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河打开蒸笼,用筷子夹起一个桃心白糕,递到明枫嘴边:“消消气,等左邻右舍都看见了,有人证,你替我出面去告官。”
狗屁师爷以为焦家会选□□不与官斗”,忍耐克己,毕竟老百姓下意识觉得县太爷和师爷是一个整体。
傅星河却不这么想,官府门开着,她就要告师爷。
傅星河:“啧,糕点做太多了,昨天我看见门口经常有乞丐,你们吃饱了拿去分一分。”
“好。”明枫端起蒸笼,“要不是不敢离开小姐身边,我定要去他碗里下点药。”
傅星河:“下药什么的,不提倡。”明枫的药,后果比较可怕。
不等傅星河收集证据告官,焦鹏一脸高兴地回来宣布:“陛下要来杭州了!师爷算什么,他要是再来骚扰我,我焦鹏就去告御状!”
“咳咳……”傅星河连忙喝了两口水压惊。
焦鹏觉得在县令那告师爷没有胜算,但是告御状就很牛逼。
他没怎么思考如何告御状,总之在州府听了钦差大人宣读圣旨,什么“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反正听完他就一个想法——陛下爱民如子,他要是来杭州了,什么事都能解决。
以前废太子横行杭州一手遮天,陛下直接带了一把虎头铡来抓人!
傅星河没想到自己住进了孟岽庭“脑残粉”家里,听焦鹏细数孟岽庭功绩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一个每天准点看新闻联播的大爷。
焦鹏:“我给你去告御状!”
傅星河窒息:“不必……”
焦鹏:“那师爷欺人太甚,我就是当街拦轿,滚铁钉床,也要告那师爷!”
傅星河弱弱:“啊,陛下也挺忙的。”
提议告县令的时候,焦鹏怎么就没这么兴奋,傅星河怀疑焦鹏就是想现场追星。
傅星河脑门上冒出一行大字:此地不宜久留。
焦鹏像打了鸡血一样:“最近小流氓应该不敢来了,陛下快到了,运河和杭州县城全部戒严,出来进去都要设关卡严查。陛下还没到日子就变好了!”
傅星河张了张口,算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
孟岽庭带了李霄征和傅云旗,一路上边找边赶路,星夜兼程。
每到一个集镇,傅云旗都会去医馆问问有没有外来女子问诊,怀孕的那种。
孟岽庭冷眼旁观,毫不心虚。
最后一段路他们走水路,船只在水面如箭般前进,孟岽庭也终于有功夫看看杭州目前的情况。
他首先看的是官员任用表。
看到最后一行,眉头猛地一拧:“他怎么在这?”
李霄征凑头看了一眼,“梅硝?”
他不是吏部的人,不太清楚,但是梅硝他有印象,因为这个人是李家中意的姑爷人选。
当然,李霄静自己现在选的未婚夫也挺好,就是人有点轴——屈浑非要先认字后娶妻。
李霄征对梅硝后来就没有关注了,只听说青园之后,陛下似乎对这个年轻人也挺满意,特意让吏部把他调出京城历练五年。
孟岽庭也想起来了。
他觉得梅硝看贵妃的眼神藕断丝连,让他出京清醒一下。人是不错,但是脑子不清醒的话,后续他也不差这一个臣子。
但为什么偏偏也在杭州?
吏部是怎么办事的?
孟岽庭无理迁怒。
作者有话要说: 焦鹏:陛下,有人强抢——(被捂住嘴巴拖走)
第41章
孟岽庭并不十分肯定傅星河来了杭州, 便只当梅硝是个巧合。
他站在船头,看着运河广阔的河面,水波粼粼, 间或有鱼儿跃出水面, 泛起金色的光辉,民生和景色比他上次来的时候强上百倍。
找傅星河是一回事, 趁机微服私访也是他的目的。
天子仪仗在后头, 隔两天才到,孟岽庭带着李霄征和傅云旗, 三个人都是以一敌百的功夫,好风借力, 直下杭州。
船板靠岸,孟岽庭率先走下码头, 他和李霄征找了间茶馆,和一个年轻书生拼桌,趁机打探当地官员的作风和声望。
书生的回答令孟岽庭满意。
杭州的大小官员, 很多都是他当时临时从别处借调过来, 干了一年半载, 他提拔了新人, 再慢慢换回正轨。
孟岽庭的正事是微服私访,傅云旗的正事是找傅星河,一路上分工合作,都对双方的认真劲十分认可。
傅云旗每回没打探到消息,回来时都满脸愧疚, 孟岽庭再恰好地流露出三分对贵妃的担忧和焦急,与大舅哥的感情迅速升温。
李霄征回忆了一下三月前的武举,帝王从点将台上飞下, 打败即将成为武状元的傅云旗,嘲讽“连朕都打不过要你们何用”,然后宣布武举无效。
他咋舌道:“要是傅云旗找到了妹妹,那不就露馅了?”
