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风知意就由着无聊的人窃窃私语去,没有再去理会。
但没想到,几天后的夜里,会有人因为这事来半夜“造访”。
好好地睡到半夜,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把这一片的人家都给吵醒了。
各屋的灯光纷纷亮起,孟西洲也被吵醒,拢了拢怀里不满皱眉的风知意,“好像是在我们院子里,你别起了,我去看看。”
“嗯。”风知意知道是有人想偷溜进来,被蔓藤攻击了。大半夜的扰人好梦,她懒得管,翻了个身继续睡。
反正她的蔓藤只是拦着人使绊子不让进,又不吃人。而且她刚刚已经让蔓藤收了攻击,这会安静地挂在篱笆上并不显眼。
孟西洲起身出屋,外面的月色其实还不错,没拧亮手电都能远远就看清左邻右舍被惊醒的人都往这边探头探脑地看,有些人还迟疑地围过来。
拧亮手电,朝惨叫声走去,孟西洲看到是有个人挂在被削尖的篱笆上喊救命,好几个人正围上去把他给解救下来。
孟西洲把手电的光束打在那个被卸下来的人脸上,发现居然是钱书记,也就是前书记,顿时皱眉,“怎么回事?”
有人看见孟西洲从木屋方向出来,以为是风知意,本能地开口道,“哎陈知青……”
刚一开口就猛地察觉过来不对,这是男声啊!而且这身高……凑近一看,嚯!居然是地主崽子!
“我说吧!”还没来得及被人问责的钱书记立马贼喊捉贼,反咬一口,“这地主崽子做贼!刚刚我去田间放水,在荷塘那边模糊看到有人影溜进了陈知青的院子,所以我才过来抓住他的!谁知道被蔓藤绊了一脚,才被挂在那篱笆上!”
这话说得众人看了看钱书记,又看了看孟西洲,最后把狐疑的目光都落在孟西洲脸上。
毕竟,钱书记的话也算是有理有据的。今年有些干旱,这个时候的秧苗刚种下去不久,确实需要大家排队放水。很多人,就轮值到夜间。
而在荷塘那边的路上,确实能远远地看到风知意院子外面。
虽然钱书记的话错漏百出,但孟西洲这么大一个人明晃晃地半夜出现在一个独身女知青家里,那明显问题更大啊!
孟西洲轻嗤一声,手电光束打在钱书记脚下,“你去田间放水路过这里,那鞋子怎么都没沾水没沾泥?”
众人低眼一看,还真的是。虽然他鞋子并不干净,但一看就是没去过田间的。
钱书记噎了噎,转眸一转地立马补救,“我还没去,我正要去呢!”
孟西洲懒得搭理他,朝一旁巡逻过来的民兵道,“这人试图偷溜进来不知想干嘛,都被抓现场了,你们看着办吧。”
“谁偷溜!谁想偷溜?!”一听孟西洲说他是贼,钱书记立马炸了,“我明明是过来捉你这个贼的!说!你怎么深更半夜地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想来偷东西?!”
孟西洲有些无语,语气淡淡却隐隐宣誓主权地表示,“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你家?!”钱书记非常好笑地“哈哈”大笑了两声,“这明明是陈知青的院子,怎么成了你家了?你睁眼说瞎话也不打打草稿?!你家明明在隔壁那个破漏屋子!怎么还跑到别人院子来了?!还是说……”
他吊三角的细眼里冒出不怀好意的精光,恶意满满地指着孟西洲,阴测测地阴笑,“你其实就是来偷人的……”
“啊——!”只是他恶意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突然脚底下一滑,“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随即,伴随着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从院子里传来,“前书记这是多久没刷牙,嘴巴这么臭?”
众人扭头看去,看到月光下,长衣长裤但明显是睡衣的风知意披了件孟西洲的外套,从郁郁葱葱的庭院深深里转出来。
陈知青怎么披着地主崽子的外套?
众人还没回过味来,钱书记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眼中兴奋的精光猛地大亮,一骨碌地爬起来,往地上重重地吐掉了一颗带血的牙,激动地大声嚷嚷,“我说吧!我早就说了吧!他们俩乱搞男女关系!你们看到了吧?!看到了吧?!”
说着,一副大仇得报的得意而猖狂样,指着孟西洲和风知意恶狠狠地道,“我要举报你们通奸!我要把你们这对狗男女沉塘!”
“举报你个头啊举报!”闻讯披着夜色匆匆赶来的大队长一巴掌拍在钱书记后脑勺上,“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夫妻!领了证的!不住在一起难道分开住不成?!”
