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野史传闻,不足为信。
十年任期后,执政官再次当选,其夫人始终操持国家福利体系的创办、运行,人们普遍认为其夫人也为执政官争取了不少选民支持。
共和国第十八年,执政官公务途中被刺杀,命悬一线。
当是时,执政官夫人裴沐站了出来,联合经济大臣林莳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彻查,不仅迅速抓住了凶手,更是揪出了一连串阴谋家。
其熟练的政治手腕,令无数人为之侧目。
这场复仇只花了二十一天,便宣告完成。
第二十二天,执政官伤重不治,与夫人最后告别后,含笑辞世。
据在场人员说明,夫人情绪十分稳定,一滴眼泪也没流。之后七天,她从容不迫地安排好了丈夫的政治遗产分配。
让人奇怪的是,她连自己的接班人也安排好了。
第二十九天,人们发现执政官夫人也溘然长逝。她去世时,手中紧紧抱着一只陈旧的燕子纸鸢。
遵照二人的遗愿,他们被合葬于永康城的公共陵园中。
由于执政官夫妇深受敬仰,此后无数人都给孩子取了他们的名字。一个城市里总有很多个姜月章,也有很多个裴沐。
之后百年,共和国虽历经内斗、战争,却始终存在。
修士同盟创办的学校是顶尖学府,但同时,还诞生了许多其他优秀的学校。而在执政官夫妇的努力下,国家福利体系惠及万万人,使得无数贫困子弟有机会读书、修炼,从而摆脱了出卖寿命而生存的命运。
在有序的社会之外……
还有一个更自由的修士世界肆意生长。
和过去千年中的同道相比,他们要受到法律约束、官府约束,不能仗着修为就随意欺负弱小。
但和政府治下相比,这终究还算一个自由的、野蛮的世界。修士们接受雇佣而行动,结成小队四处冒险……
还会为了传说中的宝物而大打出手。
在共和国迎来第一百年生辰时,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爆了出来:
――共和国初期曾传说发掘、后来又神秘消失的神矿,再次出现。
但这一回不是矿藏,而是真正的神代遗迹。它就藏在西方的昆仑山脉中;谁若能走进遗迹的深处,谁就能得到天神的穿成。
一夜之间,修士世界就沸腾了,甚至连政府都派出了专家团前去寻找、考察遗迹。
和那些装备精良、来头不小的团队相比,某位自由行动、单打独斗的修士,就显得很不起眼。
更何况,这名修士最近还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一个敌对修士突然发神经,缠上她了,非要跟她一决生死。
这名倒霉修士有一个非常大众的名字,叫裴沐。
而那个发神经的敌对修士也有个很大众的名字,叫姜月章。
可惜他们不是那对恩爱的执政官夫妇,而是相看两相厌的死对头。
至少,裴沐是这么认为的。
第六卷 双星耀
第83章 阴魂不散(正道之光?...)
金生丽水, 玉出昆冈。
丽昆镇名出于此,却只是大燕共和国西北的一个小镇。
它又穷又破,还漫天风沙, 只产一些疏松的烂石头,连商队都不乐意往这儿来。
但是, 大燕共和国百年诞辰的夏天, 这个小破镇却成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焦点。
因为……
传说, 如果要开启西方昆仑山脉深处的天神遗迹,就需要丽昆镇的特殊石头作为信物。
从六月到九月, 各路修行者源源不断涌到这里。丽昆镇的居民们眉开眼笑, 临时开张不少客栈、饭店,都赚得盆满钵满。
但俗话说, 穷山恶水出刁民。
丽昆镇是山穷到了极致, 水基本没有。
民, 自然也就极度刁滑。
借着“挖掘神代遗迹”的东风,不少人打起了歪心思, 挂出“独家打造遗迹信物”的招牌, 忽悠那些傻乎乎的外地人。
比如……
“……我也就随缘才开张。你瞧我家这么偏僻,像是专门做生意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啊。随你,爱信信, 不爱信拉倒。”
丽昆镇西南角,一间寒酸不起眼的土房伫立着, 窗户支棱开,露出一摊杂乱的零碎东西。一粒陈旧的灯泡悬在屋子里头,因为是白日, 没有开灯,混浊的灯泡上沾着黑黄的油垢。
窗户外头放了一张躺椅, 上面歪倒着一个少年。他一身纯黑劲装,个头不算高,却修长轻灵,加之乌发如云、雪肤生光,容貌更是俊俏至极,若非浓眉高鼻,险些雌雄莫辨。
在这片寒酸单调的土黄色世界里,他简直如繁花一般艳丽惹眼。
如此盛容,便是他懒洋洋一副不耐烦的神态,也令人生不起气。
他面前的主顾就生不起气。不过,这名肥头大耳的青年主顾还是一副怀疑的神色。
“你说,”他吞吐出疑虑,“你真有遗迹里面的地图?”
