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再怎么柔和语调,也无法掩饰她言语的天平偏向另一方的事实。
真是老样子。
伏见紧抿双唇,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偏向性过分明显,即便伏见并没有说些什么,星宫诗织也沉默了下来。
这顿早餐吃的极其沉闷,虽说道明寺后来又打开了话匣子,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他抛出许多的问题,星宫诗织回以简短的回答。
离开食堂的时候星宫诗织走在后头,前头的道明寺似乎和淡岛世理在交谈,她不得已才与伏见同行。
“今天的早餐很不错,无论是咖啡还是吐司都很不错。不过伏见先生空腹喝咖啡的话不会胃痛吗?”
“因为除了咖啡其他的看起来就难以下咽。”
说话时呼出的气息瞬间液化成白气,将他的面容氤氲,连带着的是话音都朦胧了几分。
出乎意料啊……
这么如实的回答。
“如果刚才在餐厅的话让你感到不愉快,我先向您道歉。”
“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东西,但是……”他声音在这一转折后断开,“别再用敬称了。”
“也别想着用‘我们才刚刚认识’这种鬼话糊弄过去,你是知道的,记忆的事情。”他偏过头,清俊的面容下,是难以掩盖的扭曲感,他的声音又飘入耳中——
“如果你还不知道的话,干脆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吧,几乎是全都记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干饭人,干饭去
我争取晚上再更四千(很可能也没有)
第73章 七十三口黑泥
他的声音清冽, 还带着几分少年气。
全都记起来了?本身就是一句很模糊没有边界的话语,他所说的想起来是说他自己吗?还是泛指其他人?又或者只是在套话?
简而言之,星宫诗织顿时谨慎起来, 连带着表情都凝重了几分, 勉强地挤出个微笑, “伏见先生, 是在开玩笑吗?”
就在和伏见聊天的过程中,两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的放慢, 于是和前头的淡岛世理的距离也是越拉越远,从一开始还能隐约听见道明寺和淡岛交谈的声音,到最后一丝丝的声音都无法被捕捉了。
“你觉得——”伏见突然站定,眼底是一片晕开的阳光都无法驱散的阴暗,“我是在开玩笑吗?”
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已经生气了, 而星宫诗织刚才的话也只是出于缓兵之计。
“嗯……如果冒犯到您了,那我向您道歉。”
又来了,微笑着道歉,仿佛这样所有的错误都能被修正一样。
无论是她软着声音道歉的姿态也好, 还是宗像礼司若有若无的示意也好, 都让伏见猿比古格外的烦躁。
“啧,算了。”他皱着眉,语气算不上多好,但比起先前还是有所软化的。
呼, 危机过去了, 星宫诗织内心稍稍地松了口气,自己也知道依照伏见猿比古的性子, 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见了他的声音,“等下和我出去一趟。”
“啊?是有什么事情吗……?”后半句“需要经过宗像礼司的同意吗”还没说出口,就被伏见的话语打断。
“你只不过是来配合调查的,并不是犯人。”
“我知道,只不过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帮忙。”
刚没走两步的伏见扫了星宫诗织一眼,但由于动作过快,后者也不知道他是看向哪里。
看起来真是让人不爽啊。
不知道眼前的伏见猿比古只不过是过分在意星宫诗织身上穿着宗像礼司准备的衣服,星宫诗织自然地把事情想到更为严肃的方面。
或许是和上次浅草寺时空错乱的事情有关,星宫诗织内心不断地思索着。
合身什么的,明显就是客套话,伏见垂下眼帘,但目光还是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如果两人在此刻知晓对方内心的想法,绝对会惊讶于角色的调换吧。
*
早上躲过伏见的套话并不算什么,重头戏还在后头。
走到主楼,脚步落在的铺垫着厚实的地毯上沉闷的脚步声也都被地毯吸收了,走廊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想到等下就要面对宗像礼司,即便做了准备,还是会有些紧张。
淡岛世理将星宫诗织引到宗像礼司的办公室门前,而从食堂出来以后就与她们同行的伏见和道明寺早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等淡岛离开后,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了星宫诗织一个人。
右手轻轻地搭在金属把手上,深呼一口气。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
与走廊相比,办公室因为窗户大开,反而采光更好,阳光在星宫诗织打开门的一瞬间就有如涨潮的金色海洋向她袭来。眼睛下意识地微微眯起,还没等适应光线,宗像礼司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入耳中,“是阳光太刺眼了吗?”
