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写封信……”
……
京城
“春杏,春杏,来!”郑家的又喊住了春杏。
春杏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叹道:“娘,您又怎么了?上回喊我是要我去前院给爹送两个冰碗,上上回是送件衣裳,再上上上回则是送一把伞。”
“这回又要送什么?一起拿给我吧,我托人给爹送去。”
“哎呀,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郑家的懊恼地看着她,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意,“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去呢!”
那几次都是郑家的精挑细选,姑爷从外头回来的时候。
是的,她并没有放弃,只是这心思由明转暗,想着这家里头终究是男人做主的,姑娘不同意姑爷纳妾,但只要姑爷愿意……
那姑娘不同意也不行啊!
所以她一个劲地在给春杏找机会,让她出现在姑爷面前,谁知这个女儿就跟个木头似的,除了头两次去了后面一次又一次地躲着。
“因为我志不在此啊,”春杏摇头,“娘您别费这功夫了,您再这样,那我就只有随便找个人嫁了,比如花园里……”
“呸呸呸!”郑家的大惊,“那几个没钱又没屋子,哪配得上你!”
“你这身段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哪能便宜了那些没名姓的小子!”
“那您女儿我也配不上贵人啊!”春杏略有些崩溃,“娘,您就别折腾了!要是让主子们发现,非得把我们一家都赶走不可。”
“如今好不容易一家团聚,您就消停些吧!好好当差比什么都强。”
话不投机半句多,春杏看着依旧执迷不悟的亲娘泪就出来了,她思索良久,终是跺了跺脚进了段嬷嬷的屋子。
……
刘玉真害喜渐渐止住了,如今是什么都能吃,吃什么都香,尤其喜欢吃炙羊肉,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许是个爱吃肉的孩子。”陈世文笑道,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偶尔会翻看两页,看到有趣的便给她读一读,两人再讨论一番。
气氛融洽得很。
“那我也爱吃菜呢,”刘玉真提出反对意见,“今早厨房做的那道白灼菜心就很不错,那种子还是家里带来的,没想到在京城也能种。”
“爱吃菜也好,”陈世文顺着她的意思闲聊,“你之前也说过爱吃菜的人身体好,人不能只吃肉。”
“那就都爱吃吧。”刘玉真下结论,然后跟他说起别的事,“钱贵和桂枝的婚事就定在后日,这事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可要记得去喝杯喜酒。”
“东西我都赏下了,但这是我们身边第一对成亲的,得给个体面。”
“我明白,”陈世文应允,然后想起来一件事,便问她,“说起你身边的丫鬟,另一个是叫做春杏吧?要如何安排?她也是到了许人的年纪了。”
说起这个,刘玉真笑了起来,“春杏比桂枝还要再大一些,也是成亲的时候了,因为她的亲人都在京城,所以在家里的时候就没有定下。”
“我原本想着办完了桂枝的亲事再议的,谁知道这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竟是有主意得很,前两日跑去跟段嬷嬷说她想自梳,将来也做个嬷嬷。”
“这可把段嬷嬷给吓了一跳,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竟想着自梳呢,老了无儿无女无依无靠。她老人家费尽了唇舌才劝下了,私底下跟我说不如给她指门婚事。”
陈世文神色不明,道:“竟是这样,那你准备将她许配给谁?”
刘玉真指使他把放果子的盘子端过来,“我想着若她家里没有合适的人选,李三和冯大一个机灵一个踏实,都是不错的。”
“李三已经把周围都摸透了,这些日子冰碗卖得有声有色。”
“而冯大不但种活了家里带来的好些种子,还重新建起了油坊,再过些日子油铺也可以在京城开起来了。”
“都是能干人。”
陪房们做的事,刘玉真没想着瞒他,所以陈世文是知道的,为此还遗憾在家里的时候没去看过那漫山遍野的胡菜地。
如今听她这样一说便想起了这件事,道:“你有安排了就好,等送来了那胡菜种子,我要去瞧瞧是如何榨出油来的,真是没想到那些种子里头竟有油。”
刘玉真笑,“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又何止这一件。”
……
怀孕了的刘玉真虽然迟钝了些,但并不傻,一个人的时候回想起陈世文的话觉得有些奇怪,他并不是那种会关注她身边的丫鬟成亲与否的人。
怎么今日竟问起了春杏?