听了这话的众人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啊?!”
震惊地看着站在一起的风知意和孟西洲:这一个城里高高在上的女知青,还是一个大队里那么多优秀的大小伙子都求娶不到的漂亮女知青,居然还真的跟地主崽子在一起了?!
为什么呀?!
最近一两年环境好了很多,已经没有把人压上台搞思想教育那种了。新上任的大队书记也许是被前任书记的“报应”给震慑到了,兢兢业业地办事,从不搞幺蛾子。
所以,这个新来的大队长对孟西洲和风知意领证倒没什么惊讶感触,朝民兵招招手,指指钱书记,“把他带走!明天送去公安局!咱们大队里可不允许小偷小摸出现!”
“哎不是!”被人扭住胳膊的钱书记急忙挣扎着开脱解释,“大队长,我不是小偷小摸,我是来抓贼的啊!”
“什么贼?!”大队长扭头瞪他,“除了你哪来的贼?!”
“我……我……”钱书记说不出话来,他又没料到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人家在自己家里好好地睡着觉,你偷偷地想溜进人家家里,被发现了还说人家是贼?你当我蠢还是大伙儿笨?!”说着,大队长没好气地又拍了拍他头,“还沉塘呢!你个堂堂“前”书记,脑子里都是什么糟粕思想?!”
看他还想反驳,大队长警告提醒他,“给你个小偷小摸你就好好地受着!其他的罪,看你三十多岁就一大把年纪了,怕你受不起!”
说完,回头过来跟孟西洲和风知意抱歉了一下,说是一定会秉公处理,然后带人把钱书记给扭送走了。
其他人也渐渐散了,只有隔壁邻居有些不好意思地踟蹰问,“陈知青,你、你们俩结婚了啊?啥时候的事,怎么没听说呢?”
毕竟,她之前还乱嚼舌根,挺不好意思的。
风知意淡淡笑笑,“就上次回去给办的,我们俩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需要广而告之。”
“说的也是。”邻居讪讪地笑笑,难怪那地主崽子那么光明正大出入陈知青家呢,敢情人家是领了证的夫妻,“那恭喜恭喜啊!”
风知意笑着受了,不过太晚,没说两句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正好是端午,忙完了插秧的大活儿,大队里放一天假,没去上工。
风知意在厨房里边包粽子边跟孟西洲怀疑,“昨天那钱书记的事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那大队长给他定罪的话是不是在提醒我们,他其实不是来小偷小摸的?”
孟西洲包着粽子,没什么意外地点头,“回头我会去查,你别操心。”
风知意倒也没多操心,左右不是那几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她只是有些意外,钱书记这个她都快遗忘的人又蹦出来了。
没想到这个人命还挺硬,还没“寿终正寝”呢!
严格说起来,她跟对方好像没什么矛盾吧?他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跑来找她的茬干嘛?
正想问问孟西洲是不是跟对方有仇,院子外有人喊“陈知青”,听着像是在喊她。
风知意凑到窗前往院门口望去,透过层层叠叠的爬山虎枝叶看到门外站着好几个知青,蹙眉嘀咕,“他们怎么来了?”
说着,赶紧把包粽子的东西都收进橱柜里。
孟西洲看她慌慌忙忙藏食物的样子失笑,“你要不要把我也藏起来?”
风知意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四旧见不得人,藏什么藏?”
孟西洲笑着帮她把东西一起藏起来,“咱们包个粽子而已,应该不至于被人举报吧?”
“谁知道呢!小心点好。”藏好后,风知意用围裙擦擦手,小跑出去,看到院子外几个人,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第104章 贺喜
没什么意外,这几个知青是听说她结婚了,特意来贺喜的。
范启明提着东西领头上前一步,“去年你起这个屋子太突然,我们当时都没反应过来,也就没来得及准备贺礼。这次听说你新婚,我们特意来一起补上。”
说着,把手中的东西往前一递,“这是我们几个的一点心意。”
“这样啊?”风知意微微往后一退,其实有些抗拒,“不用的,你们太客气了,我又没摆酒宴请……”
“呀!”见风知意没有否认,早就忍不住的周曼曼冲上来惊讶,“陈素素,你真的结婚了?!”
这不怪她这个八卦王后知后觉,关键是风知意平时行得端做得正,以前又不是没传过流言,不还是没影儿的事吗?
