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意正欲搁下行李的手一顿,抬眼有些怔愣地看他,“我爷爷?”
“嗯。”老首长边立马吩咐人准备出门的行李和车,边皱眉跟她说,“我刚接到电话,说你爷爷身体不太好,前不久送进医院了。我们先过去,探视权我已经在让人想办法。你赶紧去看看,别留下什么遗憾。”
爷爷,也就是对原主唯一有恩情有亲情的亲人。风知意立马点头,“好。”
老首长看她刚回来风尘仆仆的,“现在离去京市的火车还有3个小时,你快回屋换洗一下,2个小时后我们就坐连夜的火车赶过去。”
这毕竟是私事,再急也不好以权谋私,动用飞机。
“好。”风知意立马上楼回屋,反锁进卫生间,然后去空间问智脑,“书中原主的爷爷,这会是怎么回事?有没有生命危险?”
“不知道啊!”智脑也在急切地扫描着整本书,“这书从头到尾,都没见原主的爷爷都出场过。只在男主帮女主查到原主身世时,才提及了一句原主的爷爷居然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开国将军。后来男女主找去风家,也只有原主的父母在,没见原主的爷爷,也没有再提及,好像是已经不在了吧?”
风知意皱眉,不会就是这次没了吧?
迅速吃饭沐浴、收拾整理,并利用时间差好好休息了一番,然后出去就跟着老首长赶去火车站,直奔京市。
好在省城离京市并不是太遥远,第二天中午就到了。
探视权已经让人弄到,老首长带着她,让她伪装成他的随从助理之类,直奔医院。
风知意看着老首长去探视,都要经过层层检查。等通过之后,走去病房时,压低声音问,“这对您有没有影响?”
老首长豁达地笑笑,“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我只是见见弥留之际的老战友,若连这点都不给通融,那他们还有人性吗?”
说着,就推开病房进去。
弥留之际吗?风知意垂眸,跟着走进去。
一进去,智脑立马扫描了一遍,“家主,没有任何监控监视设备,也没有防御和攻击,您想做什么请放心去做。”
风知意嘴角微抽,智脑语气搞得她要刑场劫囚似的。
走进去,看到老首长很不客气地拍了拍病床上的病人,“老家伙!老疯子!快醒醒!你的死对头来看你笑话了!你还不赶紧气得活过来?!”
风知意:“……”
目光移到病床上,病床上的病人就像是个寻常的老人,头发花白稀疏,皱纹倒不是很多。但可能因为行将就木,脸上的皱纹很深,更显得整张脸有些凌厉和肃然。
突然,那双紧闭的双眼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神居然清明锐利,像豹子一样透着一股狠性,嫌弃地瞪老首长,“吵死了你!死都不让我安静会。”
老首长一看乐了,“不错嘛,还有力气骂人。”
说着也不耽搁地招手示意风知意快上前来,“小丫头,来,看看这老疯子有多讨人厌。”
这话说得,老人和风知意都看向彼此。
老人一怔,随即眯起眼,看了风知意一会,然后转头理直气壮地使唤老首长,“你出去帮我把会风,我就不记你当年坑我踩牛屎的仇。”
老首长顿时气笑地指指他,“没见过你这么记仇小心眼的!”
然后,朝风知意微微颔首,给了她一个好好把握的眼神,还真的出去帮忙把风了。
病房内,智脑在风知意耳朵里小声地提醒,“家主,已经启动了磁场隔音,有什么话您们可以放心说。”
可风知意站在病床前,淡淡地看着老人没动。
实在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其实也没见过这老人几次。原主小时候觉得这老人像座山,高大而遥远;大了些觉得这老人冷漠威严,陌生又可怕。
原主其实跟他一点都不亲近,就像是个有层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吃了上次在老首长面前露陷的亏,风知意决定不明情况之下,敌不动我不动。
倒是老人锐利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一会,突然开门见山地问,“你是谁?”
风知意微怔,随即想了想原主面对他时怯弱和瑟缩的样子,觉得自己伪装不好,容易被这眼神锐利的老人看出破绽,干脆就声音和神色都寡淡地平静道,“风知意。”
老人仔仔细细看着她的样子,然后很笃定却也很平静,“你不是她。那孩子虽然我也没见过几次,但她是个什么性子我还是知道的。”
风知意不置可否,“突逢大难,性情大变不是很正常吗?”
