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他再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欺负妈妈,坏人
史棣文扳回付荷的脸:“说真的,他不是逮谁都喊爸爸吧?”
“开什么玩笑?”
“那就是……你拿着我的照片教他的?”
付荷挥开史棣文的手:“我哪来你的照片?”
厚福刺溜坐直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一个小屁孩儿,高兴了,不高兴了,都会用拍这一个动作来表达。但在史棣文以为这是盛情难却,便直挺挺地走上前,缓缓坐在了床边。
付荷知道史棣文此举是盛情难却,甚至是勉为其难。
毕竟这一切越来越不在他计划之中。
付荷再一看,床上那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终于,史棣文求助付荷:“喂,你能不能帮我们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付荷临危不乱,开灯,奉上平板电脑:“他喜欢玩那个切水果的游戏。”
灯光下,史棣文被厚福浑身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吓到了:“这不用住院的吗?”
“只是看上去吓人。”
说话间,厚福拿过平板电脑,开机,进入游戏,摩拳擦掌。
史棣文找付荷的茬:“你总给他玩这个是不是?眼睛不要了?将来做不了飞行员的。”
付荷板下脸:“没人比我更在乎他,所以你别在这方面对我指手画脚。”
生怕和厚福二人世界,史棣文这会儿将付荷当救命稻草:“好好好,我错了。坐,你也坐。”
付荷在厚福的身后坐下。
史棣文仍不怎么看厚福,那种“不看”,不自然到了一种欲盖弥彰的地步。到哪里都流畅的目光,独独在掠过厚福那巴掌大的小脸儿时,会跳过去。好在厚福在迫不及待地切水果了,史棣文便对平板电脑目不转睛。
厚福的水平和史棣文预期的不相上下,史棣文便分了心,问付荷:“你有和他提过我吗?”
“有,说你是考古学家,指南针坏了,回不来了。还有,说你是宇航员,宇宙飞船坏了……”
“总之是回不来了。”
“嗯。”
“付荷,你可真能胡说八道。”
付荷认错:“这一点是我不对,总觉得他还小,听不懂。”
史棣文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会管我叫爸爸?”
“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教的。连爸爸这个词,都是他无师自通。当然了,也可能是保姆的功劳。”
房间小也有小的好处,无论气氛好与坏,一下子便铺天盖地。此时,付荷、史棣文和厚福仿佛多如牛毛,却又千金不换的一家三口,在消磨无所事事的时光。
付荷允诺了厚福五局游戏,转眼间过半。
厚福垂头丧气,用恳求的小眼神看了看付荷。付荷无可奈何,点点头。厚福心领神会,即刻派出了左手。
史棣文不以为意:“嗬,还出奇兵了?”
说话间,厚福的战斗力大幅度提升。
付荷幽幽地解说着:“不是出奇兵,是使出杀手锏。他是个左撇子,我在纠正他。”
史棣文一心二用,一边对着满屏稀巴烂的水果给厚福连连捧场,一边又来对付荷指手画脚:“左撇子有什么好纠正的?科学证明,左撇子有更丰富的创造力,更擅长综合思维,这可是学都学不来的天赋。”
“问题是都用不着科学证明,左撇子在日常中的不便有目共睹。”
“付荷,你太刻板了。莫非是你饱受了刻板的苦头,还要代代相传?”
付荷被史棣文的话戳到了痛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饱受苦头?瞎吗?看不见我在每一件事上都得偿所愿吗?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高谈阔论?你是他什么人?”
“你这语气真是……有意思极了。你是在指责我不负责任吗?可这都是谁一手设计的?要为今天的局面负责任的人,真的是我吗?”史棣文隔开厚福倾向付荷,血丝自眼底一根根泛出,“嗯?”
“爸爸。”厚福停了手,game一下子便over了。
史棣文不看厚福,一根食指指过去:“臭小子,一边儿去,你以为你这两个字能屡试不爽吗?”
