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优秀学生一等奖啊,也有五千块呢,”这是除了压岁钱以外,宋杞从小到大赚到的第一笔钱,她感到由衷的满足和得意,奖学金还没发下来呢,她就喜滋滋地说,“我请大家去吃饭,你们随便选。”
谷谣和唐维维瞬间喜悦,掏出手机来,一个一个地翻景行必吃榜上的馆子,企图找出性价比最高的一个。
“蓝府附近新开了一个泥炉烤肉,每桌一个小泥炉,可以自己烤,感觉很有特色,我和维维觉得不错,分享到宿舍群了!你们快看看!”谷谣兴奋道。
冯梦珂却不知怎么的,补作业的手突然顿住,抬头看着谷谣,眉眼弯弯,歉疚地说:“我最近上火,吃不了烤肉,”想了想,补充道,“也吃不了辣椒、胡椒,不如去吃个潮汕火锅或者猪肚鸡火锅?能贴秋膘,还很温和。”
这个提议很合宋杞的意。
她因为有哮喘病史,也不能吃烤肉和辣椒、胡椒。
不过,听冯梦珂这么讲还是问了她一句:“你最近喝水是不是太少了?”
冯梦珂笑:“对,做起题来就忘了喝,嗓子都快冒烟了。”
宋杞捏着水壶过去,给她水杯里倒上水:“你这学期用功起来是对的,但也不能忽略了身体啊。”
冯梦珂很满意自己的小心思没有被宋杞发现,摸过水杯轻抿了一口,温声道:“嗯嗯,对。”
关爱是相互的。
两天后,她和宋杞上自习的时候,见宋杞从书包里拿出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她,还眉飞色舞地介绍:“这是能充电的恒温水杯,温度能保持在55度,这样想喝水的时候随时就能喝,不用等的。”
她忍不住抱了宋杞一下,脸颊蹭了蹭宋杞耳垂上湛蓝的耳钉,幸福喟叹:“啊,小七你真是,太暖了。”
*
11月8日,姚之光和夏晴朗牺牲的日子。
上午,宋杞翘了《信号处理原理》课,坐车到景行市中心,买了两束最鲜活最大只的向日葵,连同一束她精心挑选的百合花,一起放在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前。
11月10日,宋杞在实验楼上晚自习。
圆珠笔摩擦纸张产生的刷刷做题声充满了整个教室。宋杞看着远处足球场的橘色灯光,走神了几分钟。
冯梦珂接水回来,发现女生正挣着下巴看窗外,随着她无意识带动的笔尖,右手边的演算纸上出现了七八个潦草的【生日快乐】。
她思忖了会儿。
掏出手机,给天天给她发勤学苦练等理名言好敦促她认真学习、成功保研的刘森雨,发了条消息:【今天是星河班助生日吗?】
神奇的是,刘森雨竟然回复:【这个我也不清楚啊,他从来不过生日,现在也不在旁边,没法问。】
【他现在在哪儿?】
【前几天就回西洺老家了。关心他干嘛?你认真上自习,争取拿国奖。】
【……】
11月秋高气爽,但却一晃而过。
12月北风萧索,吹得人皱皱缩缩。
到了月底,奖学金的钱发下来了,赵星越提议获奖的同学贡献出奖金数目的5%,他自己拿出国奖的10%,说30号那天晚上请全班同学吃饭。
去年冬天的聚餐,赵星越和奚柳作为班长团支书,自然知道宋杞在烧烤店外遇到无赖后受伤住院了的事,所以这一次他们放弃了嘈杂的烧烤店,选了个环境比较好的连锁自助餐厅。
宋杞对此很感激,又转给奚柳500元:“谢谢你和班长替我保守秘密,也感谢大家迁就我,这个请同学喝奶茶,不用说是我请的。”
奚柳了解她的固执,所以收下了,只是很莫名地给宋杞发来一句:【宋杞,有件事其实有点对不起你。】
【什么事?】
【去年冬天的烤地瓜,是在校外恰好遇到星河班助,他随便请我的。你手中的红薯,是星河班助精挑细选的,他说晚上吃小的不会积食。他对你,特别心细。而我当时说了些话,是假的。我也讨厌那时候的自己。对不起。】
宋杞自然想起来这件事了,那天晚上回宿舍,她还对此愤懑不已。
一年就要过去了。
那些小摩擦、小龃龉,连同小心思、小情绪,早已湮没在不休不止的时间长流里。
她留出了两分钟来缓冲,以给手机那边的人营造她在认真思考的假象。
【想了会儿,没想起来这件事。】点下发送。
【嗯。谢谢你的原谅。】奚柳回道。
*
跨年那天,宋杞拗过了许鹤周的邀请,却没扭过宁檬的盛情,再次去周伯雅教授家做客。
看到宁檬七十多岁的父亲后,宋杞才搞明白她和许鹤周的关系。原来宁老先生和周教授当年在青萧大学是同宿舍的兄弟,只是宁老先生前半辈子一直忙事业,到四十来岁才结婚,48岁才和太太生了宁檬,所以尽管宁檬比许鹤周只大5岁,但按辈分来算,却当之无愧地是许鹤周的姑姑。