所以前几天她听到流言,还以为是那些村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又在瞎七八乱说。
没想到她今天一大早去溪边洗衣服,听到一大堆人在说风知意居然已经跟地主崽子扯证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就跑去知青点问问啥情况。
知青点众人也听说了,就商量着一起来道个喜。
风知意浅浅淡淡地笑笑,“就是领了个证而已。”
“领证不就是结婚了吗?”陆佳良也上前一步道,“咱们从五湖四海聚集在这里、同为知青三四年了,怎么着也该有点交情吧。你结婚起屋子这么大的事,我们若没点表示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就是啊!”李燕华上来熟稔亲近地开玩笑,“你这么见外,连院门都不让我们进,是不是看我们来蹭饭,不欢迎啊?”
说着,提提手中装了不少蔬菜的篮子里,“我们不仅来补礼,还是来蹭饭的。”
“啊?”风知意这才注意到他们每人手中都提着各种蔬菜或鸡鸭还有一条鱼,赶紧让开请他们进来,“哪里的话,我一时说话忘了没注意,快请进。”
其实心里在嘀咕:这里人都这么随和的吗?登门造访不递拜帖也就罢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就这样冒然上门?就不怕主人家没空不方便或者不在家吗?那不是白跑一趟?
风知意不着痕迹地掩下其实并不怎么欢迎的嘀咕,请他们往里面走,“只是,你们来就是了,怎么还提着东西来?哪里还让来贺喜的人自己带食物来吃的?你们这不是埋汰我么?”
“这不过节嘛,忙了这么久,就想犒劳犒劳自己。”李燕华走在她身边解释,“但不是所有人都舍得这么奢侈一下,也不好用知青点的灶台耽搁大伙儿吃饭,想着你这有独门独院,就来你这聚聚,顺便给你补个礼。”
其实他们是想着,如果领证结婚是不实传言,那他们就来补乔迁之礼,顺便聚聚,也说得过去,免得尴尬。
风知意看这次来的确实只有李燕华、周曼曼、顾寒音、范启明、陆佳良、宋宗洺六个人,还有……
看到坠在最后不声不响的陈素素,风知意微笑微滞了一下,跟李燕华微微点头,“那你们应该提前跟我说一下的,这突然的我都没准备,怕是要怠慢了。”
“没事儿,”李燕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拍拍篮子,“我们带够了粮食和菜,今天……”
“啊!”最后进来的陈素素在踏进院门的时候,突然吃痛地低呼了一声。
众人顿下回头,“怎么了?”
陈素素捂着手背揉了揉,“刚有只小虫子咬了我一口,好痛,还肿了。”
周曼曼凑上去看了下,“哎哟,这么大一个包?!哎不对,好像还在变大。”
众人定睛一看,陈素素那只被咬了的手,真的在肉眼可见地浮肿起来。
李燕华神色严肃地忙道,“哎哟!你这得赶紧擦药啊!”
陈素素抬着就这么一小会就肿了一半手背的手,可怜兮兮地看向风知意,“你这有药吗?”
风知意神色凉淡,“没有,你这情况,最好去卫生所看看,对症下药才是。乱擦药,说不定越擦越肿了。”
“对对对!”其他人都点头,看她手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整个手背都肿起来了,想起去年夏天苏望舒和杜若兰,都心有余悸地忙道,“你赶紧去卫生所看看!这乡下蚊虫毒,可不能小看了。”
陈素素有些心有不甘地看了看绿草如茵、草木葱葱的雅致院子,又看了看神色浅浅淡淡的风知意,见她眸底泛着淡淡警告的寒意,心中一凛,只好垂下头,转身匆匆地走出了她才踏进来两步的院子。
见此,风知意有些抱歉地道,“这……这真是不好意思,我在院子里住了这么久,也不曾被这么咬过。你们看这,要不,我把礼退给她?”
“不用不用。”李燕华忙摆手道,“她是我们半路上遇到的。”
“就是!”周曼曼撇嘴道,“这些礼可没她的份,她是自己硬凑上来的。”
陆佳良也表示,“这就是我们同为知青一点贺喜的心意,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厚礼,你别太客气了。不然,我们都该拘束了。”
其他两男知青也点头。
风知意只好微笑地领着他们继续往里面走。
一行人转弯走到葡萄藤架下,正好对着敞开门的厨房,看到一身形欣长、眉目如画,把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穿得满身清贵的高大青年正泡好了茶给送过来。
众人满眼惊艳地呆了呆,宋宗洺眼眸微闪,“这就是你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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