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阴阳怪气地说这些有意思吗?你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每日坐在后院里怨天尤人,你知道我在前面有多难吗?我不想兑现承诺吗?燕宁是我自愿娶的吗?她出身奉恩侯府,祖母是大长公主,是我得罪得起的吗?你什么都不必考虑,只需要考虑我什么时候给你名分,我为什么还不给你名分,我房里的丫鬟有几个想爬上我的床,麻烦你也想想别的吧,比如我的处境,我为何会这么为难?侯府的人给我施压,不准我纳你为妾!我要是不答应,他们一定会在我仕途上动手脚,兴许我等的就不是三年,而是一辈子无法成为庶吉士,侯府有这个能力!”
江卿倏地愣住了,霍青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发脾气过,他在她面前,一直是温和体贴的。
她眼泪倏地就落下来了。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小小孤女,而燕宁出身显赫,轻易就能改变她和霍青迟的命运呢。她一来,她连姨娘都做不了。徐氏那样势力的人,肯定巴结燕宁都来不及吧,一定不敢像对待她那样刻薄地对待燕宁。
她知道是她自己的命不好,谁让她就是这么个出身呢。可是她不甘心啊!她真的不甘心!
霍青迟发了一通脾气后,理智渐渐拉了回来,他看着一脸泪痕的江卿,终究不忍心,将她揽入怀里,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再忍耐一下吧,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从江卿那出来,霍青迟整理了一番情绪,才往燕宁的院子去。
“大爷来了。”
燕宁刚洗漱好,只穿了一身中衣。
“就说我已经睡下了。”她随口道。
宋妈妈正给她铺床,闻言急忙走出来,姑娘和大爷还没圆房的事,宋妈妈最是清楚了,如今大爷好不容易来了,怎么姑娘竟要将他往外推?
她叫住要出去回话的丫头,语重心长地劝燕宁,“这过日子啊,有时候一定不能太较真了,霍家已经将江氏的孩子打掉了,这一篇,就算是翻过去了。姑娘可千万不要和大爷拧着,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女人啊,要有孩子才立得住脚跟。”
燕宁最不耐烦听这样的话,但是念在宋妈妈一心替她着想的份上,倒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只道:“宋妈,我知道的,这事您不必管,我心里有数。”
宋妈妈这几日也看出燕宁变得极有主见,若是她认定的事情,她就是劝得再多,燕宁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她心里叹了一声,心道姑娘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些,看来得找个时间送信回侯府,让夫人劝劝姑娘。
那传话的丫鬟很快回来,“大爷说是有事情要问奶奶。”
燕宁顿时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事,“叫他去问他娘,这事是他娘同意的。”
得了回话的霍青迟有些意外,这姨娘的事情,竟然是他娘安排的?既然跟燕宁无关,他也就直接去了正院询问徐氏。
“你现在娶妻了,抬两个姨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徐氏正要歇下了,霍青迟匆匆来跟她说姨娘他不想要,顿时就不悦。
“但是江卿至今没有抬成姨娘,我心里又怎么过意得去?再者说,我现在要安心准备秋闱的事情,娘这个时候塞两个姨娘给我做什么?”
徐氏冷笑,“怎么,连燕宁这个正室都没有多话,一口就应了下来,江氏还不高兴?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徐氏向来不将江卿当成一回事,听霍青迟这样说,冷笑连连。
其实她心里对江卿还有些迁怒,若不是这个蠢货在燕宁的新婚之夜送上门去,霍家又怎么会落下一个把柄在侯府手上。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我不知道你这么当真做什么,等你功名都有的时候,女人还不是随你挑选,区区一个江卿,破落户的女儿,真不知道哪里值得你这么上心。依我看,你还不如多对燕宁用点心思。虽然燕宁泼辣,但好歹她出身侯府,能给你带来助力,江卿这个女人,除了能拖你后腿,还会干什么?”
霍青迟听徐氏这样说江卿,心里不舒服,但是徐氏是他娘,他要是在此时维护江卿,反而会适得其反,他娘一定会更加讨厌江卿。
话说江卿自霍青迟走后,越想越觉得憋屈。她还不知道姨娘的事是徐氏弄出来的,只以为是燕宁一手操办的。她一个正室何苦要在刚成亲不久就给丈夫纳妾?想想都知道是因为不高兴霍青迟每每都往她这里来过夜?不肯抬她做姨娘,却转头就抬了霍青迟院里的丫头。
这不是在打她的脸,想看她的笑话吗?
江卿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还不怎么好,只是她现在寄居人下,不得不低头。但是燕宁,早就在她设计弄没她的孩子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成为了死敌。
江卿唯一的优势就是,霍青迟的心都放在她身上。
如今燕宁仗着正室的身份给霍青迟纳妾,着实让她心慌了。江卿不是傻子,她知道男人是最不可靠的。即使霍青迟,也一样。
他最开始的承诺一个都没做到,现在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叫她忍。
她忍?她忍个屁!
