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顿时扭打起来,你抓我头发,我挠你脸,好不精彩。
更罕见的是,竟然没一人上前劝架,反倒都用诡异的眼光看着曹家父子。
曹庆的脸色铁青,很想当场跑路,但他知道这不行,那都不用第二天,等今晚,他们曹家的坏名声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他僵笑道:“都是误会,肯定是误会,两个小孩子,怎么会想那么多,肯定是我家全子疼弟弟,才把果子都让给他吃……”
大钱氏连忙扑过来挡在他们面前,慌乱点头:“对对,都是我的孙子,他们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全子就是太好心!”
“这样啊~”水芹躲在蒋满谷背后露出个头,疑惑道,“全子弟弟心疼安广弟弟倒有理,可是他为什么也要来心疼我这个水芹姐姐,偏要安广弟弟把果子给我吃呢?万一我没认出来这是毒果子,那我和安广弟弟不都要完了,全子弟弟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呢,可真巧~”
“蒋、水、芹!”大钱氏咻的转过头看她,眼中冒火,像是一只刚失去孩子的母豹,看着她的眼神凶恶不已,下一秒就要扑过去撕咬。
水芹对她吐了吐舌头。
“大钱氏!”蒋高见她如此,脸色黑如锅底,大吼一声,“还不赶紧给我滚过来!”
他眼中对曹庆一家的凶恶之意绝对不比大钱氏对水芹的少多少,他明白,这绝对是曹庆一家的阴谋!
“枉我好心养你几十年,分你田分你钱,到头来却被反咬一口,想害我孙子,曹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蒋高气的连呼吸都响如天雷,“满田,我问你,这个哥,你还认吗!”
蒋满田手里是柔软小只的儿子,心像是被万刀割过,痛不欲生,用布满红血丝眼睛看向曹庆,在爹背后咬牙切齿:“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姓蒋的哥哥,没有姓曹的哥哥!”
“好……”蒋高忽的抬起手,将拐杖狠狠甩向他们,大钱氏爱子心切,依旧没忍住,为曹庆挡了挡。
“娘!”蒋满田撕心裂肺的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大钱氏真是进退两难,她看了看满脸无措的大儿子,再看看满脸痛恨的小儿子,还有面容冷酷的丈夫,嚎了一声,彻底跪了下来,声声泣血:“孩子他爹,你就看在他从小没爹的份上,饶了他吧!”
第五十章 ,大钱氏的因果
看着大钱氏冥顽不灵的样子, 蒋高只觉得疲惫不堪,苦笑道:“从小没爹?那我家满谷还从小没娘呢,你有疼过他吗?我为了这个家, 不惜苛待我的亲儿子,亲孙女,而你呢, 满谷你不疼就算了,满田和安广你也不疼,这次要不是水芹, 我家安广、安广还能活着吗……”
说到这里,他竟然红了眼眶, 哽咽道:“你生的好儿子, 恩将仇报不说, 连他亲侄子都要害,这是何等的恶毒啊!我对不起满谷, 对不起秋葵水芹,但我有对不起曹庆曹全吗?我真是受够了!”
一滴老泪落了下来, 蒋高脑中闪过种种,他后悔了,是他太过纵容妻子, 他对不起儿子,也对不起孙子……想着,他肃了面容, 不容置疑道:“曹庆必须走,我给他的那些田与钱都得还回来,然后滚出我们满山村!”
“对,滚出满山村!”蒋壮站在二哥身边, 怒目而视。
“娘,娘我不能走啊,新屋子这才刚建好,才住了没几天,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要是现在走了,儿子我就要成乞丐了,娘,你帮我求求爹!”曹庆害怕了,连忙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大钱氏自然也明白这道理,儿子要是走了,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这辈子她最爱的便是两个儿子,都是她的心头肉,这叫她怎么舍得?
于是她一狠心,朝着蒋家人磕头,朝着蒋高哭求:“阿庆他知道错了,孩子他爹,你就饶了他吧,大哥三弟,你们就看曹全还小的份上,饶了他们一家吧。”
说到曹全,蒋高更是脸色一凛,看着这个七岁的孩子毛骨悚然。就是这个七岁的孩子,上一年想害他的孙女,这一年又来害他的孙子,简直是个祸害!
蒋高突的拿起几个碗,往曹全身上砸去:“我打死你这个祸害!”
曹庆和大钱氏自然上前拦他,蒋满田将孩子给了蒋壮叔,上前帮自己爹,他对曹全是恨之入骨,从前他把人家当半个儿子,自己儿子有的也不忘帮着备一份,却没想到疼出个白眼狼,想到曹全今日的所作所为,他就不寒而栗。
四个人扯成一团,曹全在里面哇哇直哭,一阵鸡飞狗跳。
眼看着蒋高脸色涨红,像是随时都要晕厥,蒋家人连忙上前劝架。
蒋长对自己弟弟语重心长道:“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绝对有一份责任,自己种下的孽你自己斩断,要不然,你不配做我们蒋家人!”说着,他眯眼看向曹庆。
曹庆惊慌摇头:“一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啊!”
