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亦是不屑:“OK,那请问你是谁?”
男生不再回答,视线从她脸上移走,落在宋杞身上。面色缓和不少,眉心轻巧上挑,示意宋杞回答这个问题。
尽管被男生方才的话气得头皮发麻。
尽管这是一个当场报复回来的好机会。
她甚至都想到该怎么说,才能让男生更生气、更憋屈。
但宋杞终究没有这么做,她扬起小脸看了看姚星河,暗暗咬了咬下唇肉,忍下心里所有打击报复的想法,跟宁檬介绍:“这是我哥哥,”介绍到这里还不够,又特意强调了一下,“他也喊宋长亭‘爸爸’的。”
宁檬瞬间明白了。
哎呀。
原来这位就是宋杞的干哥哥,还是跟宋杞谈过几个月恋爱的干哥哥。
模样真是有点漂亮,有些角度还跟乔不厌的前男友姜初照有那么点像。
但性格不敢恭维,比我们小鹤差远了。
*
提着行李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一点。
从虹业商场到宿舍楼的一路上,他都心烦意乱,以至于二十分钟能到的距离,他走了半小时还多。
专心致志写程序的刘森雨看到他推门而进,还愣了一下:“卧槽,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会趁着参加会议的机会,在美国玩个一周呢。”
他解开毛呢风衣的扣子:“有个工作没做完,住的地方网络不太好。所以回来继续做,早点交付,早点拿到钱。”
刘森雨思索了一下:“是上个月拿到的那份兼职工作,给那个电子器件厂做ERP系统?”
“嗯。”姚星河垂眸,随手把大衣搭在电竞椅椅背上,顺手按开电脑电源。
刘森雨对他这种工作方式有点担忧:“真的不先歇歇吗?最近这一年你也太拼了,我感觉你一天工作快要超过二十小时了。”
男生又解下西装外套,虽然这西装没有方才那件客户送的风衣贵,但他却拿起衣撑认真挂起来:“森雨,你还有吃的没?匀我点儿。”
刘森雨看了看笔记本后面还剩的半分炒饼,实在不好意思递给他,便起身,裹上羽绒服:“我出去买盒烟,顺便给你带点回来。你想吃什么?”
他想了会儿:“一碗热粥吧,再加一份馅饼。”
说完掏出手机,给刘森雨发了个20块钱的红包。
刘森雨看到手机,皱眉:“怎么还多给十块钱?”
姚星河勾出一个有点坏的笑:“多的10块钱是你的跑腿费。”
刘森雨没接话,换上鞋子出门了。
到明德粥铺点了热粥和馅饼后,又自作主张给姚星河加了一个四喜丸子、两根烤羊排。
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很寒碜,又打包了凉碟小咸菜、一份自己最爱的脱骨宁檬鸡爪。
往回走的时候才意识到,他这是老父亲心态又冒出来了,总觉得不孝子过得、吃得很寒酸,总想着拿很多好吃的好喝的养活他。
寒假回来,这不孝子就一边接工作、攒钱,一边节约开支、省钱。问了几次他要干什么,他也不说。本来以为六月份的毕业典礼是个转折,因为那一阵子他天天窝在宿舍打游戏,兼职也不做了,钱也不赚了,可七月份的发布会过后,他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恢复了上半年疯狂赚钱的状态。
甚至比以前更加拼命,除了上课、去实验室之外,他把本就不多的课余时间都拿来做兼职,没日没夜地敲键盘,搭系统,填程序。也更加节省,每一顿饭都控制在10元以内,并且只要在学校、只要没过饭点儿,他就去吃食堂。
虽然也注意着身体,偶尔也会荤素搭配,写得累了也会去打打球,但身体素质还是下降了不少,10月底来冷空气那阵子,他感冒很厉害,在校医院打了一周的吊瓶,左手手背都扎成筛子了,他也不愿意换右手——因为右手灵敏,写程序比左手快。
刘森雨下课后去陪他,就看到男生输着水还不消停,右手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也劝过几次,但根本没用。
这不孝子打定主意干一件事儿,那就会使劲浑身解数去做。就连暑假那阵子抽得很凶的烟也戒了个七七八八,只在工作压力特别大的时候,才去买一盒,这样就又剩下了一笔开支。
拎着饭菜回到宿舍,刘森雨看到他已经换下了衬衣西裤,穿着宽松的T恤卫裤,塑料笔帽把额前的头发别到头顶上使其不遮挡视线,嘴里叼着根烟,手指一刻不停地敲着键盘。
虽然没有起身接应,但看到刘森雨回来,便眯起眸子,拖着慵懒的腔调喟叹:“还是咱的宿舍好啊,虽然破,但有暖气,还有刘森雨。”
刘森雨嗤笑一声,清了清摆在宿舍中央的课桌桌面,把饭菜一一摆下,连一次性筷子都给他掰好:“过来吃吧。”
姚星河把烟掐灭,带着椅子滑过来,看到桌上又是丸子又是羊排,怔了怔:“卧槽,这是十块钱的水准吗?”
