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总归是你放的!”
“对啊,我不止放火,我还下了毒。”花焰语气平平道,“魔教妖女杀人放火不是天经地义,席间有弟子气血不畅可以看看自己手腕,有没有一根黑线在,我在茶水里下了毒,一时半刻不会发作,待会也会给你们解毒,不过若是杀了我就不好说了,总得让我看完这场戏。”
下首的弟子们纷纷查看起了手腕,不少手上果真有一条黑线。
立刻有师叔道:“妖女尔敢!快!叫人去联系慈心谷!”
慈心谷因念衣之事元气大伤,到现在也没恢复,只派了几个年轻弟子前来,显然不够解毒。
花焰道:“慈心谷的人来了,估计你们也毒发的差不多了。我又没打算把你们全杀了,冷静点。”
“你到底要看什么戏!”
总算问到这里了。
花焰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露出笑容道:“看你们杀陆承杀。”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惊讶声。
“你不是来救他的吗?”
“他不是与你们魔教勾结?”
花焰旋即一笑道:“谁跟你们说的,我自然也是来看你们正道如何处置他的。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勾结一个杀了我们正义教这么多人的人?还有觉得他会跟我入教的,实在可笑,你们会愿意收一个把你们屠戮的丝毫不留情的人吗?”
她这一说,倒真有不少人怔住。
“他与我们正义教仇深似海,我怎么会看上他,我不过是利用他罢了,人间杀神陆承杀,如今为了救我背叛正道,还和自己的亲外公刀剑相向,这出戏难道不好看吗?”花焰笑得越发肆意,也越发魅惑,随后她长叹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叹在众人心口,“可惜他还不够听话,我让他杀你们正道之人,他死活不愿意,非说他是什么停剑山庄的人,不肯背叛正道,真没劲,枉费我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时间功夫。如今死了也就死了吧,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悚然不已。
原来竟是如此!
这妖女果然毒辣至极!
那位刘长老在打斗中怒道:“胡言乱语!你分明就是想要为他开脱!聿江亲耳听到,你跟他早就……”
花焰道:“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白聿江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难怪被阴相思骗得团团转,一勾引就把持不住,还不如陆承杀呢,哦,难不成他还在遗憾阴相思没有同他逢场作戏,这就不能怪我了。”
刘长老气得几欲吐血。
花焰盯着他,压根不敢去看陆承杀,手指紧紧攥着绢扇柄,心跳声如擂鼓,一阵紧一阵害怕,怕得她几乎想当场说这都是假的,是骗人的,可她还是要硬着头皮说下去。
“……那陆承杀要是真的肯帮我杀正道之人,我倒也不是不能留着他,奈何他实在顽固至极,气坏了我,要他在迷谷镇帮我杀人他也不肯,反倒逼着我陪他救人,险些害我被阴相思暗算,之后又差点害得我被正道围剿,我对他有怨气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是来救他的。”
“如今他要死了,也算是为我们正义教解决了一个祸患,好歹相识一场,我来替他送个行罢了。”
陆承杀要做停剑山庄的人,她就成全他的道义和坚持。
就算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再过明路了。
他不可以在这里身败名裂,更不可以死在这里,他还要回去做他大名鼎鼎的正道少侠。
花焰咬着牙想。
那魔教妖女说得信誓旦旦,众人听进耳中,仿佛勾勒出了另一个真相,他确实为她动了心,但却不曾为她作恶,甚至竭力还想守住自己的道义和坚持。
此时再去看陆承杀周身冰冷流溢的杀气,和一双如冰如霜的眸子,似乎也更有了说服力。
“那你何故火烧停剑山庄!”
花焰轻轻笑道:“因为我生气啊!都说了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功夫,可到头来他什么也不肯为我做,连背叛停剑山庄都不肯,执意要回来寻死,我不该生气吗?我气得彻夜难眠,非要亲眼看着他死了,才能睡得安稳。”
谢应弦跟她说,越说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反而越是不会死。
因为正道不会想遂了她的愿。
回头她可以同他解释,但现在不能说,因为他如果毫无反应,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
可她还是不敢看他,怕在他眼里看到失望或者难过。
她已经把话说得那么假了,他总该能明白一些吧。
只是没想到,话音未落,方才一直沉默的陆镇行突然朝她举起了剑,齐修斯还在和白崖峰的两个长老缠斗,而这一次再没有陆承杀会为她挡剑了。
花焰丢开火把,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剑,而下一刻陆镇行已经从寿宴正中杀至。
她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恐怖与危机感,甚至比上一次还要强烈,剑锋刚一接触,她就觉得手腕发麻,陆镇行的剑名为“无前剑”,和陆承杀的一样都既重且大,挥砍之下,力道千钧。
花焰想起陆竹生跟他说陆镇行受了伤,可他现在哪里像受伤的样子!
