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商陆!”
“就是商陆, 从前我家男人问过蒋满谷,结果他还不说嘞,骗子!”
河边的女人三言两语谴责起蒋家,那泼辣媳妇更是对周氏怒目而视:“你们蒋家心真黑,这商陆是在林子发现的吧,凭什么你们自己独吞,一点渣都不留给我们村里人,有没有良心?”
“就是就是,你们蒋家可是逃荒来的,哪有资格种商陆,这是我们的东西!”
“蒋家人真不要脸,把我们大家的东西占为己有,我们要不把蒋家赶出去吧。”
“对,赶出去,他们蒋家人不配住我们村子里!”
几个婆子大早上的听泼辣媳妇说起蒋家挣大钱的事还有些半信半疑,谁知这周氏都承认了,想着自家还为三五颗鸡蛋吵得要死要活,而蒋家顿顿大肉白米,两女儿都吃成啥富贵样了,顿时气炸,个个都瞪着眼唾弃周氏。
眼看着几个婆子走到她面前推推嚷嚷,周氏脸都吓白了,完全不知所措,脑子里全是浆糊,转不过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把他们蒋家赶出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带着小草来找娘的水芹刚到河边就看到这幅情景,她听到什么赶走蒋家人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站在周氏面前的那几个婆子看着就狠厉,她连忙带着小草护在了周氏面前。
她低头看了看滑溜溜的石头,眉头一皱:“你们那么多人围着我娘想干嘛,谋杀我娘吗,这里那么滑,稍有不慎就会落下河,要是我娘出了个万一,你们打算怎么赔?”
那些婆子顿了下,满脸不情愿地后退,那个泼辣媳妇抬着下巴瞪着她道:“你娘要真出现什么是也是活该,你家赚了不该赚的钱,就应该得到报应。”
水芹正疑惑呢,她家到底哪笔钱属于不该赚的,想破头都想不到,当下白了她一眼:“那你说,我家哪笔钱不该赚?”
泼辣媳妇哼道:“就商陆那笔,那可是大家的东西!”
“大家的东西?”水芹嘲讽一笑,叉腰道,“哪个大家,你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商陆种子是我家真金白银买的,也是我爹种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出了啥,出了张嘴吗?”
“你!”泼辣媳妇憋得脸都红了,憋出一句,“谁知道你们商陆种子是不是买的呀,我看指定是林子里摘得!”
将娘带离了危险地方,水芹切了一声:“林子里有那么多商陆?你们好歹也住了几十年了,林子里什么东西多了什么东西少了难不成还不知道,这位大娘,你先管好自家的事吧,我们家的事可不用你管!”
说完,她们仨脚底抹油赶紧跑了,徒留泼辣媳妇在原地气的跺脚。
回到家,三人立马将这事与蒋满谷说了,蒋满谷面色沉重道:“没想到昨晚的话还是被那小贼听去了。”
水芹却觉得有些蹊跷:“那贼未免也太过恨我们家了,竟在一个早晨便把这事宣扬地人尽皆知。”
“唉……”蒋满谷叹口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赶紧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事吧,我们虽然没错,可是我们蒋家势单力薄,要是村里人真要把商陆全收走了,那我们也无计可施,满福他们才种了一年,我可太对不住他们了。”
“他们说收就收?村长家不也种了,我就不信村长会让他们这么做。”水芹不满道。
闻言蒋满谷更叹一口气:“他们是不敢管王马二,但王马二也不会管我们啊,我们要是被赶走了,王马二指不定还要偷笑呢!”
他还道:“昨儿我还去他家想买地,结果他死活不卖,仗着已经得知了商陆法子想拉我们下来呢。”
水芹这才意识到这次的事比以往的都要棘手,这个王马二可真够恶心人的,翻脸不认人,她思考后问:“村长是谁选的,我们可不可以抢了他的村长之位?”
蒋满谷愣了,结结巴巴道:“我来满山村的时候,王马二他爹是村长,十年后,王马二他爹死了,村长就成了王马二,这村长不是王家的吗,还可以抢吗?”
“当然可以啦!”水芹分析道,“他们家当村长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这几十年间村里多了那么多户人家,那这村长自然要重选。”
听到这里,蒋满谷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爹我还能当村长?”