刘森雨也坐下来:“我们课题组的津贴发下来了,你爹我课题项目搞得好,导师给我发了800块。”
姚星河捏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舌尖戳了下齿背,露出一个有点歉疚的笑:“其实我的钱比你多多了,但就是,暂时不能请你。”
“那先记着为父的恩情吧,”刘森雨把勺子撕开,放在盛粥的碗里,“先喝点儿粥,暖暖胃。”
姚星河从善如流,听话得不行,但好像因为胃里不太舒服,他喝两口粥就停下勺子缓一缓。
刘森雨知道他最近这个毛病,也送他去医院看过,虽然医生说不是大问题,但他还是叹了口气:“能不能告诉为父,你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
“持续到,”男生搅着粥,边想边回,“正月十八。”
作者有话要说: ——
最近这段剧情就是比较down,但大家不要慌哈!坚定信心!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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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完整
元旦后依旧是考试月。
这一次已经没有人大晚上地跑到丹诸, 告诉她“只要在考前一个月花费点儿力气,那3年后不用经历更加折磨人的考研,就能读景大的研究生”这种道理, 也没有人偷偷过来看着她上自习。
但她却已经明白了这件事划算在哪里。于是不用别人劝解, 自己也能积极复习大二上这一门又一门的复杂艰深的课程, 并且心态极其稳定,考试成绩惊人地高。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刷题库看到不会的题时产生的短暂的懵怔中, 抑或是在接水时等待水流填满保温杯的空档里, 她总能想到那天晚上,想到姚星河说的:“给哥哥留出3年时间, 工作,攒钱,娶你。”
然后不可避免地, 生出一阵怅惘。
到这时, 宋杞才意识到。
姚星河像一盘沙子,又像一碗水,流淌进她的时间空隙中,并悄悄填满。有时想他一分钟, 有时想他三四秒, 不漫长,但有些频繁。
最后一门《复变函数》课的考试是在1月23日上午,因为变换公式烂熟于心, 也因为刷过太多练习题, 所以宋杞做起试卷来竟觉得比平时更加简单轻松, 检查过后,提前半小时交了卷。
去俯瞰了一整个学期的操场溜达了一圈,回到宿舍, 恰好冯梦珂她们也考完试回来。
唐维维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给复变老师发了短信,求他给自己及格。谷谣比唐维维淡定点儿,但也吐槽了一句这次的题难度快比得上高数一了。
只有时常和宋杞一块上自习的冯梦珂看着很沉着。
宋杞不好意思当着两个发挥不太好的舍友的面问冯梦珂的情况,就偷偷给她发了个消息。
冯梦珂看到后立刻就回了:【没有感觉题难,还有两道大题是题库里的,感觉可以拿到90+。】
好像收到了复变老师安慰的短信,所以唐维维很快就恢复了乐天的本性,凑过来跟提前交卷的宋杞讲八卦:“嘿嘿宋杞,我分析这次你的绩点肯定第一。”
宋杞靠在椅背上摆出闲散模样:“说说你的分析过程?”
