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四处逃窜,寡不敌众,渐渐身边只剩下沈家军少将沈虞一人了。
“少将说的对。只是…”霍骁泄气,“可恨不能亲手宰了章义并木呼尔那两个狗贼。”
背着银雪□□的年轻人正是夏国沈家军的少将——沈虞,且看他眉清目秀,风度翩翩,若不是神色带戾,风尘仆仆,怕还以为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几日前,他护送梁王南渡路过盘县,在山中与旧识霍骁相遇,告知前情来由。霍骁本就是忠义之人,当机立断,甘愿跟随沈虞,担起护送梁王的职责。
可现下木呼尔进城,他们被堵在县中做困兽斗,进退维谷。沈虞正在想着,只听外面一阵喧闹,他抬眼望去,却见七八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袭击了木呼尔的队伍。
这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众人皆不得而知。
此时中原大乱,看不惯楚朝廷懦弱无为,景国嚣张跋扈的太多了,可不光夏国旧部,还有那绿林好汉,甚至往日的江洋大盗,大有人人可杀之的架势。
就拿今日来说,那队黑衣人神出鬼没、武功极高,口内喊着“替□□道”,多半就是那行侠仗义的绿林人。
就在双方打成一团时,沈虞脑袋转的飞快,他见东边有援兵来救,手指一打,众人护着梁王往东门而去,打算趁乱逃出盘县县城,继续南下渡江。
沈虞断后,回头看了眼木呼尔和躲在一旁的章义,他抬手抽出长、枪,大力一顿,长、枪生生立在巷中,而后他从袖中拿出黑布,遮掩住面目,孤身冲了出去,斜、插进混乱之中。
有个景国小兵看到又有一黑衣人赶来,大刀直攻沈虞下身。不成想被沈虞捏住手腕,夺下钢刀,而后纵身一跃,脚尖点在几个人的肩头,转瞬到了木呼尔的上空。
那千户大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有道刺眼白光横过来。下一刻,木呼尔身首异处,血液四溅。
章义在角落看到了沈虞干脆利落的杀人动作,惊声尖叫,沈虞扑捉到章义的方向,大刀一掷,直直掷进章义的胸膛,其人当下毙命。
沈虞东躲西藏,憋闷太久,刚杀得起兴,一出恶气,还想再出招时,却被一个绿林人拉住胳膊,只听那人低声道:“沈少将,莫恋战,速退!”
沈虞一惊,冷汗冒头,他的踪迹代表着梁王的踪迹,景国到处围追堵截,不觉可轻易泄露身份,否则怎地家传长、枪都不能用。
是以,沈虞强定镇静,反问:“你道谁?好汉怕是认错了人。”
那汉子并不多话,将沈虞拉回巷子之中。待沈虞拿回长、枪,由汉子带着穿过巷子,七拐八拐,再见天日时,东门已在眼前,守城兵忙成一团,看情况,霍骁他们已经打了出去。
汉子抢来一匹快马,扶沈虞上去,并将一个袋子塞进其怀中,而后道:“少将快走。”
沈虞掂量那袋子,内里有不少金银钱两,他也不矫情,干脆道:“大恩不言谢,只问好汉姓名,背后可有高人指点?”
一路来,沈虞自认小心谨慎,不露半点痕迹。可今日这群人明显是声东击西,为梁王与自己开路而来。要说若只是一般侠客,背后没有高人指点,全部都是巧合?这绝无可能。
果然,那汉子抱拳道:“少将,主人托我传话。”
沈虞附耳过来,屏息聆听,只听那汉子沉声道:“恳请王爷与少将以北伐复国大业为先,千万保重,平思在东都等你。”
说罢汉子猛力抽打马臀,骏马嘶叫长鸣,往东奔腾。
沈虞趴伏在马背之上,如旋风般绝尘而去。劲风刮过耳旁,沈虞精神紧绷,心跳不止,三年来东奔西逃都没有今日来的惊心动魄。
回味那大汉方才说的话,他提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平思,平思。
沈虞当然记得,那个他在心里骂了千百万遍的好友,那个与自己共称“东都双壁”的好友。
他是国朝最后一个状元郎,哀帝爱才如斯,曾携其手在福宁殿写下评价:“毓秀才子,国士无双”。
燕珩,表字便是平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什么老是写男女主间有国仇家恨的CP。(捶床!
这次是女主的国家灭了男主的国家,并且她的国人还在中原持续施虐中。
女主由于来自乡下等各方面原因,对于自己国家的残暴行径并不知情。
太纠结了,但…就很带感啊啊啊!(我好变态)
趁现在还有糖,赶紧嗑。
明天早八点继续~
第16章 助兴酒
几天后深夜,东都皇宫里,燕珩趴在书桌上熟睡过去。
梦中父亲给了他一封劄子,上面写道:夏国梁王并天水营少将沈虞欲取道归德府盘县南下,被县令并驻军千户发现踪迹,于四月初八斩于菜市口。”
其上御笔朱批曰:“呈景国皇帝陛下。”
燕珩捧着劄子,强忍泪意,此时的他已经不管其他,但问一句,“二人尸首可否能送回东都?”
