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等皇帝,封宝之后,你就空闲了。”康太嫔仰着脖子,脸色冷淡,却故意做出难耐地声音,说话断断续续的。
“到时候臣就多陪陪娘娘。”赵亮猴急似地拉开她的衣服。
康太嫔拦住他的手:“这可是佛堂!”
赵亮捏着康太嫔的脸:“娘娘既然不想,叫臣来做什么?”
康太嫔脸色变了变,想到一会儿要他帮忙的事情,娇笑着指指佛像,说:“这不是担心嘛!”
赵亮毫不在意,动作越发张狂:“何必管那么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们这些人便是没了根,脑子里的那些龌龊事儿也不会少,更何况怀里的人是皇帝的女人,是平时高高在上的主子,现在还不是要匍匐在他身上,哄着他这样的阉人!
赵亮只要一想,浑身就开始发烫激动,即便是无法做全乎,过过手瘾也是好的。
康太嫔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咽下作呕的冲动,由着他肆意妄为,眼里一片死寂。
半刻钟后,康太嫔拢好身上的衣服,看着赵亮。
赵亮满脸春风得意,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这可是内府新供的上等胭脂,我特地给娘娘要了一盒。”
康太嫔满意地收下,把玩着胭脂盒,装作闲聊似的,不经意提到了周津延。
那赵亮瞬间变了脸色,谨慎地抬头看了看殿外,低声说:“你打听这些作甚?还是你看到什么了?”
赵亮一反刚才的作态,十分严肃:“娘娘还是少打听那位的事情,仔细引火烧身,那位可不好惹。”
见他避之不及的怂包样子,康太嫔心里一阵儿厌烦:“人家只不过好奇嘛!不过我的确是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康太嫔讨好地摸着他的手,眼里充满着向往,看着他:“我就是想帮帮你,若是真的,你或许可以通过这条线,搭上督公,你想想他手下的孟春不过和你一样都只是掌司,可他瞧着多风光,哪像有你三分辛苦。”
赵亮哼笑一声:“臣岂敢与孟春公公相提并论。”不过他嘴上虽是这样说着,但心思却活络开。
等周津延坐上司礼监掌印之位,那孟春保不准能混个秉笔太监,这日后相见,可大有不同了。
“娘娘仔细说说。”赵亮思前想后,还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
康太嫔放心了,总算没有白来这一趟,也没有枉费她这一番“牺牲”,她用手抵开赵亮又凑过来的头,轻声说:“时辰不早了,宫门要落钥了,下回再来嘛!”
赵亮闻言心存顾忌,不甘心地放过了她。
片刻之后,康太嫔从大佛殿出来,与在门口帮她们望风的宫女一起回了咸安宫。
回屋前特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温肃斋,温肃斋的窗户上只透出一丝暗淡的光芒,康太嫔不屑地哼了一声。
温肃斋内安静沉谧,只有外殿还上着一盏落地烛台。
烛台旁摆了一张长榻,上面卧着珠珠。
往里走,床幔低垂,架子床上棉被轻轻地起伏着,被棉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幼安眉目舒展,烧尽炭火的精致袖炉被她摆在方枕旁边。
窗外风雪交加,她酣睡入梦。
*****
而此时周津延刚从宫中回到灵境胡同,等沐浴过后,已是半夜三更,但是他还是披着狐皮大氅去了一趟书房。
“……申时三刻,惜薪司的王银带着两个长随去了一趟温肃斋,送容太妃的份例,大概两刻钟后便回去了,中途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孟春说道。
周津延食指在案上敲了两下:“继续盯着,有什么事,立刻来禀。”
孟春应声。
“回去歇着吧!”周津延缓了语气。
“这就回,”孟春点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说道,“抚州知府送来节礼,有一筐南丰甜橘,可要给您留点。”
下头各州知府年年都会准时送上节礼,周津延每次都让他拿去给底下的兄弟们分了,这会儿孟春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白日里的那只烂橘子。
周津延抬手抄起案上的一份暗报,往他身上丢去,冷声道:“把这封处理完了再回去。”
孟春绝望地抱着暗报,看着周津延氅衣翻滚,潇洒离开的背影,哀嚎一声。
他想不通那只橘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孟春苦兮兮地翻着暗报,励志要改变自己多嘴的毛病。
周津延回到卧房,手指搭上大氅的系带,顿了顿,轻啧一声,又开门走出去,回到书房。
孟春大惊,以为他还不愿意放过自己,刚准备求饶,就听周津延低声嘱咐。
孟春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周津延烦躁地问:“听见了!”
