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贵妃便直起身子瞥过了头,“罢了,我就知道是好看的。”
说完,两人沉默了一阵。
娴贵妃目光突地往四周望了望,神色极为小心地转过头来,看着姜漓道,“其实,本宫最开始看上的并非是陛下。”
姜漓愕然。
娴贵妃便一个手挡在唇边,凑在姜漓的耳边道,“你可听说过,二皇子周绎?”
姜漓心头猛地一跳。
娴贵妃却没去在意她的神色,只顾着自个儿说了起来,“那时候长安城里的姑娘,见了他就都丢了魂似的,做梦都想嫁他。”
娴贵妃的神色渐渐地开始沉迷,唇角也不自觉地晕出了一道笑容,“我是他表妹,自也是芳心暗许,私底下曾去求过姑母,姑母没应,说二皇子已有了正妻,我过去,总不能为妾。”
娴贵妃说到这,突地顿了顿,回头问姜漓,“你可知道,二皇子曾经那未婚妻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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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今天给你们先加个两千字,以后尽量每天双更哈。(前面有一章有个BUG,已经修改了,就是当初秦家的案子,女主并不知道是太子所为,只知道是太上皇灭了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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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娴贵妃看着姜漓。
姜漓握着茶盏, 只听那茶盖儿“叮当”一声轻晃。
娴贵妃没待她回答,便又道,“哎, 不提了, 如今人也不在了,只是可惜......”娴贵妃说完神色微伤,又将话题转回到了二皇子身上, “表哥同陛下有八分像, 但表哥脸上没有陛下的阴霾, 那眉眼一笑起来,谁是潘安我不知, 只知道当真是让人沉迷, 不能自拔, 后来表哥走后,我进宫嫁给了陛下, 做了贵妃,本以为相似的一张脸, 定也是个温润疼人的, 原来是我错了,如今我是见到陛下就怵。”
娴贵妃突地疑惑地看向姜漓,“我挺好奇, 你平日里都是如何同他相处的?”娴贵妃脸色微微生红, 问姜漓,“你伺候他时, 他也是这样的?冷着脸那啥......吗?”
姜漓手里的茶盏这回当真没稳住。
几个晃荡, 涨红了脸, 赶紧搁在了几上, 止住了娴贵妃,“娘娘,你还是回去歇一会吧,明儿得赶路,那马车上打起瞌睡来,伤颈子。”
娴贵妃见她不肯说,也意识到自己问的太露骨,暗骂自己怎就如此不害臊。
娴贵妃没再问这些,却也没有要回去歇息的意思,抿了一口茶,往那门前一望,抱怨道,“也不知道前头是个什么情况,这么多的火|药就炸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若是那埋火|药的位置,离得咱们再近些,今夜咱们一个都逃不掉,怕是早就去见阎王了,朱家的本事可大着呢,这些年仗着太上皇和皇上宠着,在人前嚣张到目无王法,如今竟敢私藏火|药,还在皇上跟前炸了,想当年那秦家被太上皇从府上查出来一批火|药,当比不过今晚这阵势,定的可是死罪,堂堂的一代大将军,最后被满门抄斩,朱家今夜同样犯了死罪,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向皇上交代。”
娴贵妃说完,回头看向姜漓。
却见她脸色突地苍白,失了血色,一时怔住,“哟,妹妹这脸色怎么了?”
