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满谷也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等到外面有人叫,才留下了一句:“行,那就后天去。”
见蒋叔走了,盼秋忍耐不住好奇,轻声问俩姐妹:“你们要去镇上,是去玩吗,镇上好玩吗?”
村子里带小孩去镇上的不多,专门带小孩去玩的更是没有,盼秋十岁了,只去过一两回,只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她早就忘得差不多。
“镇上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水芹刚被挠完,生无可恋地摊在长凳上,“我们只是在家待的太无聊,跟着爹娘一起去镇上买东西而已。”
盼秋兴致勃勃:“那你们要去买什么?”
掰着手指头,秋葵数着:“首先是买点糖、盐、酱油之类用来做饭的,然后买点肉,快要过年了,爹应该会给我们买新衣服,嗯……也就这样吧,没有其他的,好像是有点不好玩。”
“啊~”盼秋有些失望,对镇上没了兴趣,“可真无聊,和我家差不多嘛。我过年爹也会给我买新衣服,今年你们要买什么颜色的?我们穿一个颜色吧!”
——
终于到了去镇上的日子,一大早,水芹就被秋葵兴奋地喊醒了。
她肿着眼睛假哭:“你不是说去镇上不好玩吗?怎么还那么积极!”
秋葵讪讪道:“是吗,我都忘了。反正你先起来啦,爹已经去满福叔家牵牛了,等他回来你还没起,我们就不带你去了!”
“我起我起我起……”水芹半睁半闭着眼睛,瞅了瞅外面的天色。
还泛着夜色呢。
从温暖的被窝中起身穿衣,推开门感受到屋外的凉意,水芹也就醒的差不多了。
刚走两步,迎面一块温热的面巾,周氏大力揉搓着她的面皮,水芹嘶嘶叫着,但娘丝毫不在意,擦完就走。
“粥在厨房,赶紧去吃,吃完了我好洗碗。”
蒋家的早餐一般都是笼饼和米粥,配一个咸菜,管饱,味道却不咋样。
水芹就着咸菜呼噜噜喝下一碗粥,砸吧砸吧嘴,感到嘴巴一阵寂寞,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咸鸭蛋。
她怎么就忘了,在现代,咸鸭蛋可是配粥的好帮手!
不过为啥这里没有呢,难不成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还没等她问娘,蒋满谷便坐在牛车上慢悠悠到了门口:“你们好了吗,快出来,时辰差不多了。”
“来了来了。”周氏背着箩筐,给两个女儿带好头巾,动作利落地洗碗关门。
“哞……”牛低叫一声,拉着坐了四个人的板车朝镇上走去。
大早晨是最冷的时候,水芹挤在娘和姐姐中间,依旧被冻得手脚冰冷,还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周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嘴里念叨:“没事没事,两个喷嚏,肯定是你王姨想你了。”
她一摸水芹身上,眉头一竖:“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把那件夹衣穿了嘛,怎么又不穿,要漂亮是吗!”
水芹反驳:“我已经穿了一件夹衣,再穿一件就动不了啦。”
“哼!”周氏瞪她,“是生病严重还是动不了严重?下次你再不听我的话,明年我和你爹就不带你出来,只带你姐姐出来。”
水芹从她怀里钻出来,投入姐姐的怀抱,嘟囔道:“爹肯定会带我出来的,是不是,爹?”
蒋满谷无奈:“下次不准这样了,衣服要多穿点,知道吗?”
水芹叹气:“好吧好吧,我记住了,下次一定穿。”
斗了一会嘴,就见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来,温度也渐渐上升,水芹顿时感到暖和多了。
她躺在板车上感受着颠簸,晒着太阳,看着一丛一丛的草从身边经过,突然想起咸鸭蛋,问周氏:“娘,你知道咸鸭蛋吗?”
周氏正念叨着今天要干的事呢,闻言点了点头,语气敷衍:“知道知道。”
水芹一喜,冲她撒娇道:“娘,我也想吃咸鸭蛋,今天我们多买点盐,等回去做来吃好不好?”
正在想事情的周氏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我们家一共就存下十几个鸭蛋,哪做得了这个。再说了,这腌蛋可比腌菜费盐,而且还要加白酒呢,不划算的很,你这直接吃不行吗。”
一般人家哪有那么多鸭蛋,这么浪费钱的法子,也就镇上人会做一做,乡下人哪那么多讲究。
“不行,我就想吃嘛~”越是不给吃,水芹就越馋,仿佛嘴里已经有沙沙的咸蛋黄在融化了,香的她差点没把口水流出来。
蒋满谷见女儿求了许久,忍不住松动:“不就几斤盐嘛几斤酒嘛,家里又不是没有这么钱,你就给水芹做一次好了,说着说着连我都好奇起来,这咸鸭蛋到底什么滋味,我长三十几年还真没吃过。”
咸鸭蛋就是吃了一次就戒不掉的滋味啊!水芹在内心呐喊。
周氏被这对一唱一和的父女闹得哭笑不得,见丈夫都起了心思,再算了算支出,同意了:“行了行了,回去就给你们做。她爹你还真是惯着孩子,那盐价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比一年贵,如今一斤都五十多文了!”