略感蹊跷的她便喊了人来问,先是问了段嬷嬷,段嬷嬷想了想道:“是有些反常。”
“这些日子郑家的老往外头送东西,小到一碗冰,大到衣裳纸伞等等。每每都喊了春杏去送,不过春杏很少去前院,要么喊了桂枝,要么让小丫头们去。”
“我先头以为是春杏和她爹多年未见,想要多孝敬些,不过是一两个冰碗并几个果子罢了,见她本分当差便没在意。”
桂枝则道:“春杏这阵子是心事重重,如今家也不想回了,好几日都睡我那屋里,我问她也不说话。”
“至于往前院去的时辰,差不多是姑娘午膳前吧。”
姑娘午膳前?!
段嬷嬷想着便是脸色微变,“这是姑爷从书塾回来的时候!好啊,没想到竟有这样的事!郑家的这是心大了啊姑娘!”
“她竟想让春杏去姑爷跟前献殷勤,好在春杏对姑娘忠心耿耿,知道不对就不理会了。”
“这死丫头,”段嬷嬷又惊又喜地埋怨道:“怪不得那天她哭着跟我说这辈子不想嫁人了,想自梳,一辈子侍候姑娘。”
“这丫头,这丫头……”
原来是这样,刘玉真这才明白了,想来是陈世文回来的时候多见了郑家人几次,觉得不对才问她的。
桂枝也听明白了,帮着解释道:“姑娘,春杏是万万没有那心思的,她以前跟我说的时候是想着将来像段嬷嬷这般,事情少,月钱多呢。”
“在府里的时候,她看着那些姨娘们,也说她们可怜,她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姑娘,”桂枝紧张地看着刘玉真,“您看在她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她这一回吧。她平日不太爱说话,但心里头最是重情。”
“也是这么多年和爹娘未见,这才……”
“我知道了,”刘玉真大致了解了这前因后果,松了一口气,桂枝和春杏是她的左膀右臂,少了哪一个她都要心疼,没有出事那是最好不过的。
她略坐正了身子,道:“你去喊了她来,我问问。”
春杏很快就带着微小的笑意进来了,但一进这屋子,瞧着这样的阵仗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紧张地看着刘玉真,小声道:“姑,姑娘……”
刘玉真招呼她坐下,问道:“春杏,我有事问你,你要与我实话实说。”
春杏急忙回道:“姑娘您问,万万不敢隐瞒分毫。”
刘玉真:“你这些日子去了前院,还挑了姑爷回来的日子,是何缘故?”
听到这样的话,春杏便明白了,扑通跪下道:“姑,姑娘,我,我就只去过两回,后来知晓了我娘的意思我是再没有去了。”
“我,我娘想让我给姑爷做姨娘,说姨娘是半个主子,往后有享不尽的福。我并不愿意,姑娘,我还记得您以前说过的话,这妻妾之间是没有什么姐妹情分可言的,为宠爱、为子女、为家业争斗不休,一辈子都不得清静。”
“这又是何苦呢,我如今这日子过得好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姑娘您都没拉下过我和桂枝。况且姑爷对我也没有半点非分之意,姑娘您也没有这个意思,这完全就是我娘的一腔情愿,痴心妄想。”
“可我娘是个糊涂的,劝了好几回也不听,我爹也骂过她还是执迷不悟。姑娘,我,我,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去求了嬷嬷,想着我若是自梳了这事便就解了。”
说着她哭了起来,“在家里的时候,我得太太抬举,得以侍候在姑娘身边,您常说咱们女子生于世间,总有许多的不如意。”
“但我们可以想着法子将这不如意变成如意,我不想做谁的姨娘,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可她到底是我亲娘,十月怀胎生下了我,依着家里的规矩她有这样的想头定是要被打一顿卖出去的,我也不能弃她不顾,便不敢跟您说。”
“姑娘,要不,要不您将我随意许个人吧,”她又哭又笑,“那样我娘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心思了,这家里头也就清静了。”
“至于我娘,您就让她去庄子上吧,往后我也当没有这个娘了!”
