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意看到三人猛地一个激灵睁大眼,然后“嗖”地一下钻回了孟西洲的怀里,悄悄抬眼低声问他,“他们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孟西洲闷笑不已,倒是毫不避讳地垂首亲了亲她,然后淡定地朝三人微微颔首,“你们先坐会,我带她去洗把脸。”
然后就抱着她回了屋,留下三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那个、”杜晏尴尬地摸摸鼻子,“姐和姐夫挺恩爱的。”
楚嘉志也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是挺好的。”
杜馨虽然面红耳赤地害羞,但眼睛亮晶晶地有些好奇,“结了婚的人,都是这样的吗?但我看爸妈之间,好像没有这么、这么……”
她想了半天也形容不来。
但其他两个人都懂。
都还没有谈过恋爱的楚嘉志胡扯,“老一辈的人大概比较保守内敛吧,咱们是新时代的年轻人嘛!自由恋爱的,应该都是这样的吧。”
三人就“自由恋爱”的话题闲聊了一会,就看到收拾好的风知意和孟西洲端着茶点出来了。
风知意给他们每个人倒了杯七分满的茶,“你们怎么过来了?”
杜晏看着清冷疏淡的风知意有些恍惚,好像刚刚那个睡得懵懂迷糊又软糯可爱的人是他的错觉一样,清了清神道,“姐,听说你跟姐夫领证结婚了,我们特意来贺你们新婚之喜。”
“谢谢。”风知意和孟西洲一同坐在他们对面,“不过礼就不用了,你们拿回去吧。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咱们不走这个人情往来。”
“姐,”杜晏有些委屈,“这只是我跟妹妹的一点心意,跟楚家杜家甚至咱妈都没有关系。你能不能看在咱们同是至亲手足的份上,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能。”风知意丝毫不为所动,显得有些无情,“我说过了,这世上除了我爷爷,我没有一个血缘至亲。其他人,我都当死了或不存在,希望你们也这般待我。”
楚家杜家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她若是接纳了这兄妹俩,就会被粘到那网上,成为那千丝万缕中的一丝一缕,再也摆脱不了关系。
所以别看现在这兄妹俩说得好听,她若答应了这兄妹俩,慢慢有了接触往来,以后势必要接触对方的家庭和亲人。
慢慢地,打着“血浓于水”的美好噱头,来个阖家欢乐的完美大团圆吗?
那置原主于何地?
原主不在了,那她吃过的苦、遭过的罪、受过的委屈,都不存在了吗?都成讽刺和笑话了吗?
见她还是这般说,杜晏轻叹一声,“那咱们不做亲人,可以先做个朋友吗?其实我跟妹妹也就比你小一岁。”
“对对对!”楚嘉志也忙道,“其实我也只比你大一岁,咱们算是同龄人,以后就当朋友一样往来好了。”
风知意毫不留情地丑拒,“抱歉,我没兴趣。”
三人顿时神色一僵,都有些挂不住脸,喏喏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风知意轻叹一声,非常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说,“你们别白费心思了,真的。咱们做个和平的陌生人不好吗?何必非要逼我去跟你们成仇呢?”
如果是原主在,原主或许会感动、会原谅、会重归家庭,毕竟她太孤苦无依。
如果之前那十六年,吃苦受罪是她自己,风知意或许也会不想多做计较、会接纳这兄妹俩。毕竟一个人活着太孤零零、太了无生趣,而且冤有头、债有主。
但她不是原主,她没资格替原主去原谅。
那些血缘至亲和恩怨情仇,本来也不是她的。
可她又接续了原主的人生,说老实话,风知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所以,她就把自己完完全全当成另外一个人来过,不想跟楚家杜家牵扯上任何关系。
“表妹,你这话说得也太……太……”楚嘉志有些讪讪,“我们几个,又没得罪你是不是?我跟你弟弟妹妹,真的还是年初的时候才知道的你。”
“是啊姐!”杜晏实在觉得委屈又难过,“我跟妹妹,以前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不然、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孤苦无依。毕竟咱们是至亲手足,知道你流落在外,怎么可能真对你视而不见呢?”
杜馨是气愤又委屈,“你怪妈就怪妈吧,怎么还怪上我们呢?你被妈丢掉的时候,我跟哥都还不存在呢!我们能怎么办呀?!这又不是我们的错。”
风知意微微好笑,“我没怪你们,真的。”
或许这三人的用意是纯粹和美好的,可放任他们行为的背后家庭呢?他们的用意单纯吗?真的只是想弥补吗?