厚福当史棣文的话是耳旁风,双手一撑,在床上晃晃悠悠地站直身,两步跨过去,搂住了史棣文的脖子。
顿时,史棣文倒抽了一口寒气,偌大的身躯一点点萎缩,别扭地迎合着厚福的怀抱,肌肉紧绷绷地不亚于羊入虎口的羊。而假如,他以为厚福这是在讨好他,他就大错特错了。猛地,厚福一张嘴,对着史棣文的肩头狠狠咬下去。
史棣文一声惨叫,不能还击,甚至连躲都不能躲,只好两只手死死薅住床单,直到厚福收兵。
厚福折回付荷的怀抱,不再给史棣文好脸色:“欺负妈妈,坏人。”
史棣文拧着脖子看了看肩头的一大片口水印,那叫一个不服气:“我欺负她怎么了?她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你……你这个臭小子就是她欺负我的铁证!不是,你怎么还咬人啊?是不是爷们儿啊你?”
“走吧你。”付荷发了话。
这一次,她没有说滚。一来是怕厚福又学了去。二来是她把史棣文“请”来的,就算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至少要做到彬彬有礼。
气氛说变就变。
付荷和厚福是一伙,拒人于千里之外。
史棣文单枪匹马,像个中了圈套的入侵者:“付荷你没人可找了是吗?非要找我来……”
他走得怒气冲冲,却连摔门都不敢,关门时小心翼翼。
他当然不怕四楼那一户人家,怕只怕吓着了厚福。
那小可怜儿还病着呢。
转天,付荷破天荒地睡过头,连保姆来了都不知道。保姆说还叫了她两声,她只是翻了个身,接着睡。上班迟到了两个小时,错过了一个重要的会议。
付荷对领导一百个抱歉,说孩子病了,连轴转了几天有点吃不消。
不等她把话说完,领导摆摆手说小事一桩。
付荷越来越心如明镜,这……真是大大的关照。
数日后,康芸给付荷传来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付有余虽然口齿不清楚了,但好在脑子是清楚的。
付荷一时冲动,说过些天会带厚福回去一趟。
休年假之前,付荷将手头的事务一桩桩做好,交代好。上头越关照,她越要严于律己。否则五花八门的传闻沸沸扬扬,能把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Zoe又来找付荷说加入销售部的事。
付荷指出来:“你这是典型的狼来了,你自己数数这话说了几次了?每次我才要给你铺路,你就打退堂鼓。”
“这次是真的!”
“等我从北京回来。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不回来了,到时候你找立君,我会跟他说一声。”
“什么?你不回来了?”
“嘘,我是说万一,万分之一的可能。”
Zoe又来劲了:“你说巧不巧?我也有可能去北京发展!”
付荷投降地摇摇头:“我说什么来着?你这狼来了就是死性不改,都要另谋高就了,又来跟我请调销售部。拿我开涮是不是?”
Zoe撒的一手好娇:“人家也是万一啦!”
至于Zoe说要去北京发展的事,付荷没多问。对Zoe而言,从一座大城市换去另一座大城市,一时半会儿哪里都不是家,但处处是机遇,没什么好多问的。但Zoe不问自答地掏出了一张名片。
一张于敖的名片。
Zoe说姚太太来的那天,是这位于总摆平了姚太太。
送客时,Zoe代表安华外汇和于总聊了几句。末了,于总给了她这一张名片,并对安华外汇发出了邀请,说是万界珠宝过几天有个新品发布会,有兴趣的话欢迎大家来坐一坐。
当时的“过几天”,到今天便是明天。
付荷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所以,于总只不过是邀请你和大家去他的新品发布会,你就在计划跟着他去北京发展了?”
“所以我才说是万一啦!”
