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人唤了一声四少爷,于敖手上一用力,便将付荷带了进去。
他微笑着说:“哇哦,好大的party。”
的确好大。
于敖和付荷的“闯入”无异于砂石入海。于敖和相识的人微微寒暄。付荷环视,熟人一个接一个,乔先生在,于烨在,高惠也在……
“借过。”此情此景,史棣文只能若无其事地从付荷身侧通过。
他散发着呛人的香烟味。
于敖对付荷窃窃私语:“我爸妈结婚三十三周年庆上,Steven像耍猴一样耍我。今天我要把他给我出的难题还给他,我也要让他衡量看看,一边是你,一边是乔泰股份,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至关重要。”
“无聊,”付荷用另一只手去掰于敖的手指:“无聊至极!”
“你怕他不选你吗?”
“我什么也不怕,他选我或是不选我,都自有他的道理。”
“那你就留下来等一等答案。”
“于敖,你一定要我把话挑明吗?”
于敖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去你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是冲我,也不是冲Steven,你是冲你三哥来的,你是来同归于尽的。”
因为文勇一事,于敖和乔先生不欢而散,使得乔泰再没有机会为他所用。这就像一座城池,如果有谁待不下去了,炸也要炸了它,万万不能留给别人。所以于敖才有了今天,利用付荷,继而利用史棣文,志在抹黑乔泰,一旦乔泰泥足深陷,他三哥与史棣文的交好……便也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于敖轻哼了一声:“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这时,一名记者将付荷认出:“付小姐?昨天在金茂天地……”
又一声呼唤连名带姓:“付荷?”
是姜绚丽。
她也在,今天还真是一个不落。
这一场宴会有圆桌,有卡座,中心则是一圈吧台式的高脚环座。姜绚丽这一呼唤,付荷这一回头,连乔先生也发现了她。
“你来做什么?”姜绚丽这话虽然是问付荷,但冲着的是于敖。
于敖没说话,甚至没看向姜绚丽。
付荷看向乔先生,他所在的卡座,还有史棣文、高惠和其余三个男人。男人们高谈阔论。高惠在进步,一次比一次出得厅堂,今天更是穿了鹅蛋青色的真丝旗袍,但还是插不上嘴,抬了抬受肌无力所累的眼睑,便也发现了她。
姜绚丽散发着蔷薇香:“你这是在搞什么?”
于敖不客气:“我用不用每件事都向你汇报?”
这个节骨眼,付荷就算算不上乔先生的眼中钉,至少也是眼中的砂子。他不声张,有大将之风,默默等她消失。
反观高惠,她一个新兵蛋子在经历了金茂天地的大阵仗后,今天便忍不住对付荷直勾勾地瞧。
和高惠同桌的人聊到她头上,一声“高小姐”后,她无动于衷,对方便看她所看:“那位是高小姐的朋友?”
事态越来越不可控。
“放开我。”付荷挣不开于敖的手,便踢了于敖。
于敖不为所动。
姜绚丽护着于敖:“付荷你疯了?”
那记者去去又回:“付小姐昨天的伤势有没有大碍?”
又是以一敌多,付荷大势将去。
“付荷。”这一次,是史棣文。
他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好盖过嘈杂,众人不自觉为他让出一条路,让他走向了付荷。他微笑着,双眸明晃晃的,右手还拿着一把银色小叉子,口中才塞入了什么美味,还没咽下,一边走,一边优雅地咀嚼着。
他说付荷,你来了。
他又说,诸位,我和付小姐先就昨天的意外私下聊聊,哎,案子不大,可报了警程序一道道的真不少,那……我们先失陪。
就这样,他从于敖手中带走了她。
中心的吧台,一圈高脚环座,史棣文和付荷躲是无处躲的,不如反其道而行之,高调一把。
史棣文要了两杯郁金桔酒,与付荷同向而坐。
“回去我就炒了阿南,他把我给你的机票私吞了吗?”史棣文十指指肚不快地弹着酒杯。
☆、乳臭未干
付荷表态:“我马上走。”
“马上走?你走得掉吗?走得掉你早走了。”
付荷继续表态:“下一班是几点?我搭下一班好了……”
史棣文在按捺,又将酒杯频频转在了十指间:“你怎么会来?还是和他来?”
“我承认我上当了行不行?”
“不行。你哪怕被人骗去做传销,或者愚人节谁说爱你你都信,随便你怎么上当都行,唯独上他的当不行。你……朽木不可雕吗你?”