若是的话,就算之前十几年他们不知道原主的存在,那三年前察觉的时候怎么没有所行动?非得查清她所有事迹之后再让小辈知道?
又没有相处过,单凭一个血亲,哪来的那么多深情厚谊?楚家子孙那么枝繁叶茂,缺她一个外孙女吗?
所以,看清本质的风知意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一看到你们,我就想到自己还没长好就被人像垃圾一样地扔掉,想起自己这十几年来缠绵病榻、生不如死。这跟你们本人没有关系,只是你我的身世造成的,这是解不开的死结,我们彼此何必去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原主已经不在了,楚家是真心想弥补也好,还是别有用意也罢,都已经迟了。作为“外人”的风知意,她不想接招。
“我现在好不容易从那些黑暗和痛苦里爬出来,只想忘了曾经那些不愉快,好好地生活,可以吗?”风知意真心诚意地道,“你们若还有一丝同情心的话,就别逼我去想起那些痛苦和仇恨,放过我好吗?”
楚家既然用这三个人纯粹的感情“攻击”她,就别怪她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然,这话说得三个人无地自容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姐,”杜晏抽了抽鼻子,眨了眨又红又湿的眼睛道,“我们只是一心想来弥补,没想到会让你这么痛苦难堪。”
说着,站起来朝风知意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对不起!以后我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然后,就催着其他两人赶紧走。
风知意看他们起身要走,神色淡淡地提醒,“把东西带上。”
三人神色尴尬地折回来提起东西。
楚嘉志一脸愧疚地不自在,“那个,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不当是个亲人,就当是个朋友,可以用完就扔的朋友,我不介意的。”
杜馨也眼睛红红地小心觑着风知意,“如果、如果有需要,你也可以找我。不想看到我的话,可以托人捎个话就行。”
风知意微微点头,“谢谢。”
一声“谢谢”风淡云轻,但落在三人心上就沉重无比。
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句谢谢,是划清界限的血亲不认、是转身陌路的再无瓜葛。
孟西洲看三人狼狈败走,起身道,“我去送送他们。”
风知意点头,撑着额头看着落在桌上的细碎阳光,有些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孟西洲送完人回来,看她有些神色怔怔地发呆,走过去抱起她,自己坐下,让她坐在怀里,揽着她腰,脸蹭了蹭她脸,“在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风知意转着桌上的茶杯道,“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把三个无辜的孩子当皮球一样地踢了回去。”
孟西洲笑,“他们也就比你小一岁,有个还比你大一岁呢。他们是孩子,那你岂不是也是个孩子?”
风知意侧首轻嗔了他一眼,“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呢!”
孟西洲伸手盖着她转茶杯的手,跟她一起转着茶杯,“我也是说认真的。他们拿无辜孩子的单纯感情来攻击你,你也孩子气地挡回去,不正好么?”
风知意扬眉侧首,“你也看出来了?”
“你现在几乎恨死他们的死局下,他们要如何攻略你?”孟西洲凑过去亲了她一下,“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感情才是人最薄弱的地方,最真最诚的感情才最容易让人打开心防。”
“反正嘛,那只是小辈之间的“情不自禁”是不是?他们又不费工夫、又不费成本。”孟西洲说着,嘴角微微讽刺地轻扯,“他们连个正式的道歉和代表人物都没有,还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等着你自投罗网呢!这样,你主动投诚的话,势必要展现自己的价值了。”
“那不管他们了,那三个小孩应该不会再来折腾了。”风知意懒洋洋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扑进他怀里,打了哈欠,抱着他的腰,蹭了蹭他胸口,“好困,我再睡会。”
“还睡啊?”孟西洲垂首捏捏她的鼻子,调笑道,“是不是现在睡足养好精神,等着晚上我好折腾你?”
这话刚落,风知意抱着他的手,顿时拧了一下他的腰,拧得他吃痛地轻“嘶”一声,连忙讨饶,“我错了我错了!轻点宝贝!咱们不睡了,我带你去摘菱角。”
风知意这才睁眼看他,“现在就有了吗?”
