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会?因为不会自己砸自己的场子吗?那可不一定,这样他反倒也像个受害者,反倒没人怀疑他。”
史棣文依着付荷的意思:“也就是说半路杀出个于敖,纯属意外?”
“是,他救我一命,而且没有要我报答。”
“没有要你报答?他只是没有明说。”
“史棣文,于敖他不是小人,他只是变得……变得比三年前复杂。三年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三年后的今天他学会了三十六计。或许他对我有所求,或许没有,但那都是人之常情。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无私,我们也都是复杂的。”付荷呼出一口气,“绿灯了。”
午夜的街头,后方没有车辆,唯一一辆从并排的右侧轰地一声驶走。
史棣文的食指轻轻叩打着方向盘:“你是说,我污蔑他?”
“不是污蔑,”付荷不想吵架,“我们换一种说法,有色眼镜。”
“有色眼镜?呵,这东西哪里有卖?”史棣文也不想吵架,别开脸,忍了忍,但还是没忍住,“外表、财富、能力,我有的,他于敖都有,胜我一筹也说不定。而我连时间都输给他。我大他八岁,总有一天我老了,我走了下坡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再不能连续工作七十二个小时,再也抱不动你了,他于敖还通通能做到。所以付荷,你是说,我这个老男人如今只能靠污蔑他,才能把你留住吗?”
付荷仿佛挨了当头一棒。
史棣文在自卑。
狂妄如他史棣文……也有自卑的时候。
付荷去转史棣文的脸,他和她较劲,偏偏不转回来。
她整颗心都快化了:“老男人怎么了?我就喜欢老男人。”
史棣文还不为所动。
付荷只好整个人扑上去:“史棣文你给我记住了,你随便污蔑他好了,就算你把全人类都污蔑了,只要你不说我爸妈和厚福的坏话,我这一颗红心永远在你这儿。”
绿灯又变红灯时,史棣文才把脸转回来:“如果今天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时候我会亲自去谢谢他。”
付荷笑道:“都依你。”
☆、好爸爸
史棣文紧绷的弦迟迟松不下来:“但是付荷,这件事是乔先生主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了解他。无论是你,还是瑞元,都还不值得他大费周章。”
“好,我等警方的消息,也等你的消息。”
终于红灯又变绿灯时,史棣文发动了车子。
付荷仍在瑟瑟发抖,被史棣文看在眼里:“你果然不是冷,是后怕。”
顿时,付荷哽咽:“我当时就在想,我要就这么死了,厚福可怎么办……”
史棣文目不斜视:“那你猜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这个女人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顶嘴、还手不是样样在行吗?怎么大难临头了,一动不动像个呆头鹅?”
史棣文摇摇头。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要就这么死了,我和厚福可怎么办……”
付荷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随后,哭了。
眼看付荷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史棣文靠边停了车,按在她头顶晃了晃:“妆都花了。”
“我……停不下来。”
“好了好了,不是有我在吗?”史棣文拥付荷入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付荷油盐不进,哭势一波高过一波。
就这样,史棣文换了一种说法:“万一,我是说万一没有了你这个当妈的,厚福不是还有我这个……爸爸在吗?”
付荷收声。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靶心时,史棣文正中靶心。
厚福还有他,还有他这个爸爸。她付荷要的从来不是他史棣文的庇护,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诸如“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种种诺言纯属说大话。她要的,是他接手没有她的未来。她要的是无论如何,厚福不会无依无靠。这才是她要的诺言……
这时,于敖来电。
史棣文以为付荷不会接,所以耍了个酷,未置可否。
直到她要接,他色变,也顾不上酷不酷的了直接按住她的手:“有必要吗?”
“就三句。”
“你看,这就是那一刀的作用。没有那一刀,你是可以不接的。”
付荷没有硬碰硬:“最多三句,行不行?你说不行,我就不接。”
虽然不情不愿,但史棣文让了步。
于敖的开场白规规矩矩:“到家了吗?”
“快了。你怎么样?”