“不,”老人眼神锐利地锁定她,还是笃定,“你眼神里看过的东西太多,你的气势太过从容温和。她从小长大的环境单纯,性子也柔弱,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她就是再变,也变不成你这历尽千帆、洗尽铅华的模样。”
风知意听得蓦然笑了笑,索性也不伪装了,双手插兜地闲淡走近一步,“有没有兴趣听一个故事?”
老人挑眉,眼眸里闪过一抹欣赏,“说来听听。”
风知意想了想,决定从头开口,“有个小女孩,她在她娘肚子里还不到七个月的时候,还没长好就被扔了出来……”
风知意声音平静温和地把原主的身世和记忆,一点一点地详细叙述完。
然后说到原主在梦庄大队一命呜呼之后,就魂归千年之后,投胎转世,再世为人,成为了千年后的风家家主风知意,前尘过往尽忘。
再三言两语,简略地带过风家家主能长成这番模样的一生,然后说风家家主出了意外,魂归原处,就是现在的她——风知意。
老人听得默了半晌,幸得他一生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神色还算平静,“你是说,你是她转世为人之后,又回来了?”
“是。”风知意神色寡淡平静,“我是她,却也不是原来的她。”
然后老人沉默了好半天,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那孩子,终究是消失了对吗?”
风知意也默了一下,“是,也不是。”
老人轻轻地点头,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我明白了,你走吧。”
“不管怎么说,以前的我,得您庇护才有命活下来,得还您半生之恩。更何况,”风知意顿了顿,“我现在这身体的血液里,还流着您遗传下来的血脉。”
听到这话,老人睁开眼看了她一会,神色感慨又复杂,“我很欣慰你长成现在这般模样,是我最欣赏的样子。可是,我又有点心疼以前那孩子不见了。她那样胆怯柔弱,要历尽怎样的磨难,经过多痛苦的脱胎换骨,才能长成你如今这般模样。”
说着,一声轻叹,“终究是我们风家亏欠她,她那一对造孽的父母!”
风知意听得不知是欣慰还是羡慕,上前一步握起老人的手腕,“不,您把她抚养成人,已经是尽到了责任。父母爱子女,不是义务、也不是责任。就像我也没义务去爱他们,去赡养他们一样。”
“你倒是想得豁达通透。”老人注意到风知意给他把脉的动作,“你这是?”
“我有幸对中医略懂一二,”风知意不动声色地给他输入异能疗养,“只是我回来这个世界太孤独,不知可否请您老留下来,让我有一丝亲情牵绊?”
老人被她说得眸色微微动容和怜悯,“我倒也想,只是我撑不了多久了孩子。以后,你可以自己去组建家庭,去拥有真心疼爱你家人亲人,别再回风家这个泥潭。”
风知意微微笑了笑,“你应该相信千年后的医疗水平。”
说着,凑近他耳边轻声,“我对这段时间的历史也略知一二,您很快就会平反。”
老人眼睛猛地一亮,“当真?!”
风知意微笑点头,“而且之后国家会腾飞、会繁华盛世,您不想亲眼看看您打下来的锦绣江山,以后如何壮美秀丽吗?”
刹那间,老人整个人迸发出强烈求生欲的生机,激动地连声道,“好!好!好!”
见老人恢复了生存的斗志,风知意当即就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药,“这个您能自己保住吗?”
老人看了看那不足巴掌大的小药瓶,点头,“可以的,这点自由我还是有的。”
风知意弯腰扶他半坐起,“那这药您每天吃一颗,可保您平安无虞。”
然后,倒了杯温水喂他先吃了一颗,“您先试试。”
老人有些迟疑。
风知意暗笑,这老爷子防备心倒是挺重。
老人看到风知意那温和带着笑意的眼神,好像有种看透他想法的通透,顿时就张嘴吃下了。
反正他不吃,也活不了多久,不如赌一把。
吃完药,老首长就在外面提醒,“时间快到了。”
看到老首长进来,老人立马就握住了药瓶,不着痕迹地塞进了被窝里。一副疲惫至极地闭上眼,有些生死不知的样子。
老首长抓紧时间交代,“老疯子,你好好撑着,下次我再找机会带小丫头过来看你。”
话落,外面就有脚步声走过来。
老人睁开眼,有气无力地朝老首长点点头。
然后,就有人敲开门,提醒他们探视时间到了。
第61章 重逢
如今形势不稳,老首长的身份也不便在京中逗留,再加上他又日理万机,还有一大堆军务等着处理。
所以从医院出来后,老首长就带着风知意一刻都不停留地立马返回火车站,坐最近的一趟火车回省城。
只是,一到火车站就看到门口迎上来的孟西洲,风知意自己都没察觉地眸光惊喜一亮,“你怎么在这?”