青年身后的几名护卫更是一脸不信。有人劝道:“公子,和这无赖废话什么,指定是骗子!”
不等青年回话,躺椅上的少年就使劲挥了挥手,闭目皱眉:“都说了不信就走人,废话什么!我有地图,难不成还要求你们来买?赶紧滚赶紧滚。”
他这么大的派头,反而让青年小心起来。
万一是真的呢?
“你怎么证明你的地图是真的?”青年也露出狡猾的神色,“你先给我看一眼。”
黑衣少年撩了撩眼皮,蓦地一声冷笑:“给你看?大哥,你是修士,我也是修士,谁不知道谁啊?练气期的小修士,也能凭神识记录眼前的内容,你一个筑基后期跟我耍什么花样?”
“行了行了赶紧滚,你这种奸猾的客人,我才懒得应付!”
说罢,少年翻了个身,朝向另一侧睡了。
见状,胖青年反而心中跳跳。他迟疑片刻,咬咬牙,掏出一张银票。
还未开口,躺椅上的少年就像多长了双眼睛似地,嘲讽说:“给现金,大哥。怎么,欺负我年少孤苦、无依无靠?回头你要是拿了图,去银号说我诈骗,这银票可就兑不了。”
被他一语揭穿,胖青年不由讪讪,尴尬地将银票揣回去,又掏出两锭金子。
“小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他也放开了,咬牙说,“我顾大勇不是差钱的人,小兄弟,你手上要真是遗迹地图,那自然没得说。可你总得再拿出点什么,好让人相信吧?”
“唔……”
黑衣少年睁开眼,双手一撑,坐了起来。
“也是。”他大大咧咧地说,“那这样吧,我跟你说个圈内也就少数人才知道的消息。你看见丽昆镇满大街的‘独家遗迹信物’了吧?”
胖青年点头。他背后的护卫团也不自觉点头。
黑衣少年又道:“那你说,我干嘛不卖这玩意儿?”
胖青年犹豫道;“因为……一看就知道不靠谱,骗人的?”
“……你这人!”
黑衣少年翻了两粒白眼,悻悻道:“也是。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遗迹信物是要用到丽昆镇产出的‘回云石’不假,但还要经过精炼和锻造。”
他手里拿着枚普通石头,上下一抛,引得胖青年的眼睛也跟着上上下下,心也提了起来。
“怎么,还真有信物?”胖青年瞪大眼,一拍大腿,“我还以为是假的!等等,你这么说,莫非现在要跟我推销信物了?”
他转眼露出怀疑之色。
黑衣少年不屑地嗤笑一声:“说你傻还不信。你这几天难道没觉得,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弟子越来越多了?都是修士同盟暗地里召集的,背后其实是……”
他指了指东南方――永康城的方向。
永康城是大燕共和国的首府,是国家运行的中枢所在。
胖青年瞳孔一缩,脱口道:“你是说,信物其实已经被……”
“对,修士同盟早就铸造出来了。”黑衣少年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手里的石子还是抛动不停,“数量有限,所以只给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发。人家一个团队地过去,你要是有本事抱个大腿,自信进得去遗迹,那地图就卖你。否则的话,你也别搁这儿浪费我时间了。”
胖青年神色阴晴不定,陷入了激烈的矛盾挣扎。
“可你怎么会知道这种重要的消息,而且遗迹刚刚出现,哪儿来地图……”
“刚刚出现,就一定是初次出现么?”
黑衣少年那张俊俏美丽的面容,浮现出了一缕神秘笑意:“我是谁,你不必知道。看你有缘,这图我乐意卖你,不过若是你不买,就是缘分未到。着急的又不是我。”
他重新一躺,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漫声道:“两锭金子,真当很多么?”
胖青年心中一震。
不错,两锭金子虽然对普通人而言,足够两年开销,可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月零用。真要说多,实在谈不上。
有缘……
再看那黑衣少年神仙一般的美貌,一时间,那些修仙问道的奇闻异事、热血传说浮现在胖青年心头。
胖青年心中一热,一拍胸膛:“当然不多,好,我就信小兄弟一回!金子拿去,图拿来!”
