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噗嗤一笑,“春香你这话让娘亲听见了,她定是要恼的,母亲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这种相亲宴我得低调些才成呢。”
“对了,先头给周姐姐备下的梅花瓣上的雪水可好了?她今日也要来,再添些她爱吃的果子点心给她带上,可怜的周姐姐半年没出过门了,好不容易磨了周家婶婶允她来家里赏花,可别把这水给忘了。”
“姑娘您放心,桂枝去瞧着,都备妥了。”春香给她梳好头,佩戴上首饰,再将桌子上的手炉递过去,瞧着她暖暖和和的,这彻底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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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妹妹,可算又见着你了!”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貌美女子冲着刘玉真抱怨道。
“你不知道我这日子有多苦,母亲说梅家规矩大,找的那教养嬷嬷严厉得很,一直都不许我出门,要不是这一回你祖母递了帖子我恐怕得在府里关到明年!”
“周大婶婶都是为了你好呢,”刘玉真掩嘴轻笑,“一阵子未见姐姐你长高了好些,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那是因为那嬷嬷每日熬了苦药汁给我喝!”周琴想起那药味就是一脸苦像,“母亲也盯着我,不喝都不行。”
“苦口良药呢。”刘玉真安慰她。
“我也只能这么想了,不过那药虽苦了些,但真的很不错,”周琴低头凑近她耳边悄悄地说:“吃了那药后我小日子的时候都不怎么疼了,肚兜还都重做了,改明儿你也试试,不过嬷嬷说要及笄了才能喝呢。”
两个女孩子在吱吱呀呀的唱戏声中偷偷笑了起来。
“对了周姐姐,你要的梅花瓣上的雪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足有六坛,等下你记得打发人随我去取,可别忘了。”刘玉真轻声嘱咐。
“忘不了,”周琴好妹妹地叫着,“你可是救了我啊,我那未来小姑子非要那梅花瓣上的水泡茶,还得是初雪,真真麻烦,要不是母亲压着,我都懒得理她!”
周琴的婆家是府城大户梅家,家里头有一个爱吟诗作对的“雅”姑娘,这梅花瓣上的初雪就是为了送去给她做年礼的。
说起这未来小姑子“雅”姑娘周琴便有一肚子话要说,末了感叹道:“我可算见着比你大姐姐还讲究的姑娘了。”说完她左右瞧了瞧,细声道:“真姐儿,听说你大姐夫在和你家议亲?”
刘玉真的母亲曾氏和周琴的母亲姚氏是多年好友,周家是曾氏少有的能不顾忌拜访的地方,所以刘玉真和周琴打小一起长大如亲姐妹一般,于是刘玉真也细声道:“你们家都知道了?”
周琴解释:“我父亲从任上写了信来,想将我那庶妹说给你大姐夫呢,母亲就打听了一番。”
“哪一个?”不怪刘玉真如此问,周琴的父亲是周家这一辈唯一的官老爷,十多年前就四处辗转做官了,周琴的母亲周大太太要在公婆跟前代为尽孝所以给周大老爷纳了两房妾室,加上周大老爷之前在家里纳的一房,在外纳的几房,周家大房庶子庶女都不止一个。
“晴姨娘生的。”周琴说的是当初那两个妾室之一的女儿,自幼养在周大太太身边。
刘玉真摇头,道:“母亲说祖母这次铁了心要让二姐姐嫁过去,今日就要相看了。”
“可我瞧着你二姐姐似乎不太愿意啊,你瞧,那神情恍恍惚惚的,不是个乐意的样子。”周琴指着刘玉媛的方向道。
刘玉真也瞧见了,不过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叹道:“这也没法子,虽然三婶婶不太情愿,但是三叔是同意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女儿家不能自己做主呢。”
周琴了然,“姑母还是想把你二姐姐嫁给我二哥啊?”
刘玉真点头,“但是祖母不同意。”
“那当然了,”周琴又笑了,“二婶自从二哥中了秀才之后,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放话说非世家女不娶,其实就是想多要些嫁妆。”
“不然二哥也不会快二十了还不成亲,你们家三房家无恒产,姑母又是庶出嫁妆才两千两,哪拿得出能让二婶满意的嫁妆?”
