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珠:……
“我不是跟你说的。”陆棠桦急了,他跟苏念珠解释完,暴躁的一把打开帘子,朝壹号道:“有屁快放!”
壹号垂眸,“郝将军那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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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棠桦和苏念珠到达郝府时,郝鹭正躺在床上。
苏念珠看到她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比外头凝在屋檐上的浓霜还要白。
“郝鹭?”苏念珠上前去握她的手。
郝鹭是习武之人,就算是冬日,那双手也是热的。可现在,她躺在被褥里,那只手搭在床沿边,苏念珠一触上去,便是噬骨的阴寒。
“你别急,壹号已经去找沈太医过来了。”苏念珠握着郝鹭的手,目光下意识朝她腹部看。
郝鹭盖着被褥,苏念珠看不清她的身型。
注意到苏念珠的目光,郝鹭轻笑一声,道:“我没事。”
孙天琊来的很快,他提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过来,苏念珠赶紧让开。
“你……”孙天琊半跪在地上替郝鹭把脉,半刻后,他微侧头看向床上的她,表情复杂。
郝鹭苍白面容之上露出一抹笑,“这是我的劫,是我该得的报应。”说到这里,郝鹭看向陆棠桦,她突然起身,掀开被褥,“扑通”一声径直跪到地上,朝陆棠桦磕头道:“陛下,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把江昊天送到城外田庄去,而是将他留在了郝府的地窖里。”
陆棠桦负手站在那里,表情平静地看着郝鹭道:“我知道。”
郝鹭一愣,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壹号。
是了,这京师里头的事,谁能瞒得过暗骑卫呢?
郝鹭苦笑一声,身子一软,靠着床沿坐到地上。她伸手去捂自己的肚子,脸上的表情凄惨而灰冷,像是在跟他们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本以为他会顾念一下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没想到,他竟如此……”
“发生什么事了?”苏念珠上去,把郝鹭从地上扶起来,一旁的周玳也来帮忙。
郝鹭重新躺回去,她怔怔望着帐子顶,“我在我的茶里放了落胎药,他在他的茶里放了毒药,他趁我去关窗的时候,换了我们的茶。”
苏念珠面色大骇,“毒药?你喝了毒药?”
一旁的孙天琊道:“没有,喝的是堕胎药。”
郝鹭突然开始笑,她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他不知道我的茶碗里有堕胎药,我其实只是想问他一句话的,若是他还愿意做孩子的爹……”说到这里,郝鹭突然止住了,她不住摇头,泪流得更凶。
是她太傻,奢望太多。
“保不住也好,保不住也好……”郝鹭呢喃着,眸色怔怔。
“你喝的是堕胎药?那毒药呢?”苏念珠想到一个可能,“毒药被江昊天自己吃了?”
郝鹭没有说话,脸上表情渐敛。
门口传来动静,是钱伯拖着一具尸体走了过来。
那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江昊天。
郝鹭转头,看向江昊天的眼神寡淡至极,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不,连陌生人都不如,仿佛在看战场之上的蝼蚁。
“他能换茶碗,我也能换。”她淡淡道。
所以,江昊天喝下了他自己下了毒的那杯茶。而郝鹭喝下了自己放了堕胎药的那杯茶。
“这江昊天怎么突然要毒死你?”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棠桦突然开口。
郝鹭的表情一瞬沉下来,“要变天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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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郝府出来,苏念珠坐在马车里,她跟陆棠桦牵着手,整个人都很紧张。
陆棠桦轻轻搓着她的手安慰她,“别怕,珠珠,我在。”
苏念珠转头看他,表情很静,她问,“陆棠桦,江昊天被郝鹭抓起来后是搜了身的,身上怎么会还有毒药?”
陆棠桦垂下眼帘,遮住一双漆黑暗眸,“可能是没搜干净。”
“郝鹭是军营里出来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些藏药的法子,她是不会漏掉的。”
陆棠桦继续用指腹摩挲着苏念珠的指尖,终于,他长久地叹出一口气,“是我让人给他的。”
第53章 (富婆的快乐...)
苏念珠一直都知道, 自古帝王多无情,也明白陆棠桦这样做的理由,她只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罢了。
“其实, 这样也好。”苏念珠喃喃自语完, 想到郝鹭难产而亡的结局,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小说情节虽是固定的,但她是活的,她身边的人物都是活的。他们有血有肉有感情, 苏念珠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不能明知道他们的结局, 却不搭把手, 只看着他们死。
身而为人,负罪感不会放过她。
只有努力了,失败的时候才不会觉得有过多遗憾。
“对了, 刚才郝鹭说要变天了, 是什么意思?”
