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北主动跟江柔打招呼。先前他听温渺说过江柔,温渺在这边,一直受她照顾,他挺感激她的。
时间不早,打过招呼后,江柔对温渺说:“我先去工作,不打扰你陪你男朋友。”
温渺
还处于江柔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的尴尬状态,等江柔走后,她马上转头鼓起腮帮子瞪着林淮北:“你看,都怪你!”
林淮北云里雾里,不知道温渺在说什么。他懵懵地问:“什么?”
“江柔姐肯定听到什么了,不然不会说‘怪不得’!”
林淮北前后联系起来,琢磨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温渺的意思。
他仿佛在很认真地回想。
“应该不会吧,除了姐姐几次受不了大声喊了我名字,其他时候都没出声啊。”
“你还说!”一想到自己忍不住的那个情景,温渺就耳根发烫。
她是拼命忍了,但是太猛的时候她真的受不住,有哭喊着林淮北的名字。
但也就一两次而已,应该……不会听出什么吧??
这么想着,温渺就立马回头,拿钥匙开门。
林淮北疑惑地问:“不是要出去吃饭吗?”
“等一下,我先收拾东西,把你送去酒店。”
真的要住酒店,必须要住酒店,绝对要住酒店!!!!
林淮北停在原地看温渺又气又臊的模样,忍不住笑。
随后他跟过去,帮温渺收拾。
…
江柔走出去不久,接到了温衍的电话。
“……人过来了,刚刚正好碰上。渺渺很开心,她来这边这么久,都没见她像今天这么高兴。”
江柔说着,正好走在风口,受冷风一吹,不自觉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温衍听出她不舒服,问:“病了?”
“有点感冒。”江柔仍是不在意地说着,而且她知道,温衍只是礼貌一问。
他给她打电话,无非是询问他妹妹的情况。
这半年,大概是他们联系最为频繁的时间段了。
虽然是因为温渺。
可这对江柔来说,已经足够奢侈。
“东京这几天应该开始下雪了,你多注意身体。”
“嗯,谢谢。”
温衍没有再说什么,江柔也没再继续通话,简短地告别,主动挂断了电话。
风雪之中,行人步履匆匆。
江柔撑着伞,缓慢地往站台那边走,身影单薄。
她在日本很多年,高中毕业就来了这。
从那时到现在,一直都是一个人。
江柔太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所以当温衍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时,她就开始恐慌。
她怕自己过于依赖这种联系。
等到不再有联系的时候,她又会是孤独的一个人。
其实,她从来都是孤独的一个人。
她和温衍,都是孤儿,在同一个福利院生活过。
江柔坐上电车,思绪仿佛也顺着车轨,一路往前,又似一路倒退。
记忆倒退到很多很多年以前,江柔永远记得温衍被领养的那一天,她偷偷躲起来哭。
在温衍坐上豪华崭新的轿车时,她趴在楼上的窗口,泪眼蒙蒙地送别。
她问院长奶奶,他们还会再见面吗。院长奶奶却是沉默许久,叹着气对她说,他们以后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那时候江柔懵懵懂懂,不懂院长奶奶的意思。
后来慢慢长大,她就慢慢懂了。
温衍去了很好的家庭,有了新的名字,有了对他很好的爸爸妈妈,也有他很疼爱的妹妹。
而江柔,在福利院长到十多岁,才被一户普通人家收养。
养父母伪善,狠戾,常常将她打得遍体鳞伤。
她跑不掉,躲不掉,日复一日,犹如活在地狱。
他们的人生轨迹完全不一样。
温衍衣食无忧,江柔却在十五岁的时候,亲手把养父送进监狱。
养母叫嚣着养她那么多年,被养父睡一下怎么了,最后到底没睡成,强逼着她撤销控诉。
江柔倔强不肯,她跑回了福利院,躲了起来。
那是一段很黑暗的时光,她一夜一夜地睡不着,一夜一夜地惊醒,冷汗涔涔。
最后救她出黑暗的,是温衍。
院长想帮江柔,但没门路,最后只能去找温衍。
温家有钱,有能力,那时那刻,只有他能帮江柔。
后来,他真的帮了她。
