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着周娘子与翁以睿的对话,周清推门而入:“娘,说得好!”
周清突然进来,翁以睿和周娘子都愣住。
周清走到周娘子身边,对翁以睿说道:“没想到翁大人堂堂官学训导,竟是这样的小人。”
“小人”二字用得重了,周娘子叫道:“周清……”
周清的性子可没有周娘子圆润,她咄咄说道:“翁大人不过一个官学训导,竟然就要用我的婚事许我哥哥锦绣前程,是置齐国这些达官贵人于何地?翁大人自诩赖教谕密友,但翁大人莫要忘了,我哥哥可是三军都尉许绍烨的好友,许都尉可是卿大夫最疼爱的儿子,若翁大人要因为拒婚一事为难我哥哥,给他小鞋穿,那我肯定要到许都尉跟前告状去的。”
周清说完不再理会翁以睿,拉着周娘子往外走去:“娘,我们走。”
周家母女走了,碰了一鼻子灰的翁以睿黑沉着脸。
他是低估了周娘子这个妇道人家,还是高估了她呢?
翁以睿一时没有厘清思绪,那边厢,刀子匠的徒弟已经来请他。
翁以睿来到翁策的屋子,只见翁策已经在床上昏迷了。
刀子匠一边擦拭一把用金与铜的合金制成的,呈镰状弯曲的利刃,一边对翁以睿说道:“将那两颗球挤掉了,也将未去干净的余势都去了,也用苦猪胆糊了伤口,好好休养数月,伤口我已经处理得很漂亮,以后撒尿不会洒一裤子,只是,翁训导,你之前是哪里找来的刀子匠,这手艺也忒差了。”
翁以睿抿唇不说话,那是李月舒的手艺。
一想到李月舒的死,翁以睿心情更加沉重。
翁策净身,李月舒惨死,王孝健下了大牢,这王家大宴办的
见翁以睿不说话,刀子匠也不再纠缠,只是说道:“这孩子日后要送到宫里?”
翁以睿说道:“再说吧。”
刀子匠便说:“我在宫里还是认识些有头脸的太监的,这孩子要是进宫,你只管同我招呼一声,我去给你张罗个有势力的太监,让这孩子去拜山头。”
翁以睿虽是小小训导,但八面张罗,哪方面都认识些人脉。
翁以睿奉上一包银钱,刀子匠也不客气,接过银钱,再次同翁以睿说道:“有需要就吩咐我一声,官学里你有头脸,宫里我有头脸,咱们互相帮衬着,别客气。”
送走刀子匠师徒俩,翁以睿坐在床前看着翁策,糟心,还是去把翁策的父母接来照顾翁策吧,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二老说翁策的遭遇。
翁以睿决定了,还是瞒着。
……
齐王的宫殿里深夜还亮着灯,寝殿内只有齐王和丹枫,就连冯吉也没有入内,只在门外守着。
齐王穿着长长宽宽的寝衣,长发披肩,看起来有一股阴柔之美。
丹枫则依然是骁卫打扮,与齐王的美截然不同。
齐王说道:“阿枫,你去看了李月舒的尸身后有什么想法?”
“如果不是长公主已死,微臣会以为凶手是长公主。”丹枫如实说来。
是的啊,世界上只有长公主会这种杀人手法,可是她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被昌京那位毒杀的。
许向楚袖子里一只拳头紧握起来,这个世界上除了长公主,还有谁会这种杀人手法啊?
“阿枫,你去将今日宴会上所有参加的人员全部密查一遍。”
丹枫得令:“是,大王。”
第44章 夹心饼
看到大家留言说和离的事,我在这里纠正一下,沈昌平和王孝健不是和离,是属于呈诉离婚。
……
顺道科普一下古代的离婚制度:
1.出妻制度。
这个大家最熟悉了,只要女子犯了七出之一,男子就可以强制休妻。
七出的理由:一是不孝顺公婆,得不到公婆的欢心,二是不生儿子,三是与人通.奸,四是妒忌,不准丈夫纳妾,五是患恶疾,严重传染性疾病,主要指的是麻风病,六是多言,离间了夫家的亲属关系,七是妻子擅自动用家庭财产会被认为是盗窃,这些都是休妻理由。
《大戴礼记·本命》记载:“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
2.和离,相当于现在的协议离婚,我们平常说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说的就是和离。
……
3.义绝,不是独立的离婚制度,而是一种刑事案件附带的民事法律后果。
如果夫妻之间,或者跟对方的亲眷之间发生了殴斗、杀害等犯罪事件,在追究犯罪人刑事责任的同时,夫妻关系必须解除。
义绝具有强制性,官府断义绝而不服从的人,要受到处罚。
……
4.呈诉离婚制度。
这个相当于现在的起诉离婚,法院判决,只不过在古代是由官府来判决。
只要发生特定事由,便可向官府呈诉离婚,由官府处断是否离婚。
如果妻子背着丈夫逃亡,或者丈夫夫逃亡三年以上,或者丈夫逼妻为娼,或者家翁欺奸儿媳等等,男女双方都可以向官府呈诉要求解除婚姻关系。
……
那我们昌平小姐与王孝健的离婚就属于最后一种,王孝健涉及与寡嫂不伦、又涉嫌谋杀,沈家就向官府呈诉离婚。
关键,昌平小姐的父亲是沈司空,温郡守不可能不判离婚。
所以昌平小姐这婚等于是起诉离婚,官府判离,而不是和离。
小伙伴们,懂了吗?