蒋高被哥哥训得险些落泪,指着大钱氏恨道:“好啊,好啊,既然你那么护着这种心肠歹毒的人,那日后你就跟他过去吧!曹庆,你要是识相些,就赶紧把田地和银钱还回来,限你三日之内离开满山村,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要不然,我们蒋家不会放过你!”
说罢,他拉着儿子与三弟一起把这几人轰了出去。
蒋满田看着痛哭流涕的娘被门缓缓遮住,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想到自己虚弱的独子,又硬下了心肠。
如果她日后还不改过,那他就不要这个娘了,反正她也只会疼爱曹庆一家,对他们蒋家不屑一顾。
在门外的大钱氏有一瞬间后悔与恐慌,但又觉得自己是蒋高的妻子,蒋满田的娘,他们只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她去哄一哄便好了,毕竟从前都是如此。
她想着,现在要是离开曹庆,就会彻底失去这个大儿子,所以权衡利弊,还是站在了曹庆这边。
大年初二结果闹成了这般,门外的人哭喊着,最终悻悻离去,门内的人屏息凝神,轻手轻脚,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见气氛尴尬,蒋满福连忙出来暖场,笑道:“赶紧上菜吧,我们饿的都能吃下三斤粮了!”
三婶葛氏如梦初醒,连忙拉起还在神游的女儿,笑着招呼大家,气氛渐渐热了起来。
然而不包括蒋高一家。
蒋高木愣愣地捡起自己拐杖,在小儿子的搀扶下坐上了最前面的位置,可是看着眼前一道道丰盛的菜,却没有丝毫食欲。
“爹。”
蓦的,蒋满谷突然叫了他一声,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到,就像是从前一般自然,让蒋高颤抖了嘴唇,忍不住带着期盼看向他。
只听他道:“这商陆的事,我就摆在桌子上跟你说了,你们就别妄想了,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们商陆的。”
蒋高还没反应过来,蒋满田面上倒是先有了些不忿,但蒋满谷没当回事,继续道:“但是呢,你们要是真的想要,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着,他示意蒋长和蒋壮:“大伯和三叔每人手里都有五斤种子,到年底种子数量大概能翻倍,我也依旧会卖种子给他们,到时候你就找大伯三叔买吧,别来找我,我不想见您。”
“满谷……”蒋高颇为虚弱地喃喃,眼中满是受伤,感情充沛道,“我是你爹啊,我们终究是父子,从前是我错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别这样对爹,爹可就剩下你和满田两个孩子了……”
一旁听着的蒋满福笑眯眯给他倒了一杯酒:“二叔,您一直都只有满谷哥和满田弟两个孩子,可别真把姓曹的当成你儿子了。”
“我怎么会把这种卑鄙无耻的人当成儿子!”一听见曹这字,蒋高立马又愤怒了起来,狠狠放下筷子,“像他那样的人,当我家的老鼠都嫌脏!”继而又暗含希望地看向大儿子。
“满田,”蒋满谷躲开他的视线,突然问起了蒋满田话,“如果有一天,爹给你的田和银钱都归了我,你还愿意认我当哥?”
蒋满田懵然啊了一声,讪笑着将身体远离他:“哥,你可别跟我开玩笑……”
“我可没开玩笑,”蒋满谷“好心”科普,“虽说现在家产诸子均分,但我毕竟是长子,我才是那个要继承家业的人,按照嫡长子继承律法,这些家产都应该由我得。最近我带你大嫂看了大夫,大夫说你大嫂身体康健,说不能哪日就能给你添个侄子了。”
“爹……”蒋满田见他言之凿凿,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毕竟小了蒋满谷十岁,修炼还不够,慌乱之下向蒋高寻求帮助。
要说大儿子和小儿子谁更重要,那毋庸置疑,必然是小儿子,并且呈碾压之势。
蒋高毫不犹豫选择护住小儿子,对大儿子道:“你别吓你弟弟,我们盛朝哪还讲什么嫡长子,你们都是爹的儿子,当然是……”他突然卡了壳,身体猛然一颤。
“当然是诸子均分,”蒋满谷笑着补充,“我叫您爹是给您面子,这家产我一分没拿,断亲书还在家放着,您觉得凭什么我要给您商陆?”
“可是、可是……”蒋高可是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要他均分家产,那是不可能的事,眼看着蒋满谷的视线越来越锋利,他不由心一颤——这大儿子,什么时候竟完全变了副模样?
