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瀚停住脚,找了个栏杆靠上去,打断江野:“我那天没喝多。”
江野哽住:“没喝多?”
“就是不想和个陌生女人结婚啊,有问题吗?”封瀚眼神凉凉,语气也分外冷漠,“不等老子同意就把婚事安排了,他们有胆子往外传,我就有胆子拒绝。”
“当老子抓娃娃机?投币就能动?温家也真他妈的是搞笑。”
“还有那个温小姐,谁啊?我都不认识她。”封瀚语气随意,手指在栏杆上打着拍子,“说喜欢我八年就想嫁给我,那想嫁给我的人多了,我排着队娶呗。”
江野甚至都能想象得出来封瀚说这话时的神情,帅中带痞,痞中带酷,漫不经心,一脸不屑。
简直渣男本渣,也不知道他微博里那一亿多粉丝喜欢他什么。
江野弱弱问:“那这事怎么处理?”
“不处理。”封瀚不耐地直起身,“我还得赶去看场地,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业大吉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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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已经凌晨两点,温家依旧灯火通明。
温伟江紧急叫停了与封氏所有在合作的业务,摆明了要老死不相往来。公司高层们受了苦,大半夜被电话叫起来开会,一通紧锣密鼓的筹备,联系财务、计算损失,书房里电话铃响不断。
餐厅里,温漾在喂温小星吃饭。
这是商红丽从温漾的心理医生虞盛川那里得来的法子——安慰劝导都是没有用的,想要帮助她走出来,要先帮她找到自己的价值,或者说,让她觉得自己有价值。
温漾从来都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
温小星上个月刚满五岁,最调皮爱动的时候,吃一口饭恨不得翻三个跟头,平时谭以云喂他,没过两分钟就恨不得抬手揍人。
温漾不会。无论温小星怎么闹,她始终都是笑着的,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渐渐的,温小星也不动了,乖乖地坐在宝宝椅上,张着嘴巴等待下一口粥。
看见儿子的变化,谭以云觉得神奇,假装吃醋说:“星星可真坏,妈妈喂饭不肯吃,小姑喂饭就乖乖的了。”
“因为妈妈凶。”温小星扮鬼脸,“小姑不凶,小姑是仙女,星星不惹仙女生气。”
听见这话,大家都笑起来,温漾也跟着笑。
沉闷的气氛被笑声冲淡许多。
只有商红丽忽然觉得鼻头发酸,忍不住偏头抹了把眼睛。
在温漾十四岁那年第一次确诊抑郁症时,她的主治医生虞医生就说过,温漾似乎天生就有吸引小动物和小孩子的魅力。
她的气质柔软平和,极富同情心。并且她的触觉很敏锐,能察觉到比普通人更细微的情感,所以她极为细腻。
这样的性格特质让她待人友好、善解人意、愿意付出真心,和她相处的人往往会觉得十分舒服。
但对她自己来说,会非常容易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一定要好好保护才行。
虞医生当时的形容是:漾漾是个瓷娃娃,很美好很漂亮,但要捧在手心里,千万别让她再碎一次了,尽量让她开心一点。
就是因为这句话,在温漾十五岁那年,害羞又憧憬地对她说:“妈妈,我喜欢上一个会弹吉他的男孩子”时,商红丽没有阻止。
才让这个男孩子成为了扎在她女儿心头八年的刺,终于拔|出来的今天,鲜血淋漓。
是她没有尽好做妈妈的责任。
……
温小星吃饱后就困了,毕竟是个小孩子,能坚持到凌晨两点已经相当不易,谭以云抱着他去客房睡觉。
“漾漾,你也去睡吧。”商红丽拉着温漾的手,带她往房间走。
一路上,商红丽忍不住絮絮叨叨:“听话,漾漾,咱不想那个人了,为他掉眼泪一点都不值当……”
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什么,不敢再说下去,别扭地换了个话题:“妈妈的意思是,你不要胡思乱想,天塌下来有爸爸妈妈给你顶着呢,还有你哥哥们和温泽。”
“妈,我知道的。”进了房门,温漾把床灯拉开,和商红丽一起坐在床上。
她穿了件浅蓝色的绸缎睡裙,裙摆软软地堆叠在膝盖下方,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
