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婵玉觉得喉头一松，仿佛少了块阻隔发声的骨头。
试探性地喊了声，“师尊？”
果然不是喵喵的猫叫了。
湿漉漉的猫儿眼看向通天，撒娇道，“声音都变回来了，师尊索性把幻形术也替我解了吧。”
教主轻笑着问她，“怎么，不想做猫了？可还有两日之期未到。”
前几天，还乐在其中的。
婵玉道，“师尊有话要问我，猫儿形态到底不庄重。
剩下两日先欠着嘛，什么时候惹师尊不高兴了，再补就是。”
通天略感无语，“你倒是会算账。”
话虽如此，却是轻叹一声，“罢了，就如你意。”
涉及到紫气，成圣的话题，跟一只猫说，的确显得太不庄重。
圣人掌蕴清光，自小猫的头部，拂到尾部。
清光所过之处，黄狸猫毛茸茸的身子变回了红衣少女的模样。
螓首蛾眉，秀颈纤腰，长腿玉足，一一显现。没有片刻，膝上的猫，就成了一个肤白胜雪，面比桃花的婀娜少女。
做了几天的猫，突然变回人了，婵玉还有些不适应。两只手肘撑在教主腿上，腰臀侧陷在盘着的腿间，双腿蜷着，足尖点着云床。
只因还没将自己从猫的角色换回来，一时也没意识到自己趴在通天腿上有什么不对。更不会注意到，她师尊如今又是何等僵硬不自在的模样。
自顾自地抬起一只前爪……现在是左手了。白嫩嫩，没有毛的，五指伸展，也没有了粉色的肉垫。
似猫儿一般在师尊怀里翻个面坐起来，想笑又不敢，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
“真的变回来了……诶？”
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师尊怀里，抬头可见圣人的下巴。清冷的气息笼罩着她，是上清仙光淡淡的芬芳。
双手下意识地勾住了师尊的肩膀。
这般体位，不知怎的，竟让她想起了血海上见过的，修罗女诱惑地藏的场景。
犹记那时，便有一修罗女，匍匐在地藏腿上，沿着他，一点一点扭动着爬起来。像一条妖娆的美女蛇。叫人看了，无端脸红。
修罗女后来被地藏震开了，而她，却成功坐到了圣人怀里。
面对面，挨得格外的近。
仿佛一抬头，嘴唇就能擦到圣人的脸。
寂静之中，圣人低头看她，眉眼微垂，目光是一种她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
一种无形的热度升腾。
婵玉也不知怎么了，明明是再熟悉不过师尊的面孔，今日近距离一看，好像陌生了。
陌生得让她心头腾烧起一丝羞臊，不敢看，更不敢贴近了看。甚至生出几许畏惧，害怕得，直往后退。
教主也没拦着她，就看着小徒弟一脸慌张心虚，跌下了云床，摔得四脚朝天。
通天：……
一时失笑，摇头道，“好徒儿，你就是这般给为师行礼的？”
随着婵玉的一摔，通天的一笑。
之前诡异的氛围似是一下被打破了。将两人又拉回了从前那样，单纯的师徒。
婵玉从地上爬起来，小脸气鼓鼓。
果然，师尊宠爱的是猫。一变回人，就不疼她了！
重新正正规规地行了参拜之礼，就站在原处，静静等圣人发话。
沉默良久，教主看着几步之遥的小徒弟，问她，
“你当真，不想成圣？说实话。”
婵玉自然不敢欺瞒，答，“想的。”
两个字答完，不等教主再开口，婵玉便抬起头，注视着通天，道，
“但是我感觉，师尊似乎不太愿意徒儿用那紫气。所以，又不想了。”
教主没了笑容，淡淡道，“你倒是敏锐。”
却是轻轻抬手，唤她，“过来。”
那间隔几步的距离，总好似区分出了上下等级。形同天堑一般。让人无端不适应。
婵玉上前几步，跪坐于云床下。圣人的手顺势落到她的发顶。
师徒两个具是暗叹，还是这样子习惯。
轻轻揉着小徒弟的发顶，通天缓缓开口道，
“昔日紫霄宫，除了如今六圣一人得一紫气，还有一红云道人也得了紫气。却落得个被算计，身死道消的下场。
你可知为何？”
婵玉坦然答，“不知。”
而后仰头，期待地等着老师讲解。
圣人微微叹息，索性把话说完。
道，“因为功德。亦可称之为因果。
为师与你二位师伯，身具开天功德。有盘古遗泽，注定成圣。
女娲师妹有造人之功德。人族为今日之天地共主。亦可成圣。
