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和在赵家确实过得水深火热。上至婆母,下至下人,全都看不起她。她出嫁那天闹出来的动静,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丈夫赵仕林更是不将她当人看,要不是看在柳家的面子上,可能早就休妻了。可即使这样,她日子也不好过,郑氏对她寒了心,不管她送什么信回去,一律都不加理会。
一定是柳清越搞的鬼!她心里坚信。她过得不好,她就高兴了,不是她还是谁?
赵仕林一开始只是对她冷言冷语,可是有一天他喝醉了,竟然对她动起手来,她一个女子如何打得过,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是即使这样也没人替她做主,公婆都装聋作哑,赵家未出阁的小姑子更是对她冷嘲热讽。
柳清和实在过不下去了。
正这时,她收到了一封书信。
“两人开始通信了?”
柳清越听了碧环传达的消息,一声冷笑。
这两人的爱情当真是可歌可泣啊,叫人叹为观止。两人都已经各自婚嫁了,说好听点是爱情,往难听了说就是不顾廉耻。
又是两月过去,高姨娘的肚子已经显怀了。
冬天悄然来临。
这天,柳清越收到郑氏派人传来的消息,她那个妹夫,突然得了暴疾,死了。
柳清越毫不意外。
不过她作为姐姐,总要上门去吊唁的。
临去这日,她派人去叫安易旻一道。
回来的人回禀,安易旻推说自己有事情,让柳清越独自去一趟就是了。
柳清越听了回话,也不多说,直接去了安易旻现在的院子。
安易旻不像他说的那样有事在身,而是呆滞地立在廊下,不知在想什么,连她来都不知道。
“我还以为大爷真的有事在身,脱不开身。”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安易旻吓得浑身一抖,他转过身,见是柳清越,才松了口气。
“怎么,大爷这是做了亏心事了?怎么如惊弓之鸟?”
安易旻不自在地僵笑,“没有的事。”
“既是大爷无事,便和我走一趟吧,我那可怜的妹妹,年纪轻轻地就没了丈夫,以后可怎么活啊。你作为姐夫的,也一并去宽慰宽慰。”
安易旻目光闪躲,“我,我就不去了吧!”
柳清越笑嘻嘻地道:“怎么大爷竟好像有些心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赵家二爷的死跟你有关呢。”
安易旻被这话吓得脸色发白,他瞪了柳清越一眼,“胡说什么呢,我心虚什么,去就去!”说完他迈步就往外走。
柳清越跟在他身后,目光变得幽深。
到了赵府,入目一片缟素,赵家下人披麻戴孝,神色沉痛。
毕竟赵家二爷确实太年轻了,事发突然,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他们看到安易旻时,脸色都是一沉。
只是上门都是客,如今赵二爷都已经死了,计较那些也没意思了。
等那些异样的目光落在身上,安易旻开始不自在起来。
到了灵堂,安易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她跪在灵堂前,正在烧纸。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柳清和本就生得楚楚动人,如今一身缟素,五分柔弱都显出八分来。叫人看了心疼。至少安易旻心是疼的。
可在赵家人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这安易旻竟然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盯着赵二爷的未亡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赵家有的是血性汉子。
“姓安的,你乱看什么?”
当即就有人跳出来指着安易旻鼻子骂,这人是赵二爷的堂兄。
安易旻是读书人,碰到这种身形蛮横的就先输了气场。
“没,没看什么啊!”
“没看什么?管好你的眼睛,再敢乱看,小心我将它挖出来喂狗!”
安易旻看着他凶狠的脸,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柳清越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心里暗自发笑。
再往灵堂看去,心里一叹,这赵二爷死得冤啊,可惜赵家无人知晓。
她装模作样地安慰了柳清和几句,柳清和这下倒低眉顺眼不跟她呛声了。
柳清越推了愣神的安易旻一把。
“愣着做什么?不去给亡者上三炷香,不过我想三炷香没什么用。”
安易旻一怔,“什么没什么用?”
柳清越露齿一笑,“三炷香能抵命吗?”
安易旻被她这句话吓得心脏一抖,生怕她是知道了什么,不想她话音一转,可惜道:“这赵二爷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安易旻这才舒了口气,上前准备上香,不想赵家人一把将香夺了过去,冷声道:“我们二弟生受不起,你还是算了吧。”
安易旻反倒松了口气,让他去给赵家二爷上香,他还膈应呢。
他垂眼,和柳清和不动声色地交换了眼色。
柳清和将她拉到一边。
“姐姐…”柳清和低声叫她。
柳清越盯了她几瞬,才问道:“你在叫我?”
