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没有。就是想吃捞王,非它不可。”
“你这么吃会横着出去。”
“不管!”赵聿生闻言到此,抬眼看对面人,看她双手握着茶杯,嘴巴压瘪在杯口。一副自然流露的女儿态。他顿几秒,菜单归回照原样了。
布菜停当前,二人几乎没怎么交流。因为温童全然不想睬他,就始终凹着个高冷人设,要么低头玩手机要么托腮看窗外,手指在桌上笃笃地敲。
赵聿生#有没个停的电话,好像工作狂形象永不倒。最后消停时,#是菜品齐全时,他自觉把手机静音了,然后阻拦温童的第一筷,“先把口红揩了。一边中毒紫绀嘴一边吃火锅,信不信一会儿就有员工请你出去,别砸了他们招牌。”
“你嫌化得丑就直说好不啦?”
对面人浮眸掠她,“还好。不丑。”
温童抹嘴的纸巾一顿,接着鬼魅一笑,“本来我还打算穿《》那个专辑封面的,很名场面的照片,估计你#看过。就是小孩游泳露丁丁的。后来想吧,又是铆钉又是大尺度照片,中国海关不定给过。”毕竟这封面在国内音乐上是打码的。
听话人由着她说些胡闹话。#冥冥觉察出来,出国这段经历对她改造不小。从衣品妆品到气质性格,又或者她秉性如此呢,只是一来压抑太久了。
眼下这样解放、破戒,鲜活生动太多。
捞王是先喝汤后下菜的吃法。温童饿死鬼托生般地痛饮三碗底汤,赵聿生胃口平平,就坐着看她吃,时不时拿汤勺别一下沫。
忽而,她搛的猪肚掉了,掉在桌上一路拿嘴去追,没承想误把它弄跌了地。饿死鬼号丧,“哎呀,怎么掉了呢?可惜死了。”
某人忍无可忍,“锅又不是没有了!至于吗?刚闹完大.饥.荒啊?”
“是真的很久没吃了……”
只有“饿”过的、乡愁过的人才知道,哪怕一点都是好的。赵聿生歇了责难,拿汤勺递她,“用这个,不容易掉。”
“你不喝嘛?”
“吃火锅不喜欢这种清淡白汤。”
温童怔怔神,“那你不早说?”
对面人徐徐拿手托住腮,一声微哂,“说了有用吗?就像跟太监论长短。有人口口声声‘不管就要吃非它不可’啊。”
“什么叫跟太监论长短啊……”
真难听。温童得十二指肠打成中国结,吃撑之前坚决不要跟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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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别后重逢不一定是沉重凝重的。#不一定是摔摔打打或无语凝噎的。
温童震惊于他们还能平和地坐下吃一顿饭,高架上短暂地不对付之后,直奔主题就来了火锅店。其实她除了饿,除了馋这四方食事,#想用“吃”的动作排解一下局促。她又想到《甜蜜蜜》,想到张曼玉再会黎明时捧着盘糕点疯狂机械地往嘴里塞,还自嘲像饿鬼一样。
因为吞咽可以代替说话,按下震荡过的内心,甚至可以嚼碎许多情绪。
于是,这样完美的心理代偿,叫温童一不当心贪多了。
赵聿生抽完烟回来的功夫,她就捂着胃趴在桌上,不得命了。脑袋边一大杯冰沙见底,另一份也只剩半杯。冷热交替、生荤相杂,可想而知姑娘吃坏肚子了。她还不怕死地眯了两小杯黄酒呢,说是秋冬天养生暖胃。
某人只觉得她在作死。
“先生,您的……”一旁侍应生想报备情况,又怕弄错二人的关系,在称谓上磕绊了。
“知道。”万幸先前结过账的人冲她一抬手,捞起温童的手袋,将人横抱起来,朝店外去。
火锅店在综商。一路上都有行人朝他们侧目。
赵聿生太阳穴一抽一抽地发胀。温童哼哼唧唧,一下说你要把晃吐了,一下说头好疼,一下又说,想上厕所。
有人很想双手一摊把她丢下去。
到底没有。
赵聿生火速带她下到地库,站在车边要车钥匙。温童迷瞪间去摸他夹在胁下的手袋,误摸进他口袋,赵聿生:“哎哎哎,手往哪乱掏呢!”
“唔,找不到呀,你自己没手嘛……”
赵聿生忍着脾气没发作,把人撂倒在车前盖上。解开她手袋翻找,真是林林总总装了个-,好容易掘出钥匙的时候,夹层手机响了。某人拿出来要递给她,却正巧睇见来电人备注。
。
还是跨洋呢。
躺在引擎盖上,双腿中央嵌着某人左腿防止下滑的温童听到响,“谁给打电话?”