孟岽庭心里只想找人,不想考虑找到之后的事情。
比起贵妃的所作所为,朕撒这一点小谎算什么?
傅云旗上岸之后,按照老方法,从码头最近的一间医馆问起来。
老郎中半阖着眼:“外来的怀孕女子?这我哪里记得,这码头一天天往来的人数不胜数,住宿的歇脚的,也有把完脉就乘船走了,老夫开了药就算,外地的本地的全不晓得。”
傅云旗谢过之后,又给了旁边晒药材的小童两包花生糖:“你记不记得最近半月内,有多少人来这边买安胎药?”
小童嚼着糖果:“至少十七八人吧,我们这边离码头近,许多人来这里,看得最多的是晕船的。”
傅云旗:“目前还在这里的有多少?”
过客不好追溯,至少先把本地的找个遍。
小童得了好处,拼命回想了一遍:“崔家的,王家的,焦家的……我就记得这三个了。”
他糖吃得高兴,脑子却不比舌头灵光,怕傅云旗要回花生糖,吐了吐舌头,跑到了后面去。
傅云旗按图索骥,先去了崔家,然后去了王家,最后来到焦家。
焦家的围墙垒得老高,从外面看不清里面,傅云旗远远看着,正打算敲门,突然看见两个地痞无赖模样的人,合力抬着一个污秽的木桶,经过他身旁时似乎是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傅云旗闻到了一股茅厕里的臭味,顿时便明白桶里装的什么。
“悄悄地,待会儿把往焦鹏门上一泼,嘿,叫他里面的娘们天天打俺们兄弟!”
“每回还没看见美人就被打了!”
“打你的不也是美人?”
两人猥琐地笑起来,抬起木桶。
傅云旗被这人的无耻震惊到,一想到傅星河孤身在外,可能被小混混骚扰,赶也赶不走,对方还上门泼粪,就怒不可遏。
他捡起了两枚石子,对准两人脚上的麻穴飞过去。
后头的小混混左脚一软,踉跄着倒下去,粪桶瞬间往他身上倾倒下来。
前头的人脚下一绊,扑通坐在了同伙一身的脏污里。
两人哭爹喊娘地爬起来,直直往运河边跑。
傅云旗从树后面出来,心里突然冒出个直觉,正欲确认,巷子里慢悠悠走过来一对夫妻,女的身怀六甲,男的小心搀扶。
“终于到家了,不是我说你,肚子这么大,非要走这么远……”
“快去叫娘开门吧,哪里的臭味,我怎么有点想吐……”
傅云旗眼里飞快地闪过失望,转身去寻陛下汇合。
他身后,焦娟砰砰砰地敲门,明枫从门缝里看了一眼,确定是焦鹏的女儿才开了门。
焦娟好些日子没回家,一进门就四处找她娘,对家里突然出现的人也不见外。张金花早就找她说过家里的情况,焦娟知道要保密。
明枫慢一步关上门,突然注意到了远处树下的两处污秽物。她冷笑一声,她没打死那群混混真是给他们脸了。
目光在扫过树根上的石子刮痕时,骤然一滞。
她平静地关上门,回身两步窜上院子里的枣树,借着树荫的掩护,搜寻远处。
蓦地,她瞳孔一颤,把视线定格在了某道蓝色的背影上。
她在傅家见过傅云旗。
傅云旗居然已经找到这里了?怎么找的?那他是没有发现娘娘,还是发现了回去搬救兵?
傅云旗出现了,是不是陛下也不远了?
明枫常年冷静冷清的心脏突突直跳,替傅星河捏一把汗。
她连忙回屋里,见傅星河正在教兴致勃勃的焦家母女捏麻花,冷静了下,把傅星河请到一边,让她坐下。
“小姐,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不要着急。”
傅星河就没见过明枫如临大敌的样子,提了口气:“你恢复记忆了?”
明枫:“没有。”
傅星河稍稍放下心,就听明枫道:“我刚才见到大少爷了。”
傅星河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她哥?
为什么?
世界这么大,傅云旗怎么到焦家门口的?
难道傅家人有她不知道的心电感应或者血缘追踪术吗?
