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小七握了握拳头,气呼呼道,“我们不能,那个狐狸精也不能趁虚而入。小七这就去把他绑了,等到左郎君走过了,再放了他。”
众女互相对望,却是颜如玉出来,拉住小七道,“小七还不知道教训吗?我们还没有得到左郎原谅,更不知道她的意思,万不可再自作主张。”
小七跺了跺脚,急道,“那我们就干等着?跟了这么久,除了妙真姐……哥在鸿胪寺外面送花被转赠给陆斋长。就没做过别的了。要是左郎君真被那公狐狸勾走了怎么办!”
化成雄花面貌的妙真咬了咬牙,“那咱们也得认。谁让我们之前……”
牡丹花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谁让她们之前“恃宠而骄”,以至失去了左郎君的好呢?
颜如玉摇了摇头,看向书斋的方向。默了默,低声建议道,“我们不做什么,就悄悄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众女都抬起头,“那就去看看?”
“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
“嗯嗯。”
一行妖精们悄然接近了书斋。那远处的鬼王见她们动了,也跟着移了过去。
夜已经深了。书斋里灯火熄灭,万籁俱寂。
客房的窗户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咯吱”一声,就像是风吹过了窗棂。
一只黄毛狐狸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咻地窜进了里间。
床上睡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老者鼾声如雷动,显然睡得很熟。
黄毛狐狸爬到床沿,人性化地抬起两只前爪,拱了拱手。
随后,一股粉色雾气从狐狸腋下涌出。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气味。似腥骚,又似调配过的什么香。在屋内蔓延开来。
床上人的鼾声消失了,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狐狸又拱了拱手,重新按原来的路线跑出了窗户。
窗外,何子萧紧紧盯着窗户口。待看到黄毛狐狸跑出来,变成黄九郎的样子。便压低声音,问他,“如何?”
“都昏过去了。”
何子萧大喜过望,执着美少年的手,深情款款,“九郎,多亏有你。”
黄九郎微微垂下头,把手抽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道是,“与我说这个做甚。快去找左公子吧。”
“好。”
一人一狐又在黑夜中走向左玟所在的书房。全不知晓,在他们离开后,那间客房的门也被轻轻推开。从中走出了一老一少。
正是方才被狐狸“迷晕”的燕老将军和陆长庚。
老将军拿袖口在鼻尖前挥了挥,一脸嫌恶。“都是什么鬼味儿。”
陆长庚却皱起眉头,有些凝重道,“方才没想到,竟还是只妖物。”
燕老将军摸出一把玄铁匕首,神色从容。笑道,
“不过是只狐妖罢了。老夫什么没杀过,今晚就剥了那狐皮给左小子做个围脖嘿嘿。”
陆长庚点点头,却道,“我们快些跟上吧,万一他还有什么手段,真害了左兄就不好了。”
“嗯。”
燕老将军和陆长庚便跟在何子萧黄九郎后头靠近了左玟所在的书房。
夜晚发生的事,大家都偷偷摸摸的。
何子萧黄九郎摸到了书房的窗户外,将窗口拉开一条缝。使黄九郎变回狐狸,准备故技重施。
陆长庚二人躲藏在不远处,贴着墙沿的拐角处,观测着窗边一人一狐的动静。
又有一队靠近过来的妖精鬼怪们,看着窗边和拐角的两队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先看看再说。”
小小书房的动静,牵连了一大帮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未见树下之弹弓也。
殊不知是蝉也不定就是最无力,只能被捕捉的存在。
书房内,左玟卧在榻上,乌发披散。发带则缠在手腕处。
这是她被各种方式夜袭后养成的习惯。尤其是出门在外,发带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也算是个防身的手段。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像是才刚刚睡着,突然觉得手腕处一紧。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响在意识中。
“醒醒,有东西进来了。”
左玟有了过往多次经验,在外面时入睡也会提着分警惕,不会睡得太熟。听到脑海中发带的示警,她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这也是左玟与发带的约定。
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在沉睡中逃开一切,无知无觉,让别人保护。也不想让蠢发带再误伤友军。这才有了个,一旦发生什么先叫醒她的约定。
何况现在她身边也没有了妖精们,有什么突发状况自然是自己解决比较当心。
醒过来的左玟握紧了发带,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吐纳,装作还在熟睡的模样。
“哟,竟然是只骚狐狸。”
脑海中发带的声音又响起来。
左玟默不做声,心中疑惑。她什么时候惹来了只狐狸,还要深夜里来夜袭她?