絮絮叨叨着,就到了镇上。
此时太阳已经完完全全露了出来,整个大地都泛着轻柔的金色,又暖又凉,说不出的舒服。
今儿就是来花钱的,蒋满谷带着妻女直奔布料店。
上年做的那条棉被是真舒服,那棉夹衣都比五件麻布衣暖和了,今年怎么着都得再买个十几斤回去。
谁成想,一进店,就见里面只有麻布摆的整整齐齐,找了许久,都不见棉花的身影。
蒋满谷连忙拉住店小二问:“你们店的棉花呢,放在哪了?我上年还来买过嘞。”
正好店里生意冷清,店小二露出个抱歉的微笑:“可真是不巧了,我们店家说今年棉花一共就没多少,价格比去年还高,就不放到镇里卖了,您要是想买,就劳烦去一趟县里吧。不过记得早点去,要不然,县里的也要卖完了。”
第四十章 ,冲突
感受过棉花的暖和, 谁还稀罕麻布衣裳啊。但让他们一家人去县里只为买些棉花,肯定不可能。
从他们家镇上是一个时辰,从镇上到县里又是一个时辰, 要是真去,恐怕今天都回不去。
要不今年就算了,等明年?
思考了一会, 蒋满谷拉住店小二问:“那明年会不会有棉花,你给我句准话。”
店小二苦着脸,哎呦一声:“这位大哥, 这我哪知道啊,您就算问我们店家都不一定有准信, 这都得看天。”
“今年没有就算了, 明年还没有!”蒋满谷不满, 嘟嘟囔囔,“你们还做不做生意啊?”
水芹见店小二也实在无辜, 帮他解围:“那你们这里能预定吗?你们店家在吗,要不我们直接和店家商量吧。”
店小二眼睛一亮:“真是巧了, 我们店家正好今天来查账,不过现在人还没到,可能还要再等上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那还早着呢。
他们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有些多,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蒋满谷犹疑片刻, 想着镇子不大,大不了费点时候,每两刻钟来瞧瞧就成,于是嘱咐了店小二一翻, 便带着妻女奔向下一个地点。
先是把生活必需品买了,本来只打算买一斤盐的,既然水芹想吃咸鸭蛋,蒋满谷直接买了两斤回去。
酒算是金贵东西,村里人大多都吃不起,蒋满谷只在蒋满福成亲时蹭过一杯,此刻到了酒楼,不由有几分感慨。
如今的蒋满谷一举一动已经不再拘束,就算没来过酒楼,却也不胆怯,对店小二挥挥手问道:“你们这酒怎么卖?”
店小二扬起笑脸:“客官,我们这酒可是这镇上最好的,有绍兴老酒,一斤五十二文,烧白酒,一斤六十三文,还有竹叶青、秋露白等,不过这些就比较贵了,一斤一贯多钱。”
“一斤一贯多?”蒋满谷在心底倒抽一口凉气,却忍不住好奇起来,这么贵的酒会是什么味道。
店小二很是机灵,见他带着两个女儿,便笑呵呵推荐:“我们家还做女儿红状元红的生意,一罐子八百文,我们今日就能把酒埋到地里去,等您两个女儿出嫁时,凭着木牌子来领即可!”
见蒋满谷面色有心动,他嘴皮子更是利索起来:“我们这女儿红可是用上等糯米酿出来了,埋上那么几年啊,那香气,可不比名酒差!”
“这女儿红意味着您女儿出嫁后,日子越过越红火,夫家疼爱,都说女儿红接状元红,有了女儿红,这状元红自然就来啦!”
这话让周氏都心动不已,虽然八百文确实很贵,这寓意可不一般,前两天还正好提起秋葵的婚事呢,这不是巧了嘛,花八百文买个好兆头,值!
“买吗?”蒋满谷看向妻子,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蠢蠢欲动。
“……”
在一旁的水芹很是无奈,这女儿红状元红也就听个名头而已,买不买都行。
关键是娘你怎么突然变了,你还记得早上那番抠门的言论吗!
不过这店小二的嘴巴确实厉害,这不就是古代的推销,几句好话一说,铁公鸡头上都能拔下毛,佩服佩服。
果然,在秋葵和水芹的害羞和沉默下,蒋满谷利索的付了钱,这么大一笔钱付完之后,两个竟然也没什么心疼的表情,在店小二的吹捧下反倒很是开心。
见他俩整齐划一的笑,水芹幽幽提醒:“爹,娘,你们还记得我们是来买什么的吗?”