事关重大,傅星河让张金花自己炸麻花,和明枫到小屋商量。
傅星河:“你是说,我哥可能打跑了两个泼粪的混混,然后自己也走了?”
难道是默默守护妹妹这一套?
不太可能,没必要这样,何况暴君来了,以他的性格应该会比预计更早到达杭州微服私访。
傅星河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怎么找到的,我们最近有哪里露馅了?”
明枫也不懂,她突然猜测:“会不会是焦鹏真的告御状去了?”
例如,焦鹏在路上误打误撞遇见几个大侠,忍不住把心里苦闷抒发,傅云旗听完仗义勇为,打跑了混混,其实并没有发现她们。
也可能傅云旗就是恰好路见不平。
傅星河眼睛一眯:“有道理,可能就是见义勇为,我们不能慌了阵脚。”
但是这个地方不安全了,哪天被抓了,傅星河自己下场凄惨,还会连累明枫。
暴君对待内鬼的态度她最清楚。她大不了被发现怀孕前就以死谢罪,说不定还能投胎回现代,但是连累别人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无论是明枫还是傅家。
傅星河认真道:“明枫,你出去躲躲风头,等他离开杭州了你再回来。如果我出事了,你就忘记认识我的事,下药、逃命这两件事,你都当自己没做过,然后去找我娘,说你要见夏眠,我在夏眠那里给你留了东西。”
明枫:“不,除非带你一起走。”
明枫自己一个人走得掉,加上她就不一定了。傅星河无奈:“我直说了,我对你失忆前的经历有一些猜测,如果你再帮我,你可能会得罪以前的主子,下场不会很好。”
明枫闻言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傅星河。
得罪以前的主子,她帮助傅星河,除了得罪陛下还有谁?
难道她以前……
傅星河愧疚道:“对不起,我自私了。”
她从包袱里掏出银票,直接分出一半:“你走吧,如果愿意替我隐瞒我感激不尽,想将功折罪我也不怪你。”
终于把心里话都说了,傅星河长吁一口气,她常常害怕自己害了明枫,说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闭了闭眼,等着明枫的审判。
明枫沉默许久:“或许以前是,但现在不是,在我恢复记忆之前,我只信自己判断的。小姐你对我很好,我帮你,就算错了也自己承担后果。”
傅星河睁大眼:“你还要帮我?”
明枫点点头。
傅星河喉咙一哽,道:“若是真到了那一刻,你别救我,自己躲起来,我不会供出你。”
明枫看着她:“小姐说不要自乱阵脚,却一听见陛下的消息就慌了。”
傅星河脸颊一热,咳咳,总要先把后事安排好。
“对,不能坐以待毙。”傅星河眼珠一转,“焦老板是不是提过还有一栋祖屋,破败了没人住?明枫,去找两个姑娘过来,要外地人。”
如果孟岽庭在附近打听她的话,焦鹏家里新来两个表妹的事一定藏不住,到时候孟岽庭会怀疑是她。
她把人换了,孟岽庭看过之后发现不是,焦鹏家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傅星河出去问了一下刚刚回家的焦鹏,确认他今天没遇到什么贵人后,给明枫使了个眼色。
明枫知道陛下在周围后,反而对治安放心了一点,这次她乔装改扮,直接去码头的客船招“女工”。
……
孟岽庭和李霄征在临河的二楼喝茶,给傅云旗留了标记。
他目光幽深地看着运河河面,在画像通缉贵妃和慢慢找人之间徘徊。
一旦画像通缉,就算再三强调要全须全尾的,某些人为了领功劳,难免不择手段,伤到贵妃。
孟岽庭捏了捏眉心,再次让步。
视野里突然出现两个满身秽物的人,一猛子扎进运河洗澡。
画面十分倒胃口。
孟岽庭放下茶盏,恶心得关了窗户。
小二上茶的时候,看见孟岽庭关窗,唠嗑道:“啧,那两人是我们这出名的无赖,脏了客人您的眼,真不好意思。据说最近天天去骚扰一户人家,打了跑,跑了又去,唉……”
李霄征:“没人治治?”
小二道:“民不举官不究,焦老板自己忍气吞声,咱也不能说什么。这焦老板也是倒霉,从京城带回来两个表妹,硬是让人编排成小妾。”
孟岽庭眉心一跳:“长什么样?”
小二:“那我可没见过,据焦鹏邻居说,那叫一个国色、国色……呃,反正就跟宫里的娘娘似的!还有钱,天天大鱼大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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