付荷语毕,史棣文默默伸出食指,代表三句中的第一句结束了。他还算大方,没有把这六个字算作两句。
“我没事。”于敖的关怀点到为止,“你好好休息,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热牛奶有安神的功效吧?”
“嗯,你也是。”
史棣文伸出中指,代表三句中的第二句结束了。
那边,于敖说了一句“那就先这样”便挂断了电话。付荷将手机塞回口袋,握住史棣文那两根尴尬的手指:“三句是我保守了,两句足以。”
史棣文咳咳两声,收回手,效仿于敖:“热牛奶有安神的功效?”
付荷惊叹:“你耳朵是有多灵?”
史棣文掰了一下中央后视镜,照着摸了摸冒出青茬的下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比热牛奶更有安神的功效吧?”
照完了镜子,史棣文转向付荷。
在付荷看来,史棣文的五官太硬朗,偏偏又学了一身勾魂摄魄的本事,于是四两和千斤通通被他占了去。她嗫嚅:“你……这是在对我放电吗?”
史棣文继续:“今晚要不要我陪你?”
付荷把持住:“不用!有厚福陪我。”
“你今天可不可以不接他?”史棣文流利,“每次人家睡得好好的,大半夜被你像件行李一样搬走,将来他知道了什么叫人权,第一个找你算账。”
“你懂什么?”付荷不悦。
“懂你。”史棣文发动了车子,却是调了头,驶向了付荷家,“我做主了,今天不接厚福了。你对他的责任和占有欲,今天都放下。你歇歇气,也让他睡个整觉。”
付荷不接受:“停车,你给我停车。我的儿子,我说接就接,这是我做妈妈的权力和责任,睡个整觉有比母子团圆更重要吗?荒谬。”
史棣文一手挡住付荷,一手把持方向盘:“拜托,没人要拆散你们。妈妈的权力不包括禁止他在爷爷奶奶家享福。而说到妈妈的责任,你是不是该带他去参观一下航天博物馆了?”
付荷一愣:“航天博物馆?你这是哪跟哪?”
“你不是跟他说我是个宇航员吗?有一个宇航员的爸爸,却连宇宙飞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说得过去吗?无论我和他的关系会朝什么方向发展,最基本的,当其他小朋友显摆爸爸的时候,他不能无话可说,哪怕讲一讲银河系也好。付荷,你的责任是要让他拥有更多的爱,来自你的,来自爷爷奶奶的,来自我的……宇宙飞船的。”
“你的意思是,我让他活在了孤独中?”
“是我们,”史棣文直截了当,“是我们让他活在了孤独中。我暂时……给不了他爸爸和奶奶……哎,这个称呼好混淆,两边都是爷爷奶奶吗?而你也没有给他他应得的来自其他人的亲情,你把他困在了你的小天地里。”
付荷被说中了,不自觉地抖着脚,在强撑。
史棣文伸手覆盖付荷的膝头,稳住她:“好妈妈没有天生的,谁都是在摸索中慢慢进步。”
“可你好像挺有天分?”
“我也是后天学习的好不好?”史棣文如数家珍,“《育儿百科》、《三岁决定孩子的一生》、《好爸爸指南》……可惜,没有一本书能教我怎么去做一个无名的好爸爸。”
付荷惊呆了。
身边这个男人,跳过了和她做恋人和夫妻的步骤,直接陪伴她为人父母。不管他是不是出于无可奈何,他看似是个甩手掌柜,实则不然,实则他要做就做中流砥柱。
车子下了大道,驶上小路。
付荷灵机一动:“喂,你要不要做他干爹?”
“干爹?”史棣文一惊。
付荷改口:“不妥不妥,如今的干爹是一个怪怪的贬义词了。义父,义父才对。”
史棣文慢悠悠地白了付荷一眼:“怪怪的是你的脑子吧?别自欺欺人了。”
付荷讪笑。
驶到小路的尽头,史棣文也没有个铺垫:“高惠那边,我尽快。”
说完,他一个急转弯,害付荷失去重心,倒向他。他是有意而为之,就势将手臂绕到付荷的颈后,手掌落在她另一侧的上臂外拍了拍。
关于未来,这是史棣文第二次给付荷承诺。
第一次,是“能行”两个字。这一次,也不过是“我尽快”三个字。
所以这个男人的承诺注定是走这个路线了?言简意赅的大白话?