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多了些血色,温漾是精致耐看的长相,五官柔和妥帖,笑起来眼睛是弯的。
她的眼圈还红着,但声音已经平缓许多,轻轻道:“其实,刚才和小星玩的时候,我就想通了。”
商红丽期待地看着她。
“封瀚说出那样的话,确实很伤人。”温漾笑了下,露出唇下的梨涡,“不过他说得也没错,我们确实一点也不合适,我接受了。”
“爱情这种事,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本来就很正常,也没必要勉强。我付出了整个青春去爱,虽然得到的结果不好,但好在是输得彻彻底底,没有遗憾了。”
“还要感谢封瀚呢。”温漾抿着唇笑,“如果不是他这么决绝,我可能还抱着幻想,浪费更多的时间。”
她语调慢慢的:“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终于有了勇气,和过去告别。”
“漾漾……”商红丽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你能这么想,妈妈实在是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
“妈,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顿了顿,温漾看向商红丽的眼睛。
“你说。”
“我想再听一次他的循环演唱会。”温漾说,“我不想落荒而逃,我想为我的青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挺直腰,体体面面地离开。然后,好好地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温漾闭上眼,上前拥住商红丽的肩膀,睫毛微湿:“妈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他哭了。”
商红丽哽咽着点头答应:“好,好。”
……
热搜事件转眼过去两个月,似乎已经被世界所淡忘了。
封父最开始的几天被封瀚的举动气得险些心脏病发,但这个儿子性子太野太叛逆,打也打不听,骂也骂不听,几次争吵无果后,封阳荣只能叹气自己养了个逆子,再也没提过这事。
唯有母亲陈茭白想起来的时候会念叨几句:“阿瀚,漾漾真的是个特别招人疼的好孩子,只是十四岁时生病坏了耳朵,你如果见到她,肯定会喜欢的,现在闹成这样真的很可惜。”
封瀚每次都是应付过去,当作没听见。
巡演还有两天就要开始了,第一站在S市,中心体育馆。
江野早上时打电话过来,说场馆已经布置好,他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尽快过去彩排。
毕竟是首场巡演,重要非常,容不得一丝差错。
封瀚常年负面新闻缠身,什么脾气难搞、耍大牌,砸话筒摔吉他这样的事他都做过,唯一被全网称赞的优点就是——敬业。
订了最近的机票,下午三点钟,封瀚就出现在了S市机场。
赶时间,也为了不被粉丝认出来,封瀚只简单穿了件白T配军绿色工装裤,戴了副黑口罩,鸭舌帽的帽檐快要压到下巴。
饶是这样,凭借近190的身高和吊炸天的气质,一路上还是引得不少女孩偷偷拍照。
面无表情地走下廊桥,封瀚从兜里掏出瓶橘子口香糖,刚放嘴里一颗,江野的电话又来了:“擦!boss有紧急情况啊!你落地了吧?我安排助理过去接你了!”
封瀚眯了眯眼:“……出什么事了?”
江野口沫横飞:“S市中心体育馆旁边修路,傻逼吊车他妈的把电线拍断了,现在整个片区的电都断了!馆内发电机的电力供应只够两个小时,修复的时间估计就是演唱会当天下午了,boss你俩小时内要是不到就没时间彩排了!行李箱别他妈的要了,快冲!!!”
“……”封瀚低骂一声操,来不及去传送带取行李箱,一路狂奔冲向电梯口。
去停车场的路上,封瀚给江野打电话:“来接的车牌号是多少?”
“啊?啊,等等我看一眼。”过了十几秒,江野的声音重新出现,十分肯定,“8A688。”
封瀚默念一遍记住,挂掉电话,目光在停车场中搜寻。
终于捕捉到一辆宝蓝色的劳斯莱斯云影,车牌是海A8A688。
最近工作室盈利这么丰厚吗?接机都开劳斯莱斯了?
