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幼安尚在沉睡中。
周津延从净房出来,掀开帐幔上床,将幼安拢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发顶,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做惯了一样,看不出这是第一次。
周津延不敢用力,只轻轻搂着她的腰,阖上凤目,听着她浅弱的呼吸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猛地睁开眼睛,周津延额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回到现实中,他竟听不见她的呼吸声,梦境恐成现实,他略显慌张地低头看去,额角有些发痛,顶着狼狈的脸色,拉下盖住她鼻子的被子。
顿了顿,食指放置她鼻下,直到她温热的气息打在指侧才默默地收回手。
暗哂,他也傻了。
外面天光大亮,他轻轻地放开幼安,下榻,倒茶。
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发白的脸色更淡了,垂眸看里面褐色的茶。
手指用力捏紧杯壁,艰难地咽下含在嘴里的茶。
幼安醒时,已是傍晚。
她恍惚地看着挂在帐顶的香囊,慢慢地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脑海中闪过几道画面。
迷茫地眼眸慢慢地瞪圆,有些不敢相信,那些画面中放浪,不知羞的人竟然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那多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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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幼安小手紧紧地捏着薄被缘边, 面如死灰,目光呆滞,洁白的贝齿死死地咬着唇瓣。
她发现那个缠着周津延的人好像就是她!
天哪!
幼安瞳孔放大, 满目震惊,像被雷劈了一样,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摇摇头,不敢相信,逃避似得往被窝里埋。
透过一丝光亮瞧见自己右臂上多出了一根彩绳, 楞了楞,这也只能是他帮她系上的, 她指尖轻轻地碰了碰挂在彩绳上银锁。
恰在这时, 帐幔外传来一阵儿脚步声, 幼安辨得,是周津延!
幼安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被窝里, 捂住嘴巴,肩膀轻缩, 眼睛闭得死死的,卷翘浓密的睫毛急促地颤抖。
窸窸窣窣地动静在外面响起,床板一沉, 身上搭在一只手,周津延好听的声音传来:“醒了?”
幼安可不敢回答,装睡, 当没有听到。
但周津延好像只是礼貌性地问她一声,因为下一刻,她便整个人被他抱起腾空,裹着薄被坐到他怀里。
互相瞪着眼, 幼安讪讪睫毛,眼珠子滴溜转动,不知道眼神该落到何处,心中尴尬。
她记不太清具体的过程,但仅凭那几个她过分热情的狼狈画面就已经能让她找个地缝转进去了。
她怎么能那样呢!
幼安脸色变化莫测,红白交加,闪躲着不敢看周津延。
周津延本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但一遇到她,就下意识的软了心肠,见她小巧的耳朵都红了,垂眸低声:“饿不饿?”
只要他不提那个话题,幼安做什么都愿意,她盯着苍白的小脸,啄一啄小脑袋。
周津延吩咐下去,珠珠领着几个陌生的小宫女进来服侍她洗漱。
幼安推推周津延,周津延稳坐如山,巍然不动。
幼安只能轻声开口:“您,您放开我啊!”
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格外沙哑,她呆了一下。
周津延似乎觉得她这般很好玩儿,揉了揉她的脑袋,让珠珠递热巾子给他。
幼安就像只小废物,被周津延手把手地伺候着,抿一口温水,看着周津延亲手帮她布菜。
手心忽然一空,茶杯被他拿走,多了一碗加了桂花糖的白粥,另一只手被周津延塞了一个调羹,幼安低头看看小碗,再看看周津延。
周津延微微倾身:“要喂吗?”说着就要伸手重新接过去。
幼安飞快地摇摇头,连忙舀了一勺炖得软黏的白粥,吃进嘴里又香又甜,她整整一日未进食了,本该食指大动,这会儿却好像还没有胃口。
她吃了几口,便不想吃了,把小碗搁到摆在床上的小食几上,拿着娟帕拭了拭嘴巴。
周津延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再吃几口,或是用些小菜?没有的吩咐他们做了送来。”
幼安恹恹地背靠迎枕,闻言瞅瞅了他,忽然扁扁嘴,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
周津延快速地把隔在他们中间的小几推开,把她重新抱回来,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不免为她的身体心慌。
幼安枕着他肩膀,潸然泪下,可怜巴巴的,她心中惧怕,哽咽地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周津延脸色忽变,这一刻,竟想不顾她身体虚弱,狠狠打她一顿,他板着脸斥道:“胡说什么?”