……
最后补充一下,古代为保障女子权益,也有三不出:妻子无娘家可归、无所依附的,不能休;和丈夫一起为公婆服过三年丧的,不能休;结婚时夫家贫贱,曾与夫同甘共苦,后来富贵了,不能休。
《大戴礼》记载为:“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
看完古代离婚制度,再看现代社会的离婚制度,就可以发现,其进步之处就表现于,女子也可以提出离婚了。
爱情是一件美好的事,婚姻也不容易,希望它不要变成爱情的坟墓。
……
许府,一片静谧之中并不静谧。
屋檐下挂着的灯笼都发出诡异的光。
佳和园里,气氛从未有过的紧张,卿大夫许卫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
李氏在一旁轻拍他的背劝慰他。
而许绍烨,没事人一样坐在一旁椅子上,把玩着茶几上的的茶杯,脸上还挂着笑容。他身旁,年佑才替他捏一把汗。
李氏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一股子好脾气:“阿烨,烨儿,快跟你父亲赔不是了,只要你哄他不生气了,这事还有商量。”
“这事没得商量。”许绍烨话音落,许卫就砸了一个杯子。
李氏被吓住,缓了缓神,劝道:“老爷,消消气,和阿烨再商量商量。”
“这事没得商量。”许卫说的是和许绍烨一模一样的台词,却是气得跳脚。
他指着李氏鼻子,说道:“都是你惯的他,好端端的,去王家赴什么宴会。”
李氏尴尬地笑,“老爷,整个齐都的世家贵族不都去赴宴了吗?”
许卫“哼”了一声,“那王家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突然办这么大规模的宴会,还不是你背后支持?”
“老爷,这宴会的规模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盛大,不是因为齐王要去了才办大的吗?”
“一开始?一开始,你是始作俑者吧?”许卫背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现在好了,一个宴会办出个人命大案来,关键整个齐都都知道李月舒是你李氏的侄女,你们李家真是养的好女儿啊!”
李氏脸上挂不住,李月舒是李月舒,她是她,老爷怎么说得好像李月舒犯的错她也犯了似的,而且还一杆子打倒了整个李家。
“老爷,李月舒从小父母双亡,欠缺管教……”李氏想为自己和李家辩解几句,然而许卫不听。
“不要再提这个名字,死了也好,省得她魅惑大王。”
一个寡妇,勾搭小叔子也就算了,竟与齐王下了一盘棋就成功魅惑了大王,如果不是死得及时,这会子已经封妃了吧,齐王都喊冯吉去命人拟旨了。
许卫想到这件事心里还是堵得慌,要将这事禀报昌京圣上才是,大王差点要封一个寡妇为妃,不仅是寡妇还是个荡.妇!陛下如果知道齐王这么昏聩……
许卫心绪纷乱,视线转到许绍烨身上,何止齐王色令智昏?这许绍烨也是!
“阿烨,我警告你,不要再与王家二少夫人有任何瓜葛!”许卫气呼呼恶狠狠说道。
许卫对许绍烨一直是慈父的形象,如此色厉荏苒还是头一遭。
但是,许绍烨并不怕,而是起身正色说道:“父亲,沈家已经呈诉离婚,温郡守也判决离婚了,昌平小姐不再是王家二少夫人,已经做回沈家大小姐了。”
“那你就不许再与沈家大小姐有任何瓜葛,”许卫气急了,不知道许绍烨这是怎么了,“她做回沈家大小姐也改变不了离婚的事实,你是什么身份?竟要娶一个离过婚的女子为妻吗?”