就是颜色稍微骚了点。
时间紧迫,封瀚没多想,几步过去拉开车门,屁股一歪就要坐上去——
“中心体育馆,时间来不及了,快!”
……
车内空调凉爽,扑鼻一股甜蜜的果香。这香味封瀚形容不出来,不是任何一种大牌香水的味道,更加清甜温柔,在闷热的七月闻见,只一瞬间,浑身的经络都被打通了。
封瀚愣住。
入眼是一条乳白色的裙子,裙上交叠放着一双纤长的手,美人的手比裙子还要白,漂亮得惊人。
那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手。
封瀚听见他的心,扑通,猛跳了一声,半边身子都僵了。
视线不受控制地慢慢往上,如愿撞进一双清澈无波的美人眼。
美人面无表情,眼底倒映着他狼狈尴尬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爽了吗?
下次更新时间不定……我尽量早点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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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你谁啊?”
前排司机一脸懵地回过头:“搞错了吧小伙子?这不是礼橙专车,快下去!”
“……”封瀚把已经伸进去的腿又撤回来,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司机道:“下次注意些,看清楚了再上车,年轻人别这么毛毛躁躁的。”
不待封瀚再说什么,司机急促地催促:“快下去吧小伙子。”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
S市位于东南沿海,七月的太阳毒辣非常,站在阳光底下,封瀚嗓子干涩,大脑的意识仿佛还停留在刚上错车的时候,眼神迷茫,忘了自己应该要做什么。
鼻端还萦绕着那股清甜的美人香。
前面不远处,助理常晓乐半边身子探出车窗,浮夸地挥手大喊:“boss!boss傻站着干什么呢!快过来啊,一会来不及了!”
封瀚终于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竟然是辆屁股都被刮花了的五菱宏光。
嚣张的车牌号配不上这辆毁容车:遥A8A688
……
似乎能感受到身后劳斯莱斯里传来的火辣目光,在司机和温漾的共同注视下,封瀚极不情愿的,一步一蹭地,上了那辆五菱宏光。
“原来是个过来S市打工的小年轻啊。”
司机是在温家干了十多年的老司机了,不那么拘谨,再加上听了温先生和太太的吩咐,想着法地和温漾聊天,陪她说话。
“戴着口罩也能看出长得挺帅,就是脑子好像有点呆。”司机语气里带着可惜,“小姐,您不知道,现在这社会很残酷的,像刚才小伙子那种没什么文化的,长得好看也难出头,去电子厂打工的话,一个月就三四千块钱,生活不容易啊。”
温漾捋了捋耳侧的头发,忍不住笑了下:“嗯。”
司机得了回应,情绪更加高涨,又说了些他初中毕业分配到电子厂后工作的辛苦,所以后来铤而走险辞了编制去学开车的故事……温漾没注意听。
她思绪飘走,不禁又回想起刚才封瀚拉开车门的那一瞬,她的心情。
说一点惊喜都没有是假的。即便发了誓要放下,但毕竟是八年的日思夜想,是在她的青春记忆里处处都留下了影子的人,想放下哪里有那么容易。
但下一刻,就像是进入了梦魇似的,耳边不由自主地响起了他那句冷冷的嘲讽:“我搞音乐的,没道理娶个聋女。”
铺天盖地的苦涩涌来。
聋女。
谁好好的愿意失去听力呢?谁愿意做个聋女呢?
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把她用尽全力缝补好的疤痕狠狠划开,把她最不愿意展露的残缺,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世人。
眼前走马灯一般掠过网友那些恶毒的评论,好像开了语音播放功能,一遍遍循环着:
资本家的癞ha蟆想吃天鹅肉……
聋子还敢肖想音乐家,和土狗想吃神户牛排有什么区别?
温漾几乎是下意识想藏起耳背上挂着的助听器。
但手刚抬起,又落下。
有个声音告诉她:没有这个必要。
她没有必要小心翼翼地在封瀚面前藏起自己的缺陷了,他再也不是她心中很重要的那个人了。
这场巡演,是一段告别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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