“我昨天是不是中毒了,”幼安哭着说,“我定是活不成了。”
那定是个极烈的毒,才让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刚才他待自己小心翼翼的,怕是因为她命不久矣!
周津延脸色黑沉沉的,语气硬邦邦的:“臣倒是好奇娘娘脑袋里都装了一些什么。”
幼安再笨,也听出他在阴阳怪气,讽刺她。
她揉揉眼睛,泪眼朦胧地看他。
周津延本打算,她不问,就这般糊弄过去,心里不愿她知晓那些龌龊事,但瞧她现在这模样,不告诉她,是不能的。
要不然,她可能做出为自己准备棺材的荒唐事。
周津延叹了一声气,那绢帕帮她擦了眼泪,省去一些污糟事,只告诉她,她误食了催情的药物。
幼安嘴巴惊讶地微张:“是有人要害我吗?”
周津延瞥了她一眼,低语:“不是,是误伤。”
“那是什么时候的中药的啊?”幼安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与别人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身体不适前,她也没有进食。
“是那碗甜汤。”周津延语气森然。
幼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察觉到,是用桃子熬得甜汤吗?难怪她的那碗没有绾绾的甜,原来是因为添了别的东西。
她小脸一垮,呼吸都不顺畅了:“我好倒霉啊!”
要不是有他在,幼安都不敢想象她现在是何境况,心里记下教训,她以后恐怕再也不想吃外面的东西了,太可怕了!
她脑袋往周津延身上一倒,还有有他。
依偎着周津延宽阔的胸膛,轻嗅他身上好闻的冷松的气味,幼安安心极了。
他能保证日后不会让她再发生这样的事,但此事能给她长个教训也好,在外多个心眼,也是好的。
周津延阴沉的脸色有些缓和,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语气尽量平稳:“过会儿让徐闻来诊脉,吃几服药调整便好,不必担心。”
幼安点一点头。
周津延趁机带着诱哄:“再用几口膳食可好?”
幼安“嗯”了一声。
幼安靠回迎枕,小手探到茶点碟子里拿了一块又大又圆的,黄澄澄的柿饼,觑觑周津延的脸色,脸色煞白,只带着钩子的狐狸眼和鼻尖红扑扑的,招人怜惜。
没人拒绝得了,更何况周津延,再说这些本就都是为她准备的,只把她吃了一半的粥碗往她跟前推了推:“过会儿把粥也吃了。”
幼安心情舒畅了,胃口也开了,娇声应下。
将柿饼和粥都吃完了,幼安捂着嘴巴,打了个饱嗝。
周津延满意了,只要能进食,身体便没有大毛病,给她递了药丸和水杯,看她吃药。
在她仰头的时候,瞥见她下巴上的米粒儿,心中无奈。
伸手到她唇边,指腹轻轻抹去她嘴角的水渍。
幼安的垂眸,盯着他的手指,这动作他分明做惯了,但幼安这会儿却不能直视了,微微往后移了移脑袋。
周津延怔楞了一瞬,见她不自在地瞥他的手指,隐约带着一丝嫌弃?
周津延不经气恼,心里窝着火,但又觉得好笑,手指强势地跟过去,擦干她的嘴角,并将她下巴上的米粒儿捏走。
抖开巾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一根又一根的,周津延眼尾上挑,深邃的眼眸泛着幽光:“善善这是嫌弃了?”
幼安咽了咽喉咙,脑袋摇得像只小拨浪鼓儿。
周津延轻笑,放下巾子的同时开口道:“嗯,善善怎么会嫌弃自己呢?”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悠悠地在小几上敲了两下。
幼安面颊烧红,不安地挪了挪身体。
周津延往前靠着她,抬起手,温热的食指指腹点着她的唇瓣,声音醇厚暗哑:“昨夜善善很喜欢呢!”
轰的一声,幼安脑袋炸掉了,她妩媚的狐狸眼含着水光,可怜兮兮地瞅着他:“我没有,不是我。”
周津延却不想轻易地放过她,手指从她唇上挪开,轻轻地捏着她的精巧的小下巴,俯身低下头,在她唇瓣上落下轻柔的吻,舌尖不经意地轻点。
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拂过,看似不留痕迹,却在她心底激起波澜。
他体魄健康,削薄的唇瓣总是红润润的,带着诱人的水光,薄唇轻启,热气洒在她脸上,他说:“娘娘也很喜欢这个不是吗?”