找律师,上法庭,转学,搬家,到最后出国,所有的一切,温衍都帮江柔安排好。
江柔很感激他,可也知道他能为她做的,仅限于此。
哪怕她喜欢他,已经很多很多年。
久到她都忘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江柔就是大嫂啦,大哥其实人也很好的TUT
祝大家双节快乐~
☆、*51*
51
林淮北在东京待了一周。
期间他陪温渺上课, 看书,吃饭,睡觉。
时间过得很快, 一眨眼,就到了国内的春节。
大年三十那天,温渺跟他去了小樽。
皑皑的白雪,夜晚时候运河边安静亮着的玻璃灯, 让这里俨然如同童话世界, 浪漫,又温柔。
到小樽, 必不可少的就是寿司。
小樽的寿司极具盛名, 尤其是海鲜寿司, 大大满足了温渺这个海鲜控。
天气寒冷,加上吃得太过量,等从寿司店出来回到住的酒店, 温渺就扒着马桶吐了一通。
她肠胃翻滚得难受, 今天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 估计是急性肠胃炎。
林淮北出去找了好久, 问了许多人才找到药店买回来一些肠胃药。
“下次还一次性吃这么多吗?”
林淮北一手端着温水, 一手拿着分好的药,递给温渺时候面无表情地问。
温渺虚弱发冷, 小脸惨白。她听到林淮北这么问自己,委屈地望向他,眼泪汪汪:“你在责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责怪你, 我是担心你。”
“可是你刚刚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是关心我的样子。”
林淮北一时语塞。
“先吃药吧,要是夜里还吐, 我就带你去医院。”
温渺坐着不动,问他:“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林淮北有点儿无奈,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刚刚的语气问题,让温渺产生了误会,他耐心地解释,“你不舒服我怎么会生你气呢,你不要乱想。”
温渺不说话,接过林淮北手中的水和药,吃完之后就在床上躺下来,裹着被子背对着林淮北,像是在跟他闹脾气。
或许,是真的有点在闹脾气。
林淮北将水杯收拾了一下,关了灯,在温渺身边躺下。
“姐姐。”他伸手想搂她,但她往前边挪了一下,很刻意地避开。
黑暗之中,她仍背对着他。
这下,换他问:“你生我气了吗?”
温渺有一瞬的停顿,然后带着浓重的鼻音出声:“我生气自己的气。”
“为什么我会这么不小心,我不舒服,还要你来照顾我。你不懂日语,出去买药一定很不方便。你去了那么久,肯定走了很多地方,或者是走了很远——”
她其实是在责怪自己。
温渺这么说着的时候,身后忽然被温暖笼罩,林淮北从背后将她抱紧。
“姐姐,我不照顾你,那照顾谁呢?”
这次温渺没有躲。
心有所触动,她吸着鼻子,忍着眼泪,对林淮北说:“我比你大那么多,应该是我照顾你。”
“可是我是你男朋友。”
温渺不自觉微愣,缓缓转身,看向黑暗中的林淮北。
哪怕没有灯光,她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眼睛,然后与他对视。
林淮北说:“虽然你比我大,但是我是个男人,也是你的男朋友,应该由我我照顾你。而且我已经长大,早就不再是小时候一直由你照顾的小孩。”
在温渺的潜意识里,林淮北比她小,所以她就很习惯地去照顾他、为他做很多事。
忽然间身份转换,她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小北……”
“温渺,我会努力学着当一个合格的男朋友的。”
好了,温渺要哭了。
她的眼泪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被他勾出来。
“你好烦,干嘛突然说这些。”
温渺嘟囔着,林淮北轻轻笑起来,将她搂到怀里。
“不是你先提的么。”
“那我也没有这么煽情啊,而且,谁让你喊我名字了,给我喊‘姐姐’。”
“要是以后结婚了,也要我喊你姐姐吗?”