付荷面子上挂不住,急中生智:“高惠的事,是于敖搞的鬼。”
史棣文幽幽地扫了付荷一眼。
付荷难堪:“阿南说你还在排查中……”
“他的事,和你不说也罢。”
付荷不得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今天这又是什么阵仗?”
史棣文三言两语:“有香港人对我们的乔泰系统感兴趣,今天先来摸摸底细。姜绚丽在公事上有个好鼻子。得她,是宏利大幸,是你们瑞元系统大幸。”
一曲《One Moment In Time》比酒更醉人。
史棣文说,付荷你手腕红了。付荷说没事,三五分钟就会消下去。他滑着大理石的台面将酒杯挪过来,和她碰了碰杯,叮一声,融为这一曲的一部分。
他再看她:“昨天,伤得重不重?”
“这不是能跑能跳?所以你吓吓她们就行了,放她们一马,她们会爱你一万年。”
“你少操心了。你啊,该抹药抹药,该休息休息,等你伤好了,我就去看你。”
“好之前就不能来吗?”
“好之前我懒得看,不敢看,看了难受。走吧。”
史棣文喝了杯中酒,起身便走。
付荷跟上:“于敖不会就这么罢手。”
“那他还能怎样?动手吗?那等我打得他满地找牙的时候,你别光顾着拍手叫好。你走你的,头都别回。”
二人途径乔先生和高惠等人的卡座,乔先生没事人一样。
付荷争分夺秒:“还有一件事,雇用于泽的人是你?”
只可惜,不等史棣文娓娓道来,付荷又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今天的宴会没有媒体方,受邀的几个记者都是和宾主有私交的“狠角色”,这会儿三五个人对付荷蜂拥而来:“付小姐,请问这段视频中的女人是不是你?”
史棣文当务之急是先笑盈盈地嘘了一声:“当这儿是菜市场呢?”
大家稍稍放低了音量。
其一的手机上播放着一段视频。
内容如下。
入夜时分,付荷的车子停在双槐路辅路。付荷坐在车子里,一边打电话,一边补妆。这是那一晚,于敖在瑞元的停车场堵到付荷,付荷情急之下拨通史棣文的电话只差喊SOS。后来,一辆跟踪付荷的银色尼桑阻止了付荷和史棣文的见面,虽然最后,他们还是在付有余和康芸家的楼道见了面,甚至还……见了家长。
说回到这一段视频,镜头先对准付荷,再对准高架桥,更确切地说,是对准高架桥上的史棣文的车子。
这样的指向性不言而喻。
随即,付荷被提问:请问付小姐和Steven真的只是同事关系吗?昨天在金茂天地发生的事,到底是误会,还是代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还有您今天的衣着,不像是有备而来,临时出席是有什么原因吗?或者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吗?
这一次,连史棣文都没有了最佳答案。
他只能先护住付荷:“诸位,这是不把我Steven放在眼里了?在你们的问题里,难道我不是另一个当事人吗?来来来,先冲我来。”
史棣文四两拨千斤的本事是人人称道的,但今天不管用。
那些人势必是奉命而来,要拣软柿子捏。
那软柿子非付荷莫属。
于烨闻声而来,被于敖拉住。
于敖大概是说:三哥,你何必蹚这浑水?
姜绚丽冷眼旁观。今天这事儿,没有她参与的份,对于敖的赶尽杀绝意外归意外,但倒戈?不可能的。
那些人愈加磨刀霍霍:请问付小姐知道Steven的婚史吗?对两位高女士有多少了解?您对Steven欺骗公众一事,有什么评论?有人说Steven表面上的作风风流,是在为付小姐一人打掩护?也有人说是付小姐插足了Steven和高惠高女士的感情?
付荷几乎要被生吞活剥。
她向后撤去,混乱中被人踩了脚,身子一仰,坐了个屁墩儿,疼倒是不疼,只是丢人。
这时,乔先生走过来,一尘不染的白色皮鞋差点儿踩上付荷的小指。
提供视频的人自然不是他。
银色尼桑中的人,是于敖的人。
用阿南的话说,乔先生没道理搬石头砸自己的,砸乔泰股份的脚。偏偏付荷三番五次来“砸”他的场子,给他添堵,让他下不来台。就事论事,他怎能不对付荷恨之入骨?