姜漓摇头,“无碍。”
娴贵妃便安慰,“你也别怕,有皇上在,咱们不会出事。”
娴贵妃这才起身,“行了,我就不叨扰妹妹了,妹妹这脸色不好,赶紧去歇息一阵,我也回去歪一会。”
姜漓起身相送。
待娴贵妃走后,姜漓转过身,那脸色苍白如雪,胸闷似是喘不过气来,碧素赶紧上前去搀扶,着急地问,“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奴婢去请太医来瞧瞧。”
姜漓止住了她,“不用,我躺会儿就好。”
碧素便将她扶到床上,只觉她一双手冰凉,赶紧煮了一盏热茶,让她喝上,躺下后,碧素替她掖好被角,便立在一旁守着。
**
周恒回来时,天色还未亮。
夜里有些凉。
姜漓裹在那锦被中,背着身子只余了一颗脑袋,脚步不觉放轻了些。
到了床边,碧素退下。
周恒褪了外衣,轻轻掀开锦被的一角,躺了下去,身旁一股暖流溢过来,直沁心底,周恒偏头去瞧她,乌黑的秀发正披散在枕边,几缕压在了他肩头下,周恒移了移,将其拢起来握在掌心,待身子暖和了些,才将那发丝拨到了她头顶,翻了个身,挨着她。
周恒瞌睡浅。
这个时辰点了,并无睡意。
姜漓适才喝了一盏热茶,躺进被窝后,被锦被一捂,身子渐渐地开始暖和了,也不知是何时睡了过去。
却也睡的不安稳。
一会儿穿梭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一会儿又是药谷,最后便又被困在了秦家的那个院子里。
父亲跪在那雪地里,长刀就放在身边,却没拿起过,一堆惨杀声之中,姜漓清楚地听到了父亲那句,“臣有冤。”
可并没有人听他鸣冤。
哥哥看着嫂子惨死在刀下,一声长吼,那哭声悲恸震人,冲进人群斩杀数人后,被父亲止住,“我秦家世代忠良,就算今日要死,也要死得干净,秦家人手里的刀枪永远只会朝着敌军,百年来,我秦家为幽朝开疆扩土,守护百姓,岂会因为区区一条命,便毁了我秦家的忠良,今日君要臣子,臣不得不死,但臣为何而死,臣心头自有定数,问心无愧,死后便也不怕面对咱们的先祖列宗。”
哥哥自己一刀穿肠,躺在了嫂嫂身边。
五六个侍卫的长矛传进父亲的身体,扎了个对穿,一身的血窟窿。
母亲将她护在身后,“阿漓,别怕,答应母亲,我秦家人总得要有一人活着。”
那一夜她在母亲的鲜血中泡了一夜。
夜里大雪肆虐,院子里归于平静,姜漓从母亲的身后探出头,望了出去。
大雪将满地的鲜血掩盖。
她僵硬的爬出来,竟也找不到那暗道口子了,只瞧见周围茫茫一片,一阵血红,一阵雪白。
外头的动静声传来。
姜漓拼命地往前爬,那喉咙里的声音终于破了出来。
“母亲,阿漓找不到路啊,你等等阿漓......”
姜漓又一次梦魇。
想跑双脚迈不动。
想大声喊,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阿漓。”身旁一声唤,姜漓找不到从哪里而来,只呜咽哭出了声来,半晌那脸颊上突地一热,有暖暖地呼吸落在她颈侧,姜漓终是睁开了眼睛。
周恒正看着她。
姜漓一头的细汗,神色怔住还未回过神。
周恒张开双臂,将她搂进了怀里,低声道,“又梦魇了。”
姜漓躺在他怀里,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周恒垂目问她,“梦到什么了?”
姜漓不答,轻轻磕上了眼睛,在他胸前蹭了蹭,才道,“陛下,我害怕。”
周恒偏下头看着她合上的两排长睫,低声问,“怕什么?”
姜漓将头往下埋了埋,蹭在了他胳膊弯里,“我怕我连陛下也没了。”到头来又是她一人。
周恒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朕不会早死。”
姜漓没再说话,只躺在周恒的怀里,一直窝到天亮。
周恒正要掀被起身。
姜漓的手抱着他的胳膊却是没放,周恒回头,问她,“怎么了?”
姜漓仰头,这才问他,“陛下是如何处置朱家的?”
周恒转过身,将她也从被窝了扯了出来,没回答她,“起来好好用膳,半个时辰后出发。”
姜漓本欲再问,周恒掰过她的肩膀,低声在她耳边道,“后宫不得干政,听话。”
后宫不得干政,早就定了规矩。
姜漓没再问。
周恒没告诉她,姜漓还是听娴贵妃说了。
出发后,娴贵妃挤到了她马车上来,一上来就火气滔天,“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那朱家手里就跟攥了免死金牌似的,这么大的事,居然就揭过去了,不仅没罚,陛下还赏了那朱藻千两黄金,这算是什么事?”
娴贵妃没忍住,继续抱怨,“你说,陛下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旁的事再难,他能给辨得清,怎的到了朱家头上了,他那铁面无私的原则,就行不通了?”