柳清和抽噎道:“我只有你这一个姐姐,不是叫你,还是叫谁呢?”
柳清越有些受宠若惊,“怎么了?”
“姐姐,如今我可怎么办才好?赵家我是待不下去了,赵家的人都不将我当人看,我活不下去了啊,姐姐!”柳清和说着就哭了起来。
“活不下去就去死啊。”柳清越微笑道。
柳清和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一时怔住,随即回过神来。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狠心,以前你我姐妹二人确实有龃龉,可是亲姐妹,血浓于水,你就忍心真的不管我了吗?赵家我是待不下去了,他们昨天就指着鼻子骂我让我滚!”
也不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柳清越心想,换了哪个男人,还没成亲就被妻子戴了一顶绿帽子,都决计不能忍。以前赵家二爷还在世也就算了,如今赵二爷死了,赵家人能容得下柳清和才怪了。
不过这也正是柳清和想要的。
“如今娘家,我只怕也回不去了,姐姐,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真的只能去死了。”柳清和戚戚看着她,目含泪光,楚楚可怜。
安易旻也适时站出来,“清越,你和清和毕竟是亲姐妹,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你做姐姐的就忍心吗?”
柳清越有些好笑,“她落得这个下场,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赵二爷是我弄死的?”
安易旻被怼得咽了声。
“姐姐,你收留我一段时日吧,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寻个院子,搬出去。可以吗?”
安易旻也一脸热切地看着她。
柳清越简直被两人的操作骚到了,赵二爷刚死,柳清和就迫不及待地想搬到安府去?就算她同意,安家长辈又焉能同意?
“这事我做不了主,你自去问你娘,若是安夫人同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说着笑看了柳清和一眼,“毕竟亲姐妹嘛,我怎么能真的狠心不管呢。”
得了她这句话,那两人神色都是一松。
没几天,赵家将从柳家娶的媳妇连带嫁妆,打包送回柳家。
柳家丢不起这个人,愣是不开门。
赵家人也不管,自将东西和人放下,就走了。
柳清和一点不觉得羞耻,她反而窃喜,终于脱离赵家那个鬼地方了。
柳家不接受她,她也不伤心,她早在双亲愣是不顾她的意思将她嫁去赵家的时候就死心了。
她早就做好了退路,打发人将嫁妆抬去她陪嫁的院子后,换了一身新衣,人就消失不见了。
柳清越不知道安易旻到底是怎么求得乔氏同意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住进家里来的。
是的,乔氏竟然同意了。虽然她的条件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柳清和住进了安家。即使以后不小心传出去,也要统一口径,是柳清越心疼妹妹,看妹妹孤苦无依,这才收留了妹妹。
这样的旗号,总不至于太难听。
柳清越一连几天看到安易旻都是意气风发,一扫之前的颓废,又变回了原先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她啧啧称奇,爱情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人什么都不在乎,什么教条世俗、什么礼义廉耻,通通都要为他神圣的爱情让路!
家里凭空多了个客人,安易旻让下人称呼柳清和姑娘。
柳清越简直要笑死。
柳清越不理会安易旻和柳清和怎么折腾,但是有人眼睛是雪亮的。
高姨娘怀着孕呢,安易旻从来不多瞧她一眼,偶尔在路上碰到,安易旻也是匆匆塞给她两句话,客套的关心都不愿意多说,高姨娘既气又恨。
如今骤然得知府上竟然多了个不知来路的姑娘,大爷还十分上心,什么都要亲自过问。作为女人,若是这点敏感都没有,也不用在后院待着了。
高姨娘立马就察觉出不同来。
她先是去柳清越那里探听消息。
对于柳清越,高姨娘的心情是复杂的。从一开始见面,柳清越就没对她表现过敌意,甚至在她怀孕后,先后还赏了她不少东西。慢慢的,她也察觉到,这个大奶奶对大爷一点都不上心。也难怪当初会不在意多一个姨娘。
“我听说府上来了位娇客?是咱家的什么亲戚吗?”
柳清越点点头,“是亲戚。”
“是远方表妹?”高姨娘试探地问。
柳清越摇摇头,笑了笑,十分痛快地给了她答案:“不是远房表妹,是我亲妹妹。”
这话不亚于一道惊雷在高惜玉耳边炸响!