完了,完了,幼安觉得她体内还残留着催情的药物。
作者有话要说: 嗐!周公公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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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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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徐闻来吉云楼给幼安请脉时, 她和周津延,一人坐在床上面红耳赤地发着呆,一人闲适地倚靠窗棂捧着茶盅吃茶,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氛。
徐闻桃花眼笑吟吟地打量了两人,拱了拱手:“督公,容太妃。”
幼安回过神, 脸上显出几分羞涩:“徐太医!”
徐闻客气地笑了笑。
幼安盯着徐闻开药箱的动作,手指头拧了拧,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周津延放开交叠的腿, 起身顺手把茶盅搁到高案上,抬步走到床边, 靠着幼安坐下。
他一过来, 幼安心里仿佛有了支撑, 不由得放松下来。
徐闻拿了脉枕转身瞧见这景象,暗暗笑了笑, 谁能想这位也有今日,说出去谁信呐!
“这一副药要连着吃一个半月, 手头这个吃到下次月信前一日便好,千万别弄混了,”徐闻将两副药递给珠珠, “等药都停了,微臣再来诊脉。”
烈性的□□物虽伤及根本,透支身体, 但对常人来说,休养一两日便好了,而小太妃这种底子差的人中了招就是遭罪,除了药物调养, 平日里的膳食有许多注意,徐闻又给了周津延一张忌口的单子。
周津延眉头皱着,徐闻离开前脸就臭臭的,走了之后,直接阴沉了。
看得幼安心里怕怕的,她拥着被子,悄悄地挪动着,脑袋搁到他肩头,伸手戳一戳他的面颊:“不要这么严肃嘛!”
周津延拿下她的手指,攥在温暖的手心里,指腹摩挲着她手背尚未消散的牙印,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身体没休养好之前,就不要出门了。”
“那我还要请安呢!”幼安觉得他过分小心了,她没有那么脆弱的。
周津延让她放心,这些不需要她多思:“太后病了。”
“太后怎么病了?昨儿瞧着还好好的。”平日里太后身体看起来十分康健,气色瞧着比她都好,幼安惊讶道。
“哦,被皇帝气的。”周津延轻飘飘地说。
能把太后气病,那皇帝该是做了多过分的事情啊!
幼安好奇。
周津延却不愿她过多关注这群无关紧要的人,转移了话题:“天黑了,用完晚膳早些睡吧,我陪你。”
幼安张了张小嘴儿,可是她,她才醒啊!
她迷茫地看着周津延。
周津延哄她睡着了,才出了吉云楼,今宵禁宫好像格外的安静,长长的御街上,只听到步伐一致的脚步声和肩舆木架轻轻摇晃的声音。
皇帝处理政务的保仁殿不见光亮,反而是司礼监掌印值房灯火辉煌,门前人员往来匆忙,急报奏折从宫外直接送到此处,再由此处发往内阁六部,在寂静内廷之中,显得要热闹许多。
周津延手肘支撑扶手,指腹摁揉着额角,瞥见光亮,抬眸却见一身着大红麒麟补纹官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
幼安第二日就从珠珠嘴里得知皇帝与安太嫔被文武百官围堵在寝宫后,不思悔过反而一意孤行要南巡的事情,心中诧异,难怪太后被气病了。
不过这就意味着太后没有功夫管她们了,幼安心里开始打算盘,这样她便可出宫了是不是?
在吉云楼养病,哪有在熹园舒坦啊!
她一边想着,一边翘着腿,翘首以盼地等周津延过来。
结果一直天色擦黑都不见他的身影,心中奇怪,但她只以为他在为皇帝出巡的事情忙碌还要应付那些大臣,便没有多想,但第二日也没有过来,这期间只让孟春一日三次准时地过来盯着她吃药。
等到了第三日的时候,她觉得不对劲儿了,趁孟春过来的时候,捉了他,厉声逼问。
“求求你快告诉我!”幼安双手合十地摇一摇,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这可使不得!”孟春连忙转头不敢看她,摆摆手,叹了一声气,显然有些为难。
但寻思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回头看她:“要不然,娘娘自己去瞧瞧。”
幼安穿着她那身宦官的袍子,跟在孟春后头,溜进了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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