就是这个道理,若是三婶婶能与周家定下婚事,没准祖母能改主意另选一位孙女,毕竟周家二郎也是年少时就中了秀才的。
但周家二太太狮子大张口想要六千两陪嫁——二姐姐是庶嫡女,公中只给二姐姐准备了嫡庶女的例份两千两,若想要更多就得祖母做主,结果显而易见。
反倒是三房答应二姐姐嫁给大姐夫,公中就会依着大姐姐的单子来准备嫁妆,四千两并且不用三房私下贴补。
“不说这些了,”刘玉真抛下烦心事,道:“我们到园子里走走吧,今冬雪下得早,梅花开得比往年都要好,我领你去瞧瞧。”
“羞不羞,”周琴跟着她站起来,取笑道:“你家的梅园我可比你熟多了,你小时候在里头迷路还是我把你找出来的呢。”
“好姐姐,可忘了这事吧。”刘玉真连忙告饶。
姐妹两人相携着离去。
……
“后来呢?”三姑娘刘玉蓉给她倒了杯热茶,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和陈文博待一屋子里了?”
“这事我一直觉得奇怪,你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陈文博又年长我们好些,小时候族学读书的时候我们和他都说不上话的,没理由你们在那天突然就说起话来了。”
还被人抓,抓个正着,当然后面这句话她不敢说。
“后来啊,”刘玉真神色恍惚,陷入了回忆之中,“后来我和周姐姐分开了……”
……
第21章 困局
一年前的梅园里,周琴往左边走想去看朱砂梅,但刘玉真想往右边去看看新栽的宫粉梅,于是两人在半途分道扬镳而且还把身边的侍女打发去取那几坛梅花瓣上的雪水了。
时也命也,这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不过谁又能想到会在自家的园子里出事呢?当时刘玉真不过十四岁,尚未及笄,大太太又自小把她捧在手心里,那些污糟事听都不会让她听到。
所以当刘玉媛身边的丫鬟找来说二姑娘崴了脚,扶她到旁边的院子里歇息了,她要去寻大夫想让刘玉真去陪陪二姑娘时。
刘玉真不疑有她的就跟着那丫鬟到了梅园旁边一处僻静的院子,谁知道一进门竟看到一个在墙边负手而立的高大男子!
而刚刚还在身后亲热地和她说着“姑娘慢些,小心台阶”的丫鬟没跟着进来,然后在外面关上了门!
那一瞬间刘玉真紧张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顾不得去看那男子是谁,连忙回头去拉门,喊道:“开门!快打开门!”
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并很快有脚步声远去,刘玉真的心凉了半载但还是不死心地拉扯,门动了动,露出了外面崭新的铜锁。
刘玉真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破局之策,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男子声音,他疑惑地喊着:“五姑娘?怎么是你?”
刘玉真回过头来,意外但又不意外地看到了大姐夫陈世文的脸。
那一刹那,她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唯一的感觉是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瞪大了眼睛也不能阻止泪水从脸上滑落。
陈世文也有些慌乱,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柔声道:“五姑娘,你莫着急,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别担心我们会平安出去的。”
“让您见笑了,”刘玉真侧开身子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刚才我在梅园闲逛,二姐姐身边的抚柳来寻我,说是二姐姐崴了脚在此处歇息,她要去寻大夫希望我能来陪一陪,我不疑有他便过来了,谁知,谁知……”
陈世文神色凝重,“我也是被那丫鬟引来的,她今日一直在三太太跟前,我便以为……”
便以为是特意安排他和刘玉媛相看的,虽说这院子偏僻了些,但既然两家仪起了婚事那也不必讲究这许多了。
说到现在很明显,他们被二姑娘,确切地说是被三房给阴了。
陈世文今日是来相看的,他被刘玉真的母亲曾氏劝动了,觉得续娶妻妹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相反填房是妻妹反而比旁人要好上一些,最起码后宅会平静许多。
他也不求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只想娶个孝顺父母、明理、能帮着照顾家里的良家女子。
但是鉴于刘玉珠“珠玉”在前,他决定此次要先见一见刘二姑娘,再决定婚事,老太太同意了给他送了张帖子。
所以他今天是抱着见一见刘二姑娘的心思来的,当三太太派人请他到这僻静的院子里来时他很快就应下了,来到这里后被通知等待也觉得正常,耐心地等了。
刘玉真进院子的时候他有发现,但他一个大男人并不能从声音中听出这是哪一个妻妹,再加上那丫鬟喊着“姑娘”,声音和之前跟在三太太身边后来请他到这儿来的丫鬟一样。
于是先入为主地觉得这应该就是刘二姑娘了,还特地背过身去免得唐突了。
谁知竟然错了?!