水芹:“……”
“爹,你想太多了,你哪有时间当村长啊,我觉得大爷爷比较合适,到时候爹你想买多少田就能买多少田,我们日后就不用为这些琐碎事烦恼。”
这话说得,蒋满谷听着便觉得心花怒放,不过冷静下来后愁道:“我们这商陆的事还没解决呢,怎么突然说到重选村长的事了。”
水芹笑着看着他:“这事好说,就是爹,你最近得忙活一下了。”
听了水芹的计划后,蒋满谷嘴张的合不拢了:“这、这法子确实好,可这难度也不小啊。”
水芹哎了一声:“爹你放心,这春天都还没到,你的本事还没显出来呢,这点小事,人家铁定会帮的。”
于是蒋满谷便忙碌了起来,先是去了趟堂弟家,将自家的打算仔仔细细说了出来。
蒋长家知道他要把这村长之位让出来,简直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蒋长一个死要面子的人,都难得放下身段情深意切地与自己大侄子谈天说地,各种感恩。
蒋长拍着胸脯道:“满谷,你放心,三十年前,我们蒋家就出过村长,村长该干些什么我懂得一清二楚,这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你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一定要说,千万别客气!满福,还不陪着你满谷哥一起去趟镇上,也好有个照应。”
“哥,我们走吧。”蒋满福多么圆滑一个人,此时也如同喝了一坛子酒一般,脚不落地,整个人飘飘欲仙,不知东西。
去的路上,蒋满福竟没忍住,再次确认道:“哥,你说的要让我爹当村长是真的吗?”
蒋满谷大气地拍拍他背,顺口就把水芹教的几句话说了出来:“那肯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蒋满福连忙拱手感叹道:“哥,你要是我亲哥该多好。”
听了这话,蒋满谷哈哈大笑:“我们这还不算亲吗,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亲弟弟啦。”
到了药馆,不出意料地得到了孙东家早已远走的消息,蒋满谷问了店内商陆共有多少,掌柜笑答:“我们东家在县里购得一大庄子,种子都在店里,有两三百斤呢,怎么,您是想再买一些?”
蒋满谷咳了声,含糊着将自己的需求说了出来,又拿出一封写好的信道:“这忙你可一定要帮,到时候好处少不了您的。”
掌柜倒是对孙东家忠心耿耿,劝道:“要真在满山村待不下去了,您投奔我家老爷不就成了,我家老爷难不成还缺住的地方?”
“哎,毕竟我得来的家底都在满山村,这怎么能比呢?”蒋满谷摆手。
见他态度坚决,掌柜也不多说,反正人家兜里有两千两,还用得着他来操心?
安排好快马加鞭的送信人,两人又寒暄了一番,便道了别。
走出药馆,蒋满福心有惴惴,颇有些担忧:“这掌柜的靠不靠谱,万一孙东家不肯帮这个忙,那我们怎么办?”
蒋满谷想着自家女儿说的话,缓缓摇头:“我对孙东家还有利用价值,这种举手之劳,他应该会帮,不过万事无绝对,如果他真的不肯帮,那我就去县衙揭露王马二收受贿赂之事,到时候看谁的家底更厚。”
竟然闹到要拼家底了,蒋满福咋舌,但想着村长之位,想着王马二这个混蛋,很有义气道:“满谷哥你放心,我们蒋家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还要再加我一个。”
第五十八章 ,煽动
寄出信后, 蒋满谷在家不安地等待了足足七天,才等到药馆掌柜派人送来的一百斤斤商陆种子。
看到这一麻袋种子,蒋满谷可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最近几日家里过的甚是煎熬, 村里人见了他们总是一副被抢了钱的样子,虽然蒋满谷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周氏却因此惶惶不能安眠, 家里的气氛因此低沉了许久。
拿到了种子,蒋满谷按照女儿出的主意,开始逐个击破。
第一家就是因女儿交好的李大牛家。蒋满谷登门的时候, 李大牛热情中带着激动,十分郑重地将他迎上门。
“满谷哥, 你要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只管说, 我李大牛指定帮!”
蒋满谷也不藏着掖着,用几句话就将事情简单的说明, 然后给他看了看手中篮子里的两斤商陆种子:“只要你站在我这一边,我就能将商陆种子卖你五斤。”
“你、你要换村长?”李大牛颇有些咋舌, 想着村长的势力,有些犹疑。
蒋满谷镇定道:“王马二除了鱼肉村民,还干过什么正经事吗?他作为村长公然受贿, 侵害的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钱,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至于他的势力,你不用担心他, 这些我都会解决的,你只需要将你李家人都说服,三天后率先站出来助我一臂之力,这之后, 无论是商陆,还是田地的价格,都好说。”
王马二在村里一家独大,又怕别人比他强大,故而将田地价格一再提高,他们村里的田可比其他村贵上不少。而这多余的钱,自然是都进了他自己口袋。
李大牛心跳的极快,头脑眩晕,这事对他们来说不比改朝换代小啊!