西方二圣，以立教发宏愿之法，向天道借来日之功德，方得以成圣。
圣人受天地之厚泽，也当承担天地之重任，馈泽众生。
这缕紫气，是由紫霄宫道祖单独交给为师。道祖亦为天道。你若取了紫气，借此方天地成圣，便是欠了天道的因果。待魔劫来临，必然要在战中承担重责……如有不慎……”
教主似是不忍心说那后果，然话未尽，意已明。
婵玉心知，那后面跟的必然是身死道消。兴许比直接身死道消还要惨。且几率，不是一般的大。
魔祖的首要目标，必然是三丝紫气。抢了他紫气的婵玉，会承受和道祖等同修为的魔祖的全部怒火。
婵玉又问，“道祖为何选中了我？”
通天答，“每一道紫气，蕴含的大道不同。这一缕紫气的道，属于魔道。与吾等六圣不符。你修了魔道，纵是由异世而来，亦可炼化这道紫气。你若是用了道祖那里的半道紫气，便与魔祖同出一源，可以……相互吞噬。
此乃其一。”
也就是说，吞了半道紫气的魔道婵玉，就成了唯一能够灭杀魔祖的人。当然了，是吞噬魔祖，还是被魔祖吞噬，就不好说了。
婵玉听闻道祖连她学的是异世的魔道都知道，心下惊异，愈发感觉到道祖的深不可测。
至于魔道可以相互吞噬，她却是不奇怪。
便问，“还有其二？”
通天面无表情地点头，眼眸深处，赤红的愠怒一闪而逝。
“其二是因，你，是吾的弟子。”
只此一句，没有后面的解说。
婵玉满心疑惑，却听得通天转了话锋，淡漠的语气，响在殿内。
“洪荒有七圣，何须你一个孩子去承担？你还年幼，吾的确不愿你承担浩劫。
但最终的选择还是在你。
不论你是否选择用那紫气。汝一日是吾的弟子，为师便护你一日。”
那言语听着淡漠，却含着无尽不曾言出的温柔。个中维护之意念，如一把开天利剑。不为伤人，而为守护。
婵玉怔怔看着自家师尊，只觉得这一幕甚是熟悉。
好多年前，在首阳山上，师尊也是这般护着她。
让她选择留在殿内，自己出去欲代她对抗天罚。
天不容劫数生变，而吾自截之。
那日的玄衣青年，目光如电，巍巍然若高山，擎九天，而怀宇宙。
今日的红衣青年，眉眼间更多了许些温柔，回护之心，却从未改变。
她当然可以选择就做截教的小师妹，师尊的小徒弟，被师尊和师兄们保护。
可是魔劫怎么办？圣人不死不灭，但圣人只有几个，其余洪荒生灵要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魔祖，由谁去解决？几位圣人？她的师尊，也在圣人之列呢。
道祖既然将一丝紫气给了通天，便已将她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更有甚者，一开始通天收她为徒，或许就在道祖的算计之中。
婵玉转坐为跪立，表情认真严肃，恳切道，“请师尊赐我紫气。”
教主静默良久，语声低哑，
“为何？”
少女抿嘴一笑，右边脸颊勾勒出一点浅浅梨涡。扬眉抬眼，眸中星光璀璨，尽是濡慕。
“徒儿，也想保护师尊呢。”
——————————————
半个时辰以后，婵玉抱守本源，将那一丝紫气纳入元神开始参悟。
一入灵识之海，曾被天魔域魔王之一蕴养过的七分之一丝紫气，便具现出那位魔王的形态，与她交谈。
那魔王雌雄莫辨，面目模糊，好似一团半透明的紫色人形灵光。
才一出现，就问她，
“你可知什么是爱？”
灵识深处，海水竟是五光十色的，格外绚丽。
婵玉的神识定定看了许久的海面，不知为何，竟有莫名的触动。
过了许久，才缓过神，给出一个最高逼格的答案。
“仁爱众生，无私奉献，像后土娘娘那样身化轮回，为天地间最伟大让人敬服的大爱？”
魔王的光影闪了闪，指着婵玉语声嫌弃，不敢置信道，
“你真是修魔的吗？这种答案太给魔道抹白了吧！”
婵玉：……
给魔道抹白了真是不好意思哦！
气道，“爱有那么多种，我哪知道你要什么样的。直说吧，这个紫气怎么参悟最快。我赶时间！”
魔王嘿嘿笑起来，“这个态度还有点意思。”
方抬起手，一副指点江山的激昂模样。
“看你这么爽快，我也不跟你绕弯子。
我这个爱，不是什么狗屁的无私大爱，是极致于一点一人的爱执。关键词，一个要极致。另一个是要清醒，在极致中寻找清醒的一瞬，抓住一闪即逝的道。
但是真要爱一个人还保持清醒太难了，我给你推荐一个速成的魔道方案。
