释说:“是苒苒。我昨晚接到电话就往这边赶,也不知道你伤的严不严重,要住多久。我什么东西也没带,就叫苒苒今早给我送。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麻烦她白跑一趟。”
沈予礼内心变得柔软,当年那个给他擦干血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还是很温暖。
祝漾苒特意买了一束花,还提着管彤交代的东西。进门后打招呼:”沈总,您身体没事吧?”
沈予礼对外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他板着脸:“嗯,没事。”
祝漾苒有点尴尬,她把花放到床边的柜子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她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跟沈予礼这样的人有过接触,只是跟着管彤去跟Young会所玩了一两次。
管彤看这情形,虚荣心有点被满足,她善解人意道:“苒苒,你坐在这歇一会儿吧,我去给你接杯热水。”
当着沈予礼的面,祝漾苒哪敢让管彤帮她做事,她说:“不用不用,我不渴。”
祝漾苒又说着奉承的话:“彤彤你不要这么软脾气,不然又被欺负了怎么办?”
管彤大失惊色,立马过来拉她的衣袖,对她摇头。
祝漾苒慌张地捂上嘴。难道这件事不可以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伙伴在看呀?真的好冷清,越写越没信心,呜呜呜……大家有什么建议都可以说的,我会努力改进的qaq。
第44章
沈予礼眼皮一抬, 沉声问:“被欺负?”
他这几天忙着追黎书,忽略了彤彤,但这并不代表彤彤就能随便被人欺负。
管彤赶紧打圆场:“没有, 是苒苒说错了。”
沈予礼指着祝漾苒, 不容置喙地说:“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祝漾苒悄悄给管彤抛去个眼神,难道彤彤还没把这件事告诉沈总吗?这不是她的风格啊。
沈予礼敛着不悦,平和着语气说:“跟你无关, 你怕什么。快点说。”
祝漾苒夹在中间着实为难,观察着管彤的脸色,吞吞吐吐道:“就大半个月前, 彤彤被人关在一个仓库里一晚上。”
“什么?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沈予礼的音量猛然拔高, 眼里瞬间燃起怒火:“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是谁干的?”
大半个月之前差不多就是上个月最后几天,那时的天气就已经冷起来了, 被关一整个晚上, 又没地方睡, 肯定是又害怕又冷。他心中的愤怒快要喷涌而出。
管彤嘴角闪过快意的弧度, 继而咬唇, 一副被训后认错的样子:“当时沈哥很忙, 我这点小事没必要麻烦。”
她绞尽脑汁地想把这件事告诉沈哥,但她实在没想出来又要显得不经意又还要显得她坚强的法子。随着时间的推移, 本以为这口恶气只能咽下去, 没想到最后得来全不费功夫。
沈予礼不管自己还吊着水,直接扯下针头:“你知道是谁么?或者有什么线索吗?”
管彤假意阻止:“都过去这么久了,没关系的。赶快躺回去休息。”
管彤的懂事让沈予礼更加生气, 怎么会有人伤害这么好的女孩子?
双手搭在管彤的肩上,沈予礼严肃道:“被打就要还回去,并且是以百倍的力气还回去, 绝对不能忍气吞声。”
在商场上混迹这么多年,早已学会世故圆滑的沈予礼在某些方面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当然,也正是因为他这些特质,才能让他在一众年轻商人中脱颖而出。
“我说了你会帮我吗?”
管彤外眼角钝圆,瞳仁清亮,较之于黎书的桃花眼更显清纯,尤其此时还流露出希冀,让人顿生怜惜之感。
沈予礼说:“我怎么可能不帮你。不管是谁,我都会帮你教训他。”
管彤准备已久的措辞终于有机会说出来:“那晚,我好像看见了黎书的身影。”
沈予礼身体一顿,“你确定看到了黎书?”