赵聿生觑一眼她惺忪狼狈的样子,冷笑,接通把前置对向她。
“!!!”温童瞬间惊醒,夺过手机把电话挂了,狂捋胸口喊好险,“丑死了丑死了,差点形象全毁了。”
有人阴阳怪气,“哦,你还知道形象啊。”
“当然,选择性知道。”
潜台词是对着你没所谓,对混血弟弟另说。
不同她一般见识的人拿钥匙解锁、开了后座车门,再折回抱起温童,把人落进去。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她突然打挺般坐起,俯身探出车外开始干呕。
可幸车外人闪避及时,#可幸她没吐什么乌糟残渣,仅仅是呕了些酒水。赵聿生到想报警说她是走失人口讹上自己那种。
“抬头。”分钟后,赵聿生从贩卖机买了两瓶矿泉水,捞起她下颌。
温童照做喝了口。食道痉挛导致她眼部充血,眼泪止不住,盈盈间,更惹怜,配上妆容也更像女鬼,“包有漱口水。”
“你是不是预备好这一出来闹我的?”
“才没有。哪知道重回祖国母亲怀抱的大好日子,一下飞机就碰上你呀,要是能提前预知我就改签了。”
车外人哼一声,冷冷地,问她还吐不吐或者还想不想上厕所。温童说暂且不,他就叫她坐到另一头,随即进带上门。
角落里的人慌忙抬臂畏缩状,“你干嘛?”
“歇会儿!你以为一路抱你下楼很轻巧吗?”
“哦。”温童讪讪地揭开漱口水汩嘴。
车厢淡淡香水混着呛鼻的酒。温童就连漱好遍嘴直到那味道不再浓烈,随后抱着瓶子缓神,痴定定地蜷在那里。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眼下意识渐渐复原,就发现一路来都是某人在包容乃至容忍自己胡闹。
温童讨厌他,偏偏也眷恋这份包容。
泪腺还在应激,情绪轻易上头,她想着想着就哭了,数月来的隐忍孤寂顷刻间悉数泼了出来。哭终于不用一个人,#哭你为什么老丢我一个人。
原本揉着鼻梁休息的人闻到泣音,呜呜地、隐隐地,他连忙偏头看,“怎么又哭了?”
“你不是说要等你嘛?又不来……个死骗子,撒谎精,吹牛不打草稿,做不到就别放空炮啊!”
温童哭得妆全花了。幽暗那脸极为地惊悚,黑的紫的糊成一片。
眼见着她要拿衣袖揩,赵聿生迅速揪住她手臂,“有必要提醒你,你现在的脸,这衣服要是块以下买的那随便糟蹋。”
“……那还是算了。”两百刀呢。
二人面面相觑,像撞鬼现场,赵聿生千忍万忍着才没笑出声。他没去正面应答她的责难,是问有没有卸妆水卸妆巾。温童点点头找出来,他接过,拿水蘸潮了棉巾附上她的脸。
一寸寸、一缕缕,褪尽铅华换素颜。
慢慢“修炼”成人的女鬼觑着双眼凝视他。要卸眼妆了,赵聿生手在她眼睑停住,“闭眼。”
“哦。”
睫毛在棉巾下簌簌地,痒且麻,温童不禁睁一条缝偷窥某人。赵聿生挨得极近,动作连带形容都很认真,呼吸轻浅浅拂到她鼻梁上。
思念是真的,心跳暌违共振的触感#是真的。
温童本能口干舌燥舔舔嘴唇,他又陡然擦拭到眉毛,下唇不经意从她鼻头一掠。
“辫子要拆吗?”妆终于卸尽,某人退开来,叹息,问她。
“这辫子得去理发店拆的。”
“……”恕他不懂年轻人的折腾。
赵聿生转身要放下卸妆水,衣角忽而被人牵一牵,“别以为请吃顿火锅、当个苦力、给卸个妆就不计前嫌了。”
“没这么指望,”他坐回身子,斜眸瞥她,“只是帮你把形象收拾好,再给人家回个电话。”
第94章
是谁?
终于, 话赶话来到了“送命”环节。有人就像在餐桌上明说不高兴喝白汤后还是呷了两口的样子,一脸欲迎还拒做派,问她, 是谁?
温童自然回呛, “你管!”
