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会很喜欢他的音乐,喜欢他唱歌的样子,但是,不会再喜欢他了。
……
两分钟后,车门又被拉开,艾舒喘着粗气坐进来:“久等了久等了,终于找到了,蓝牙耳机这东西真是麻烦,总是掉……”
“诶?这是什么?”艾舒疑惑地拿起座椅上的一盒口香糖,橙色的,橘子味。
司机回头,明白过来:“啊,好像是刚才上错车的那个小伙子落下的。”
“劳斯莱斯也敢随便上错?”艾舒讶异,她没再纠结小伙子的问题,摇摇瓶子,问,“能吃吗?”
“丢了吧。”温漾忽然开口。
“要是想吃,咱们买新的,新的更好吃。”她声音轻飘飘的,不知道是说给艾舒,还是说给自己。
“噢……好。”
艾舒听话地把口香糖丢进垃圾桶,哗啦一声轻响后,车内没了声音。
一切都好像很正常,但是又有点奇奇怪怪的,艾舒皱了皱眉头。
车子稳稳开着,路边的景色不断后移,蓝天白云绿树,像幅水彩画。
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温漾想,她也得努力开心一点。
温漾盯着车窗发了会呆,偏头看向艾舒:“舒舒,晚上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艾舒一直在偷偷瞄她。她们一起长大,几乎每星期都要见一次面,饶是这样,温漾的脸她还是看不腻。怎么可以有人的五官长得这么恰到好处,美而不艳,极尽温柔,看她一眼,心都跟着静了。
艾舒不禁又在心里骂了句封瀚傻逼。
到手的仙女都能丢了,以后后悔得想吃屎都没有用!
骂完后,回想起温漾的话,不由激动得虎躯一震:“做饭给我吃?”
温漾点头笑:“你想吃什么?”
艾舒的眼睛都在冒光:“蒜香排骨,香辣鸡翅,东坡肘子,芙蓉虾球,啤酒鸭……还要个糖醋鱼!”
她都要爱死温漾做的糖醋鱼了,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糖醋鱼!
可惜温漾并不经常下厨,她身体不好,常常吃药,而且学业繁忙,没有精力总是去厨房。
温漾笑着答应:“好,都给你做。”
……
劳斯莱斯里气氛祥和,其乐融融。
封瀚坐的五菱宏光里,常晓乐觉得自己开的好像不是车,是个冰棺。
封瀚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
常晓乐咽了口唾沫:“boss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开这种车来羞辱你的……”
“但你还是开来羞辱我了。”
常晓乐欲哭无泪:“体育馆旁边修路嘛,吊车拍断电线的时候,公司原来那辆林肯也顺便被拍扁了,拉去4S店没法开了。备用的大G刚走了一个路口,车轱辘就被地面里露出来的钢钉把胎给扎爆了。实在没办法,就管修路的工头借了辆面包车……”
封瀚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
刚才那一幕,绝对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刻!
那个女孩会怎么想他?
封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T和工装裤,又看了眼五菱宏光的显眼车标——
大概会认为他是个脑子里有坑的装逼民工吧。
封瀚不禁又想起那双漂亮得发光的手,还有那双清澈晶亮的眼睛。
顿觉想死。丢人至极!
但抛开这份尴尬,心里还有股莫名的滋味儿,说不清楚。
只觉得烦闷,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再看一眼常晓乐,还是恨不得立刻将他从窗户里踹出去。
宏光颤颤巍巍地开到红绿灯,被拦停。
封瀚烦躁地揉了揉额角,余光扫过车窗,瞧见那辆宝蓝色的劳斯莱斯流畅地右拐,走上了另一条路。
封瀚心头一跳,把常晓乐的头扭过来,急迫问:“那条路通向哪里?”
常晓乐思索一会:“机场出来的,应该是去瑞景酒店吧。”
封瀚问:“我住哪个酒店?”
常晓乐愣住:“你当然住豪森啊boss。”
封瀚面无表情盯着他:“我要住瑞景。”
“啊?但是,豪森是封氏旗下的,咱们能打八折……”
“我要住瑞景。”
常晓乐:“但是瑞景是……”是温氏的酒店,咱们住进去,不会被赶出来吧?