“既然说不出个一二三,那您心里应该明明白白,我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对蒋高,蒋满谷已是完全没有感觉了,一年的分离,让他只觉得从前很远很陌生,他彻底走了出来。
“哦,对了,”看着父子俩都十分尴尬的面色,蒋满谷毫不客气警告:“这商陆只有我们蒋家和王家人知道,我劝你们不要到处乱说,要是坏了王家的大事,那我们蒋家可救不了你们。”
我们蒋家?蒋满田十分不爽,他才是真正的蒋家呢,这一个没儿子的说什么蒋家,早晚都得绝户。
钱没了,娘没了,儿子受伤了,最后还被教训了一番,宴席还没结束,蒋满田就满肚子郁气带着蒋高先行回去了。
刚走出门,父子俩便听到院里传来更加热烈的欢声笑语,顿时更郁闷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回家还得面对一摊烂事。
他们俩回家自然是逼迫曹庆还地还钱,但大钱氏确实有本事,一哄这父子俩,他们家又轻易地原谅了她,并且宽限了曹庆几日,但让曹庆滚出满山村这件事,绝对是不可更改的。
他们自以为已经仁至义尽,谁成想,在曹庆的哭诉怂恿与蛊惑下,大钱氏竟胆大包天,偷了家中大半银钱,给了曹庆那贼小子。
等蒋家父子知道的时候,曹庆早就带着妻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是近十贯钱啊!今年他们家田虽然多了,但因为劳动力缺失,请了佃农,所以一年存的钱不到二贯,这一下就去了十年的收入,蒋高差点没心梗而死。
那好长一段时候,蒋家都处于癫狂时期,蒋高撕破脸皮,动手狠狠打了大钱氏一顿,盛怒之下,他还把大钱氏赶出了家。
身无分文的大钱氏只能住进了村里的破房子,在这大冬天,破房子就跟隐形了一样,丝毫没有遮风挡雨的功能。
她本以为自己能凭借“本事”再次取得父子俩的原谅,谁知道这次她的“本事”全然不管用了,别说蒋高,就连儿子见了她也是咬牙切齿,青筋暴动,吓得她没敢靠近。
她咬着牙,厚着脸皮向村里人讨食,在破房子里坚持了十来天,直到某天晚上下了一场细雨。
这一场雨将大钱氏彻底打倒了,她在破屋子里蜷曲着,硬生生被浇了一晚上,等大家发现她时,人都僵直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见她可怜至此,村民都起了恻隐之心,你一句我一句劝服了蒋家人将她接回家,并且替她请了个大夫。
谁知她冻得太久,大夫说要彻底救活,就得花上五六贯银子,但蒋家那还有那么多钱,就算有那么多钱,蒋高也不想救这可恶的婆子。
于是在蒋家人的漠视下,大钱氏只堪堪捡回一条命,手脚都动不得了,只能躺在床上由人服侍。
“吃吧。”破旧的门被推开,陈氏拿着一碗清粟粥进来,放到她面前就走了。
大钱氏啊啊叫着,用尽了全身力气,只能将碗放到嘴边。
这碗粥清可见底,就如同从前她给秋葵与水芹的一样。
她急不可耐地吞下一碗粥,然而肚子却依旧咕咕作响,仿佛喝下去的不是粥,而是空气。
这种饥饿的感觉,当年秋葵与水芹每日每时每刻都在感受,只不过这时,饿到疼痛的人换成了她而已。
蒋家人将她放在最边上的屋子,连暖炉都没给起,万幸屋子还算结实,至少挡住了风雨,她从前的衣服也被扔了过来,随意盖在她身上。
感受着冰冷的空气,大钱氏陷入漫长的愣怔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角忽而落下了一串泪。
“啊!”她突然凄厉地喊叫,不敢相信现在这个如此可悲的人是她,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这辈子有两个儿子,她最爱的也是这两个儿子,为了儿子,她可以不要脸被别人唾骂,可以拼命压榨别人,把最好的都给儿子,但是为什么,最后最可悲的人会是她,被丈夫儿子抛弃的人会是她,为什么为什么?!
儿子,我的儿子!
“嘎吱——”门被推开,陈氏面无表情地进来,收走了碗,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不能消停些吗?”
“噗嗤——”一股恶臭在屋内迅速弥漫,陈氏脸色难看地捂住鼻子,狠狠瞪了大钱氏一眼,骂道,“你这老虔婆,躺着还不省心,真能作妖,恶心死了!”
说着她快速出了门,丝毫没有想给大钱氏收拾的意思,甚至还暗暗想着,今天就别去那间屋子受罪了,反正一顿不吃又死不了,等明天再去吧。
大钱氏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仿佛灵魂已经离她而去,凹陷的眼睛里,满是痛苦,没有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小小肥章,羞愧捂脸
第五十一章 ,反击
或许是还对现世恋恋不舍, 即使生存条件如此艰难,大钱氏依旧没有放弃,撑着一口气, 活过了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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