父亲如何回复,燕珩的梦虚无缥缈,他听不真切。转瞬间,斗转星移,换了场景,他手拿长剑,立与一侧,有个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
那人带着赞许,道:“你武艺进步不少啊!”
燕珩缓缓答:“不过强身健体。”
“也好。”
少年时的沈虞身背长/枪,信步走出迷雾,握住燕珩的手,笑得自信明朗。
沈虞说:“你学文,我习武,我们一同保家卫国,兴许还能完成太\\祖遗志,收复燕云十六州。”
“…保家卫国…收复燕云十六州…”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燕珩身子一抽,碰到桌上的砚台,哐当一声,惊得燕珩浑身冷汗,茫然四顾,还他没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有时候,燕珩分不清现下是何年何月,而他人是在哪里?
分不清那来自辽东雪国的骑兵有没有踏破山海关阙,有没有从燕云境杀将下来。
分不清东都城到底有没有攻破,那满城百姓有没有被屠杀,阖宫皇室有没有被掳掠北上。
最重要的,燕珩分不清父亲有没有投敌叛国,临阵跪拜蛮贼,俯首陈臣。
直到低头,瞅见自己衣裳袖口上绣着的龙纹,现实給燕珩当头棒喝,让他彻底清醒。
小黄门悄无声息,拿着剪子过来祛烛花,燕珩疲惫抬眼,问道:“茂竹回来了吗?”
小黄门还没回答,外间急声通报:“徐大人回来了!”
燕珩起身去接,茂竹风尘仆仆归来,他要跪下行礼,被燕珩双手搀扶起来,着急问:“如何?”
茂竹点了点头,道:“全身而退。”
燕珩长舒一口气,其余无需多说,他的整个心已然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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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在承和门蹲守数日,直至这天傍晚才见燕珩过来,她已经被蔡婕妤骂了几次没用废物了,这次不能错失机会。
喜鹊使劲拧了自己大腿两把,疼得泪水蒙蒙,她抽抽搭搭地拦下轿撵,按照蔡婕妤教她的话说与燕珩听。
燕珩在轿子中撑着额头假寐,头也不抬听喜鹊说完,缓缓地睁眼道:“婕妤既病了,我确实得去看看。”
喜鹊喜不自禁,心道今日终于不挨骂了,忙起身引路。
皇帝摆驾春信殿,自有人前去通报。蔡婕妤得到消息,立马叫人准备好晚膳,并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她穿上了浅金底长褙子配着藕荷色湘裙,云鬓高髻,红唇妩媚。
燕珩进门来时,蔡婕妤福身行礼,他快走两步将人扶起来,直盯着蔡婕妤看。
燕珩那一双眼睛长得极好,星目含情,眸光流转,仿佛带了一只钩子,能将女子的魂魄都勾走了。
旁的男人生得这样的眼睛,端详着女人看,免不了会被说是风流唐突。但燕珩不同,他温润从容,彬彬有礼,绝没有一丝轻浮亵渎之意。这般优秀的男人,莫说生气,女人巴不得让他多看几眼。若他眼中只有自己一人,那才叫好呢。
蔡婕妤便是如此。进宫几年了,蔡婕妤每逢与他相处,她总会忍不住心跳加快,羞涩不已。
燕珩看她一眼,蔡婕妤已然魂散,再轻轻唤一声闺名:“含景”,身子早就酥软,之前那些要强的心都抛诸脑后了。
“我看含景脸色还好,怎地说病了呢?”燕珩如是道。
蔡婕妤与他倒酒的动作一滞,暗骂自己高兴过了头,她谎称生病来着,怎地能浓妆艳抹呢。好在她口内一转,道:“妾要见陛下,自然得好好梳洗一番,怎么能以病容见陛下。”
燕珩柔声道:“也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太忙,好久没来看含景了。”
听了这话蔡婕妤激动不已,要知燕珩对她甚少这般温和,往日不是视而不见,就是公事公办。进宫这么久,她还是完璧之身。今次,燕珩态度转变如此,蔡婕妤当然开心。
两人简单用了饭,燕珩席间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倒是被蔡婕妤灌了好几杯酒。
天色将晚,蔡婕妤让宫女撤了饭菜,并将多余的人打发出去,让喜鹊看住门口,切莫让旁的人进来。
燕珩在外间歇息,蔡婕妤在内间换了一身轻薄衣裳,雪肤若隐若现,蜜桃起伏,春色无边。玉手打起珠帘,她看着燕珩的背影,咬唇心想:不管怎么样,先侍寝再说。
“平日看了许多闺中术,今日终于要实践一番了。”蔡婕妤暗自道,在胸口狠拍一堆香粉走了出去。
燕珩转身,只见一个美人摇摇而来,他上下打量一遍,赞道:“含景果然绝色。”
蔡婕妤若是有尾巴,此时要翘到天上去,她指天发誓,除了酒里放了鹿茸之外,绝无其他,可燕珩今次吃错什么药。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燕珩主动伸出手拉住她腰间的宫绦,轻轻一拽,女子来到他身前,蔡婕妤娇羞万分,刚道:“陛下…”
燕珩嘘了一声,蔡婕妤立即将话噎住,乖乖地看燕珩将自己的手捧起来,用宫绦紧紧缠住。
这!?