接着,缓缓而至的是高惠的深青色绣花布鞋,她骨架大,这一双绣花布鞋少说有三十九码。
她今天没有坐轮椅。
乔先生一开口还是大慈大悲:“Steven啊,你又搞事情,收收你的驴脾气,有话好好讲……”
显然,这是乔先生的施压。
他从始至终都要Steven选择高惠。
但这一次,史棣文打断了他的话。
史棣文拨开那些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人,向付荷伸手。他手腕内侧的青筋一根根凸出着,指关节有棱有角。他只说了四个字:付荷,过来。
外界接二连三对付荷的不公、利用和欺辱,一次次触碰了他的底线。他从头到脚散发的冷意,如果连付荷都觉得是冷意,那别人只会觉得彻骨寒。而眼下,付荷脑中一闪而过,史棣文曾这样说过:付荷你信不信邪?没有人比你我更搭调了。
或许是的。
那么,她至少也要英勇无畏。
就这样,付荷自食其力,站直身。
本来的么,区区一个屁墩儿,又不是坐在刀山火海上,他何必伸手?
多此一举。
付荷笑着掸掸手,说你们的眼睛比群众还雪亮?视频里指甲盖儿大的一张脸,就能说是我?
显然,付荷要否认,要浑水摸鱼。
史棣文却和她唱反调,直指了一人:“你是《风尚志》的Jessica吧?”
“Steven!”乔先生在不悦了。
史棣文充耳不闻:“就是你踩了付小姐的脚,害她摔倒,没错吧?”
这家伙,是真的要因小失大了。
付荷不得不飞快道:“好了我承认!是我,视频中是我。”
对方追问:“那付小姐和Steven,是不是真的关系不一般?Steven和高静、高惠两姐妹的三人行再加上付小姐的话……”
“不一般?我追求他,这算不算不一般?”付荷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好不好,但总好过史棣文要鱼死网破。
十小时后。
也就是深夜二十三时许,付荷和厚福在飞行了六个半小时后,抵达了新加坡樟宜机场。
一位名叫唐安的唐小姐接机,举的牌子比其他人的都要大,牌子上的“小荷”二字也最有模有样。
在付荷飞行的这六个半小时里,史棣文同香港人在乔泰股份开会,开会后共进晚餐,晚餐后另有节目,但抽空为付荷安排个地陪,对他来说还是小菜一碟。
唐小姐驾车,说Steven订好的公寓在哈芝巷附近。她说那是一条有趣的小巷,英殖民地时期的旧貌新颜,是消磨时光是好地方。付荷捕捉到两个关键词。
一个是公寓,无疑比酒店更适合长长久久地住下。
另一个是消磨时光。
消磨,这个词真真叫人绝望。
唐安同付荷闲聊:“付小姐的香水味好Special。”
“啊……你是说,红酒味吧?”
在半天前,却又恍如隔世的那一场宴会上,付荷将她和史棣文的关系定义为“我追求他”。
对方追问:“付小姐可不可以详细说说?”
史棣文背对付荷,脊梁骨一僵,接着缓缓松下来。他对对方说你们《风尚志》一贯人云亦云也就罢了,四月份采访我,还把我母校的英文缩写写反了,捎带着得罪了多少人……
付荷知道史棣文为什么要喋喋不休。
他在给自己争取时间,争取不要再失控下去的时间。
只因为她不准他再失控下去。
姜绚丽还在袖手旁观。而只要史棣文不失控,乔先生求之不得。而高惠……高惠的状态一贯是波澜不惊。总之,付荷那一句“我追求他”的确有息事宁人之功效。
只有于敖不答应。
他阴阳怪气:“追求?呵。视频里的付小姐和Steven难道不是在幽会?”
姜绚丽从大局出发,制止于敖:“别说了。”
“幽会?桥上一个桥下一个你管这叫异地恋吗?”付荷一口咬定,“是跟踪,是我在跟踪他。”
史棣文仍背对付荷,和那个叫Jessica的斤斤计较。
他迟迟……找不回他的自制力。
同时,于敖也失去了他的自制力:“付小姐对Steven的袒护会不会太欲盖弥彰了?”
于烨开了口:“于敖,你这是较什么劲?”
终于,于敖要同归于尽,付荷给了他同归于尽:“于敖,你追求我,我追求Steven,到头来你我都是失败者,谁也别对谁落井下石。更何况我和你也有多少次的出双入对,所以在我和其他男人的问题上,你没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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