意识到出事了之后,陈世文很快就镇定下来,对着悄悄抹泪的刘玉真道:“五姑娘,你让开些让我看看这门。”
刘玉真用手抹干了脸上的泪珠,声音略微沙哑着说道:“我刚刚瞧见外头锁住了,大姐,你,你小心些。”
陈世文点点头,在刘玉真让开后走到门前狠拉了一下,哐当一声房门露出了一道缝隙,但并未被拉开。他又狠狠地推了一把,如此往复随着一声声哐当响门还是没有打开。
后面他又后退了几步撩起长袍下摆狠踹了几下,但除了造出比之前更大的响声之外并没有其他效果,见状他又去试了窗户,但无一例外并无动静,他们被困在这屋子里了。
那一刻,陈世文脸色阴沉得吓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针对他们两人的局,也不用怀疑,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希望有人来看见他们共处一室,因为这意味着刘玉真会名节大损,只有嫁他一途了。
当然,陈世文对继室是刘二姑娘还是刘五姑娘并没有很大反应,这两个女子现在在他的脑海中都只是“妻妹”,甚至在见过刘大太太之后他会更想娶刘玉真这样被聪明主母教养出来的女子。
但这些都并不是两人可以在这独处一室的理由。
“如,如何?”刘玉真这时已经镇定下来了,开口问道:“有办法出去吗?”
陈世文摇头,道:“门窗都被锁住了,出不去。”
“那椅子呢?拿椅子砸一下试试?”刘玉真说完便走到椅子旁伸手想搬,但是椅子纹丝不动。
“让我来!”陈世文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但他也搬不动,椅子被牢牢固定在地面上了,不但是椅子还有桌子,床榻等都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陈世文脸上都冒出了汗珠都没有搬动。
刘玉真的心沉了下来,她真的没有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姐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如今思考这些于事无补,在出不去的情况下如何保全自身才是最要紧的事!
她紧走了两步,就着被拉开的门缝往外望去,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没敢喊因为如今尚未想出破局之策,万一把人喊来看到他们两个被关在屋内,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些人可不会在意门窗都锁了这等“小事”,她们关注的是两个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知道喊人没用之后,刘玉真又在屋内四处转了一圈,这是一处待客的小院,他们所处的是堂屋但和隔壁的寝卧也就隔了一扇屏风,当她看到那床榻的时候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真是欺人太甚!
陈世文搬不动椅子后也四处找了找,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能破门的工具,倒是分神注意到她从屏风后转出来停在挂在墙上的画前,站定了许久,顿时问道:“五姑娘,你可有良策?”
刘玉真还真是找到了有用的东西,她站在刚刚陈世文看过的画像前,喃喃道:“这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破局之策及求婚
陈世文皱眉,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求菩萨保佑?菩萨能让他们出去吗?这姑娘莫不是急疯了吧?但他自诩是君子,不能也不愿对一个姑娘口出恶言,便柔声问道:“五姑娘,你还好吧?”
刘玉真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双掌合十,虔诚地拜了一拜。然后转身,并未上前而是就此站定,正色道:“姐夫,你我都是不愿被人瞧见我们独处一室的。”
“这是自然,”陈世文点头,对此毫无疑问。
刘玉真继续说道:“那我便直说了,我刚刚瞧过了被锁住的门,这地方偏僻得很,那丫鬟将我们锁住想必是为了不让我们离开,也不让别人找来。她此时恐怕是去喊人了,很快就会带人回来,毕竟这里虽然偏僻但也不算人迹罕至,我们失踪久了定是会有人寻的。”
陈世文想了下,觉得有理,便问:“那五姑娘意下如何?”
“那人费尽心思锁住了我们,定然是为了营造你我二人‘独处一室’的景象,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只要让人瞧见那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刘玉真解释道:“而我们只要没离开这屋子,不管他们看见的是我们坐在一起,还是一东一西看不见对方那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陈世文赞同,继续听她说。
“我刚刚瞧见了这副观音画像,”刘玉真望着挂在墙上的观世音画像,道:“这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自父亲去后,母亲就建了个佛堂,常常在那里跪求菩萨保佑。”
“于是我便想着,既然咱们出不去,那就跪求菩萨保佑吧。只是要委屈姐夫装一装病人了。”
“左右我们独处一室这改不了了,那就麻烦姐夫晕倒在地,我派了侍女出去寻大夫,自己留在此处念经跪求菩萨保佑…… ”
此举将孤男寡女私会变成了五姑娘善心照顾晕倒过去的姐夫,为此还跪青了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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