见他面色略带失措慌乱,蒋满谷也不催他。
慢悠悠地喝了两杯茶后,李大牛看着他挎着的篮子,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道:“好,这事我跟你!”
满山村只有六七十户人家,其中流民人家占了大半,许多人家都与蒋家相熟,蒋满谷也有许多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流民人家在这扎根不过二三十年,被王马二欺负的最惨,蒋满谷只挑了几家比较相熟的说了自己的打算,他们自然是鼎力支持。
为了防止有人泄露秘密,蒋满谷只与其他人家稍谈了两句,并没有透露太多,但得到的信息都十分良好。
走遍了满山村大半人家,得知了大家对王马二的一致的不满,蒋满谷的心放了些下来。
一个村子里有仇王马二派,自然也有亲王马二派,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在这里住了几十上百年的原住民,或者有些血缘关系,得到了实际好处的亲戚。
虽然蒋满谷调查的足够仔细,避开了所有亲王马二派,却挡不住有爱说闲话的人将这事似有若无地说了出来。
亲王马二派的人听说蒋满谷最近两天老是去窜门,就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将消息报告给了王马二。
王马二得知了先是皱眉,再是嗤笑:“他一个没权没势的农民能干些什么,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他最近日子可不好过,那天我见了他,那表情,啧,真叫一个灰暗啊,哈哈哈……”
亲王马二派立刻谄媚地捧场,见王马二尽了兴,又略带担忧道:“可是这两天骂他的人也少了许多,马二哥,你说他到底去人家家里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王马二嗤了一声,“指定是去送钱了呗,要不然他还真要舍下家里的屋子田地背井离乡?想想就不可能!”
那狗腿子一想,倒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放下了心,在王马二家蹭了一顿大肉饭,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转眼到了第三天夜晚,吃完饭,蒋满谷坐在堂屋的火炉旁发怔,紧张不已。
“爹,”水芹这几天也暂时放下了纺线车,全身心投入进拉下王马二的事业中,拿着笔写了好几张计划书,争分夺秒提议道,“今年我们家这头猪就别卖了,到时候你就说为了感恩父老乡亲,把这头猪送给村里人当新年贺礼,大家分了吃。”
蒋满谷颤抖着点头:“行,爹知道了。水芹啊,你说这次我们行吗?”
在外人眼里,可能觉得蒋满谷着实成熟了许多,圆滑了许多,但其实蒋满谷还是那个蒋满谷,那些成熟与圆滑竟都是水芹教给他的,要是没有水芹,他哪能那么有本事。
知道自己爹没底,水芹当场给他一颗定心丸:“爹,你就放心吧,肯定行啊,我们可有两千两呢,我们不行还有谁行?”
蒋满谷眼睛一亮,连忙道:“对、对、对,我们还有两千两呢!”
水芹进屋时已经不早了,但小草和秋葵却依旧醒着,坐在床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小草没想到自己一进蒋家就接触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此时根本没有睡觉的念头,在被窝里发着抖。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睡吧,明天可有一场硬仗要打。”水芹开玩笑般说道。
小草乖乖地钻进被窝,秋葵是大姑娘了,可不听妹妹的话,拉住她轻声问:“你在外面这么久,说了些什么?”
水芹也累了,脱下衣服躺进温暖的被窝,半阖着眼睛道:“能有什么呀,就是明天的事呗。姐,你都把小草带坏了,以前小草可乖了,让她睡她就睡,你看现在,这大眼睛还睁着。”
被念叨到的小草吓得连忙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了,谁知接下来就听到一串笑。
秋葵轻轻拧了自己妹妹一把:“你就会逗她,小草多乖啊,干嘛老是吓她?”
水芹都快笑抽了:“我这不是看气氛太沉重,调节一下嘛。你们俩就放宽心吧,不是什么大事,稳着呢。”
她的自信简直爆棚。
油灯被吹灭,小草偷偷睁开眼,看向大床。那上面是她的两位小姐,虽然大小姐温柔善良,但她却更喜欢二小姐,耀眼的像是太阳,似乎没什么事能难倒她。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整装待发,蒋满谷拿着个水芹给做的扩音器去外面找兄弟召集村民去了,周氏和三个女孩在家准备香软的鸡蛋面粉笼饼,准备等会分发给村民。
等大部分村民都到了他家,蒋满谷站上早已搭好的桌上,气沉丹田:“乡亲们,今天我找你们来,是有几件重要的事要说!”
有人叽叽喳喳,有人沉默抱胸,上百双眼睛盯着他,蒋满谷捏紧拳头,鞠了一躬:“第一件事,是关于商陆的。商陆是一种药材,镇上的药馆就收,一般能卖八十文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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