她哪里知道,这又是自己的美貌惹的祸呢?
片刻后,似有什么东西轻盈地跃到了她的床沿。一股怪怪的气味钻入鼻腔。才吸入一点,就觉得头晕脑胀。
她连忙屏住呼吸,保持缄默。运转起道长传授的心法。须臾后,头晕的迹象就消失不见了。
又过片刻,门外传来几道敲门声。
“咚咚咚”
“左郎君,你睡了吗?”
那个声音,是属于何子萧的。
左玟没有动弹,也没有回话。她不知那狐狸走了没有,也不知何子萧是为何来敲门。想要找个合适的出手之机,还是再等等为好。
何子萧又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屋内人的回音。
便听得“咯吱——”
一声,房门打开了。
似有人的脚步声快步靠近了左玟的床榻。
“左公子?”
“左郎君?”
床上人的呼吸清浅绵长,对何子萧的声音不做任何反应。
“昏过去了?”
“嗯。”
“哈哈哈,好九郎,今晚就让你我得偿所愿。”
九郎?
左玟心中一动,难道是白日里河对岸遇到的男子?狐妖莫非就是他吗?
何子萧与黄九郎说这话,人走到了床边。点亮了烛火。
烛火映照着床上少年的玉颜,比起白日里,在暖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真美……我何子萧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姝丽的男子……今晚能够入他的……这辈子就这样死了也值了……”
随着这话语,左玟感觉到男性的热息逐渐下压。那种粗重的喘息声,满是令人作呕的欲念。
床上的美人蓦然睁开眼,掌中发带化作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没有出现仙光。却极其锋利。
美人乌发披散,拿剑身比着何子萧的脖颈。缓缓从床上坐起,语声是前所未有的冷厉。
面无表情道,“死了也值?那你就去死吧。”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这么些玩意儿,真当她脾气好就谁都能欺负了不成?
第98章 断根
就在何子萧试图靠近左玟说出猥亵之语的时候,左玟脑海中发带的声音已经炸了。如果不是跟她有约定,不能随便动手,只怕何子萧在靠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杀了他啊啊啊——”
“猪狗不如的玩意儿也敢肖想元君……唔,快让老子砍了他!”
正是这句“元君”没有说完的话,导致左玟晃了晃神,才慢了一步。直到何子萧离她越来越近,左玟才回过神,让发带化为剑器比上了何子萧的脖颈。
只因这世间有天道监管,仙人按理说不能插手凡间事,小的业力尚能化解,直接干涉太多必然有不能控制的反噬。
所以上回左玟用了仙剑后,就算是道长也不能改变她寿数折损的命数,只能传她养气的法门,让她剩余的时间里不至于变成个病秧子。至于那些轻微的反噬之力,自然也是道长替她受了。
左玟并不知道得那么详细,只知自己是凡身,不可作为仙剑的主导。故而又有一应对方案,发带在左玟手中只要不变成仙器,法力不经过她的身体。仅作为一把武器,还是足够锋利和出其不意的。防身足矣。
“那你就去死吧。”
迷奸强暴是为数不多让左玟最厌恶的事,何况那个差点中招的还是她自己。面无表情地说完那句话,左玟心中有那么一瞬是真的想砍了何子萧算了。
锋利的剑身在何子萧的脖子上浅划出一道血痕。
下一刻,却有一道黄色毛茸茸的影子发疯一样扑了过来。口里喊,
“别杀何郎——”
那声音有些耳熟,左玟却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黄色影子扑上来的瞬间,屋内似有惊雷响动,森森煞气一同袭向那东西。
而在此同时,左玟也手起刀落,一剑斩向了那道一臂长的黄色影子。
“嗷——”
一声惨呼响起,鲜血飞溅,黄色的影子在长剑下一分为二。
只见那摆着地上一条断尾,还有一只断了尾巴的黄毛狐狸疼得满地打滚。若不是看那蓬松的尾巴,左玟还以为是只黄鼠狼。
屋内的何子萧惊呼了声“九郎”,欲弯腰去看。却被剑锋重新比到胸口,让他又站直了回去。
美人冷眼瞧他,剑锋越来越近。何子萧的面上早就没有了之前意乱情迷的潮红与痴迷,唯余下深深的恐惧。看着剑身上滴落的血,直吓得往后仰倒,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左,左公子……别杀我……”
话说完,竟是一股子尿骚味淅沥沥,水沁了一地。
左玟:……
就这胆子,也敢当强奸犯?