后半句到底没敢说出来。顶着封瀚的锐利眼神,常晓乐视死如归地打电话给江野:“野哥,boss要换酒店,换成瑞景……”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换……”
“我不敢劝啊,你和他说吧。”
“啊,你也不敢啊……”
……
彩排的时间掐得很紧,但进行得很顺利。
封瀚的专业能力无需质疑,二十二岁摘得金曲奖最佳男歌手,二十五岁金曲奖大满贯,放在华语乐坛也是头一份,一度被认为是唯一能扛起21世纪华语乐坛大旗的新生代实力唱将,行走的低音炮。
如果他的脾气能稍微收敛一点,以后老了,绝对能称得上是德艺双馨。
不过按着现在这个趋势发展,大概率是晚节不保。
“boss,你这张专辑制作总监陈易北来S市了,说想和你约个时间聊聊宣发的事。”
封瀚靠在沙发旁边给吉他调音,一脸冷漠:“不见。和我聊什么,要是什么都让我来决定,我花钱请他是搞慈善吗?”
江野苦口婆心:“陈总监也是为了能打出更好的销量,您就……”
“你没看到我今天很烦吗?”封瀚把吉他扔在一边,掀开眼皮瞧他,不耐烦地指着门口,“再继续说下去,不仅他滚,你也滚!”
江野闭上嘴。
他当然知道封瀚很烦,他还特别找常晓乐了解了下情况。
据情场老手常晓乐的分析,boss现在的表现很像是掉入了爱情的苦海里,还是被人甩了的那一个。
江野觉得常晓乐在放屁。
他敢用自己的职业前途打包票,封瀚,是绝对不会被甩的,更不会爱哪个女人爱到要死要活!
他的boss有一副铮铮铁骨,连传闻中美貌如花的温家小姐都能拒绝的渣男,怎么可能陷入爱情的苦海不能自拔?
江野又想起,常晓乐说,封瀚在车上时突然问了他一句,有没有闻到过果子香味的香水。
不是那种刻意营造的香水,而是像走进了夏天的果园里,甜甜蜜蜜、沁人心脾的那种香。
江野恍然大悟:封瀚肯定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很久没去旅游散心,而且由于饮食不规律,严重缺乏维生素C,产生了对水果的渴望和幻觉。
是他的失职。
怀着愧疚自责的心情,江野绕到封瀚面前,诚恳建议道:“boss,你饿不饿?瑞景的楼下有一个特别大的超市,那里有很多水果,苹果香蕉,榴莲哈密瓜,想吃什么都有,咱们去逛逛吧?”
“你脑子……”封瀚刚想把江野撵出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顿了下。
“你脑子刚才想出的这个主意,很好。”
江野受宠若惊。
封瀚说:“等我换个衣服。”
那个女孩应该就住在瑞景酒店吧?酒店就这么大,常下去转一转,说不定就能再碰见一次呢。
这次要穿得帅一点。
……
温漾带着艾舒在生鲜区慢慢地逛,挑选新鲜的排骨和鲤鱼。
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从进门开始,回头率就相当高。
江野生无可恋地和杀鱼的红马甲阿姨并肩坐在一起,听阿姨讲解杀鱼时一刀致死的技巧,不时看一眼不远处手揣兜里左顾右盼的封瀚。
两个小时前,他提议带封瀚出来逛超市的决定,绝对是本世纪最愚蠢的决定。
封瀚哪里像是来挑水果的样子?他好像在选妃。
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两个小时,充分表现出了一个成熟歌手的稳健台风。
问他在找什么,也不说。
直到一个漂亮的女人的出现。
……
有多漂亮呢,直到很多年后,封瀚回忆到那一幕,仍旧能清晰地想起每一个细节。
他的漾漾穿了一件漂亮的素白的裙子,领口处佩了枚闪闪发光的天鹅蓝宝胸针。
她的头微微垂着,柔顺的发丝打着卷搭在胸前,细白的脖颈如同她领上那枚天鹅胸针一样优雅动人。A字裙刚刚及膝,露出底下洁白匀称的小腿,和一双嵌着浅粉色钻石的高跟鞋。
她走过来,眼里明明没有他,但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他的心上。
然后,擦肩而过。
第04章
全身的血流都静止了。
封瀚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心跳猛烈如鼓,手脚发麻,比第一次站在万人演唱会的舞台上还要紧张。
像是中了某种毒。
耳边有道声音告诉他:去搭个讪吧,要她的联系方式,或者只是说句话也好啊!