几句之后,娴贵妃见姜漓的脸色又不太好,便闭了嘴。
“行了,咱不说这些了,吃点果子吧。”
过来一阵,姜漓却主动问起了娴贵妃,“昨儿听你说了秦家,那秦家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
娴贵妃并未察觉出异常。
可有些东西,她也不能说,便只说了一句,“秦家就是个倒霉的吧,活的不是时候,要放在今日,这火|药炸在皇上身边了,都没事,哪里还会抄家灭族。”
说完抬头看向姜漓。
那双眼睛竟是冷冽如冰雪。
娴贵妃还从未见过她这模样,竟是看痴了去。
午膳时,娴贵妃下了马车,众人原地歇息,姜漓草草用了两口,同碧素说,马车里太闷,她想出去走走。
歇脚的地方,是块山坡。
绿草茵茵,风景甚好,姜漓不知不觉往深走了去,碧素跟了一段,忙地提醒,“娘娘,这地方咱又不熟,怕有虫蛇,咱们还是出去吧。”
姜漓道了声,“好。”
脚底却是踩到了一株野草,黏在那鞋底,姜漓弯下身子拨了拨,“走吧。”
**
午膳后,理应接着出发。
前头的队伍却是迟迟不动。
姜漓问了碧素,碧素回去打探了回来,同姜漓道,“文王到了。”
文王是皇上的亲弟弟,皆是朱皇后所出。
皇上登基后,太上皇便在长安圈了一块地,封为文王府,这个时候才赶上队伍,听说是前段日子去外地办差事,昨夜半夜才回长安,一回来便马不停蹄地赶上了队伍。
太上皇昨儿受了一番刺激,身子骨更不如从前。
文王去了跟前孝敬,父子俩一说上话,就耽搁了时辰。
周恒也没催。
让队伍原地稍候。
谁知这一候,又候出来了一桩事。
有父子两人,冒死拦了祭拜队伍的路,要找周恒伸冤。
被状告的人是朱藻。
朱藻原本在户部当差,掌管土地。
去年去江南视察时,看上了一农户的女儿,先以钱财为诱,再以没收土地相逼,奈何那姑娘已许了亲,朱藻讨要不来,便强行玷污,那姑娘性子烈,抓了个碗就碎在了朱藻头上,朱藻气急,生生给掐死了。
姑娘的家人来闹,朱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派人全灭了口。
如今找上来的是那姑娘的未婚夫。
营帐内太上皇和文王说完话,见队伍还未出发,便派人去问周恒。
回来的人禀报,“有怨民拦路。”
太上皇眼皮子直跳,“又出了何事?”
那太监才说了个开端,还未说完,太上皇就只听到了朱藻的名字,昨夜那肝火余在心口,堵了他一个晚上,这会子都没能消散,又是朱藻。
太上皇猛地起身,文王赶紧扶住他。
两人赶到时,伸冤的两位百姓,正跪在周恒跟前磕头。
周恒似乎才开始审问,“有什么怨说清楚了,说不清楚,就凭尔等今日干扰圣驾,朕也能治你们死罪。”
那位父亲忍不住发抖。
那公子却是个硬气之人,将朱藻所犯下的所有罪状,列在了纸上,一桩一件皆写的明明白白,朱藻是如何在江南强取豪夺,如何滥用职权以土地谋财,又是如何强抢民女,灭了一家五口。
那罪状一出来,在场的人,人人咋舌。
朱家世子朱藻早就已经民怨四起。
如同昨晚爆|炸的那火|药,所有人都在等着周恒判决。
周恒却将手一招,“人证物证不足,收监关押,择日再审。”
周恒说完起身,伸冤的两人便跪着跟了几步,痛呼了一声,“陛下。”
周恒却跟没听见似的。
这趟跟着去皇陵的几个臣子,其中以左相为首,终是忍无再忍,之前他能去南苑逼着皇上处置姜漓,如今也有那胆子跪在地上再次逼周恒,“陛下,今日百姓有冤,能冒死拦了圣驾,又岂敢有虚言。”
昨夜朱藻私藏火药,就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炸了,陛下不仅没有治罪,还以朱藻征收税务为由,赏了他功劳。
可那征收的税务,在朝不少人都知道是怎么来了。
皇上撤掉朱藻掌管土地的官职后,又许了他一个征收税务的职务,朱藻一上任便增添了一项税收。
交不上来,就得被毒打。
那税收交到陛下手里的,只是朝廷颁布的赋税那一部分,还有大部分到了哪里,谁不知道?
朱藻早就激发了民怨。
如今陛下还想护着,不就是因为他姓朱吗。
左相见劝不动周恒,一抬头突地见到了太上皇和文王,便匆匆几步走了过去,双膝一跪,跪在了太上皇跟前,身后一堆臣子齐齐下跪,“此事陛下不管,太上皇不得不管啊,孝子头上一把刀,压着了陛下,陛下自来孝顺,朱皇后一殁,陛下视太上皇后为生母般孝敬,更别说朱皇后还是陛下的生母,临走前朱皇后那番嘱咐陛下要关照朱家,陛下定不敢违抗,可如今朱家世子的行为,实属荒唐,若陛下再这么纵容下去,我幽朝迟早会腐朽不堪,今日陛下不惩,明日朱家世子只会更加猖獗,而旁人皆会效仿,我幽朝江山,这般下去还能维持多久,太上皇可知,那朱家世子,如今已是激得民怨四起了啊。”
太上皇只觉一阵头晕眼花。
整张脸被气的冲血,连带着眼珠子都染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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