孟西洲抿唇笑笑,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给了她一个回头再说的眼神,然后朝老首长颔首,“订的火车还有半个小时就开,这会已经在检票上车。劳您一路风尘仆仆,只能在车上用午饭了。”
老首长看了眼他一副为风知意感谢他的语气,眼里带笑地微微点头,抬脚往车站里走,“行。你在这边的事差不多结束了吧?”
孟西洲偕同风知意跟在他后面,“嗯,昨晚最后一批。本打算今天早上回去的,但听说你们今天要过来。”
老首长步履匆匆地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这是特意等着跟我们一块回去?”
对上老首长那有些戏谑的眼神,孟西洲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垂眸,倒是坦然承认,“是的。”
风知意在一旁听两人跟打哑谜似的,说着她不知道的事情,眨了眨眼,没说话。
上了火车之后,孟西洲就和警卫员一起忙上忙下地帮两人安顿下来,然后又打水打饭的一通忙活。
吃过饭,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老首长毕竟年龄大了,连夜马不停蹄地奔波得有些疲乏,就躺去包厢里的卧铺上休息去了。
孟西洲这才坐下来好好看着风知意,压低声音问,“你累不累?也休息会?”
风知意微微摇头,“不累。我昨晚也是坐卧铺来的,睡得挺好。”
而且这一路过来,除了赶了些,路上一切都有人打点,她几乎衣来张手饭来张口,有什么可累的。
孟西洲看她确实气色红润、精神抖擞,微微放心地点头,这才眼神细细地描绘了她一圈,“你似乎瘦了些。”
“有吗?”风知意自己不觉得,“可能是我又长高了,所以才显得瘦了些。”
“嗯。”孟西洲眼里含笑地点头,之前一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风知意走在他身边,正好到他肩膀,“是又长了一些。”
不仅是长了个子,还长开了些,脸上的稚嫩和青涩感都淡去了不少。
说起这个,风知意上下打量着他,觉得他才是,“你才瘦了,而且还黑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苍白得像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单薄少年,人渐渐长硬朗了,身体也长健康结实了,就连肌肤都有了小麦色的趋向。
才两个多月不见,绝美柔弱的少年,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在一点点地变得硬朗阳刚,沉稳青年的模样似乎都已经定型了。
风知意在心里莫名地暗暗遗憾,以前那乖巧柔软的少年一去不复返了。眼前的这青年,离得近了,还有种来自男性特有的侵略压迫感,让她感到陌生又新奇。
孟西洲听得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好像确实没以前那么苍白了?不过他从没在意过这个,倒没想到她会记得这么清楚。
不知为何,心里漫出些小欢喜,孟西洲抿唇含笑,看着她时,眼里好像一直有星星在闪亮,“你倒是一点没黑,不是一直在外面跑吗?”
今年除了六月份洪水之前在一直下雨,后面的七月八月甚至九月,全国各地有七成的日子都是大晴天,还是烈日暴晒的那种。没有洪水的地方,还有干旱。
可她不仅没变黑,也没有变粗糙,还是白得发光又娇娇软软的模样,看得他心头都不由地发软。
说起这个,风知意有点小得意,“我大概是不易晒黑的那种,而且有注意防晒。”
就算不怕被晒黑,也要防着被晒伤。
大概是太久没看到她了,孟西洲不错眼地看着她,面上眼底一直不由自主地泛着笑,“听老首长说你跑了很多地方?”
“嗯,去了长江流域一带,那里的洪水普遍都比梦庄大队的洪水大……”风知意大致跟他说了一下,这两个多月来在外面的见闻。
老首长睡到傍晚一醒来,就看到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声音轻轻,嘀嘀咕咕地在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还说得眉飞色舞、津津有味。
特别是孟西洲,眉眼柔软含笑,看着风知意似乎怎么都看不够的眼神里,隐晦地流动着丝丝缕缕的温柔缱绻。
而风知意,也一改平时对人看似温和、实则疏离寡淡的模样,真实而有人情味地说笑着。
夕阳斜铺进来的余晖下,两个人一个在笑,一个在娇,气氛好得就像是久别重逢的小夫妻。看似寻常平淡,却让老首长突然有种自己在这里、好像很多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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