蔡婕妤大惊,这是做什么?
她抬头惊恐地看燕珩,燕珩勾唇一笑,拉着宫绦一端将人引拽到床上,他轻轻一推,蔡婕妤就倒在了床上。
蔡婕妤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陛下有特殊的癖好。
她向来心高气傲,轻易不服输,虽然有些紧张,但绝不表现出来,是以,蔡婕妤吞吞唾沫,羞怯地道:“陛下,还请温柔些。”
“这是自然了。”
燕珩欺身上来,斜靠在蔡婕妤上面,从这个角度,蔡婕妤清楚地看着他微笑的脸,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人。可不知为何,她紧张愈盛,不仅如此,竟有些害怕,被紧紧缚住的手渐渐冰凉起来。
“陛,陛下…”她口舌发干。
“嘘!”燕珩一指按住她的唇,眼神真如钩子般,从上到下将美人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未几,沉声道:“含景,以后不要在我酒里放鹿茸了。”
说罢燕珩把蔡婕妤头上的金簪拔下来,比在她的脸颊上。
此时,房中蜡烛忽被夜风吹灭,燕珩的笑眼再无半点温热,全是冰冷,蔡婕妤瞧着,头皮一炸,浑身毛骨悚然。
“我,我不敢了。”蔡婕妤结结巴巴。
燕珩没任何其他动作,他只用金簪挑起宫绦,漫不经心地玩着。宫绦末端有个小铃铛。铃铛叮铃铃响,某种奇异的感觉席卷而来,蔡婕妤忽然觉得她不认识这个皇帝了。
蔡含景十岁迁入东都居住,家父乃是中原巨贾,她向来衣食不愁。夏国国破之后,父亲施财买官,半年之内升迁度支大臣。她也按照父亲的安排进入皇宫,成为太子燕珩的孺人。
第一次见到燕珩时,他在喝酒,醉的一塌糊涂。
那时候他时常酗酒,颇有几分郁郁不得志的感觉。连接见景国的使节,燕珩都能伶仃大醉,浑浑噩噩。
先皇为这事儿与燕珩爆发几次争吵,无功而返。先皇不日病重,燕珩酗酒的恶性改了一些,人平静和顺很多。
总之,燕珩是温文尔雅的公子哥,是个没有攻击力的文人,不论醉或醒,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散发诡异的戾气,让人从心底觉得害怕,不敢亲近。
莫不是当这个永远做不得主的伪皇帝,被压抑太久,所以精神不太正常了吧!
燕珩见蔡婕妤久不说话,眼珠子直直发愣,他问道:“含景,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错了,真的错了,”蔡婕妤瑟瑟发抖,“我只是好久没看到陛下了,心里欢喜。陛下从未在我这儿过夜,我被无知冲坏了头脑,做了荒唐事,陛下且莫与我个小女子计较。”
“这次放鹿茸,下次要放些什么呢?春/药?毒药?”
蔡婕妤大惊失色,想要挣扎起来,燕珩手中的金簪在她眼珠上方比划,好似下一刻就要刺下来。
蔡婕妤无法动弹,只能低呼:“不可能,妾绝不敢啊!陛下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燕珩静静地看着她,忽而一笑,蔡婕妤停住求饶,他伸出手,蔡婕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继而,燕珩的手落到蔡婕妤肩头的碎发上。
他道:“含景,你以前挺乖的。你若听话,我会赏赐你喜欢的首饰喜欢的衣服,大家相安无事,这不是很好吗?”
他的嗓音醇厚,摄人魂魄,蔡婕妤如同被蛊惑一般,连忙应道:“陛下,我会乖乖的,你别这样,我害怕。”
“害怕什么呢?”燕珩起身,立在床边瞧了蔡婕妤一眼,道:“你不动歪心思,就不会害怕了。”
他拂袖而去,蔡婕妤刚松一口气,幔帐條地被人扯开,燕珩又回来了!
蔡婕妤被吓得险些尖叫出声,那黑暗中燕珩的脸实在森然可怖,但听他道:“玉芙殿的郡主你可不能去招惹哦,她身份特殊,若是有什么岔子,我与蔡度支都保不住你。”
“不去,我绝对不去!”蔡婕妤艰难地竖起手,指天发誓。
燕珩满意地笑了,拍拍她的脸颊,“很好,很乖。”
作者有话要说: 珩狼:不好意思,我是鉴表达人(点烟)
男女主前世是成年继子和少女继母,这个设定怎么说呢,恨不能与大家相见于po或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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