在周教授家住了一宿,许鹤周开车送他宁爷爷回家,宁檬则开车送宋杞回学校。
之所以这样交叉安排,是因为宁檬辞去德国工作这件事从来没有对她父亲讲过,宁老先生国庆节去德国探望她,才发现她已回国,而且把房子都卖了。现在看到她就生气,所以宁檬也就不往他跟前凑了。
快到中午,宁檬把车驶入新建的一座商场,打算带宋杞先吃个午饭。
下车之后,宋杞看到地图上的定位才发现这儿离凤吾校区很近,直线距离1.5公里,走路不到二十分钟。
她已经很久没来凤吾校区了,看到这边拔地而起的“虹业”大商厦和已快封顶的“云栖”小区,有些敬佩中国搞建设的速度。
大概是相隔很近、人流量又大,所以云栖小区的销售中心直接建在了虹业商场一楼。
既然路过了,宁檬这种什么都买得起的富婆自然要过去看看。她望着户型图琢磨了会儿,指着其中62平的小户型,笑问宋杞:“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送半个阳台。一个人住刚刚好,家里老头儿想来管我都没地方留宿。”
宋杞看了一眼均价5万的价格,略替富婆肉疼:“我觉得行,可是小姑姑你在沪上工作啊,买景行的房子也住不上。”
宁檬侧过脸来,狡黠一笑,语调昂扬地说:“那给我们小宋杞住好不好?还有一年半你就搬凤吾来了,这个小区明年9月交付,装修完散散味道,正好赶上你搬校区。许鹤周这么喜欢你,我替他管好他的小心肝儿不行吗?”
宋杞刚想说富婆小姑,你可别开玩笑了,许鹤周只是我师哥。
结果还没开口呢。
就见宽阔的沙盘对面,穿着修长黑色毛呢风衣,左手按着行李箱拉杆、右手捏着楼盘户型图,正在跟置业顾问咨询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来,于熙熙攘攘来看楼的人群中,一下望住宋杞的眼睛。
那人头发已经略显长了,但却修剪得当。下眼睑处有熬夜造成的淡淡的暗影,目珠却又黑又亮。
只是脸色过于白皙,神情过于镇定,穿着过于讲究,以至于整个人显得像雕塑一样、美得严谨细致分毫不差,却也冷冰冰凉嗖嗖的,别说靠近了,就是远远看到都能打个哆嗦。
宋杞这般想着。
果真打了个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
写了5300+,写不动了,想先去吃个饭,明天会更4000+,把今天缺的字数补上,谢谢大家~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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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0-11-14 00:27:26~2020-11-14 18:1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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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欲拒还迎
听到背后有人用极其欢快的语调提到“宋杞”和“许鹤周”后, 姚星河就再没有听下去置业顾问说的话。
他顺着那声音怔怔回头。
果然发现沙盘对面站着那个万分熟悉的小混蛋。
但细看之下,有些地方又不那么熟悉了。
小混蛋头发不像以前那么长,剪短到肩下二十公分左右;头发也不再是直的, 婉转的弧度以耳垂为分界线往下蓬松开来——
耳垂。
耳垂也跟以前不同了。
他的目光被其上的湖蓝色耳钉吸引, 停顿几秒, 想了会儿她打耳钉的原因,然后才重新看她的眼睛。
小混蛋溜圆的眸子里能瞧出一些惊讶, 但却瞧不出任何的惊喜。总体而言淡漠居多, 好像只是认识他但从未讲过话的小学妹,当初在学校里就没有打过招呼, 所以现在偶然遇到,便更不可能跟他交谈的那种。
置业顾问顺着他的视线也瞧了瞧对面的小姑娘,见客户长久出神, 便微笑询问:“姚先生认识那个女生?”
姚星河收回视线, 又看了看手上62平米的户型介绍:“1月10号付定金是吗?”