陆棠桦半阖着眼靠在马车壁上, 他单手将苏念珠揽进怀里, “阴晴圆缺, 常有之事, 没什么好怕的。”
苏念珠靠在陆棠桦胸口,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下意识微仰头看他。
那一刻,苏念珠觉得自己仿佛靠在了一座高山上。
不管阴晴圆缺,刮风下雨,身边的这个人都会跟自己站在一起, 抵挡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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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段平静日子,郝鹭的身体似乎也好得差不多了。苏念珠在坤宁宫内渐渐习惯, 陆棠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搬进了坤宁宫。
先是人时不时的过来住,然后是衣服,鞋袜,洗漱用品,最后连奏折都直接让内阁往这边送。
苏念珠躺在卧床上,看着陆棠桦端坐在案后奋笔疾书,逐渐暴躁。
苏念珠大概能明白陆棠桦暴躁的原因,内阁那帮老家伙在苏易鸣的带领下,最近非常不听话。
陆棠桦瘫痪半年,很多事情都不上手,对朝政不甚了解。身为内阁首辅,苏易鸣本该为陆棠桦贴心讲解诸多事宜,帮助他处置朝政,可这男人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总是跟陆棠桦对着干。
“这帮老东西!”陆棠桦又扔了奏折骂。
苏念珠在卧床上翻了个身,习以为常,甚至还想来碗阳春面。
身边的被褥传来塌陷感,苏念珠还没来得及翻身就被陆棠桦一把搂住了腰身。男人把脸埋进她脖子里,声音嗡嗡道:“好累。”
苏念珠抬手,仔细看了看自己刚刚染好的指甲。
唉,这该死的富婆人生。
负责赚钱养家的陆棠桦对于负责貌美如花,并且无动于衷的苏念珠进行了一阵激烈的谴责。
苏念珠趴在陆棠桦胸口,看着男人熬青了的眼底,想着,内阁一事还是要解决的,只是该如何解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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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嫣初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苏念珠派了周玳过来寻她,说想邀她这月初五一道去皇庙进香,以求子嗣平安。
子嗣平安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苏念珠有喜了。
这对于苏嫣初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本来她想着只绑苏念珠一人,怕那陆棠桦宁愿舍弃苏念珠也要与他们硬拼。
可现在苏念珠腹中有皇嗣,如此一来,陆棠桦就算不为了苏念珠,也得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多想几分。
苏嫣初将这个计划告诉了苏易鸣。
苏易鸣觉得此事蹊跷,不愿冒险,可禁不住苏嫣初再三劝说,“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
“初初,其实我觉得我们不该从苏念珠那边下手……”苏易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嫣初打断了,“哥哥,你说好会听我的。”
苏易鸣沉默下来,良久后终于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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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嫣初当然知道,这件事确实不该从苏念珠这边下手。帝王无情,一个皇后,就算再加上一个子嗣,都比不得这大周江山。
苏嫣初是有私心的,一方面,她要苏念珠死,另外一方面,她觉得只要苏念珠死了,她就能当上这大周朝的皇后。
因为她注定是大周朝的皇后啊,不管是谁当皇帝,她就是这天下的皇后!