没有再理他,左玟嫌恶的挪开眼,反用脚踢了踢地上翻滚的黄毛狐狸。
她的确心软,但不是圣母,还没有到以德报怨关心强奸犯的程度。何况她也知道,以妖精的身体素质,还不至于断条尾巴就损伤性命。
“你是白日那黄九郎?别嚎了,起来。”
地上的黄毛狐狸嚎得起劲,并未做出什么反应。
左玟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够凶,吓不住妖精。才导致他无视自己的话。
但她也的确心软。看看黄毛狐狸的断尾和地上的血迹,以及吓得不轻的何子萧。摇了摇头,还是准备先收起剑,去找来燕老将军他们再说。
抖了抖手里的长剑,作为他们约定的信号。那古朴长剑上仙光闪烁,重新变作了发带。
几乎是变幻的同时,一点剑光像是不经意地滑出来,落到何子萧腿间。
下一瞬,鲜血溅射,坐在地上的何子萧“嗷”的一声,捂住腿心,似黄毛狐狸一般在地上打起滚来。
左玟:……
狠狠掐了掐手中变回来的发带,左玟整个人僵化,“你……你做了什么?”
脑海中,发带嘿嘿直笑,雌雄莫辨的声音凭添几分猥琐。
“嘿嘿,手滑。”
左玟:???
“手滑?”骗鬼呢!
她看向地上一个断尾一个断根,一个捂着屁股一个捂着腿心的人与狐,默了一默,真心诚意说了句,
“我不是故意的。”手工阉割这个锅,她是真不想背。
何子萧忙着痛,没有回话。就算听到了,估计也是不信的。
同样,窗外的围观群众也没有一个相信左玟。
窗外,跟在何子萧后面凑到窗户边的燕老将军跟陆长庚倒吸一口凉气。
老将军小声感叹,“是老夫小瞧状元郎了。果然是能中状元的人,心狠手辣,可堪调教啊!”
陆长庚:……
左兄的形象有点幻灭了。
另一边,挤在门缝的妖精们也纷纷捂着嘴,不敢置信。
震惊!温温柔柔左郎君竟然也会砍人?还直接断人子孙根!
小七瞪大眼,“这,真是左郎君?”
妙真最快镇定下来,不改迷妹本质,强行夸奖。“不愧是左郎君!下手之果决,切割之准确,让人叹为观止!”
颜如玉深深看了妙真一眼,平复呼吸,先道了一句,“那个人想动左郎,咎由自取。”
然后又不无担忧地轻声道,“这样的左郎……我怎么觉得我们想回去,更难了?”
众女:……好像是有点。
隔窗望到这一幕的鬼王默默把自己藏进了黑暗的墙角,黑雾重重覆盖,才能藏住猩红眼里过于炽热的光芒。
“恩公……”这样的恩公,更加耀眼了。
屋里,当左玟重复了那句“手滑”后,发带也知道理由站不住脚。在她脑海中贼兮兮道,
“不用担心,老子又没杀人,只是断个根,天……不会关注的。再说六根清净嘛,没有根,这畜牲以后就清净了啊。”
左玟闻言,竟然有那么一下觉得发带说的挺对。断了孽根,也省得往后祸害旁人。
她若有所思的目光转向另一个帮凶,即地上的黄毛狐狸。
黄毛狐狸接收到左玟的眼神,吓得下身一凉。连情郎都没有去管,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忍着断尾之痛,不敢再动弹。
连连磕头,嘴里道,“小狐就是黄九郎,求上仙饶命。”
狐狸是多精明的动物。听这话语,它之前并非没有听到左玟的问话,不过是那时还不那么畏惧她的手段,才装作没听见。以期能唬弄过左玟心软,放过它。然而一发现左玟的“心狠手辣”,狐狸顿时就不敢造次了。乖乖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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