“啊呀,水芹你要是不说,我和你娘差点都忘了!”蒋满谷连忙又要了两斤烧白酒。
但水芹想着今天买的几肉,又让爹买了一斤绍兴黄酒。
黄酒去腥,用来做肉菜再合适不过。
“汪、汪汪呜……”刚走出酒楼,便听到奶声奶气的狗叫声,水芹被叫的心都化了,眼睛一亮,迅速搜寻声音来源地。
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街边,面前摆着一个破箩筐,狗叫声便是从箩筐里传出来的,声音不大,要不是水芹对狗叫声比较敏感,差点就错过了。
有狗!
水芹最喜欢的动物便是狗狗了,上辈子无依无靠,童年时是一只隔壁老奶奶家的大黄狗陪她走过,但可惜,在她上高中那年,老奶奶与大黄狗一起逝去,成了她心里的遗憾。
她前世的梦想,就是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养几条狗狗,过自娱自乐的一生。这辈子依旧如此。
狗狗粘人,忠诚,可爱,凶猛,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
自从今年他们家赚了钱,她就一直对狗狗心心念念,想找一只来养。
奈何这个朝代狗压根就不多,她走遍了这个村子都没发现有狗的痕迹。后来问了爹娘才知道,这里的狗只有镇上的狗贩子才卖,狗贩子不常见,比牛贩子还少见,一年都不一定来一回。
而且大部分人家,都是将狗养大后吃掉的,并不是真的喜欢狗才去买来养。
她本来还以为还要再等几年才能遇见狗贩子,却没想到那么幸运,今天就叫她碰见了!
水芹一溜烟跑过去,秋葵都来不及喊她,两个大人一头雾水的跟了过去。
箩筐里什么都没垫,只有三只小奶狗拱在一起呜呜直叫,似是被冷的发抖。
水芹将冰冷的手塞进衣服里暖了好一会,才蹲下身把手伸进箩筐去摸摸它们。感受到手下颤抖的小身体,她心里一阵涟漪。
狗贩子大叔很是冷漠,见她来了只道:“一只两百文,不二价,不能久看久摸,不买赶紧走,别碍着我做生意。”
秋葵跟在妹妹身后,见到三只小狗一阵惊叹:“哇,好可爱!”
蒋满谷和周氏站着瞧,只当女儿是一时被吸引住了,耐心地等待她们失兴趣。
三只小狗应该是同一胎出来的,皮毛颜色都是黄白混合,看起来十分憨态可掬。
它们并不像现代奶狗那般肥嘟嘟,反倒是颇有几分瘦弱的感觉,感觉随时都要被冻死。
“看够了吗,看够了赶紧走!”不过两分钟时间,狗贩子便不耐烦了,挥手赶人。
周氏连忙去拉两个女儿:“好了好了,我们赶紧走吧,去买你们最喜欢的糕点怎么样?”
秋葵乖顺地被拉起,水芹却不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俩:“爹、娘,我好喜欢它们呀,我想买下它们,好不好?”
“不好。”见狗贩子脸色愈加难看,周氏一把将她拉起,“狗这东西没什么好玩的,娘跟你说,以前我们村有人养过,结果被偷了好几只鸡,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黄鼠狼闹得,后来才知道是“家贼”!”
水芹甩开她的手:“只要喂饱了就不会出现这种事,狗最乖了,又会看家又亲人。爹,你看我们家一共就你一个男子汉,多危险啊,要不我们就把这三只狗买回家,让它们看家吧!”
蒋满谷对女儿的要求向来百依百顺,有些松动,周氏却道:“不行,一只狗两百文,三只就要六百文,水芹,你真当这钱是大风刮来的?我是绝对不同意让你这么糟蹋钱的!”
“你娘说的也对。”蒋满谷出来当和事佬,“但爹知道你难得提出要求,要不这样吧,我们买一只,好不好?”
“满谷!”周氏虽有些不满,但被丈夫安抚下去了。
“一只……”水芹转头,看向箩筐里瑟瑟发抖的三只小狗,仿佛听到它们在哭泣,在求救。
如果是上一年,水芹肯定就同意了,但是今年赚了那么多,怎么说都有她的功劳吧,难不成她连六百文的支配都不能有?
于是她又蹲了下去:“要买就三只一起买,爹,它们可是三兄弟,要是只有一只得救了,另外两只最后还是被吃了,那得救的那只得有多难过呀!”
蒋满谷一愣,竟还觉得有几分道理,但看到身边妻子似乎又要说些什么,连忙道:“水芹,养三只狗可不容易,它们会长的很大,吃的不比一个人少。再说了,另外两只小狗不一定被吃,说不定也被好人家买去了呢。”
还没等水芹出声,就见那狗贩子冷笑一声:“你还真以为好心的人家有那么多?我一年走好几个县,能卖掉几十只小狗崽子,就这么说吧,能活过一年的不过两只手,能活过两年的不过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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