孟春从中听出了一丝难得的老羞成怒,蓦地高兴起来:“您放心,事情保证帮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周津延变扭的“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孟春兴奋地搓搓手,心里有个猜想,那只橘子怕是大有来历,说不准就是与她相关。
第二日,幼安醒来,正坐在被窝里发呆醒神,正揉着惺忪的睡眼,一阵极快的脚步声从门口逐渐传来。
珠珠一脸惊慌地走到床前,看着幼安,不知从那儿开口。
幼安被她吓住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的木炭被人盗了!”珠珠的话,把幼安的心脏砸得稀碎。
“啊!?”幼安觉得天都塌了。
“不是,不是!”珠珠发现她的话有太大的歧意,改口道,“是黑炭被盗了!”
幼安高高悬起的心随着她的话平安降落,不是红箩炭就好!只不过那个贼是不是有点儿傻。
珠珠又皱眉摇头,一脸说错话的模样。
幼安深吸一口气,捂着心脏:“珠珠,你别吓我,你知道的,我经不起吓。”
珠珠歉疚地点点头,坐到床边拉着幼安的手,小声说:“黑炭全部被人盗走了是不错,但又多了一堆红箩炭,我粗粗估量差不多有一百五十斤,和昨日新送来的红箩炭堆差不多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必定有什么阴谋,珠珠愁死了:“娘娘,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淑贵太妃,或者太后。”
幼安听完这一切,轻咳一声,她大抵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她不好意思看珠珠,讪讪地说:“我可能知道是谁做的。”
“嗯?”珠珠惊了。
幼安尴尬地笑了笑,满眼复杂:“应当不是小偷,是,是周督公换的。”
她也很迷茫,那时周津延都说不同意和她换了,怎么今早又和她换了?他怎么这般反复无常啊!
幼安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珠珠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感叹一声,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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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幼安和珠珠坐在床上,大眼瞪着小眼。
“娘娘其中不会有诈吧?”珠珠措辞已经十分小心。
幼安小声说:“不会吧!我又没有怎么值得他骗的。”
珠珠一口老血憋在心头,只想摇醒她,大声告诉她:有的,有的,她的那张脸最值得被人骗了。
可是幼安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珠珠也无从开口,想给她讲讲宫里的腌臜事,让她警醒一点,都找不到切入口。
珠珠忍了忍,没忍住小声说:“娘娘,您小心一点周督公,他可能对您不怀好意!”
幼安疑惑:“为什么?”
“他说不定想找您做对食!”珠珠双手竖起大拇指,对在一起,弯了弯。
“对食?”
这是幼安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她十分新奇。
“您小点儿声!”珠珠红着老脸,挥着胳膊让她小点儿声。
幼安捂住嘴巴,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我知道啦!那什么是对食?”
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珠珠轻咳一声,忍着尴尬给她解释。
幼安听了一小会儿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大概就是和宦官结成对儿过和夫妻一样的生活:“嫔妃也可以吗?”
“当然不行,对食通常是和宫女,但是很多不受宠的嫔妃和守寡的太妃太嫔们私下里也会和宦官……”珠珠说道。
“那不就是偷情?”幼安恍悟地说。
珠珠被她的直白噎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巴巴地点点头。
幼安闻言便笑了:“那更不可能了呀!”她才不相信周津延看上她了。
“那您说他为何要给您送这个,还有库里的木炭?”珠珠指指她枕边的袖炉。
幼安眼睛灵动地转了转,沉吟片刻,像是找到了答案:“可能是因为他瞧我可怜?这些东西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随手打发给我,和扔了也没有什么两样。”
她肯定地点点头。
算了,她们娘娘还没开窍呢!珠珠无奈地说:“我先服侍您起身吧!再晚,就该迟到了。”
“你别不信我的话,你瞧着,等有机会我一定会问问他的。”幼安拍拍她的手背,宽慰她。
珠珠扶额,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应声,并叫她起床。
幼安舍不得离开暖烘烘的被窝,哼哼唧唧的想要再赖一会儿床,结果下场就是被珠珠绝情地掀开被子,拉了出来:“您忘了,这几日命妇们会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您说不准也要作陪的,听说别人都争抢着去,您也快些。”
“我才不呢!我又没有亲人进宫。”幼安嘟哝道。
旁人积极是因为她们的母亲或是嫂嫂或是亲人有诰命在身的,能趁此机会,相见,一诉衷肠。
而她的母亲早已去世,她姐夫年纪轻还没有给她姐姐挣得诰命,没有亲人探望,她根本提不上兴致。
珠珠见她心情低落,忽然想到:“您不是还有位婶婶吗?”