星宫诗织低下头眨了眨眼,回身将门关上,再走向他的办公桌,“还好,比起走廊是要更明亮一些的。”
“因为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也不想浪费这么好的阳光,于是就把窗户都打开了。”他抬起右手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这身衣服果然很适合星宫小姐啊。”
……这衣服是哪里不对劲吗?听了宗像礼司的话她内心第一感觉就是其中有点什么不同。
“嗯……多亏了淡岛小姐的帮忙,否则原以为只不过是花费半天的时间完成调查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要在这里过夜。”想起自己被迫睡宿舍的星宫诗织笑了笑,语气无比的谦恭,“昨天留宿在这,恐怕也给您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吧。”
用最恭敬的语气说出最讽刺的话,这也算是以牙还牙了,毕竟谁让是宗像礼司一开始把她坑过来的呢?
“是星宫小姐多虑了,我们贸然的调查没有给您带来麻烦才是最重要的。”宗像礼司双手交叉,小臂静静地靠在办公桌上,笑容是无比的公事化。
这样下去真是没完没了,想着速战速决的星宫诗织便直接挑起话头,“您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吗?”
“有关浅草寺的事情。”星宫诗织主动地说起那天的事情,将具体情况半真半假地告知宗像礼司。
“看起来不是什么普通的案件啊……更像是时空错乱。”
“异能者里也有能操控时空,也许是没有被记录在册的异能者做的也说不准。”
从宗像礼司身上透露出一股了然,他的笑容有所改变,公事化的面具被剥落,星宫诗织这才得以触摸他那一眼望去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内里。
“星宫小姐说的也很有道理。”他微微点头。
“能够帮到您就太好了,那么现在就应该能让我回去了吧?我可不希望翘一天的班,上司也会生气的。”
而宗像礼司没有急着回应她的请求,偏头看向依旧耀目的阳光,侧脸对着星宫诗织,他说:“你的上司,现在或许没有空担心你翘班的事情。”
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化为无形的双手死死地攥住星宫诗织的心脏,令她呼吸都有些艰难,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连敬称都顾不上了,“你说什么?”
“你又是什么意思?”她总是柔和的琥珀色瞳孔也因为陡然的严肃散发出锐利的冷意。
如果福泽谕吉有事的话,等等,那么也就意味着江户川乱步也?!
早上想着如何应付伏见,却没有察觉到,自昨天夜里起,她没再收到过来自江户川乱步或是其他侦探社成员的消息。
“只不过是猜测而已,星宫小姐没必要这么紧张。”宗像礼司收回目光,阳光散在他的身侧,身周因为部分的逆光而显出一圈单色的光圈。
明明是沐浴在阳光里的人,说出的话却又那么让人不寒而栗。
阳光打在身上,热量在衣料上积攒,再将其作为媒介,渗入肌肤,几乎就要灼伤皮肤了。
*
与处于阳光下的星宫诗织不同的是,这阴冷黑暗的地下室。
“终于打算出来了么,东躲西藏的习惯倒是很像老鼠。”黑发鸢眸的少年褪去那件浅色系的砂色风衣,又回到了那身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大衣,黑色风衣的衣角都干脆利落地似乎能够将人划伤。
如果不是身周无法忽视的浓稠到几近令人窒息的杀意,或许仅凭他恰到好处的笑容,足以欺骗所有人他刚才的不过是玩笑话。
“居然被找到了吗……?真是令人惊讶。”
背对着太宰治的男人略微讶异地开口,但是那微微上扬的尾调,先前的诧异也变成了微不足道的点缀,亦或是敷衍。
男人头顶白色毡帽,脚尖轻轻地地面上一点,于是电脑椅的滑轮也随着他的动作转动,缓缓地转向太宰治。
“不过,即便这样,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陀思妥耶夫斯基靠着椅背,分明是仰视的角度,却因为他的神态而奇异地渗出了俯视的感觉。
他身后是几乎遍布整面墙的显示屏,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莹润却丝毫没有温度的电子冷光,椅背遮去大半的光,头像地阴影扫过他的眉骨,暗红色的眼眸宛如隐没在黑暗中的红色宝石。
“这么说,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咯?”