最快的方法，就是你去找个看得顺眼的道侣酿酿酱酱，从肉至灵，感觉到有一点喜欢，就把他杀了。失去以后的清醒，爱意弥留心间，此道自然成。
总结一下就是杀夫证道，很简单对吧！”
婵玉：……艹
简单你爷爷个腿儿！
我先杀了你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教主/孔宣/玄都/陆压：微笑.jpg
相信我，这是轻松甜文！！！
求评论和营养液要置顶～本咕更新全靠评论而活～
这个魔圣之道，纯属我胡编乱造，推动感情线而已。轻拍别杠
猜对第一个是爱的，等我红包～
爱你们哦～么么哒(??ω??)??
第69章 、输的女装
杀夫证道是不可能的。爱上谁目前也没有。偏偏魔王又咬死了爱执不改, 其他一概不谈。
跟紫气聊得不欢而散，婵玉只好气闷地退出了意识海。
方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星眸。
那红衣圣尊，负手而立。想是一直在为她护法, 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从入定中醒来。
她感念于圣人的爱护, 心里却愈发挫败。从云床上走下来, 到通天身边。语气委屈, 喊了声, “师尊……”
后面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通天教主抬手，指尖往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想要成圣哪有那么简单, 你才参悟一年, 不必着急。”
又轻笑着道, “成不了更好，乖乖在截教做你的小师妹, 省得为师给你操心。”
婵玉摸着被弹过的额头, 心下因通天轻松的态度而放松不少。可是想到紫气，又忍不住发愁。
把求教的目光投向通天, 问道,
“师尊, 什么是爱？”
通天教主怔住, 方才还含笑轻松的眉眼, 一下子严肃起来。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婵玉如实作答, “为了参悟紫气。”
“嗯……爱有多种，亲人之爱，友人之爱, 众生之爱，还有道侣之爱等等。你要问哪一种？”
婵玉想了想紫气强调的极致，不敢看教主，犹犹豫豫答，“道，道侣吧……”
教主一时恍然，静默了片刻，淡淡答曰，
“此爱从心起，无相无形。”
听了这个解释，婵玉更加迷糊，
“既已无相无形，又怎知其存在与否？”
她要怎么感受，怎么捕捉？
通天微微敛眸，忽地抬手，隔着虚空点了点婵玉心口的位置。
手指牵引出一点清光，圆弧线划出，而后将牵引出来的光点往前轻轻一推。
婵玉面前空间轻颤，花了一下，眼前竟出现了一片平如镜的湖面。
蔚蓝色的湖水，好似一整块的蓝色宝石，深邃而幽静，不起半分波澜。
通天道，“此乃心湖。”
婵玉摸了摸自己胸口，不知道那么大一片湖是怎么从胸前导出来的。大概只是法力的具现？
随后通天将手一翻，掌中出现一块游鱼形状的白色玉珏。大约一指长，通体圆润。仿佛被打磨了无数遍，泛着剔透的水光，没有半点瑕疵。
婵玉正想赞叹一下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玉。就看见自家师尊把玉珏投入了心湖中。
婵玉：不想要了可以给我啊，投湖干什么！
玉珏浸入心湖，没有声音，仅有投入的地方，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层层散开。
通天问，“可起了波澜？”
婵玉不明所以，答，“起了。”
再等后文，却是好半天沉默。
待到湖面重新变得平和如镜，通天才又开口问，
“如今可有波澜？”
“没有。”
“当真没有？”
婵玉凝神看着湖面，就像看一面镜子，哪有什么波澜？
故肯定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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