柳清越的亲妹妹,不就是柳清和吗!就是大爷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高惜玉每日都会去高氏那里请安,乔氏不待见她,高氏是她在安家唯一的依靠。所以她也知道,柳清和的丈夫前些日子突然染了急病死了,前几天大爷大奶奶还曾吊唁。现在柳清越告诉她,她妹妹住进安家来了?
高惜玉还记得那次安易旻喝醉,喊的那个名字。如今柳清和住进安家来,不用想都知道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顿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柳清越了,她是不知道安易旻和柳清和的关系呢,还是知道却碍于姐妹情分没法管呢?
她试探地问道:“大奶奶的妹妹不是刚死了丈夫吗?怎么…”
她话没说完,柳清越明白她的意思。
她无奈一笑,“家妹新丧了丈夫,本来来安家做客就十分不合适。这事我也反对过了,但是大爷执意同意。且这件事,夫人也首肯了,哪里还有我说话的地方?”
高惜玉听了,心里顿时对柳清越很是看不起,作为正经奶奶,竟然能忍下这种事,她作为姨娘都忍不了!
她匆匆地告了退。
“姑娘,你说高姨娘会怎么做?”碧环在一旁问道。
柳清越喝了口茶润嗓子,“肯定会去找高老太太做主的。”
碧环有些不明白,“姑娘,你明知道二姑娘和大爷之间…为何还要同意她住进来?”
柳清越笑道:“我可没有同意,这都是安夫人和安大爷让人住进来的。再者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阅读过原身的生平,原主那世,柳清和死了丈夫后,也是住到安家来了的。不过那世,安易旻并没有纳妾,也没有孩子。
高惜玉果然一状告到了高氏处。
高氏一听,脸都气绿了,怎么乔氏会这样拎不清,将一个新死了丈夫的女人收留进府?这要是传出去了,安家还要脸不要?
她当即就气冲冲地命人去叫乔氏叫了过来。
乔氏不明所以,放下手里的事过来,刚进门就被高氏骂得狗血淋头。
第25章 嫡姐抢我夫婿(十三)
“你是不是在京城里待久了,脸皮也练得厚实了?那是个什么人?刚死了丈夫,你就敢收留,也不怕沾了晦气!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这一府上下,还要脸不要?佑宏还做官不做?你儿子还科考不考?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乔氏被骂得晕头转向,总算回过味来。
柳氏的事情竟然被高氏知道了!她余光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小高氏,心里冷笑一声,原来是这么个吃里扒外的来告状了。
可是高氏骂的她无法反驳,她也知道这本来就是于理不合的事情。
她试图祸水东引,“老太太有所不知,这柳氏为赵家所不容,娘家也不收留她,她只有清越这一个亲姐姐,清越不帮她,谁帮她呢!”
高氏冷笑,讽刺道:“看不出你倒是菩萨心肠,她娘家都不收留她,你能放下安家的脸面收留她,你这样菩萨心肠,不去庙里做姑子实在是可惜了!”
乔氏顿时脸色很不好看,听听高氏这说的是什么话!
可她答应了安易旻,这会儿只得顶着压力道:“老太太不必忧心,这件事只咱们自己知道,外面人不会知道的。”
“你焉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外人不知道,留这么个人在家里,也会坏了运道!你道那柳氏为何会为赵家所不容,因为她不检点!”高氏还不知道柳氏不检点的对象正是她孙子,张口就痛骂道。
乔氏是知道内情的人,一时僵住,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不去叫她走人,老身亲自派人去叫她滚蛋!”高氏下了最后通牒,“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安家顿时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老身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顾礼法的事情!你莫要吃了**药,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女人,葬送了安家的前程!”
高氏骂了这么多,最后这句有些让乔氏清醒过来。
是啊,这事一开始她就觉得于理不合,是儿子苦苦哀求她才答应下来,如今看来,果然是十分丢人的事。这要是真的传出去了,先是赵家就第一个不答应!
她当即道:“这事是儿媳想岔了,这就回去叫那柳氏收拾东西走人。”
高氏冷哼一声,“立马去办!”
乔氏回了院子,就去了柳清和暂时住的院子。
“赵夫人,你毕竟有热孝在身,如今住了两天,见了你姐姐,想来心情应该舒畅了很多,我就不留你了。”
这两天晚上,安易旻都会悄悄地过来和她见面,柳清和才刚尝到这个蜜罐子的滋味,哪里舍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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