她片刻都分不了神,举剑竭力应对,可还是被他的剑势压得节节后退,就在这时一道灰影掠了过来,长袖一拂,瞬间便把花焰从陆镇行的剑下带走。
他声音轻快道:“堂堂停剑山庄庄主,欺负小辈可不太合适。”
花焰被他拂袖放下,才愣道:“教主,你怎么来了!”
谢应弦道:“怕你们出事,所以顺便过来看看。”
这对话传到下面,立刻引起了一阵慌乱。
“是魔教教主!”
“当初当山处刑的时候我见过那假的,就是长得这个妖孽模样!”
“他来做什么的!不会真的要和我们大战!”
谢应弦闻声,细长的眉眼微弯,笑眯眯道:“不用太紧张,我也是来看个热闹的。哎,可惜凌天啸不在,不然我还想和他打个招呼。”
谁料陆镇行得知他的身份,仿佛完全忘记了花焰,无前剑笔直冲向了谢应弦,冷肃的脸上更是杀气腾腾。
谢应弦闪着身法一边躲一边道:“哎哎哎,谁借我把剑,我忘带剑了。”
一旁的齐修斯从怀里摸了把短剑丢过去。
谢应弦接过,勉力应对,道:“这也太短了!”说着,他一个俯身,轻功直冲下了宴席人群中,那些弟子们以为他要大开杀戒,吓得连忙躲开,陆镇行紧追其后,无前剑寸步不离,谢应弦随手丢开短剑,从旁边弟子腰间随手摸了两把,一左一右架起了双刃。
此时,整个宴席中已彻底乱了套,惊叫声此起彼伏,时不时伴随着桌椅倒塌之声。
想捉拿魔教教主的也大有人在,谢应弦混在人群中,滑得似一尾游鱼,周围人太多,陆镇行反倒不敢大开大合使剑,以免杀伤普通无辜弟子。
白崖峰的席位中,终于有人忍不住道:“够了!别再演了!”
这一声石破天惊,众人皆愣。
“演什么?”
“你说什么?”
谢应弦已趁机溜到门外,不见踪影,消失前,他甚至还把那两把剑留了下来。
花焰早在陆镇行去追谢应弦时,就已经跳下屋脊,想找一处躲避,她要演的已经演完了,接下来她只要再寻个机会去找陆承杀说清楚就行,就在她落地寻觅时,听见了宴席里白崖峰的人高声道:“陆老庄主,你可敢说,这陆承杀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她的脚步顿住了。
陆镇行没有回答。
白崖峰的那人道:“你不敢说,那便由我替你说。”
“当年令你女儿陆怀仙不惜撕毁与前峰主婚约,也要与之私奔的,是不是那前任魔教教主谢长云?”
说到最后咬牙切齿,这一句才是真的震得众人都回不过神。
他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花的演技大赏。
虽然好像大家都猜出来了,但我还是要说:
对,没错!男主和男二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谢教主:啊,是我弟。
(上章还有人记得前代教主的名字,了不起!下章身世art2,想骂就骂杀他爹吧。
感谢兰若庭都快买不起了、旺旺雪饼、雨相、二哈吃货、一念之间、步妩、黑焦糖、手残想当主t的营养液。
第87章 恩断义绝
花焰和所有人一样, 也都愣住了。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确实认得谢长云,甚至小时候前代教主还曾抱过她, 也被她磨着说过故事, 前代教主脾性时而和蔼时而狂放, 是个素来随心所欲的男子。
不过谢应弦与他的关系倒是很差。
应当说, 谢应弦几乎是他娘亲前代教主夫人一手拉扯大的, 父子两人不止不亲厚,连交流都少有,最后谢长云更是丢下一堆烂摊子独自离去,那时教内动荡,前代教主夫人都要向她娘求援,也幸亏谢应弦天赋异禀武功过人,又确实有能力, 才把这个烂摊子接了下来。
花焰小时只隐约觉得有些奇怪,稍微长大些才从她娘嘴里知道, 谢应弦和前代教主夫人都不过是他一夜醉酒后的结果, 前代教主夫人原本只是个养来为人跳舞表演取乐的胡姬, 一夜之后有了身孕,谢长云的属下得知便擅自做主把她买下,送到了谢长云身边,谢长云也就可有可无把人留下了。
再后来, 她生出了谢应弦,谢长云也从未过问过,就连名字也是前代教主夫人和她娘商量着起的,盖因前代教主夫人喜欢胡弦琴。
虽然前代教主夫人和谢长云大多数时间更像彼此客气的客人,但她脾气豪爽, 不拘小节,很对天残教的胃口,又素来喜欢照顾人,不止费尽心思把谢应弦、羽曳、凝音、绛岚等拉扯大,还喜欢照顾其他幼年失怙的孩子,再加上谢长云又并未娶妻,一直孑然一身,久而久之大家便也都把她当做了教主夫人。
据说后来谢长云还问过要不要帮她另找个婚配,但她同样觉得一个人也挺自由,不喜再被束缚。
她娘和前代教主夫人的关系一直很好,经常聚在一起彻夜饮酒作乐,聊天嬉闹,兴致来时前教主夫人还会舞上一曲,所以她娘也一直惦记着把花焰嫁给谢应弦,哪怕后来花焰定了亲都没能让她放弃。
花焰哪里知道,前代教主与陆承杀他娘陆怀仙还能有一段!