置业顾问赶紧点头:“是的先生,但是建议您10号早些过来,因为您看的这个户型是我们这次主推的户型,很多客户有购买意向。”
他把介绍收起来放进手提包里:“谢谢, 我知道了。”
置业顾问想到他之前通过微信跟他咨询的其他问题, 便趁此机会一并嘱咐道:“对了姚先生,1月10号的定金可以代付,但是正月十八那天付首付, 必须要用购房者名下的银行卡, 而且需要他本人带身份证过来签购房合同。”
姚星河沉思片刻, 回道:“嗯,好。”
再次转头看向对面的小孩儿,发现她已经不再看自己, 反而跟旁边那个姑娘说说笑笑,小脸上是和暖又欢快的神情,完全不是看到他时冷淡排斥的模样。
知道她不想见到自己,姚星河就不再看她。边推着行李箱朝门外走,边握住领带结往下扯了扯,好更松快地呼吸,以把沉闷的情绪排解出去。
虽然一直在和宁檬说话,但宋杞的余光却一直偷瞄着姚星河。
她本以为半年没见,姚星河会过来跟她打个招呼,问一问她这学期的学习情况、身体状况。
但姚星河什么都没问。
不过看了她几眼,就推着行李箱打算离开。
甚至由于她和宁檬站在靠近商场门这一侧的沙盘处,所以姚星河往外走的时候,还故意绕开走了弧线,跟她保持了很远的距离。
宋杞不知道此刻的心情该如何形容。这样的疏远好像就是她曾经想要的,但真的得到的时候,却蓦然发现刻意的生疏,也挺难接受的。
不过,她并没有把自己的难受表现出来。因为她也知道,在她对姚星河说出那些狠话的时候,就没有任何怨天尤人的立场了,此刻得到的冷漠是自己应得的。
“宋杞,姑姑刚才说得是认真的,”宁檬完全没有意识到宋杞的不对劲,从报刊架上揪出一张户型图,还不待宋杞反应,就拉着宋杞走走到门口人少的地方,用更加热切的语气劝她,“我好几个本科同学都在凤吾校区,我对凤吾的宿舍环境特别熟,这是老校区,宿舍楼都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建造的,破得不行。”
“小姑姑,我能适应,”宋杞小声回答,望着近在咫尺的姚星河的背影,赶紧握住宁檬的手,想把她拉回原来的地方,“我们去那边说。”
宁檬戳了戳宋杞的腰,笑道,“说完就回去,”然后继续以过来人的角度分析,“听小鹤讲你成绩不错,以后很可能会保研,景大的计算机非常牛逼,你应该会继续在本校读研对吧?研究生的宿舍和本科不太一样的,大家经常熬夜做试验、写论文,每个人都处在高压之中,有个单人空间的话,可以不被别人的作息影响,也不会影响别人,对于成果的产出非常有利。”
这段话,宋杞几乎没办法过脑子,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不远处的男生身上,本来就很担忧、很不想让他听到宁檬讲的这些,但怕什么来什么,她发现马上要走出商场门的男生,不知道怎么了,脚步突然顿住,不再往前走了。
她再次拉着宁檬走向沙盘,语气坚定了些:“小姑姑,我不能住你的房子。”
宁檬:“也不是送给你嘛,就是让你先住着呀,”说到这里低头看了看户型图,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嘻嘻笑了两声,捏了捏宋杞软嫩的掌心,略兴奋道,“卧室挺大的哎,可以摆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到时候小鹤可以过来跟你一起住,你俩……。”
宋杞赶紧打断:“小姑姑,我和许鹤周完全不是……”
话并没有说完。
坚定沉毅的脚步声与低哑萧肃的声音一同在身旁炸开:“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宋杞猛地抬头,恰看到男生紧绷的下颌线与寂冷的眼神,只是那个眼神是望向宁檬的:“你到底凭什么,强迫这位小孩儿接受你的安排?她已经说不需要了。”
宁檬被这突然出现的状况惊了一下,笔挺地站在原地,懵了三秒。
但很快反应过来,眼睑从下往上缓缓抬起,目珠移动之际,已经把眼前的男人打量了一遭,得出身材不错、模样出众、穿着考究的结论,便勾唇缓笑,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你是哪位?”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左右转动着脖颈,又把领带往下扯了扯,看得出心情不太好,情绪也略显焦躁。
缓解了一会儿,他才低头望住宋杞,可面色依旧冷厉,语气依旧带刺:“要拒绝就严肃起来,拒绝得干脆一些。一直用这种柔柔软软的话跟她商量,到底是真想拒绝,还是心中窃喜搞欲拒还迎这一套?”
这句话落在宋杞耳朵里,惹得她脸色骤白了几分。但她从未把目光收回来,相反,眼部的肌肉紧了紧,支撑着她以永不妥协的姿态,对抗着面前的男生。
“这位男士,这样说话就很难听了,”宁檬攥住宋杞的手,想把她拉到身后却没拉动,于是作罢,继续怼道,“我强迫我家小孩儿住这房子不行,你强迫小孩儿不住房子就行了?这未免太双标了。”
“你,家,小,孩,儿?”男生面色哂然,一字一句反问的时候,不屑二字像是写在了脸上,“你先摆正立场吧,你是许鹤周的姑姑,不是宋杞的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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