就在这三更半夜,秦思缘致电付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严律师谈得相当相当投机!瑞元又有了活路。”
“先恭喜你。”付荷绞尽脑汁,“但是严律师?哪个严律师?”
“替乔先生做事的严律师啊!酒会后Steven引荐给我的。”
付荷疑惑地看了看史棣文。
史棣文话是对秦思缘说的:“这都几点了?还聊公事?”
秦思缘吓了一跳:“Steven?有没有搞错?付荷,这都几点了,你和他这是……”
史棣文话还是对秦思缘说的:“晚安。”
“罢了罢了。”秦思缘挂断电话。
付荷举着手机,心说闹了半天我只负责举着手机?
史棣文对付荷不问自答:“乔先生手下的交易员,除了我之外,每一个人在操盘和账户上的合不合法,合不合规矩,严律师是最有发言权的。凯文我是保不住了,但如果瑞元还要再挖角乔先生的其他交易员,你们至少可以试试看请严律师防患于未然。”
“秦思缘要怎么谢你?”
“不用她谢。”
“那么……我要怎么谢你?”
“我们之间不谈谢。”
到了付荷家楼下,史棣文停车。
付荷拉住要下车的史棣文:“车子你开走。这么晚了,这里不好打车。”
“开走?我说过我要走吗?”史棣文拨开付荷的手,下车。
他绕过车头,打开她这一侧的车门。
付荷连安全带都没解开:“你才说了,我们之间不谈谢。”
史棣文弯腰,解开付荷的安全带:“嗯,因为你好我就好,我好大家好。”
付荷赔笑道:“是是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史棣文转念:“你该不会以为我帮了你,帮了瑞元这一个小忙,就要你……□□吧?可我以为我才是那个□□的,而且是自己送上门来。”
“□□。”付荷扶额,“你就不能说的含蓄一点吗?比如你只是上去坐坐之类的。”
史棣文不耻下问:“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含蓄一点?”
付荷没有回答史棣文的问题,反道:“步行五分钟有一家快捷酒店,步行十五分钟有一家五星级酒店,你选。”
十二分钟后,二人抵达了B选项中的五星级酒店。
走得快了些,省下了三分钟。
房间在八楼。
电梯门打开,二人还都是盛装,踏在驼色花纹的地毯上,被消了声,倒也不显得步履匆匆。史棣文在刷下房卡时,揭了付荷的底:“不敢在家里和我亲热?怕我们还是没有结果?怕将来触景伤情?”
付荷立定:“什么都瞒不过你。”
☆、狗眼
史棣文走到床边,回头与付荷你看我,我看你。
她识破他:“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的不敢和我的怕,都约等于不相信你。”
史棣文不苟言笑地脱掉了西装上衣:“不用约等于,等于也没问题。所以我一向不喜欢答应你什么事,因为在做到之前,答应你你也不相信。那是你的理智,没问题。但是你再不进来……我可真要生气了。这是你提议的酒店,你提议的一夜情,不能出尔反尔。”
付荷像带了助跑似的吻住史棣文,断断续续道:“不是一夜情,是一夜情不自禁。你今天太让我感动了,你对我、对厚福、对瑞元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可挑剔的。我们分分合合五年了,你至今还能让我感动到这个份上,这太不可思议了。”
“关门。”史棣文抽空道。
付荷后知后觉忘了这一步,又匆匆一趟折返跑,整个人还没怎么着呢便气喘吁吁。
史棣文安抚着她的背:“那今天我就让你感动到底了。我不喜欢酒店,又不得不依你。”
“下次依你。”
后来,二人“一夜情”的重头戏是在浴室里。
因为付荷要先洗澡,但史棣文一秒也没放开她,说先洗澡是不可能了,最大的让步让她试试能不能两件事同时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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