燕宁是怎么对她的,她都要加倍还回去!
燕宁在徐氏那边闹的动静,江卿都听说了。现在徐氏肯定十分厌恶燕宁,若是能和徐氏统一战线,联合起来,还怕收拾不了她吗?
江卿思忖良久,咬了咬牙,才取出自己最后的家当,里面是几百亩良田和一个庄子,她拿上这些,往徐氏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迟到的钟 小天使的营养液~求撒花花呀~
第37章 憋屈的正室(四)
江卿过去的时候, 徐氏已经歇下了。听说江卿过来求见她,徐氏不悦。
“她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怎么白天不过来, 非要晚上才来?让她滚回去, 就说我已经睡了。”
江卿预料到徐氏可能不会见她,所以就跟传话的黄莺让她跟徐氏说她有东西要送给徐氏。
“江姑娘说她有东西要送给夫人。”
“有东西要送给我?”徐氏略略沉吟片刻,这才压下不耐烦道, “让她进来。”
徐氏披着外衣到了外间,江卿跟着黄莺走了进来。
徐氏脸上是明显的不耐, 不悦地问, “这么晚了,你到底是有什么事?”
江卿将她脸上的嫌弃看在眼里, 气得暗自咬牙。
这徐氏就是个势利眼,做姑娘的时候和她娘那样要好, 她都完全不念旧情,一瞬间,她有点不想将手里的东西给她了。
但是现在的处境由不得她任性。
徐氏这人不喜欢绕弯子,江卿也就直接将东西拿出来。
“夫人,当年我娘给我留下的嫁妆, 因为我不会打理, 几间铺子都亏本关门了, 剩下这些田地和一个庄子, 想请夫人帮忙打理。”
徐氏眼睛霍地一亮,方才她就是猜测江卿应该是给她送这个来, 这才同意见她。
一听江卿说几间铺子都因为她不善打理而关了门,顿时大为肉疼,嘴上埋怨道, “你一个姑娘家,是不会打理,当初那些铺子交给我帮你代为打理多好,也不会导致亏本关门了。”
她伸手要去接过江卿手上的东西,一边道,“你叫我一声姨母,我当然不会亏待你,这些我就帮你代为打理,等你什么时候能自己打理了,我就还给你。”
江卿听了心中嗤笑,这徐氏还真是有意思,像她这样贪婪的,进了她的口袋还想让她吐出来?做梦!
徐氏不悦的脸上早已换上了喜色,她的手即将将东西接过来的时候,江卿却将手一缩,避开了她的手。
徐氏脸色一变,愠怒道,“江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卿盈盈下拜,“夫人莫急,我还有一事相求。”
听到这东西是有条件的,徐氏喜色褪去,她脸色转冷,幽幽道:“什么事?”
“以前夫人答应过大爷,等他一娶妻就将我纳为姨娘的,如今大爷都已经依您的吩咐娶了妻子,是不是夫人也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徐氏已经大致猜测到她求的应该是这个事情,若是前几天她过来的话,徐氏当场就能应下来,但是现在…
“你不知道,本来我念着你是我侄女,怎么着也会向着你的,但是前两天青迟跟着燕氏回门,奉恩侯以权压人,逼着青迟承诺不纳你为妾了。”
江卿微微一笑,“夫人,那是大爷跟侯爷承诺的,您可没跟侯爷承诺过啊。你是母亲,要给儿子纳个妾还不是天经地义的。到时候侯府那边若是有责难,一句话就能打发了。这妾又不是大爷纳的,侯府那边也挑不出错处来。”
徐氏听得眼睛一亮,是啊,就像她前面给霍青迟抬的这两个妾一样,她是长辈,区区妾室还不是想抬就抬的,这侯府人可以管霍青迟,因为霍青迟是女婿,可管不到她头上来。
“你说得有道理,这事就这么定了。”她爽快地拍板定下。
江卿一笑,又是一拜,“多谢姨母了。”她双手将财产捧上,徐氏喜不自禁地接了过来,略略翻了翻,笑容更大了。
江卿看得恶心,这徐氏,若是给她钱,她就认你这个亲戚,否则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打秋风的破落户,也不想想当初她上门投靠的时候是给过钱的!
“姨母早点歇息,我这就回去了。”
徐氏这会儿非常和颜悦色,“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我就将事情办妥。”
其实徐氏应得这么痛快还有一个原因。若是燕宁知道江氏被她抬为姨娘,心里一定不痛快。江氏不是个安分的,到时候肯定会跟燕宁斗起来,这正是徐氏乐见其成的。
她想了想,将杜妈妈叫了进来。
“明天就吩咐下去,说夫人给江氏抬了姨娘,以后都要改口叫江姨娘。”
杜妈妈有些担心,“这事会不会惹了侯府不高兴?”