“父亲,沈家大小姐之前逃婚,与儿子在荒岛上共度数十天,她与儿子的缘分是在王家之前……”
“那你就更不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了,奔者为妾,咱们周礼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眼看着父子俩针尖对麦芒,李氏急忙来劝阻:“老爷,烨儿,不要伤了父子和气。”
许卫问李氏:“夫人,你说,这门亲事是不是不该结?”
李氏愣住,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儿子。
“父亲你看,母亲都比你明理,知道儿子不能做不负责任的人。”
许绍烨的话让李氏有些懵逼,她只是沉默,并没有站队啊。
许卫已经对李氏怒目相向:“夫人竟然觉得烨儿可以娶沈家大小姐?”
“不是啊,老爷……”
许卫哪里要听李氏辩解,又气急败坏砸了一个杯子,指着李氏骂道:“你安的什么心?”
李氏委屈,登时眼眶就发红了。
第45章 留下
沈昌平盯着自己屋子的屋顶,那里瓦片正在移动,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年佑才越来越厉害了。
很快,年佑才便从屋顶上跃下,站在沈昌平面前。
“我们公子让我来跟昌平小姐说一声,他很快就会来沈家提亲的。”年佑才身上披星戴月,风尘仆仆一股子夜色气息。
“不用了不用了,替我转告你家公子,真的不用了。”沈昌平尴尬地笑。
“好的,我这就去转告我家公子。”沈昌平还来不及眨眼,年佑才已经跃上屋顶,移开的瓦片又重新盖上了。
看着完好如初的屋顶,沈昌平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许绍烨又是散播自己与他私奔的消息,又是让年佑才来转告要来提亲,难道他真要娶她?
如此真切,是真的因为爱上她了?
遥想自己从荒岛回齐都的航行中,当着许绍烨的面可是杀海盗不眨眼,许绍烨竟然不怕?
想及此,沈昌平又想到,别人或许猜不出,许绍烨难道也猜不出李月舒是她杀的?
猜出了也不怕,他都不怕还要娶她,她怕什么?
屋外响起敲门声,外间地上琴儿睡眼惺忪起来去开门,不一会儿沈夫人便挑帘走进了里间。
沈昌平已经假装在床上躺好,见沈夫人进来便挣扎着坐起来。
雪白的寝衣,乌黑的长发,橘红的灯烛,衬得沈昌平美极了。
“平儿,你还没睡啊?”
沈夫人坐在床沿上,满眼都是温柔宠爱的目光。
“母亲你怎么还没睡?”
“母亲睡不着。”女儿经历了这样的风波,做母亲的,又是沈夫人这样一贯娇养女儿的,自然心事重重。
沈昌平投入沈夫人怀抱,也娇滴滴说道:“女儿也睡不着。”
沈夫人爱怜抚摸着沈昌平的头,说道:“我的可怜的孩子,突然遭了这么大的罪,真是受委屈了。你父亲他也是自责得睡不着,所以让母亲过来看看你。”
“父亲顾念旧情,还让女儿嫁去王家冲喜,父亲是大仁大义之人,母亲一定替我劝劝父亲,让他不要心里难过,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女儿也回到沈家,重新回到父母身边,女儿已经很开心了。”
女儿还从来没有这么乖巧懂事说出这么多善解人意的话来,沈夫人又意外又惊喜,想着一定是王家一段为人妻为人儿媳的生活把她的骄纵任性都磋磨光了。
想到这些,沈夫人就更加心疼了。
“你父亲说了,是他做父亲的一时糊涂,才让女儿你去蹚王家的浑水,以后再嫁人,他一定好好替你挑选个人家,咱们沈家的女儿不愁嫁的。”
“女儿才刚回来,父亲母亲怎么又要把女儿赶走呢?”沈昌平依偎在沈夫人怀里撒娇不依,沈夫人哈哈大笑,嘴里宠溺道:“真是个傻孩子。”
沈昌平虽是孤竹国国君之女,但生母早逝,从小是跟着孤竹国国师长大的,小小年纪就跟国师开始学习谤法,学习如何杀人,后来又在战场上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并未享受到什么天伦之乐,与沈夫人在一起,蒙受她的宠爱,沈昌平种种反应也不全是演戏。
哪个人不想被父母宠在手心里呢?
沈昌平挺感谢沈家夫妇的爱女之心,既然自己占据了昌平小姐的身子,那就替她承欢沈家夫妇膝下好了。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梯己的话,沈夫人想起什么,说道:“你父亲在愁你云表姐该怎么办。”
沈昌平想起夏丽云还留在王家。
“父亲是什么意思呢?”沈昌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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