太宰治耸耸肩,也是满不在意,他环视四周,看起来饶有兴致,“那我发现你的藏身处也是你预料到的么?”
说这话的时候太宰治站在资料墙前,上面贴满了照片,而其中星宫诗织的照片则是占了大部分,他的唇角上扬。
被他人觊觎自己的东西的感觉,果然很不爽啊。
“问题的答案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是问话背后的目的才值得好好思考。”
“意义吗?”太宰治收回视线,又掠过浅笑着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直直地扫向显示屏,“很快就能知道了。”
后半句话声音轻到几乎是唇语,紧接着下一秒空荡荡的显示屏上就跃入了几道人影。
身披浅褐色披风的名侦探向监视器投以凌冽到极致的目光,仿佛正透过监视器直视着显示屏后的人的一举一动。
同一时刻太宰治亦有所感地稍稍向后退了半步。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在耳边炸开,随之而来的是碎裂的建筑材料还有漫天的粉尘。
“已经确认目标位置。”有着一头金发的少年用还带有几分稚气的声音通过耳麦向总指挥汇报。
到处飞舞的固体颗粒模糊了人的视线,朦胧间似乎听到了几道破碎的咳嗽声,以及就像是从肺部强行挤出的笑声,带着十足的铁锈味。
“后退!!”
手持麻醉。枪的国木田从宫泽贤治开出的洞口跳入地下室,话音刚刚落下,就是好几声枪。声。
砰——砰——砰——!
枪声还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一片粉尘后的动静。
*
“即便是猜测也是需要足够的线索的,不过看您这么肯定,或许是知道些什么?”星宫诗织平缓下自己的语调,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控制在平稳的音调上,但在某个字节上些许的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出她内心的担忧。
宗像礼司挑眉,他显然已经找到了星宫诗织的软肋,她总是那么轻易地暴露自己的弱点,亦或是,对于他来说,想要看透对方不需要多少的手段,通过零碎的记忆就令他足以揣摩她的内心,现在也是不例外的。
“线索……?或许要让星宫小姐失望了,因为我说刚才的话也只是我个人毫无依据的推测。”
骗子。
他绝对是在撒谎。
想要藏起来的线索,可又刻意地露出马脚,这就是宗像礼司最为让人不愉快的地方。
“正如您所说,我的确很失望。不过既然您无法向我提供什么线索,自然也不会介意我现在回侦探社吧?”说着,星宫诗织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她试图在宗像礼司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丝的惊慌,但对方只是游刃有余地挽留道:“这么快就要离开吗?但即使星宫小姐你现在回去,应该也……”
他扶了扶眼镜,“帮不上什么忙吧。”
星宫诗织愣在原地,他颇为善解人意地建议道:“如果星宫小姐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打给自己的同事询问一番。”
听了他的建议,星宫诗织并没有马上付诸实践,而是稍微犹豫了一下,眉头紧蹙。
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帮不上忙又是怎么回事……?
侦探社是发生了什么吗?
难道是猎犬?不,如果是猎犬的话,毕竟是隶属政府部分,倒不会弄得这么尴尬,那么又会是谁呢?
再结合前段时间似有若无的被监视感,一个答案逐渐浮出水面。
而那个幕后主谋的名字也在舌尖极度徘徊。
——陀思妥耶夫斯基
这次侦探社的活动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有关。
侦探社……要抓捕他?!
想到那天雪夜,悄无声息出现在街角的他,星宫诗织头皮发麻,被阳光炙烤得发烫的肌肤也开始无法挽留地迅速散失热量。
最终,在宗像礼司的注视下,她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江户川乱步的电话。
等待了几秒后,电话被接通。
“喂?”乱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因为电流化而显得不真切。
星宫诗织扫了一眼注视着自己宗像礼司,再把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声音不太自然,“你们那里还好吗?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敏锐地察觉到星宫诗织语气不寻常的乱步顿了顿,“有我在,这里自然不会出什么事情。”
尾音还未完全在空气中消散,乱步抬眸看向被军警包围在中央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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