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不要脸的……”
“快,绑紧点……”
“把她弄晕好了……”
……
容起云想,她一定没来得及跳下去。心里涌起一阵无比的庆幸,还好,只要还活着,总会有机会的。
又过了会儿,杨霖才拿回电话,继续和他谈判:“容总,这女人真是狠啊,竟然要自己跳下去。我可没有对她做什么。”
容起云稳住自己的情绪,“好,你先前的条件我都记住了,我会尽快把钱给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你得让我见她一面,我们一手交钱,一手放人。不然我也信不过你是不是?”
他又抢了一句,“你也看见了,如果她先死了,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杨霖笑了声,“呵呵,容总还威胁我呢?反正我也是要蹲大牢的人,我怕什么。”
容起云打断他:“可是你不想蹲大牢,不是吗?”
杨霖沉默,半晌,才听见他说:“行。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今天下午五点,我会告诉你地址。”
“好。”电话被掐断,容起云闭上眼,吐出一口大气。
五千万不是小数目,但也不是大数目,容起云想凑还是很简单。只不过动静也大,势必又要惊动旁人。
容起云凑齐了钱,而后剩下焦急的等待。他在房子里坐立难安,如坐针毡。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直到五点的到来,电话准时响起。杨霖说了地址,容起云驱车前往。
烂尾楼没有电梯,只能一层层爬上去。容起云观察着地形,直到来到杨霖的楼层。
杨霖笑起来,“很好,你一个人吧?”
容起云点头:“当然了,我们是讲诚信的。”
他目光搜索着曾忱,发现曾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人还是昏迷的。
容起云脸色变了变,杨霖笑了声,“别担心,她只是中了点迷药。”
容起云冷笑了一声,和他继续谈判,“钱和机票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曾忱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看见容起云。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直到容起云停在她面前,“怎么搞得这么可怜?”
容起云替她整理好头发,“我昨天看见一款很好看的戒指,明天送你好不好?”
曾忱看着他,只是看着他。
他们甜情蜜意,杨霖和曾意可看不下去,“容总,人你也看过了,总可以了吧?”
容起云起身,“当然可以。”
他把手里的箱子递给杨霖,“银行卡密码是123456,机票也在里面,你现在就可以走。”
杨霖拿到东西,欣喜若狂,立刻打开。曾意现在才反应过来,杨霖似乎是真的打算拿了钱就走,这可不行,她更想要曾忱死。
曾意脸色变了变,杨霖已经拿着东西得快地下楼,容起云在替曾忱解开绳子。
杨霖才下一楼,就看见警察在靠近。他瞪大了眼,又往回跑:“你竟然报警!”
容起云已经解开绳子,护着曾忱。杨霖看了眼楼下的警察,直直地冲过来,“我跟你们拼了!不就是一起死吗?!”
曾忱此刻还没什么力气,靠着墙才站稳,容起云怕伤到她,便领着杨霖和另一面去。
曾意躲在暗处,趁他们厮打的时候,看准时机,把曾忱朝着没有护栏那一面推下去。
那栏杆很矮,不过一米,曾忱拦腰翻下去。容起云瞳孔骤然缩紧,看见她半截衣角飘过去。
——曾忱!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跑得这么快,但是所幸他做到了,在最后一刻,他拉住了曾忱的手。
砰的一声。
容起云重重撞在那个没有精修过的矮墙上,上半身滑落出去,惊险地悬在了半空。
但庆幸,他手心里是满的。
第61章 耳鬓厮磨62
容起云用尽了全力, 把膝盖扣在了那面矮墙的一个凹槽住,才堪堪把身体往回拽了点,让重心回到了矮墙以下。膝盖撞在墙上, 发出一声闷响,容起云额头上都沁出一层汗来。
曾忱必须仰视他, 看着他面目逐渐狰狞,但胳膊上传来的力道是真实的。
容起云咬着牙, 有些气喘:“别动, 再坚持一下, 好吗?”
牙齿和牙齿重重磕在一起, 甚至牵扯到肌肉都发软。容起云看着曾忱脚底下,底下的警察显然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处境, 已经开始行动。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抓住曾忱。
一定要抓住她。
这一次,无论如何, 都要抓住她啊。
容起云心里这么想, 脖子因为太用力也爆出青筋来。
“别放手, 曾忱, 我们再坚持一下, 好吗?”
容起云想要她活着, 曾忱感觉到了,从他紧紧抓住她胳膊的那双手上, 也从他的眼神里。
曾忱略动了动手指,容起云以为她要掰开自己的手,他吼了一声:“别松手!我求你了!曾忱!”
曾忱被他吼得一愣,眼神颤动。
这处境对体力消耗太大,连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容起云的人生从没有一刻像真的紧张, 他手里抓着他最爱的女人的名。
容起云喉头一动,“曾忱,我爱你。我们活下去,好不好?你信我,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好吗?”
“那个戒指真的很好看,是你喜欢的款式,我们明天去买下来,好不好?”
曾忱身体摇摇欲坠,挂在十几层楼上。
在这一段时间,警察已经行动迅速地上了楼,杨霖才不想死,已经慌忙逃窜。曾意略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早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无论如何,她也不让曾忱好过。
曾意咬牙,从旁边抓起一块木板,靠近容起云。容起云察觉到她的意图,可是已经没有余力再应付曾意。
曾忱也看见了曾意,她看着容起云:“你松手吧,容起云。”
容起云听她这么说,本就紧张的心态更加崩塌,“老子不松手!你听不懂吗?我让你活着,活下去!曾忱,我求你了,别让我松手。”
曾忱哭笑不得,“你不松手就要和我一起掉下去了,容起云。”
曾意听着他们你侬我侬,狞笑一声:“还在这儿调情呢,我成全你们好了。”
曾意举起手里的木板,对着容起云后背猛地敲了几下,容起云的手被这动作震得松动,重心又往外坠出一些。
曾忱也有些着急了,她不希望容起云和他一起摔下去,“你松手呀!”