林淮北问得自然,甚至还带着浅浅笑意。
温渺蓦地愣滞。
结婚,以前觉得这两个字对她和林淮北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今却又觉得这两个字离他们好远。
“小北,我们以后会结婚吗?”
“会。”林淮北没有丝毫地犹豫。
对他来说,只是他从小就认定的事,从来不值得犹豫和怀疑。
即便现在这个情况——
“等我毕业了,我就去找你奶奶。”
温渺知道林淮北的意思,眼眶有泪,故意问:“你找她做什么,陪她吃斋念佛抄经书吗?”
林淮北轻轻摇着头,随后不失认真地说:“我去找她,求她把你嫁给我。”
温渺笑了。
小年轻就是这样,说这样的话都不害臊。
“小北,等你毕业,我也要三十了。”温渺在林淮北的怀里双手合十,闭着眼许愿:“好了,我要许愿了。我今年的新年愿望,就是希望三十岁之前,我的小北能让我穿上婚纱戴上戒指,当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某些自责歉疚的情绪涌上心头,林淮北忍不住搂紧温渺,唇微微颤着落在她额头。
“对不起。”
现在这个局面,都是他造成的。
他们未知的未来,都是因为他。
“傻瓜,又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温渺似是无奈,“好啦,我困了,想睡觉了。”
“嗯,我抱着你睡。”
“你抱着我,我睡不着。”
“那你枕着我胳膊。”
温渺本想勉为其难地答应,她太习惯一个人睡,身边多个人抱着,就怎么都睡不好。
可她忽然想到几天后林淮北就要离开这……
温渺改了主意,主动抱紧林淮北,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还是抱着睡吧,暖和。”
“小北,为什么你身体这么暖和这么热呢,是所有的男生都这样吗?”
林淮北给她盖好被子,回答着:“可能吧,我没抱过其他人,也没抱过男生睡觉,不清楚。”
“我抱过安然,她跟你就不一样,没你这么热乎。但是她比你软多了,抱着特别软特别舒服,跟抱了个软绵绵的枕头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我和安然姐相反,我比较……硬?”
“你骨骼硬,肌肉也硬,特别硌人。”
林淮北对温渺话里话外的嫌弃置之不顾,反而问:“那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地方又硬又硌人了么?”
“……”
温渺忍不住掐林淮北后腰上的肉。
臭小子,又开车。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正经,你在学校也这样吗?”
“姐姐,我只对你不正经。”
呼吸交错间,温渺敏锐地感觉到林淮北的魔爪要伸向她,她马上装柔弱:“我是个病人,我还难受着呢。”
魔爪停住,讪讪缩回去。
今晚,就安静平静且单纯的,睡个觉吧。
……
温渺和林淮北在小樽待了两天才回东京。
现在已经是农历新年的正月,林淮北陪了温渺一两天后,坐飞机回国。
寒假也就那么短,他花了一半的时间来看温渺陪温渺,剩余的时间,要回去爷爷奶奶身边。
老人毕竟年龄大了,他作为唯一的孩子,还是要多花时间陪在他们身边。
温渺很能理解他。
这次林淮北过来,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惊喜。
机场里,温渺送别林淮北。
“三月份我要是考试通过,我会回去一趟。你好好在学校,我会去看你。”
林淮北不舍地揉揉温渺头发,说:“没有时间也没关系,学业重要。等我放暑假,暑假我再过来。”
“你一直往我这边跑,你爷爷奶奶不会怀疑吗?”
“他们知道的。”林淮北垂着眼眸凝视温渺,神情认真,“他们一直都知道,我想跟你结婚。”
十几岁的年龄谈“结婚”,可能会让人觉得天真,单纯。
可这两个字从林淮北的口中说出来,温渺却感受到他满满的真挚。
十九岁,还是要再等等。
他们还需要再等等。
送别林淮北,温渺回到了租的房子。
今天是休息日,隔壁的小情侣在家里,他们在看电视,也在说话。
温渺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忽然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
梦里林淮北来过,梦醒林淮北又走了。
温渺一个人坐了很久,一直在发呆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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