徐氏冷哼一声,“不高兴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憋着。如今他们姑娘在霍府,应该是他们想着来巴结霍家,以期霍家能善待他们姑娘,万没有特意来得罪霍家的。再说了,就像江氏说的,这承诺是青迟承诺的,我可没跟侯府承诺过,我一个母亲,还不能给我儿子纳个妾?”
杜妈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只要侯府的姑娘在他们府上,侯府行事就会顾忌着。
次日江卿被夫人抬为了姨娘的消息就传遍了霍府,下人们统一改口叫了姨娘。
徐氏还赏了一些东西给江氏,以示重视。
燕宁今日也早早地起身,来了徐氏这边。
徐氏今日倒没有故意不起了,因为她很想看一下燕宁知道江氏被她抬成姨娘后的精彩表情。
她有些等不及地将燕宁叫进去。
徐氏才刚起身,穿着一身中衣。有丫鬟伺候她穿衣,她将丫鬟推开,将燕宁过去,“燕氏,还不快过来伺候我更衣?”
“哇,这老婆子真是太过分了,不是有丫鬟替她穿得好好的吗,干嘛非要你过去?”巴拿拿不岔地道。
“过过恶婆婆的瘾呗,看我怎么收拾她。”燕宁无所谓道。
燕宁没有拒绝,依言走了过去,接过丫鬟手上的衣裳,真的伺候徐氏穿起衣裳来。
帮着徐氏将外衣穿上,又帮她束腰带。
燕宁将腰带环过徐氏腰身之后,冷不丁地猛地用力,勒得徐氏哎哟一声。
燕宁尤不知道一般,双手迅速地将腰带在徐氏身后打了个死结。
徐氏被勒得快喘不过气,连忙骂道:“你是想勒死我不成?勒那么紧,还不快帮我解开?”
燕宁啊了一声,“我看夫人这么瘦,还以为夫人腰很细呢,我就这解开。”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用力,将死结勒得更紧。
“这腰带好像解不开了呀。”她勒得太紧了,确实解不开了。
一旁的黄莺连忙过来帮忙,但是她也解不开。
徐氏被勒得十分不舒服,黄莺她们解半天都解不开。燕宁出注意,“不如拿剪刀来将腰带剪断吧。”
黄莺就去取剪刀了。等她拿过来,燕宁非常自然地接了过来,帮徐氏将腰带剪断。
咔嚓一声,腰带断了,徐氏这件簇新的衣裳也被剪破了一个洞。
“哎呀,夫人,我不小心剪到你衣裳了,这可怎么办?”燕宁十分惊讶地低呼一声。
“什么!”徐氏将衣裳脱下来,果然看到后背处有一个新鲜出炉的洞。
这件衣裳是徐氏最喜欢的,因为布料十分珍贵,她统共也就得了一匹布料,就做了这么一件衣裳。
她本来打算今天要出门,所以才将这件衣裳拿出来换上。
没想到被燕宁剪了一个洞!
她目光不善地看向燕宁,“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燕宁连忙否认三连,“我不是,怎么会呢,夫人误会我了。我为何要故意将夫人的衣裳剪破,这么珍贵的料子,我可赔不起。夫人想来还有布料吧,我剪破了夫人的衣裳,自然要赔给夫人一件,我房里的言月手艺很好,夫人将料子取给我,我让她给夫人做一件新的。”
徐氏气结。这料子她就独得一匹,还取新的给她呢。
徐氏本来就是打着让她赔一件的主意,没想到燕宁先将话堵死了,说自己赔不起。还让她丫鬟给她做?她要是有布料,她这里多的是丫头可以做衣裳,再者,这么好的布料,她都舍不得拿给丫鬟做,都是在外面请的人做,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徐氏沉着脸重新换了一件,这下她不敢让燕宁来帮她换了。
等她换好衣裳,走到梳妆台坐下。
“燕氏,你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梳头?”
燕宁痛快地应了一声,走过去拿起木梳就梳。
她动作一点都谈不上轻柔,简直是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没梳几下,徐氏就痛得受不了,连忙叫停。
“你没给人梳过头吗?使这么大力?”
燕宁十分无辜地回道:“确实没梳过啊。”
“…轻点!”
燕宁稍稍轻了点,但是徐氏还是感觉她似乎想将她头皮揭下来。尤其是遇到头发梳不通的时候,她硬生生地就扯过去,疼得徐氏眼泪都要出来了,断发落了一地。
她实在受不了疼了,连忙把燕宁叫开,不让她梳了。
换了黄莺上去给她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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