“先不说前面那些课,你的成绩已经无人能敌了吧。就说最后这个复变,你去年的竞争对手赵星越同志,老师最后去收试卷了他还没写完。而且回宿舍的时候他就在我们前面,他靠得好像真的不太好,一路在跟舍友讲‘卧槽’。”
在一旁收拾行李准备赶火车的谷谣也抬头附和:“你今年一定能拿国奖。”
宋杞不是谦虚的人,但更不是虚荣的人,她看了眼冯梦珂,像是对她说,又像是提醒自己认清现实:“这才是大二第一学期,下学期的课好像也不轻松。还是得好好上自习。”
唐维维立刻蹲地上抱住宋杞的大腿:“下学期求学霸带我上自习,我要改过自新,我要重新做人。”
宋杞忍不住笑出来:“我记得这话你上学期期末说过,这学期开始也说过。但后来一有时间就去忙校学生会的事儿,从来不跟我上自习。”
唐维维举起手掌立誓:“这次是真的!唉,但是有一说一,在新闻中心真的好快乐,拍出好看的照片真的好有成就感。”
说到拍照。
宋杞忽然想到一件事。
三天前,之前给她拍过照的陶白在QQ上问她,最近有没有空,她期末考试结束过来景行了,如果时间可以,她想跟宋杞约拍一组图。
【灯光场景都搭好了,另一个模特也请到了,就等美人出现了。】陶白说着,发过来一张场景照片。
宋杞很喜欢她上次在商场拍的那组图的风格,但是没有立刻答应,只回复考完试后再联系。
现在考试结束了,她再次戳开陶白发来的照片。
看着场景里金灿灿的午后阳光和蓝色眸子的布偶猫,心头一暖,当即回复:【陶白,我考完试了,你还在景行吗?】
*
期末考试结束,姚星河无缝衔接地进了国家实验室,继续下一个阶段的项目。
超算的研究是永无止境的,吴院士说过超算的魅力就在于,它永远有空间,等着你去探索。
至于探索的过程,姚星河与实验室的其他老师、同事一样,肯定都经历过痛苦的、疲惫的阶段。尤其是这半年,他因为要攒首付,还接了两个大活,没日没夜地工作,以至于在实验室做周期很长的测试时,经常会感到困倦。
好在是今年11月,经吴院士推荐,计算机学院引进了一位学术能力极强的女老师。她叫程寻,青萧的本科,麻省理工的硕博,专业基础非常扎实,创新能力也特别突出,一进学校就拿到副研究员(与副教授同级)的待遇,而她才29岁。
初入实验室时,吴院士曾安排她跟姚星河熟悉测试过程,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她已经完全融入测试团队,并且在姚星河回学校上课的时候,能带领其他研究员完成测试实验和数据分析,几乎分担了姚星河一半的工作。
姚星河对此很感激,但也不好让她一直顶着周期巨长的实验,所以下午刚到实验室就第一时间接手了她现在进行的测试,好给她留出一些休息时间。
交接完工作,程寻往门口走了两步后忽然想起什么,又走回来,有些好笑地问了姚星河一句:“你知道吴院士在撮合咱俩不?”
姚星河怔了一下,低头直言:“不知道。”
程寻作哭笑不得状:“昨天开完会,他让小刘老师告诉我你单身一年了。因为吴院士这么一个玩笑,今天实验室的老师们全都响应号召,一个劲儿地出主意想把咱俩攒一起,”她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就耸了耸肩,坦白道,“实不相瞒,我虽然也单身,但我喜欢女生。”
姚星河反应了片刻,跟她确认:“是我想的那种喜欢?”
“是的,”程寻把手抄进实验大褂的口袋,露出知性又直率的笑容,“所以不太好跟吴院士和老师们解释。但是你是直的吧?你要是听到的话,就说不喜欢我这类的,好让大家早些放弃幻想,专心工作。”
姚星河给了她一个温和又理解的目光:“明天白天我跟老师们说。”
“谢谢,”程寻给出一个感激的笑,“那我先走了,我表妹约了一个好看的姑娘拍照,一定要我过去打下手,说我不去会后悔。嗨呀,这弄得跟相亲似的。”
姚星河点头,虽然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这种恋情,但还是礼貌地送出了自己的祝福:“那快过去吧。希望你们能有好结果。”
程寻拱手挑眉:“借你吉言。”
晚上。
做实验的间歇,姚星河莫名其妙地想起这一茬来。
一向尊重别人私事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隐隐觉得不踏实,鬼使神差地去跟程寻八卦了一下:【你和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程寻回:【没怎么样。女生性取向正常,但人是真的好看呢,身材也是一级好。】
还是说不上怎么回事。
听到这事儿没成之后,姚星河就莫名其妙地,放了心。
只是很快,他就接收到来自其他方面的打击。
*
腊月二十八日,临近除夕。
回家乡工作后就没太联系过的萧时光,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姚星河,我感觉这件事需要跟你说一下。”
姚星河正在吃午饭,听到一向闲散乐观的萧时光用紧迫又严肃的语气说话,就赶紧放下筷子,走出有些喧嚷的餐厅,在实验大楼外找了个僻静地方:“说吧,什么事儿。”
“好久之前,摄影群里一人加我好友,资料里的性别是男,他时不时发一些摄影作品,还经常有一些美女私房照。这人头像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自拍,戴着格纹贝雷帽和黑色口罩,虽然找角度拍的,但依旧有点胖,而且目光多少有点猥琐。联系到他之前发的那些照片,就更觉得这个人动机不纯。”
听萧时光介绍完这些,姚星河就已经感到隐隐的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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