黑衣少年略睁开一缝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他也不起身,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卷封好的卷轴,懒懒一抬手。
“喏,拿去。”
胖青年捧着两锭金子,反而小跑几步,恭恭敬敬一手交钱,另一手就要接过那卷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
一道白金色的耀目剑光大放光华!
剑意自斜里而来,堂皇如青天白日、巍巍如庄严山峰;陡然之间,那小小的卷轴就被剑意击碎,散为漫天飞屑。
而那剑意竟还不停歇,反而光焰更盛,直将每一粒碎屑都绞得粉碎,仿佛烈日扫荡一切污浊。
胖青年猛地往后一跌,厚实的屁股墩儿重重磕在地上,手里两锭金子也砸进黄土泥地里。可他顾不得生气,只满脸错愕,大叫一声:“太微剑――是太微剑!你,你是‘四方问道’的第一名,藏花书院的大师兄?”
横里一声笑,听着很是骄傲:“你这胖子还挺有眼光,竟也识得我们大师兄。可惜啊可惜,某些人就是丢脸得很了!”
那黑衣少年撇撇嘴。
刚才太微剑出之时,他倒是及时一个后空翻,轻轻巧巧站立在一边的井口上头。他看也不看来人,只盯着地上两粒金子,露出遗憾之色。
“嘁,我最讨厌被人搅兴。今天不卖了,走了。”
说话的同时,他已飞身而起,眼看就要翻过边上那堵墙。
可顷刻间,太微剑再放光芒。
这一次不止剑意,而是真实的剑锋。
冰冷的剑锋――哪怕没有触摸,那冷冽锋锐的寒芒便占据了人全部的视野。
剑意正大堂皇、温暖灿烂如烈日,可真实的剑锋却有如冬日的肃杀与严寒。
极热与极冷、虚幻与真实,恰如天日的昭昭与无情,只一剑便是大道三千!
啷――
这声音不大,却极清脆、极悠远。甚至太过悠远、绵绵不绝,竟隐约有了缠绵之意。
缠――
一道极窄、极软的剑身,绵绵缠上了刚硬的太微剑。
倏忽间,无情天日里就多了入夜春雨、离恨春草、梅花乱雪。太微剑越要进一寸,春雨就愈无穷,春草也愈生出,落梅更是拂之不尽,恍如剪不断的哀愁。
一时间,两道剑意僵持。看似温柔共处,实则处处对抗。
黑衣少年立在墙头,手中一条柔韧软剑,身姿随风轻摇,仿佛本人也化为了春风春雨的一部分。
而在他对面,白衣青年手持太微剑,长身肃立,神态端严。与黑衣少年不同,白衣人发色、眼眸皆为罕见的冷灰色,其容貌虽也俊美逼人,却是岩若孤松,端的是磊落君子。
在共和国,人们日常穿着大多简洁利落,白衣人却是大袖随风、长发束冠,冠上还有一粒耀眼明珠,一身古韵仿佛天成。
人人都知道,当世唯有那几个名门大派的弟子才会如此装扮。
此刻,他正一动不动凝视黑衣少年,长眉微蹙,仿佛一声斥责已经含在唇边,就差吐出。
黑衣少年一见,立即收剑后退,嚷道:“好了好了,我走还不行吗!”
白衣青年并不追击,也收剑负手,淡淡说:“阿沐,你果然没死。”
黑衣少年皱着一张俊俏的脸:“没听过祸害遗千年?没死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我要走了,别管我。”
“不行。”
听了他的话,白衣青年神色更冷三分。
黑衣少年的脸简直要皱成包子:“为什么不行?我已经被逐出师门,生死都和你们无关。”
下头有人哼笑一声:“什么无关!看见你这败坏门墙的卑鄙小人,我们有责任为民除害!”
黑衣少年立时恍然:“哦,原来是追杀我来的?”
白衣青年立即呵斥一声:“张师弟,不得胡言乱语!”
他像有几分急切,又望着黑衣少年的眼睛,说:“阿沐,师门没有要将你如何,你……”
黑衣少年警惕地打断他:“没有就好。我走了,别跟过来!”
“不行!”
太微剑意嗡鸣,引得周围烈风吹拂;院中唯一一棵歪脖子树摇动不止,其余人都不觉微微发抖,噤声不敢言。
半晌,白衣青年略缓了神色,沉声说:“阿沐,你先回来,有什么话都好好说。看你现在这样,竟连招摇撞骗的事都做出来了。”
“你管我。”黑衣少年干脆利落回了三个字。
下头的张师弟顿时气结:“大师兄!这种败坏门墙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别说招摇撞骗,他裴沐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144/173 首页 上一页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