“有了,”孟西洲把她拧他的手从背后拿出来,看她手指红了还怕她疼地揉了揉,“昨天我摸鱼的时候,在山脚下的那边溪里,看到已经长出来了不少。”
风知意闻言立马感兴趣地站起身,“那赶紧走,我们早点去多摘点,不然被人发现就抢不过别人了。”
孟西洲拉住她,“等等,我去把小船推出来。一会你坐在小船里,不要下水。”
“行。”让她去玩,风知意啥都答应。
两人愉快地准备去小溪里摘菱角,一点都没受到京市来人骚扰的影响。
第105章 有孕
夏日炎炎,烈日的火热像岩浆一样,在空气里流淌,导致空气都是发烫的,烫得皮肤都发疼。
风知意顶着个草帽,飞快地穿过大街小巷,回到了自家院子里,走到了草木阴凉处,才终于舒了口气。
今年夏天好像特别热,自从小暑进入三伏天后,这气温就直线上升,现在热得人都不敢出门。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孟西洲看见她回来,赶紧搁下手里的活,给她倒了凉茶,“赶紧过来歇歇,看把你热的。”
说着,还拿了把蒲扇给她扇着,“大队长找你们知青去干嘛?”
风知意一口气喝了大半缸凉茶才歇了口气说,“上面下来了两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大队长让我们去竞选,我直接弃权了。”
孟西洲并不意外地给她扇着风,“我听说那个大学上了两年后,大部分也是被分配到工厂当工人,你不去也罢。”
反正没几年就高考了,他要不要给他媳妇弄些高考的书来看看?或者,他也去考个大学?毕竟未来文凭还是挺重要的。
风知意不知道他在筹谋着啥,她轻啜着凉茶道,“嗯,我学历也不够去。不过我看知青们的气氛好像有点紧张了。”
“正常,要竞争了吧。毕竟名额只有两个,而你们知青有二十几个……”孟西洲突然想起上辈子,好像因为这个名额的事发生了挺大的事?
不过上辈子他借着去年的大水就从梦庄大队消遁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太清楚,只隐约记得好像出了人命?
思及此,孟西洲赶忙交代自己媳妇儿,“最近天气热,你没事就不要出门了。这名额的事,你也不要参与投票推荐什么的。到时候大队里开会投票,你直接弃权就行。”
这个名额好像是按照群众推荐、领导批准来的,他媳妇儿跟大队干部的关系都不错,想必很多知青都想得到她的投票推荐吧?
风知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确实没有想去推荐谁,不然把票投给谁都有失偏颇。反正这事儿跟她没多大关系,风知意也就懒得多理会了,摸摸肚子,“我饿了,你饭烧好了没?”
“好了,你稍等一下。”孟西洲起身把蒲扇递给她,“我把饭菜端出来。”
风知意则去冲洗了两副碗筷过来,看到他弄了两个凉菜一个蛋汤,还有一碗米粉蒸肉、一道清蒸鱼。
只是,那鱼端上来的时候,一股非常浓烈的腥味直冲鼻底,冲得她胃里突然猛地一阵翻滚,风知意赶紧冲到一旁,“呕!”
正端着鱼盘过来的孟西洲赶紧搁下冲过来,“怎么了这是?!”
风知意摆摆手,“你那鱼怎么都没去腥啊?都腥得发臭了。”
“腥臭?”孟西洲一愣,特意端起那盘鱼闻了闻,鲜香扑鼻,哪来的腥臭味?
而且这是他前不久下工时顺路从小溪里抓来的新鲜活鱼,清蒸的话可能有一点点鱼腥味没有除尽,但也不至于臭吧?
孟西洲再三确认地闻了闻,“没有啊,我去腥了。”
说着,还端来给她看,“你看,去腥的姜片还在呢。”
风知意犯恶心的感觉刚缓过来,直起身来又被送到跟前来的鱼给冲得一阵反胃,立即扭头呕吐连连。
孟西洲被吓一跳,赶紧把鱼搁得远远,倒了杯水过来,轻抚着她的背,“怎么了这是,赶紧喝点水。”
风知意接过水,漱了漱口,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还在喉咙里蠢蠢欲动,不舒服地皱眉,“我也不知道,我闻到那鱼腥味就恶心想吐。”
听到她这话,孟西洲给她轻抚着后背的手一顿,从她身侧转到她面前蹲下,握着她的手不确定地疑惑,紧盯着她的神色,“宝贝儿,你该不会是……”
说着,目光往下移,停在她肚子上。
风知意正在喝水的手一顿,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自己的腹部,一怔,不会吧?随后赶紧把水杯搁在一旁的桌上,自己给自己把脉。
半晌,风知意神色复杂地松开手。
见此,一直紧盯着她的孟西洲立即紧张地问,“怎么样?是不是……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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