珠珠口中的婶婶便是当初带她进宫参加宴会的那一位,她婶婶原先是随同伯父外放,因为她到了适婚的年纪,受她姐姐纪明安托付,特地回京帮她相看亲事的。
受到太后的帖子,本想带她进宫镀层金,回来能寻个更好的夫家,结果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她婶婶很是自责,回家当日便病倒了,后来在她进宫那日拖着病体送了她一程之后便离开京城,回了伯父任地。
她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亲人啊?
幼安闷闷不乐。
慈宁宫内,寒暄声不绝于耳,与幼安一个宫的成太嫔和安太嫔的母亲今日也进宫了,幼安孤零零地坐在椅子里,手指揪着披风的扣子把玩缓解尴尬,也假装不在意,直到听见成太嫔的母亲说她瘦了的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她羡慕极了。
她怕她再看下去,会得红眼病,寻了个机会溜了出去。
幼安想,好在还有地方容纳她,慈宁宫前面的慈宁花园冬梅盛开,她寻着香味入了梅林,她知道里面有座小亭子。
不过幼安没想到,这会儿亭子里还有人。
刚刚在殿内见过的,幼安隐约记得她是卫国公府的顾四夫人阮氏,她虽然身着命妇品级大妆,但瞧着和她差不多大,五官秀丽水灵,眉眼间透着一股书香□□之气。
阮氏瞧见她,似乎也很意外地楞了一下,随后便起身,微微一福,声音糯糯的:“妾身给容太妃请安。”
“你别多礼。”幼安扶她起来,也不由得放柔了声音。
这位漂亮的小夫人红着脸应了一声。
幼安让她继续坐,她自己则是准备坐在美人靠上,落座的一瞬间,她披风上被她揪着玩了好一会儿的银扣子掉到了地上。
脆亮的一声,在只有四个人的凉亭内格外的清晰,阮氏和她的侍女都看过来。
幼安“哎呀”一声,有些懊恼,怎么就被她弄坏了,她朝那两人抱歉地笑了笑,捡起扣子,转头看珠珠,珠珠平时身上都会揣着针线包。
谁知几日不凑巧,珠珠在袖兜里摸了摸,竟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这才想起,早上因为多说了一会儿话,耽误了一刻钟,走的时候匆匆忙忙的,没有来得及拿针线包,难怪她总觉得有哪块不对劲,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幼安和珠珠互相看着,一股一言难尽地表情在她们脸上同时出现,这时旁边的阮氏细声细气地开口说:“我来吧!”
她解开腰间的小荷包,里面放着打理整齐的针线。
幼安哪能让她亲自动手,谢过她后,让珠珠去接过来。
“太妃娘娘没关系的,我针线活做得很不错。”阮氏脸色红扑扑的,有些兴奋。
穿针、引线、打结、缝合、收尾,她动作行云流水,一件极小的针线活,都被她做得很漂亮,针脚均匀平整,缝得十分完美。
幼安自己是个不会做针线的,看阮氏一番操作,觉得她太厉害了。
阮氏被幼安夸得面红耳赤的,又见她实在喜欢,便把挂在腰间的另一只荷包解下,送给了她。
而这期间,两人互相交换了名字,阮氏原来叫阮绾,湖州阮家的姑娘,比幼安还小一个月呢!
大抵这便是缘分了,幼安从出生到五岁这期间也一直随家人居住在湖州:“说不准我们小时候还见过面呢!”
只可惜幼安已经不大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完全没有印象。
“我小时候很少出门的。”阮绾轻声说。
“没关系,我们现在认识就很好了,那你也别叫我太妃娘娘了,叫我幼安就好啦!”幼安笑容灿烂。
她像只明媚的小狐狸,阮绾弯弯眼睛:“幼安。”
虽然没有亲人探望,但幼安交到了一位朋友,也觉得高兴了,回去路上一直在询问珠珠关于卫国公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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