管彤面上只在片刻之间就笼上一层失落,低下头说:“或许是我看错了。”
沈予礼沉默了一会儿,隐忍地说:“不会是黎书,她不是那样的人。”
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黎书会做那样的事;就算做了,他不会再去伤害黎书。
“晏斐,肯定是晏斐。”
沈予礼差点忘记了晏斐,他现在都不用想,肯定是晏斐干的。那晚拖着棍子来找他算帐后,留下一句‘好戏才刚开始’。是他大意了,没顾全彤彤。
他肋骨断了的账没找晏斐算纯碎是因为黎书。那次让黎书坐上专业赛车手的车在地形复杂的路上受惊害怕,方式确实过于粗暴鲁莽,他想起来觉得后悔,于是只当受的伤是赎错。
再加上后来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便更加不想在黎书面前动粗,以免又让黎书误会他。
他拉起管彤:“我们现在就去找晏斐。”
管彤凝视着沈予礼的手,他还真是毫不犹豫地就选择相信黎书呢。
转眼之间,病房内就只剩下祝漾苒一个人。她不晓得自己暴露出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希望彤彤不要怪她。
黎书家的小区外,晏斐依旧倚着那颗大树,戴着耳机。
“晏斐长得特别好看,还会乖乖跟你说话,乖乖听话,真的是个很好的男孩子……”
这段话一直在耳边循坏,女孩子的声音如山间的泉水涓涓细流,清脆婉转,低柔多情。
每听一遍,晏斐嘴角的弧度就扬得更高。
冬日里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温暖又不刺眼。只是阳光很快便被人挡住,晏斐站直了身体,“有事?”
六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让开一条路,沈予礼走出来:“又缠着黎书?”
晏斐眼神突转,凉凉地说:“我看你才是死缠烂打。”
沈予礼不过多浪费口舌,只问:“把彤彤关到仓库里的是你吗?”
管彤跟在沈予礼的身侧,细细地看着晏斐。这小男孩长得确实好看啊,黎书还真是好运气。
晏斐嫌恶地扫了一眼管彤,凛声道:“是我又怎么样。”
管彤被晏斐那般嫌弃的眼神气得不清,凭什么黎书就可以入他们这些男人的眼,而她就要遭受这种待遇!黎书比她好在哪里!
沈予礼不屑地嗤笑,“你很会打架是吧?今天我就让你打个够。”
他招手,吩咐道:“把他给我带走。”
晏斐歪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用,我自己走。要不就去停车场那边怎么样?这会儿肯定人少。”
沈予礼冷笑,这晏斐还以为自己今天能逃掉一顿毒打吗?他带来的六个人全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晏斐跟他们六个人打,简直是找死。
“行。”
一路上晏斐都很安静,没有临阵脱逃的准备动作。
停车场空间大,人流少,沈予礼还注意到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是监控的死角。
他狐疑地打量晏斐,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等一下,你们先不要动手……”
晏斐却不理他,迅速出手。
沈予礼来不及阻止,他们就扭打在一起。然而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晏斐对上这六个人并不觉得吃力。
他出招快而凌厉,动作行云流水,总是能见招拆招。沈予礼揪着眉头,再这样下去别说让晏斐吃亏,恐怕还会被路人看到。
晏斐眼角余光中瞥到一辆车,他轻笑:来了。
沈予礼趁这时拿起一根棍子,狠狠挥向晏斐。晏斐并没有躲开,生生挨下这一棍,发出闷哼声。
看到晏斐吃痛,沈予礼还不及高兴,一辆车摁着喇叭直直向他冲来。
沈予礼被逼退好几步,直至贴到墙面再无可退。突生的变故让那六个人停了手,赶着过来扶他。
黎书气得双眼发红,几乎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在吼:“沈予礼,你不是人!”
钱月来找她出去买东西,回来的路上钱月让她开车。
回到停车场竟然看到沈予礼带着一群人围着晏斐打,而他还不要脸地拿起棍子砸向晏斐!
钱月鄙夷地看着晏斐,难怪叫她现在就找个理由回来,原来是准备了这样一出戏。还有,晏斐也真够卑鄙的,明明那一棍子就可以躲开,非要抗下。
啧啧,这是费足了心思啊。
黎书走到沈予礼跟前,迅速举起手给他一个清脆的耳光。
这一巴掌用力十足,沈予礼被打得侧着脸。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久久没回过神。
管彤推开黎书,黎书反手甩开她,指着她说:“给我滚一边去!这有你说话的份么?”
黎书气势汹汹,让管彤有一瞬觉得可怕而不敢动。
沈予礼回过神来,咬着牙幽冷地看向晏斐,原来是藏着这样的猫腻。
他舔了舔被打伤的嘴角,挫败地问:“你相信我么?我不是无缘无故要找他麻烦。”
黎书字字诛心:“我相信你还不如相信一条狗,至少狗不会乱咬人。”
明明没使用任何一个脏字,却难听到极致,一点一点地瓦解着沈予礼。
他脸色惨白:“这么多天你都没感觉到我的改变吗?我不会骗你。”
他啊,从母亲逝世后就很少再追着一个人问:“你相不相信我。”
黎书不会相信沈予礼的任何话,她愤怒地说:“我只看见你带着六个人在打晏斐。”
沈予礼自嘲一笑,他在黎书心中分量还真是够低的。他几乎是恳求着让她相信自己,她都不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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