她没有错,也据理得很。手后确实没资格介入彼此的生活或是感情, 光杆自由身, 哪怕跟别人红绳系足、喜结连理都再正常不过的。休说恋爱了。
更遑论他们从未盖章对方是男/女朋友。
所以温童敬告赵聿生,你别管。正如我不会问你有没有过其他女人。
“你知道国外生活有多寂寞嘛?有寂寞就要有慰藉。不知道的话问你家老小姐。”温童咕咚两口在机场买的可尔必#。饮料不解渴, 喉咙更黏了。她下颌仰着,莹白液体顺颈线淌进领口。
赵聿生肘部撑在车窗, 手抵腮,无声看她。
倏尔, 他伸手把那两滴水渍抹掉了。来不及的就由它在温童的恤矮领前洇成一片,她还傻傻地俯低,内衣上缘若隐若现。
有人眼光一暗, 突然破闸般地贴近她五官。
温童本能心悸地闭上眼睛、抿住唇, 防备状。结果呼吸相融几轮了, 他都没后续。
“好像没给你卸干净, 睫毛上还有东西。”当然没干净。他压根不会卸妆,草草一顿乱擦罢了。
“嗯?”
“把眼睛睁开。”
“……不睁!”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温童下一秒就体会到了后者,赵聿生长臂一捞抱她在腿上。她急急拿双手捂面,某人低声说:“打电话给他, 当着我的面,让我看看‘慰藉’长什么样。”
温童没反应。他就微微抬腿拱她一下,有什么晦涩东西碰到她了, 隔着布料,温童一脸臊红喊不行。
“不行什么?不能打还是不准这样碰你?”
“都不行!”
明明是她沾酒,赵聿生的动作却更像醉汉般无理。他说不管,我看看对面的样子,你挂别人电话回过去也是礼貌。又或者你和他之间不用谈客套,“是吗?他是你男朋友。你们睡过了。”
温童:“胡说什么!”几乎大叫出来的。
她下意识揭开手,目光直直撞进他眼底。往下爬,结果不小心一跌,嘴唇无意擦过他的,赵聿生随即就势追过来,想补全这个半吊子的吻。
“臭无赖!”
温童双腿分膝换卡坐他的姿势,就手拿过卸妆棉,盖在某人嘴上。她气鼓鼓,“我跟你已经玩完了,赵聿生,赵总!从你电话里说得好好地要我等你结果又放鸽子起,就没资格问我有没有跟谁谈恋爱乃至上-床,更没资格查岗般地命令我打电话给他。睡过了?是呀,我是差点跟他睡了。
就在中秋那晚,你在做什么呢?
不管你在做什么。总之,那晚我们裤子都脱干净了,他那个就贴着我那个,差一步,就……”
“进来了”三个字没出口,赵聿生就虎口捏住她下颌,欺上来,吻或者是吃掉这烦人且糟心的描绘。
亲得尤为蛮横紧促。温童哀婉地呜鸣起来,越逃离就越反作用。他身体里像隐藏着黑洞,她通身骨血到达洛西极限,被撕扯也被吞噬进去。
千山万水,五月别离。都说等闲变却故人心,可有些东西偏偏那么挺举坚牢,比如他依旧能轻易拨动她身体里的弦,搅乱一池春水。
经久难息涟漪。
温童的气息里,有湿甜可尔必#味。赵聿生裹尽它们至一点不剩的时候,徐徐退开了,额头抵住她的,手掌留在她后脑勺,呼吸在崩坏与重建之间。
“你还对我有反应。”他声音好轻好轻。
“……流氓逻辑,”温童急喘,“我这是正常生理现象。”
“所以你对也是正常生理需求。”
过不去了这是!温童气急败坏地拿袖子揩嘴,“不一样。无论你信不信,异国他乡我真的很感谢遇见他,也好久没有那种想从邂逅进一步往灵魂层面发展的情愫了。说得夸张些,没有他,我能不能挺过这五个月都难说。”
人是群居动物。中国人对家和团圆的概念更是根深蒂固。异乡那么久,没个精神依托人会熬坏的。
这一点,赵聿生清楚,在聿然那里也了解过。
于是他略过这些,“那么,为什么到临门一脚又没继续呢?”
说话人盯入她眼底,硬要追究,“嗯?”
“……因为他软了。”
静默几秒,有人忽而笑崩了,笑声回荡整个车厢。
温童白眼,“笑笑笑,笑死你才好。”
赵聿生休了笑,呛咳且坏心讥讽,“春宵一刻值千金。那怎么这般不珍惜,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也不给他推荐推荐,印度神油或我国肾宝什么的……”
“喂!”
其实有人表面不说,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不满温童并非是自己主观推开对方的,而是那小哥客观因素导致的。
倘若他好得很,那么……
想到此,某人眯眼,目光里一抹禁忌之色,双手捏猫般地捏捏她后颈。
温童滚烫地激灵着,形容潮红,在他眼底露出别样风情。
“你问我中秋那晚在做什么。”
“听吗?”赵聿生低头咬根烟点燃,雾气故意喷她脸上,“听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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