当晚,付荷接到于敖的电话。果然是为了明天的新品发布会。付荷说她身为安华外汇的一员,收到了邀请,可惜明天有其它安排。于敖问如果她是作为他的朋友收到邀请,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于敖有备而来:“你回北京也要请我的,只当提前到明天。”
欠着于敖这一个人情,付荷不得不让步。
翌日。
万界珠宝的新品发布会和冷餐会设在芭芭露莎,它坐落湖心亭中,闹中取静,静中又闹到人头攒动。
付荷是一个人来的,不难找到于敖。无论是万界珠宝的人,还是来宾,都将他众星捧月。相较之下,史棣文坐在角落里,一反常态地乖乖做了个配角。
没错,史棣文也在。
对付荷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付荷环视一圈,除了太引人瞩目的地方,只有史棣文所在的卡座还有空位。而这时,坐在史棣文旁边的丽萨一抬手:“付荷,这边!”当日乔先生宴请安华外汇,丽萨也在,且是毛遂自荐要带史棣文游上海的二人中的其一,最后……是不是她当选,付荷就不知道了。
但今天,史棣文的身份似乎是丽萨的男伴。
付荷踌躇不前。
偏偏于敖这时也自C位站直身,明目张胆道:“付荷。”
一时间,多少人将目光射向了付荷。
当即,付荷对于敖公事化地笑了笑,胡诌了一句场面话:“于总好记性,等下我再代表我老东家来敬您一杯。”
“我这会儿就有空。”于敖话音甫落,他身边便有下属为付荷让出空位。
向南三十度角,是史棣文那一桌,本还有两个空位,这会儿仅剩下一个,就在史棣文的左边。付荷不动声色地看过去,看史棣文的手臂自然而然地伸展到那唯一一个空位的椅背上,食指轻轻敲打,力道大概类似于弹烟灰,没有攻击性可言,但仿佛无休无止。
然后,隔着人山人海,史棣文对付荷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过来。”
☆、误伤
出师不利,付荷对于敖的戏该演还得演:“我这一杯倒的酒量,还请于总再容一容我,我等下先跟老东家通个电话,他们的美意,我再来给您通通带到。”
两害相权取其轻,就今天而言,史棣文是轻的那一个。
付荷走向了史棣文和丽萨所在的那一桌。
付荷和丽萨分坐史棣文的两侧。丽萨和史棣文之间的距离就差连针都插不进去了,付荷则向另一侧倾斜。尽管如此,丽萨对付荷还是防患于未然,隔着史棣文和付荷话家常:“宝宝小名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好有个性……”
“厚福。”付荷回答道。
不远处,陪于敖谈笑风生的人大有人在。付荷暗暗松下一口气。
“厚福?”论演戏,史棣文比谁也不差,“这是打哪来的灵感?”
“就是那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付荷点到为止。
丽萨却刨根问底:“好像有故事?”
付荷轻笑:“没有。人生路上每一步不都是得失参半吗?做妈妈更是一场冒险,不可能没有顾虑、动摇和退缩,所以可以说每一个孩子都是大难不死。”
史棣文:“得失参半?得有什么?失又有什么?”
丽萨抢答:“失的太多了!时间、精力、财力,往重了说,人格都不完整了,往轻了说,至少是身材走样。问题是身材走样也不轻啊……”
付荷:“八九不离十。”
史棣文:“那最后是什么让你坚持下来?”
付荷:“谈不上坚持,只不过没有退路。”
在光天化日和众目睽睽之下,付荷和史棣文推心置腹。
丽萨不是有眼无珠的人,自觉多余,干涩地清了清嗓子。
下一秒,史棣文称赞丽萨的耳环,俨然又给自己打上了“丽萨男伴”的标签。他若无意于暴露他和付荷的交情,那么任谁谁也看不穿。
新品发布会圆满落下帷幕,主角是设计师、形象大使,和给珠宝做配角的模特们,代表管理层致辞的也不是于敖,于敖从始至终坐在台下,或者说坐镇在台下。
媒体方一撤,冷餐会的气氛便没那么端着了。什么叫端着?在付荷以为就是无论面对几位数的珠宝,欣赏归欣赏,甚至可以眼馋,但绝不可以透露出我买得起或者买不起的讯号。对,买不买得起都得掩饰着。
付荷一直找机会要去敬于敖一杯。
但围着他转的人就没有小于三个的时候。
所以末了,还是于敖走向了付荷。见状,付荷要去迎于敖,毕竟无论她和于敖说什么,都没必要当着史棣文和丽萨的面。可惜于敖不这么认为,他封住付荷的路,将她按回了座位:“有喜欢的吗?”
付荷头昏脑涨,第一反应是不喜欢,无论是史棣文,还是于敖,此情此景之下她都不喜欢!
直到于敖又问了一遍:“我是说新品中,有喜欢的吗?”
付荷回神:“都很好。”
史棣文笑盈盈地拆台:“这么敷衍?”
丽萨多此一举地为史棣文打圆场:“可明明就是都很好嘛!”
于敖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坐在付荷左边的人也没有让位的意思,于敖便回手拉了一把椅子来。坐在付荷右边的史棣文伸手将付荷的椅子一拽:“付小姐这么没有眼力见,还不给于总腾个地方?”
这一拽,措手不及的付荷几乎倒在史棣文的怀里。
付荷只能若无其事地坐直身:“是是是,怪我。”
27/96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