马车辘辘而行,苏念珠不喜铺张浪费,她轻车简行,只带了随从几十人,其中会武艺者这几位宫中侍卫。
苏嫣初与苏易鸣说定,埋伏在皇庙之中,只等苏念珠入了皇庙,他们便可瓮中捉鳖。
等到陆棠桦心急赶来,陆从嘉那边就攻入皇宫,将皇宫整个控制在手。这样,即使她跟苏易鸣这边没有成事,等到陆棠桦带着苏念珠回到皇宫,也一定会被陆从嘉斩杀于殿外。
计划很完美,苏嫣初抬眸看向面前的苏念珠,轻轻浅笑。
苏念珠手中捧一铜质手炉,身旁缎面斗篷,松鬓低髻,衬得那张艳丽面容都温婉几分。
两人一路无话,不是苏嫣初不想说,而是苏念珠一路困乏,一直在撑着下颚打瞌睡。
怀孕了的人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她置在马车厢内的迷香。
马车终于入了皇庙。
皇庙被提前清场过,里面全部都是苏易鸣的人。
苏嫣初打开帘子,一眼看到周玳。
“姐姐,到了。”苏嫣初轻轻唤。
苏念珠没有动静。
“娘娘这是睡了吧。”周玳上前,踮脚看一眼。
苏嫣初上前,轻轻拍了拍苏念珠。
苏念珠迷迷糊糊醒过来,随苏嫣初下马车,往皇庙厢房内去。
皇庙内很安静,似乎连鸟叫声都停了。
一直随在苏念珠身后的周玳突然觉察出不对,“娘娘,这个地方似乎有些古怪……”
周玳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群黑衣人,手持长剑大刀,将他们一众人围堵在一起。
“娘娘,小心!”周玳护着苏念珠往旁边躲。
苏嫣初拽着苏念珠的手,领着她往主屋上去。
两人踩着石阶往上跑,苏嫣初转头看一眼尚迷糊的苏念珠,突然手一松。
苏念珠整个人向后倒去。
一道黑影略过,伍号手持长剑,一手将一黑衣人当胸贯穿,一手托住了苏念祖的身体。
情势很快逆转,屋檐之下又飞下几位暗骑卫。暗骑卫人虽少,但都是训练有素的顶级杀手,哪里是苏易鸣找的这些乌合之众能抗衡的。
原本还一副迷糊模样的苏念珠突然间就恢复了精神气,她一手推开主屋大么,屋内,陆棠桦正坐在主座之上,面前的壹号压着苏易鸣跪在那里。
苏嫣初看到这副局面,哪里还想不到她的计划早已被识破,这次成为瓮中鳖的人不是苏念珠,而是她。
“初初!快逃!”苏易鸣挣扎嘶吼。
院子里,苏易鸣的人都被控制住了。
苏念珠打了一个哈欠,走到陆棠桦身边坐下。
苏易鸣大喘着粗气,努力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苏嫣初。
陆棠桦朝壹号挥了挥手,壹号将苏易鸣松开。
苏易鸣没有半点犹豫,一把抽出壹号挂在腰间的剑,然后径直朝苏嫣初奔过去。
“初初,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苏嫣初红着眼,朝苏易鸣走过去,她嘴里轻轻呢喃着,“哥哥……”
苏易鸣攥紧长剑,“初初,你放心,我……”话未完,男人突然低头,看到了那柄扎在自己腹部的匕首。
这是临出发前,他送给苏嫣初护身用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柄匕首最后却是捅进了他的身体里。
“哥哥……”苏嫣初单手圈住苏易鸣的手,握着匕首的另外一只手却狠狠往下扎去,最后只剩下刀柄留在外面。
苏嫣初的力气不够大,她是在用身体的力量往里捅。
这匕首不是捅在苏易鸣的肚子上,而是在往他心上扎。
苏易鸣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怔怔低头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娘子。
不过半月前,他们还一道躺在卧床之上亲密交融,现在,小娘子手中的匕首就捅穿了他的肚子。
腹部翻天倒海的疼,整个人像是被剥离了出来,苏易鸣无助地跪倒在地。恍惚之间,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略带慌张之色。
“陛下,我是来救驾的。”苏嫣初指着地上的苏易鸣如此说道。
苏念珠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苏嫣初。
她虽未与苏嫣初有过深交,按照小说人设,苏嫣初虽有些运气,但却并非如此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薄情之人。
“我前几日听到哥哥跟江昊天密谋说要绑架姐姐,威胁陛下,我就想着此事怎么能如此呢?我也曾劝过哥哥,可是哥哥不但不听我的,还说若是我泄露此事,便要将我杀了。”
“我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呢?可是我又不能看着姐姐死。我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法子。我假意说会帮助哥哥,其实是为了救姐姐和陛下。”
苏嫣初想的很好,死无对证,只要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苏易鸣身上,她便能安然无恙,还能得个救驾的好名声。
其实就算苏易鸣不死,苏嫣初也有把握让他替自己顶罪。只是人心难测,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为了保险起见,她只能将苏易鸣杀了。
苏嫣初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兴奋的紧张感。那种匕首捅入腹部时割破皮肉,切开内脏时的舒爽感,是旁人不能理解的。
这时候的苏嫣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陆从嘉了。
杀人,原来是如此快乐的吗?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苏嫣初脸上依旧表现出苍白惊惧,她捂住地伸手捂住脸,“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没办法才这样的,哥哥,哥哥,对不起……”
苏嫣初声泪俱下地跪倒在苏易鸣身边,仿佛杀他的人不是她,仿佛真的伤心至极。
苏嫣初素白的衣衫上沾了血,她伸手去摸苏易鸣的脸。
苏易鸣尚存一口气,他艰难呼吸吞吐着,眼前模糊的像被蒙上了一层纱,只有听力似乎比平日里还要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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