这件事显然就连她娘亲都不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在惋惜陆怀仙时这么平静。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岂不是,陆承杀是谢长云和陆怀仙的儿子,也就是谢应弦同父异母的兄弟?
花焰整个人都懵了。
陆镇行尚未开口,停剑山庄当中已有人开口了:“就算退婚这件事我们停剑山庄理亏,但你们白崖峰也不能信口雌黄,如此污蔑你们可有证据?空口白话如何取信于人!”
白崖峰的那位长老道:“是与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白崖峰的峰主白衡环扯着自家长老的衣角,小声道:“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白崖峰长老怒其不争地看了他一眼,他们白崖峰本是出了名的孤高冷傲,奈何这一任峰主白衡环却是懦弱无比,不管出什么事都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来他们着力培养白聿江,希冀他能早日取而代之,白聿江也确实十分争气,不论相貌武功才智都是上上之选,不想他好端端的竟折在了魔教手里,听他口中恨恨念着陆承杀的名字,这口气若不出实在难以咽下。
今次前来,他们便已做好了与停剑山庄撕破脸的准备,偏偏白衡环推三阻四,极不情愿,好似跟停剑山庄对上,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也不是没有证据。”这时门口缓缓走来一个月白长袍的男子,颊边两缕垂发浮动,他轻轻皱着眉,温文的脸上似乎很忧愁,“此事事关怀仙小姐的清誉,我原本并不想说,但……令真相雪藏,反倒让白崖峰诸位被当做颠倒黑白者,我又实在不忍心。”
不少人都认出这就是当初那位魔教叛徒羽公子。
“你有什么证据尽管说出来!”
“对啊,快说吧!”
停剑山庄的人见了他,此时倒是都露出了一副鄙薄面孔,虽然明知他现在弃暗投明,就像当山派与青城门之间的矛盾,停剑山庄之人厌弃魔教之人也是写在脸上的,这次显然也没有邀请他,估计也是趁乱混进来的。
“他不原先也是魔教的吗?他说的话能信吗?”
“他早和魔教决裂势不两立了!先听他说说吧。”
羽曳顶着众人的目光走上来,道:“二十多年前魔教前任教主谢长云曾在一个名为留仙城的小城郊外买过一个宅子,而留仙城正在停剑山庄与魔教之间,他在那座宅子里逗留过数月,而在那宅子中还曾出现过一位极美的女子,左邻右舍几乎都见过,多年后仍念念不忘,疑是仙子下凡。如今那座宅子早已荒废,但若仔细去寻,仍能发现许多蛛丝马迹,比如留在宅子里的书笺、字迹,如若不信,众人可亲自前往查看。”
他语气平和,但说得言之凿凿。
“而且当年我也曾亲眼所见过,只是那时我尚不知他要见的竟是停剑山庄的陆家小姐。”
白崖峰要为白聿江诊治,讳疾忌医不敢找慈心谷抑或其他出名的武林大夫,怕声张出去,又知他深谙魔教毒蛊之术,并且绝不敢胡言,兜兜转转跑来找他,羽曳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哪里知道还能扯上这样的秘辛,他旋即便想起自己年幼时偷偷跟着谢长云的所见所闻,那时他还疑惑谢长云为何不肯直接把人娶回教里,并且短短数月就再也不去,以谢长云的性情而言,他若是遇到喜欢的女子定然会第一时间大张旗鼓带回教里,绝不会委屈了自己。
他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
说话间,羽曳甚至看了一眼那被缚着双手的黑衣青年,有些可惜,又有些微妙的快意。
不知道他现在是何反应,上一刻刚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声称只是玩弄并盼着他死,下一刻就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举剑所向的仇敌其实是自己父亲的附属,而他体内其实也流着一半魔教的血,滋味应当不太好受吧。
此话一出,方才还不肯信的人倒真的是议论纷纷起来,当提到确切的时间地点,而且还可供验证的时候,话语的可信度便陡然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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