容起云咬着牙,硬抗着,“老子说!老子不松!”
好在警察及时赶到,把曾意制服,正要上前救缓,就在那一秒,容起云膝盖支撑不住,整个人被带着往下去。
“小心!”曾忱听见警察的声音。
还有容起云的声音:“……情愿和你一起坠下。”
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像定格电影。她的身体在飞快地往下坠落,容起云在她面前,和她一起坠落。
她总觉得这情形似曾相识,或许在梦里见过。
她一直想要被人抓住,渴望着被一个人抓住。
可是一直也没有。
梦里就是这样,不停地下坠。梦里也有容起云,就像这样,一把抓住她。
在落到底的时候,她的身体,被人抓住。
随后海绵垫的弹力将她往上弹,白色的光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铺天盖地的人声嘈杂着,在耳边炸开。
“快,救护车……”
……
曾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境,梦里有一条长长的路,从林静开始,每个人都在跟她告别。
那条路充满了光明,很敞亮,但是太亮了,亮得让人害怕。
所有人都向她挥手告别,可是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她不要去。
忽然又有个人问她:“为什么不要去呢?那里可是天堂哦,会永远有快乐的。”
曾忱听见自己说:“可是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等一个让我别去的人。”
“可是没有人让你别去,他们都让你去啊?”
曾忱停住了,是吗?她自我怀疑地想,原来是这样吗?
她继续往前走着,听见一个女声在叫她的名字:“阿忱,过来。”
她循着女声继续走下去,周边的一切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雾。
“宝贝,来妈妈这里。”那女声继续说。
曾忱往前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忽然有个人叫她:“阿忱,别去!”
曾忱大喜,她想告诉那个人,你看,我就在等这个人。他说了,让我别去。
他说他爱我,他说让我坚持住,活下去,他说,情愿和你一起坠下。
曾忱忽然想哭,眼泪像春雨漫河。
她睁开眼。
入眼是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曾忱愣了两秒,看见原窈和楚西泠。
两个人皆是一愣,随后大喜,异口同声道:“醒了!”
原窈抓住她的手,简直要喜极而泣,“你可算醒了,你已经睡了快十个小时了!老天保佑,吓死人了。”
楚西泠接话:“是啊,那两个人已经抓住了。”
她俩又哭又笑,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曾忱目光有些呆滞。
二人皆是一愣,不由得担忧,而后听见曾忱问:“容起云呢?”
楚西泠松了口气,“在隔壁病房,没有生命危险,放心吧。”
曾忱撑起身,翻身下床:“我想见他。”
原窈和楚西泠对视一眼,“也不是不行,医生给你检查过了,你没什么受伤的地方,简直是奇迹。隔壁就比较惨了,肋骨断了两根,腿也断了一条……”
曾忱穿好鞋,径直打开门,站在隔壁的门口,又停了下来。
她抬手,在空中停滞了三秒,随后面前的门被打开。
曾忱和钟茗面面相觑,钟茗让开路:“你来了,进去吧。”
曾忱点头,“谢谢。”
她侧身进门,反手关上。容起云靠在垫子上,看着她笑,上下将她打量一番:“醒了,看起来没什么事。”
曾忱走近,在他病床边坐下。她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对视。
“你还好吗?”曾忱问。
这显然是多余的问题,他一条腿被吊着,身上穿着病号服,哪里会好?
曾忱抿着唇。
却听见容起云说:“很好,我很好。曾忱,看着我的眼睛。”
他伸手,扳正她的脸,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才发现她眼眶是红的。
容起云强硬的态度一下全软了,又觉得心疼,他放缓语气:“阿忱,我很好。你没有事情,就是我觉得最好的时候。如果你手断了,我就要死了。”
曾忱被他逗笑,“年纪大了,不要学别人肉麻那套好吗?”
她这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起云看在眼里,心也跟着融化似的。他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对不起,阿忱。对不起……”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爱你。”
曾忱忽然泪崩,一滴热泪砸在容起云手背上,他正要开口,忽然被她扑上来。她的唇堵住了他的声音,甚至也堵住了他的所有呼吸。
曾忱的吻像带着毁灭的风暴,摧毁着经过的一切。容起云反应过来,反客为主。
这一个缠绵的吻持续了不知道几个呼吸,容起云下巴搁在她头顶,两个人都沉默着。
曾忱从他怀里起身,嘴唇有些颤抖,抓着他的袖子,似乎用了很多力气:“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过你。”
容起云吊儿郎当地开口:“什么事。你也爱我?”
曾忱摇头,情绪已经开始崩溃,她哽咽着摇头:“不是……我……我们分开之后,我怀孕了……我……我把它……”
容起云简直听不下去,低头碰住她的脸,把她剩下的话全吃下去。
“这算杀人诛心吗?曾忱。”容起云苦笑着问。
曾忱哭得说不上话,“我……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
容起云揽住她的头,拦截她的话:“别说了,曾忱。别说了,那都已经过去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是个混蛋王八蛋,我渣男。没关系,过去了。”
曾忱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来甚至睡过去。他们躺在那张狭小的病床上,互相依偎着,好像没有比这一刻更好的时候了。
容起云抚摸着曾忱的头发,看着她的睡颜,在她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曾忱,我爱你。”说得正儿八经,他自己都笑了。
说完才发现,曾忱睁着眼看着他。容起云觉得这一刻很有喜剧效果,他自己乐了,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正儿八经的,“曾忱,我爱你。”
曾忱缩了缩头,往他怀里钻了几分,“我听见了,容起云。”
“我听见了。”
=正文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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