“傻丫头,”刘玉真明白了她的意思,将人拉了起来,“我又岂是那样的人。”
第101章
“我不会将你胡乱配人的。”这是刘玉真的真实想法, 在这个世界上, 有碌碌无为傻傻乎乎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的丫鬟,也有那种处心积虑一心想着往上爬的丫鬟,当然也有春杏这种能干,且懂得明哲保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的。
她何其有幸,一下子有两个, 也不枉她依着母亲教的法子与自己的认知相融, 培养了这么多年。
况且这件事情错的是春杏她娘, 还没见着缝呢就想往里头钻,见着她怀孕了估计连往后她成为陈家某位少爷的外祖母的事都想好几回了吧。
可是容不得了。
不过这是之后的事, 刘玉真拉着春杏的手,道:“你想要自梳,不过是觉得对不起我,心里头愧疚。”
“你呀,莫要想这么多, 我定给你挑个好的。即使他有什么不好,也有我给你做主呢!”
春杏眼眶都红了,“姑娘, 您真的不怪我吗, 我……”
“莫要想这许多, ”刘玉真打断了她的话, 安抚道:“你往后还是在我身边当差, 至于你爹和你娘,就一起到庄子上去,和你哥哥一块。”
“你的婚事我这里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李三一个是冯大,这一路上你也和他们相处过,一个机灵一个老实。”
“往后我准备让他们一个管铺子,一个管油坊,你嫁过去就是管事娘子了。你想想喜欢哪个,我明日就喊了他们来,让你见见人。”
这样处置春杏并没有什么意见,她刚放松下来便听到姑娘说起她的婚事,顿时脸上升霞,细声道:“但,但凭姑娘做主。”
“哎呦,这可马虎不得,”段嬷嬷见事情处置好了,便开□□跃起气氛,打趣道:“这是一辈子的事呢。”
“要好生相看才行,我明日给你掌掌眼。”
“对对对,”桂枝也凑趣道:“我去找钱贵给你打听打听,定要选个好的!”
主仆几人张罗了几日,最终春杏还是更喜欢李三,刘玉真见状便也和桂枝一样,赏了一副体面的嫁妆,送她们两个出嫁了。
经过了这样一桩事,主仆几人更亲近了几分。
至于春杏她娘,被曾氏派来的徐嬷嬷和段嬷嬷联手一顿训斥,灰溜溜地提着衣裳包裹去了庄子,往后也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了。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刘玉真某一日看到陈世文给她读书,突然问他,“你要纳个妾吗?”
刚刚给她读完一篇游记的陈世文吓了一跳,惊道:“你说什么?你,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
他站了起来,走到她身侧坐下担忧地问道:“可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刘玉真揽着他的腰,有几分闷闷不乐地摇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刚刚看到他给她读书的专注模样,又见窗外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给他上了一层金光似的。
突然便想这样问他,于是便问了。
怀孕之后,她自己都变得奇怪起来。
陈世文再细问了几句,见她还是不说话便轻搂着她,柔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不知你为何总想着男人是会纳妾的,不纳妾也会有通房等等,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但是真儿,我不是这样的人,”陈世文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郑重道:“我此前也与你说过我志不在此,若是我有这个心,谁也拦不住的。”
“你现在想不明白不要紧,总有一日你会懂的。”
刘玉真紧了紧他,不再说话了。她的确是对男子有一种不信任的心理,觉得他们在这男权社会得天独厚,享有的太多,有些时候特别是女色上是靠不住的。
没想到,竟被他发现了。
……
夏天一过,天气不再那么闷热,家里也多了许多好吃的果子,变着花样都吃不完,于是刘玉真准备将它们腌渍起来,做成果脯。
果脯存放得久些,闲暇时候吃一两颗,或者装礼盒里送人都是不错的。
为此她特地翻看了之前买的食谱,又从市面上再买了几本,综合下来写了几个方子,带着慧姐儿准备一一试验。
陈世文自从她不再害喜后,每天下午就待在前院书房闭门苦读了,只晚上才留在房内和他们说话,所以今天的内院就刘玉真和慧姐儿两个主人。
下人则有段嬷嬷,成亲后依旧回来侍候的桂枝和春杏,梅香、菊香还有新添的两个侍女,以及厨房的两个厨娘,和顾厨娘新找回来的女儿顾香。
说起顾厨娘的女儿,也是一件巧事,很久之前刘玉真就去信给外祖母请她老人家留意的,但一直都没有找着。
顾厨娘险些都要死心了。
没想到他们一来京城就得到了消息,她这个女儿竟然是随着倒霉的主家一起流放边塞了,在那边过得苦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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