短短两秒钟,封瀚把他应该摆出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在脑中排练了千万遍,确认是最好的状态后,他终于鼓起勇气转过头——
“你好,我……”
戛然而止。
封瀚眼睁睁看着,不远处不疾不徐地走过来一个穿着藏蓝色西服的高大男人,相貌成熟稳重,三十岁上下的样子。
男人他径直走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身边,先是亲昵地勾了下她的鼻子,而后自然而然接过她购物车的扶手。
女孩并不抗拒他的接触,甚至颇亲密地挽上他的小臂。
低语两句话后,两人并肩离开。
只觉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封瀚愣在原地,手还尴尬地保持着向上伸的姿势。
女孩被带走的画面就像慢镜头一样在他眼前闪过,封瀚听到,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碎了。
恍恍惚惚,有点疼。
……
江野被封瀚的表情吓了一跳。
他家素来嚣张跋扈、只会给别人憋屈自己从来不受半点委屈的大boss,像是个糖被抢走了小孩子般站在那,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受伤。
那不甘心的眼神,仿佛被人绿了一样。
……
走出十几米后,温绍回头看了眼,瞧见封瀚仍旧愣愣立在那,不禁皱眉。
温漾挽着他胳膊,好奇他在看什么,也要回头,被温绍不留痕迹地挡住:“乖,还有什么没买的,去拿,哥哥付钱。”
温漾和艾舒对了一遍单子,摇头:“都买好了。”
温绍“嗯”了声,手扶在她颈后:“那就回去吧。”
温漾住的是总统套房,150平米的朝南套间,三室一厅,厨具一应俱全。
温绍是温家长子,已经三十三岁,与温漾和艾舒年龄悬殊。艾舒一向畏惧温绍的严肃,吐槽说这个哥哥比爹还可怕,是以一进门就溜去卫生间躲着,只留温漾和温绍一起在厨房洗菜。
不过也只有温绍在洗,他不让温漾碰水,温漾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小口地啃西红柿。
厨房里水流哗啦啦地响。
温绍看了温漾一眼,见她又在发呆,喊她的名字唤她回神,而后状似不经意问:“漾漾,你刚才在超市,见着什么熟悉的人没有?”
温漾眨眨眼,回想一下:“没有呀!”
她没瞧见封瀚。得到这个结论,温绍心情放松些许,声音也柔和了:“漾漾乖,你身体不好,以后不要乱跑了,买菜这点小事交给服务生做就好。”
温漾握着西红柿的指尖僵了下。
这是温绍和她相处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漾漾,你身体不好,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好好待在家里,乖乖的。
不止是温绍,爸爸妈妈嫂子,甚至是温泽,都经常这样告诉她。
即便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好,可以去做很多事。
温漾能感觉得到这份纯粹的关心,但心底还是有一瞬的酸涩和无力,感觉自己好像很没用。
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吮一口西红柿里酸酸的汁液,笑着点头:“好的,哥哥,我不乱跑了。”
“好,”温绍继续问,“漾漾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
温漾说:“有的。”
“真乖。”温绍夸奖,随后擦了擦手上的水,蹲在温漾面前,轻轻碰了下她的耳朵。
温漾出门时戴的是隐藏式的助听器,只有十分之一个拇指那么大,不仔细几乎看不见。
温绍轻声问:“漾漾,我这样说话,你听得到吗?会有杂音吗?”
温漾抿着唇,点头又摇头:“听得到,没有的。”
温绍颔首:“如果耳朵痛了,或者听不清楚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哥哥,知道吗?”
温漾说好。
温绍问完了,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站起身,继续洗菜。
温漾仰头看着自己的哥哥。
很高大,很帅气,很疼爱她,是天下所有女孩子都会羡慕的那种哥哥。
温漾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她经常觉得自己应该是幸福的,很幸福的。她家境富裕,生的漂亮,家里人将她当成宝贝,要星星不给月亮,她从小到大连跤都没有摔过。
温漾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已经得到的太多了,太不知足了,所以遇到一点小小的挫折,就会受伤得那么厉害。
就像十四岁时那场剥夺了她70%听力的车祸,和不久前封瀚的拒绝。
这经常让她感到愧疚,家里人的疼爱似乎成了她的束缚和负担,但越是这样想,便越是自责。
她很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天南地北地去走。
3/59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